第70章
姐妹二人面對面端坐在桌案之前用膳， 一邊吃一邊随意地聊天。
只有她們兩個在的時候， 也沒誰會去刻意地遵守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吃飯時聊天很是家常。
“姐姐想将整個涼夏都攻打下來嗎？”
自從歐陽娴在擊退了涼夏大軍之後還率領着大軍繼續往涼夏內部而去， 歐陽靜就差不多知曉了歐陽娴的意思。
“大蛇不死随棍上。此戰若是不能将涼夏一舉殲滅，日後待這白眼狼再恢複了生氣，照舊還是會來侵犯我華國，既然如此，那就幹脆永絕後患好了。”歐陽娴并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有什麽問題， 聞言也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也是的， 既然此戰因我們而起，那也該給人家好好收拾完這個爛攤子才可走。”
索性歐陽靜一貫都是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的主兒， 也同樣沒覺得姐姐的想法有什麽問題，反倒還頗為贊同， “不過這場戰事拖了那麽久， 也不知書兒怎麽樣了？前日我還收到了書兒寄來的書信， 姐姐要看看嗎？”
談及弟弟，歐陽靜的臉上泛起了母性的柔光。
真的講究起來，她們姐妹都比弟弟大了千多歲， 別說姐姐了， 就是連人家老祖宗都當得了。
自然而然的，今生的養弟弟模式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養兒子。
歐陽靜如此， 歐陽娴自然也不會例外， 聽聞有弟弟的書信寄來， 連忙道：“且拿來我瞧瞧。”
因歐陽娴時常在戰場之上輾轉， 所以書信要到她手上頗有難度，且歐陽書也得考慮一下會不會打擾到長姐忙碌。
所以一般歐陽書與太後等人寄來的書信都是往歐陽靜那邊寄的，畢竟除非必要，歐陽靜一般都會坐鎮在軍醫處，地點較為固定，也比較方便接收書信。
仿若知曉姐姐一定會想看弟弟的書信一般，歐陽靜還真貼身将其帶上身上。
只見她伸手從腰間解下一枚荷包，從中拿出一封折疊完好的書信，遞給歐陽娴。
這一年來，歐陽姐妹除了打仗救人之外，其實還順帶着幹了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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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便說過，她們前世得知的一些處于世俗界內的機緣，今生還未來得及去取，正巧北方這裏便有幾處地方存在機緣，除去那些時機還未成熟無法奪得的，餘下的那些都被她們姐妹倆抽空去拿了回來。
正因如此，如今的歐陽娴與歐陽靜身上也總算有了些法寶靈藥靈石等物護身。
而歐陽靜腰間的這個荷包模樣的東西，便是一個靈界之內人手一枚的儲物袋，內中有大乾坤，可用于轉載物品，轉載量視儲物袋的品級而定。
歐陽靜腰間這個，儲存量足有十畝地，乃是一枚中上等的儲物袋。
雖然比不得葫蘆靈寶那麽神奇，不僅靈氣充足還可種植靈藥，可至少也能裝些貼身之物了。
歐陽娴展開書信，細心閱讀其上文字，裏頭的內容不外乎說着歐陽書又新學了什麽，跟着太後表嬸去玩了什麽之類的。
“不錯，書兒的字又精進了一些。”讀完了內容，歐陽娴這才有閑心去欣賞上頭的字跡。
散發着清雅淡香的信紙之上是一手極為端正的柳體，飄逸雅氣的字體已然初具風骨，可以透過這尚且帶着幾分稚嫩的字跡，看出那寫字之人究竟有多麽認真地在練字。
且由字觀人，姐妹二人光是看着這份書信，便可知曉她們的弟弟在太後的悉心教導之下，成長為了一位怎樣溫雅如玉的男孩，未來也定是個翩翩佳公子，也不知屆時會迷倒多少懷春少女。
“這場戰事，還有多久才結束？我想書兒了。”看着弟弟寄來的書信，歐陽靜腦中也勾勒出了弟弟玉雪可愛模樣，不知一年過去，他長高了多少，是胖是瘦。
對于弟弟未來的模樣，歐陽靜的記憶只停留在前世那個胖乎乎的小傻子身上。
因為智力不足，再加上有着她們姐妹與許多奴仆的悉心照顧，前世的書兒每日也只不過需要傻樂傻玩傻吃，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活着，直到過完那一世便完了，所以也沒人特地去要求他管理身材什麽的。
今生弟弟沒傻，還好好地開了蒙，進了學，也不知未來長大後會是何等模樣？
“如今大軍已然差不多快攻下耶哈納了，耶哈納乃是涼夏王都前的最後一道防線，過了耶哈納，便可直指涼夏王都。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我們便可啓程回家。”歐陽娴起身帶着妹妹走到沙盤前，将涼夏的地形圖指給她看，一一細心解釋。
“睿王那邊如何說？”解釋完了，歐陽娴也開始關心起其他地區的戰事了。
“他已然平定了國內叛亂，拿下九王爺，如今正往北邊而來，準備守住游牧族的入侵。”與歐陽書一樣，睿王送信也都是送到歐陽靜手上的，所以關于他的事，直接問歐陽靜準沒錯。
這一年間的季博瀚，也同樣是個奔波的命，在南蠻打完了南蠻人，還得轉頭回去收服國內的內亂，搞定了內亂之後又得馬不停蹄地趕來北方。
這一切皆因歐陽娴率着大軍沖進了涼夏腹地，導致赤綏城無人守，游牧那邊又有點蠢蠢欲動，可歐陽娴這邊已然到了緊要關頭，根本騰不出手去對付游牧。
她倒是無所謂弄點孤魂野鬼組個鬼兵軍團去游牧那邊玩玩，但是這樣子一來這場戰事的興致就變了，不再是單純的世俗戰争。
而一旦亂入了大量鬼怪作祟，那麽靈界那群吃飽了沒事撐着總愛出來搞事情的人絕對會打着什麽‘替天行道’的名義出來作妖。
若是真如此發展下去，那這場戰事就沒那麽容易結束了，搞不好還會進一步發展成人鬼大戰。
所以無奈之下，睿王只能緊急趕來救場子了。
至于季博源那邊，他所面對的是擅長水戰的倭寇。
因其身份尊貴，且也因他戰力一般，所以他一般都不會親自出戰，但是季博源沒有武力，可他有腦子啊。
在他的百般計謀之下，那些傻乎乎的倭寇硬生生被他完殘。
所以早在數月之前，他便雷厲風行地結束了與倭寇的戰鬥，成功讓其成為了華國的附屬國，每年不僅得按時上供納稅，還得接受華國的駐兵。
作為一國之君，打完了戰的季博源當然得趕緊回去繼續當皇帝，哪裏有空像睿王一樣到處救場。
而達铷那邊的戰場，尚且處于膠着之态，瞧那情形，沒個三五年的是沒完的。
其實倒也不是令戚峰沒本事，主要是因為達铷人擅長蠱毒之術，且其所占據之地又是有利于他們的毒林瘴氣之地，要想攻破，尚且有些艱難，所以才将戰事拖長了時間。
不過見令戚峰主意應付達铷，且歐陽靜與睿王那邊都是破耗軍資的主兒，華國經歷過這麽數場大戰，國庫都快空了，所以季博源也沒打算再派人增援令戚峰，左不過就是這麽拖着吧。
達铷一個彈丸小國，比不得華國地大物博，如此消耗數年下去，國內沒錢沒糧了，自然就該認輸投降了。
***
“一群廢物！廢物！廢物！”随着幾聲惱怒至極的喝罵，琉璃架倒塌，瓷器落地，華麗的宮殿之內傳來聲聲刺耳的砸物聲。
銀鏡對面，餘下的幾個黑魚精影衛跪倒在地，垂頭沉默地承受着主子的怒火與謾罵。
“誰能告訴我？為何會失敗？”粗喘了幾口氣，那烏妖盟少主陰沉着眉眼，冷冷地瞪視着銀鏡對面的幾個下屬。
眼見着自己原本派出的十幾個影衛如今就只剩下了這小魚兩三條，他一口氣堵在心口，又沒忍住砸了個花瓶洩憤。
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炸裂在耳邊，那跪倒在銀鏡之前的影衛們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心底暗暗叫苦。
原本少主的計劃也是極好的，眼看着華國周邊幾個國家的帝王已然被他們成功蠱惑，派兵呈圍合之勢将華國圍堵而起。
只待華國一滅，他們就能直接大搖大擺地進入華國皇宮，将其掀個天翻地覆，尋找少主要的寶物，完成任務。
沒曾想半路居然殺出好幾個程咬金，那兩只披着人皮的千年厲鬼就不說了，一遇見他們下場就是一個死，不僅魂魄會被吞噬，就連屍身都得被鬼拿去扒皮抽骨，或是練制成丹藥，或是練制成法寶。
還有那滿身魔氣的魔族，遇見他，下場一樣，只是魂魄不會被吃，但是屍身卻會淪為對方的盤中餐。
想象一下，自己的神魂飄蕩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屍身被一群人族大卸八塊，瓜分入肚，這種經歷，怕是刻骨銘心得永世難忘。
最後的那個華國帝王，原本以為人家親身上了戰場，武力又不足，也沒什麽特殊之處，且其所去之地還是他們黑魚精最為喜愛的水域之地，屆時戰場上刀劍無眼，他們随意折騰幾下都能将人弄死。
不曾想那人身上所帶着的那枚護身寶玉不僅帶着那惡鬼的氣息，還能彈出護罩，一次又一次地保護其周全。
這樣就算了，普通人一貫貪生怕死，且其身份不俗，身上有點護身之物也正常，可沒想到他們好不容易使計令那護身寶玉離了那華貴帝王身旁，結果危急關頭居然還能沖出數百只厲鬼，拼死保護其安全。
種種原因之下，不僅少主的計劃被人給毀得七七八八，連帶着他們的兄弟也損失了個七七八八，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一幕慘劇。
“嗯？為何會失敗？”見在自己的厲聲質問之下這些愚蠢的黑魚精們居然還敢走神，烏妖盟少主徹底黑了臉，他周身氣勢狂湧，即便是透過銀鏡，也能令人感到其暴怒的情緒，驚得那些黑魚精們立刻回神。
“回少主，此事的失敗主要是因為有兩只千年厲鬼的搗亂，她們……“腦中轉了幾圈，到底還是将目标鎖定在了殺了他們最多兄弟的那兩只千年厲鬼之上，毫不猶豫地，這些黑魚精們你一句我一句，便将歐陽姐妹的事兒添油加醋地禀報給少主。
他們也不怕少主去查，如今黑三屍體所練制而成的傀儡還在其中一只厲鬼的腰間挂着呢。
如此明顯的目标，如此嚣張的挑釁，他們這位氣性狹隘的少主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不去将其解決掉？”可小氣不代表愚蠢，這烏妖盟少主也沒全信黑魚精們的一面之詞。
“并非是屬下不去将其解決，而是根本解決不掉，那兩只厲鬼的修為已達鬼士級別，比之少主您……”都要高出一個大階，哪裏是他們這些金丹期的小妖怪能惹得起的？
鬼士堪比人族化神，他們少主也不過是個元嬰，真當面遇見人家還得給人行禮。
至于他們這些不過金丹期的小喽啰？殺了便殺了，膽敢私自惹上化神大能，就算是被打死了，也算他們活該，饒是盟主過來也不會幫他們讨回這個公道的。
可到底還是不甘心眼見着自己那麽多兄弟慘死他手，所以這些黑魚精們拼命地在烏妖盟少主門前摸黑歐陽姐妹，力圖讓少主出手，将其滅殺！
似乎同樣也不甘心自己的一番精心布置居然被人如此輕易地打破，那烏妖盟少主在氣惱了一番後，便冷靜下來。
他漆黑的眸中浮現濃烈的殺意，冷聲道：“我會派玄姬去協助你們，務必将那兩只多管閑事的千年厲鬼都給我殺了！”
“是，屬下遵命！”
一提起玄姬的名號，那些黑魚精們具都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玄姬乃是盟主派給少主，用于專門貼身保護少主的化神大能，其修為已達至化神巅峰，且手段殘忍陰損，實力強大，有過越階挑戰的輝煌經歷，要想對付區區兩個同期的化神強者，并不困難。
有了玄姬的加入，即便這些黑魚精們懼怕于她的手段，可也不得不承認，在她的威勢之下，他們更有勇氣再去面對那兇殘的千年厲鬼。
***
西涼國，耶哈納城。
尚且不知危機來臨的歐陽姐妹随着歐陽娴的再一次率軍出征，而紛紛忙碌起來。
每一日，歐陽娴都在奮力揮刺血櫻木倉，宛若收割麥子一般，不斷地收割着敵軍的人命。
她手中的血櫻木倉吸足了血，變得越發猩紅，透着股妖異的血光，木倉身不斷地嗡咛，向着主人訴說着它的興奮之意，若非歐陽娴握得緊，它幾乎都要脫出歐陽娴的掌心，自行傳入人群之內，收割死氣與鮮血。
不知是因為歐陽娴的步步緊逼激怒了涼夏人，亦或者是她的兇殘手段逼瘋了他們。
幾乎每一個死在華國大軍之下的涼夏士兵，死後魂魄都化為一只只猙獰的厲鬼，憤怒地嘶吼着，向着歐陽娴不斷地撲殺而去，然後又在她的吞噬之下淪為她的養料。
可越是殺人，越是吞噬，歐陽娴眉心越是緊蹙，雖然她手中的木倉還在不斷地舞動着，可自覺告訴她，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歐陽靜守在後方，不斷地搶救從戰場上搬運而來的新鮮傷患，基本上都是這一批還沒醫治好，下一批就又送了過來。
滿目的血色幾乎将軍醫處渲染成一片血海，可每一位軍醫都将這一切忽視，他們的眼前只有傷患，只有那些或猙獰，或血腥，或恐怖的傷口，一心只想将傷患救治好，再無其他。
幾乎沒有一刻休息餘地的，歐陽靜甚至連晚上的睡眠時間都沒有了，每時每刻都在不間斷地搶救，搶救，搶救……
若非她并非普通人，此時怕也是熬不住了。
可既然寄存于人之身軀之內，凡事也會受到軀殼的束縛，随着時間的推移，歐陽靜也逐漸開始感到了疲憊湧上心頭，身體開始瀕臨極限，一直在消耗，又沒得到填補的鬼力也在日漸稀薄。
直到歐陽靜被逼得不得不每日抽空休息之時，她也開始感覺到了。
似乎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
赤綏城，睿王大軍駐紮處。
“你又在幹什麽？”季博瀚冷肅着眉眼，抽開了被紫蝠魔倉皇扯住的衣袖，冷聲道。
即便因為先前的救命之恩，他允許這只腦子不太好的魔物跟随在自己身側，可也不代表其可以如此放肆地左右他。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我們趕緊逃吧，有大妖怪來了！您尚未覺醒，不是其對手，小的實力卑微，只能帶着您逃了。”紫蝠魔焦急地又想去拉扯季博瀚的衣袖，可在他透着寒意的冷漠目光下又膽怯地縮回了手。
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季博瀚沒命，若是魔尊大人沒了，那他這段日子為了保護魔尊大人而費心費力所做的一切，就都沒了意義。
屆時別說是能得到魔尊大人的庇佑了，恐怕他還會成為墨瀚魔尊手下的洩憤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想墨瀚魔尊出事後自己的下場，紫蝠魔打了個冷顫，又堅定了勸說魔尊大人趕緊跟着自己逃跑的決心，“如今那大妖去找了那對厲鬼姐妹的麻煩，趁此機會，魔尊大人還是趕緊跟小的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命要緊！”
難得在世俗界留久了的紫蝠魔都會扯幾句文雅句子了，可惜無人注意這一點。
而季博瀚在聽到歐陽姐妹有麻煩之時，瞬間變了臉色，突然不顧紫蝠魔的拼命阻攔，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