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
chapter 26
手塚前往德國慕尼黑有幾天時間了,根據主治醫師的診治和給出的治療訓練方案,大概一個月他的肩膀就能被治愈。
他似乎适應得不錯,看他發來的一些短訊可以知道,他經常會在訓練結束後前往英國花園接受森林浴來放松心情。
青學網球部衆人的訓練還在照常進行,只是明明最重視紀律的人不在了,大家卻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沒有人遲到、吵鬧,安分守己得不行。
青學和城成湘南的比賽已經結束了,青學率先闖進關東四強,鎖定通往全國大賽的一張門票。當天這個消息便順着海底電纜傳到了德國慕尼黑。
夏日上午十點,烈日當空。這兩天的太陽似火般炙烤着大地,空氣都被熱到扭曲,瓦藍瓦藍的天空中難得沒有一絲雲,風是沉寂的。
上杉家的二樓還是一片黑暗,窗簾被拉的很緊,借此保證良好的睡眠環境。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因為頻繁發來短訊而不斷亮起屏幕。打得有點低的空調讓整個房間十分涼爽,床上的人蜷曲成一團。
上杉因為口渴從睡夢中醒來,她掀開被子直往冰箱走,灌了幾口冰水後才算徹底清醒過來,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似乎踩到了什麽紙質的東西。
她摸索着撿起紙,打開床頭燈一看,明晃晃的加粗加大标重點顏色的标題映入眼簾,‘為慶祝青學網球部進入關東大賽四強,将于周日上午十點進行休閑游戲比賽’。
下面還附上了具體慶祝地點的路線圖。
上杉還有些遲鈍的腦子轉了轉,昨天比賽結束後時間還早,他們回學校複盤完比賽出現的問題後繼續訓練到往常部活結束的時間。大石是在解散時遞過來的,她當時沒有怎麽看,直接一折疊就塞進了口袋裏。
難得周日沒部活,誰還去參加什麽休閑游戲比賽啊,或者說都休閑游戲了為什麽還要比賽?何況這才十點……
就當她沒收到過這份邀請吧。
她将紙丢進紙簍裏後又重新撲回床上,将被子一卷準備再睡個回籠覺時才發現不停閃動的手機屏幕。
line提示有新消息進來。
來自手塚國光。
【手塚國光】:大家有在好好訓練嗎?
德國慕尼黑和日本東京有着8個小時的時差,她看了眼時間,慕尼黑這會兒應該才淩晨2點吧?
上杉回了句:今天休息,沒有部活安排,你早點睡
剛發出去便顯示已讀了,手塚簡單地回了句嗯。
上杉退出聊天頁,往下翻動着未讀信息。菊丸、大石和不二在前不久給她發了消息,詢問她什麽時候來,在發現她始終未讀後,便沒再繼續。乾發來了一張大杯裝的還在冒泡的藍綠色果汁照片,附言稱不參加比賽的人必須喝下乾式疲勞恢複飲料,藍醋。
這是威脅吧?這肯定是威脅吧?
可惡的強制性團建…
她手握拳打了下松軟的床鋪,憤恨地去紙簍裏拿回廢紙。
上杉慢悠悠地梳洗過後,便拎着張紙跟着标記地點走,遠遠的就看見了巨大的保齡球瓶的标志,原來休閑游戲比賽的場地在保齡球館。
上杉進去換上室內鞋才往保齡球道走去,就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刺鼻的酸味,越往裏走氣味越是濃重。
擦肩而過的幾人都面色古怪地看向植物隔牆的另一邊,她湊近植物隔牆,能看見最角落的休息坐被團團圍起,不時有人對着裏面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還用手捂住鼻子,顯然是難以忍受刺鼻的酸味。
該不會是…青學網球部…吧?
她快步穿過隔牆,往最角落的保齡球道走去,老板無可奈何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客人們,游戲已經結束了!真是的,客人們!”
上杉輕松地擠了進去,入眼的就是全軍覆沒的青學網球部。
每個人或躺或坐或趴,臉色相當難看,沒有一個人能回話,像是失去了意識一般。
木板地上和球道上都濺上了少量的藍色的汁水,在休息坐附近,有兩大杯傾倒的紫醋和藍醋,在地上蔓延出一灘水跡。
好一副無人生還的場景。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他們确實說的是…慶祝青學進入關東四強。
慶祝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保齡球場發生了投毒事件呢,再過會就該有警方介入,當案發現場拉警戒線了吧。
老板越發頭疼,忍不住提高聲音,“真頭疼啊,客人們!客人們!”
上杉有些生無可戀地翻了個白眼,她直接走到老板面前,十分歉疚地半鞠躬,“非常不好意思,這些人是我的朋友,我們這邊再續3局,臨走前我們會打掃幹淨場地的,給您帶來困擾十分抱歉。”
老板正不知要如何處理這群人,“可是他們?”
“我來處理就可以。真是麻煩您了。”
老板松了口氣,放下了叫救護車送醫的念頭,“那好吧。”
上杉看着老板和幾名員工替她将圍觀群衆疏散掉,再次向他們表示感謝。
她繞着休息坐走了一圈,看着不二和桃城臉朝下直挺挺地趴着,菊丸以高難度的姿勢倒挂着,越前難受地要翻身,臉直朝青醋沖去。她找了幾個不同的角度,将除了龍崎教練的各人的慘狀都記錄了下來後才将不二和桃城翻轉過來,“不怕自己窒息麽。”
她随即又拉起越前,讓他靠着保齡球臺坐着,她拍了拍他的臉,“喂,越前,能不能聽到,給點反應。”
越前只是鼻子哼哼,嘟囔了一句,上杉完全沒聽清。
“接下來該怎麽辦?”上杉有些頭疼地雙手叉着腰來回走着,開始自言自語,“灌水吧。實在不行就拉去洗胃,別留下什麽後遺症,下周六直接輸給六角中。得找找自助販賣機…”
上杉抱着六瓶礦泉水回來,蹲在越前旁邊,“就拿你先試試吧。”
她擰開瓶蓋,一手握住瓶身,另一手按在他的額發上,讓他微仰頭,礦泉水瓶口怼在他的嘴邊,些許水沾在他的嘴唇上,讓他感受到這是能緩解他眼下不适的甘霖,“快喝。”
越前雖然迷迷糊糊,但也能辨認出是熟悉的聲音,他試探地喝了幾口,随即便如牛飲水,迅速喝完一瓶水時,也能說說話了,“前…”
上杉嗯了聲,丢給他兩瓶水,“你再喝點,緩過來了就給桃城喝水。”然後她又故伎重施,讓不二也清醒過來,“還有不二你也不能接受的乾汁啊…你不會又為了喝乾汁,随便扔了個球吧?”
不二坐在地上,後仰靠在椅背,沒有半分笑容,“嗯,大意了。”
她又留下兩瓶水,“菊丸交給你了。”
“嗯,交給我吧。”
平白收拾爛攤子讓上杉相當不爽,因此她的報複手段是讓乾最後一個清醒。龍崎教練清醒過來後,看到一地的狼藉,回想起記憶中模模糊糊的聲音,強撐着不适要和老板再次鄭重道歉,大石擔心龍崎教練,也陪着去了。其他人或是仰着腦袋看天花板,要麽垂着頭手扶額繼續緩解不适。
上杉拿起一個保齡球,正要向球道扔過去時,看見地上的青醋痕跡,“你們還要坐多久?快點清理,我不會幫你們的。”
海堂看了看其他人,試探地問道,“誰來?”
“當然是乾了!”菊丸大聲嚷嚷着,“無人生還的游戲規則是他制定的,連他自己都受不了的果汁也是他帶來的!”
“贊成。”桃城和越前立馬舉手表态,勝郎和勝雄嗫嚅着嘴,顯然也是默默贊同。
“等等等等…”被□□的乾虛弱地抗議,“上杉她還沒有接受不參與游戲的懲罰。”
剛扔了幾球全中,讓上杉的心情稍微和緩了點,“把目标轉向我了?”她接着拿起球,很是不在意的模樣,“我剛剛拍了幾張你們的照片,很有沖擊力,你們說,看到照片的手塚會罰你們幾圈?”
一片寂靜,有幾人朝乾不斷扔去眼刀。
“沒有認真訓練,來放松還将保齡球場館搞得一片狼藉。是50圈罰跑?還是100圈罰跑?又或者…再加倍?”
菊丸的臉色仍舊不太好,他出聲反駁乾,“伊鶴,現在不就是在參與游戲嗎?”
河村也出聲維護,“如果不是上杉,我們也許會被老板送去醫院…”
桃城向上杉征詢,“前輩只是睡過了頭,沒有不參與,對吧?”
“嗯哼。”上杉點點頭,“舉手投票表決吧,是否由乾個人負責打掃衛生。”
沒有人遲疑地舉手。
乾,全票通過。
“那就乾打掃吧。我還續了幾局,還想玩的人過來玩,早點結束早點回去,什麽亂七八糟的慶祝會……”
攙扶着龍崎教練回來的大石聽見上杉的評價,在心裏留下後悔的淚水。
早知道,就不讓乾全權制定所有規則了。
保齡球賽正式結束以後,上杉往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準備前往金井綜合病院。椎名佑介在昨天的籃球關東大賽比賽上崴了腳,腳腫得厲害,這會兒正打着石膏住院中。
土谷綜合醫院的住院部和門診部分屬兩個不同的區域,上杉抱着束花店常賣的探望病人的花束,略打量了下住院部周圍的環境。東京寸土寸金,住院部樓下倒也沒有太多的草坪和綠植,這會正是午後,也沒什麽人來底下曬太陽找罪受。
電梯裏除了她就只有幾個到她腰間高度的小孩,叽叽喳喳地說着話,話題人物全是那個‘せいいち’哥哥。
一個小女孩揪着病服問道,“誠一哥哥是不是快要手術了?”
最高的那個小男孩大大咧咧地說,“那不是很好嗎,做完手術後,誠一哥哥也不用像我們一樣天天都要吃藥了。”
稍矮點的男孩子有些失落,“啊…如果誠一哥哥出院了,我們以後就見不到他了吧。”
高個男孩插着腰很有氣勢,“笨蛋,我們也可以在出院之後去看他比賽啊。”
電梯門叮得一聲打開,三個小孩猛地往左邊跑,又齊齊地頓住腳步,童音裏滿是意外的驚喜,“誠一哥哥!”
上杉走出電梯時,略瞥了一眼,被三個小孩圍着的那人半蹲着,穿着一身藍色病服,發色深藍,不知是不是長久未理發,頭發有些偏長,微卷的發絲垂落在臉畔,遮住有些病氣的面容,卻又漏出他溫和的笑容。
她掠過幾人,朝右側的護士站走去,不過幾步,她越是思索越是覺得對方某些特征眼熟。
應該是沒見過的,但為什麽會有印象…
她停下腳步掏出手機,開始翻相冊,在資料和記事的分類裏翻到了去年立海大獲得全國二連霸時的報道截圖。
她回頭再次比對确認了一次。
快一年了,照片上笑容燦爛的男生脫去了些稚氣,輪廓更加鮮明。
原來是精市,而不是誠一。
“幸村精市…”立海大的網球部部長,原來他快要進行手術了嗎…
即便隔了幾米遠,對方也只是喃喃細語,幸村還是精準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站起身,手攏着幾個黏着他的小孩的頭,看向幾米遠背對着他的上杉,“你是在叫我嗎?”
“不是。”上杉将手機放回口袋裏,回頭看向眼裏流露出困惑的幸村精市,“祝你手術順利、早日康複。”
上杉在護士的指引下,再拐了個彎,就找到了貼着椎名佑介名牌的病房。門沒有關嚴實,她正要敲門,調侃椎名嬌氣,只是崴腳還要打石膏住院,卻聽見裏面傳來一道女聲,“所以我們分手吧。”
上杉瞬間收回手,有些尴尬地撓撓臉頰,這來的可真是不湊巧。
她在大廳抱着花呆坐了會,再過去敲門時,房間內只有椎名一人。門被帶上時,門把手彈回落鎖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內尤其明顯。
上杉将花放在床頭,在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落座,“腳什麽時候能好?”
“2、3周的樣子。”
上杉想了想,又問道,“醫院飯還能吃吧。”
“就那樣,明天出院回家。”椎名放下手裏的運動雜志,“你聽見了?”
“啊?”
“你每次想要安慰人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絞盡腦汁想話題的時候表情很明顯。”
上杉聞言站起去盥洗室的鏡子前端詳自己,“有嗎?”她覺得自己還是慣常的那副表情。
椎名雙手抱在腦後靠在床頭看着對面的牆壁,“不問問?”
“除非你想說。”不然問了也是白問,說不定還戳人痛處。
“我高中會去英國讀書。”
“我知道。”聽椎名健太的意思是想讓他進伊頓公學。
“所以她不在我的未來計劃裏。”因此在對方提出分手時,他也沒有什麽想挽留或詢問理由的心思。
上杉拿起他帶來打發時間的幾本書翻着,聽椎名的意思,他自己也挺樂意分手的,“計劃是可添加可修改的,是你不想将她寫進計劃裏吧。”
“嗯。”椎名不得不承認,結束戀愛後,他也是真的松了口氣。他意外地不喜歡肢體接觸,兩人牽手的次數寥寥,他想他已經确定,他是真的沒多喜歡對方,也許當初只是不甘心被甩。
上杉只當是他資本家的基因在作祟,異國的距離和長期分離的時間會讓維護人與人之間關系的成本變高。
“不過…”椎名頓了頓,帶了點迷惑,“你有沒有覺得房間裏有股醋味?”
一提起這個,上杉就頭疼。她今天穿的褲子長,沒留神就沾到了些青醋,就算清洗過,一路走來也還是有淡淡的醋味包裹着她,“我褲腳沾上了醋,換個話題。”
椎名從善如流,“你這個暑假是打算都窩在青學網球部了?”
“怎麽會。”上杉對他的書目不感興趣,翻看完又整理好,“關東大賽結束後我能有幾天休息,椎名叔叔會去中國上海,順便帶我去玩兩天。”
椎名啊了一聲,“那我呢?”
“你當然是要加班加點的訓練了。”上杉自覺已經很好的履行出于人情道義的探望,幹脆地起身,“養着吧,我先走了。”
“喂喂…”才說幾句話啊,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