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莫日極占着牧喬的帳, 啞女想要進帳禀告,牧喬擺擺手,讓她別打擾, 就算他們讓出了帳,她也不想在在莫日極和女人滾過的床上生産。
牧喬借用了啞女的營帳, 生産時, 帳內只有顧晚和啞女兩人陪着。
但已經足夠了。
顧晚的到來,讓牧喬松了一口氣。
莫日極靠在牧喬的床上,盯着厚重的帳簾, 黑着一張臉, 陰鸷的目光好像要把帳簾燒穿。
女人站在帳中,掐着嗓子已經叫了許久,叫得嗓子的枯幹了,莫日極不準她停下, 她不敢違抗, 只能繼續叫。
莫日極知道他不會等到牧喬掀開帳簾進來了。
他做什麽, 跟誰上床,牧喬一點也不會在意。
莫日極餘光發現牧喬遺落在床上的小衣, 卷在被衾之間, 露出一角和細細的帶子, 纏繞住他的手指。
他将小衣揉進他的掌心。
小衣的布料柔軟絲滑, 好像牧喬的肌膚應當也是如此。
莫日極的掌心滲出細密的汗, 他将手擡起, 鼻尖埋進那一片柔軟, 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
很快,耳畔女人的叫聲讓他抽離。
終于, 莫日極開腔,吐出兩字:“出去。”
女人一怔,收了聲。
她猶豫一瞬,誰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草原裏的王,若是得了莫日極的寵幸,日後她便衣食無憂了。
她撲到莫日極的身上,抓住他起了反應的地方。
莫日極一把将女人從他的身上扔了出去。
女人狠狠地摔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反應,莫日極就已經抓着她的頭發,像是拖牲畜那般,往帳外去。
莫日極不想讓牧喬撞見,繞過營帳,将那海喊來。
他将女人往前一甩,聲音冰冷:“她的聲音太難聽了,拖下去割了舌頭。”
女人的頭皮被莫日極扯下來一塊,但她顧不上疼,眼底只剩下恐懼。
她掙紮着爬向莫日極。
那海已經抓住她的背,帶離了營地。
-
莫日極回到營中,才發現空地裏一個人也沒有,只有胡醫搓着手,坐在篝火旁,時不時不安地往回看。
胡醫看見莫日極的身影,忙站起來道:“夫人在生了!”
聞言,莫日極眉心一擰:“她人呢?”
胡醫指了指啞女的帳,回答道:“在裏頭呢。”
莫日極當即大步往帳前去,伸手就要掀開帳簾,卻被胡醫攔下,“不可不可,女子生産污穢,男子不可進入。”
莫日極管不得胡醫,惱怒道:“滾開!”
牧喬聽見外面的吵鬧聲,她一點不想讓莫日極進來,看到她生産時的樣子。
她一邊忍着疼,額角全是汗,咬了咬牙,隔着帳簾艱難開口:“你繼續辦你的事,別來煩我。”
莫日極聽到牧喬的這一句話,直接推開胡醫,掀開了帳簾。
冷風灌進帳中。
顧晚連忙放下了蓋在牧喬身上的被單。
她直起身,回頭看向進來的男人。
莫日極的長相又妖又邪,此時的神色陰恻恻,好像一條毒蛇,審視的目光一下攫住了帳裏出現的生人。
顧晚被他盯着心中發慌,但很快鎮定,她跟在陸酩手下做事,已經鍛煉出了強大的心髒。
她大聲呵斥到道:“你是何人?産房豈是男子能進?”
“我是她男人,為何不能進?”莫日極略過顧晚,看向躺在氈墊裏的牧喬。
啞女的帳裏陳設簡陋,并沒有床,休息的地方,就在地上,墊着一張氈墊。
牧喬的臉色蒼白,渾身被汗浸透,臉上因為用力過度而冒出血點。
牧喬現在沒工夫搭理他,別過臉,緊皺着眉,嘴唇都被自己咬破了。
身下的痛苦實在太劇烈,她沒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吟。
顧晚将手伸進被子裏,再抽出時,手掌裏全是粘稠的血。
莫日極看見她手上的血,臉色瞬間大變。
顧晚看他一眼,厲聲道:“你若是幫不了忙,就出去不要來添亂!”
莫日極還站在原地,始終盯着牧喬。
顧晚看向一旁的啞女,命令道:“請他出去。”
啞女猶豫一瞬,怯怯地走上前,未等她靠近,莫日極回過神來,他一把扯住顧晚的衣領,将她拽得離了地。
莫日極惡狠狠地威脅道:“要是她有事,拿你去喂狗!”
顧晚面無表情,眼底毫無懼色地和他對視,冷靜道:“你再在這裏礙事,她就會有事。”
莫日極的臉色極為難看,甩開她,大步離開帳中。
篝火因為沒人照顧,已經漸漸熄了,草原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氣溫寒冷。
胡醫左右張望,找到堆放木柴的地方,抱來一捆柴,往篝火裏添。
篝火重新燃燒得旺了起來,胡醫搓了搓手,在篝火旁的木頭墩上坐下,身體蜷縮成一團。
女人生孩子的場面,他見得多了。
他看向莫日極,谄媚笑道:“可汗,來烤烤火吧,看現在的樣子,估計又得是一宿呢。”
莫日極的表情陰沉,我走到篝火旁,一腳踢開了胡醫剛往篝火裏添的柴。
柴噼裏啪啦滾了一地。
篝火很快湮滅了。
胡醫瑟瑟發抖,卻噤聲不敢再言語。
營帳內始終安靜,沒有聲音。
除了啞女一盆盆地往外端血水。
胡醫沒有見過這般能忍着不叫喊的,在心中啧啧稱奇。
直到破曉時分,一道嬰兒有力的啼哭撕裂了夜色,也解脫了牧喬。
顧晚抱着渾身沾血的小嬰兒,用溫熱的手巾将她身上擦幹,抱到牧喬面前:“将軍,生了,是一個女孩。”
牧喬疲憊地睜開眼,目光落在小家夥皺巴巴,紅通通的小臉上。
小家夥還沒有睜眼,只有小嘴巴吧唧吧唧在吞吐空氣。
她輕扯唇角,想笑卻沒有力氣,只啞聲輕輕虛弱地說:“好醜。”
仿佛是聽懂了牧喬嫌她醜,小家夥立馬哇得哭出聲來。
莫日極聽見營帳裏傳出的嬰兒啼哭,立馬站起來,走進帳中。
顧晚抱着幼兒,在啞女的幫助下,清理着她身上的污垢。
莫日極的一根手指掀開裹住幼兒的巾布:“男崽子還是女崽子?”
啞女道:“回可汗,是小公主。”
聞言,莫日極松了手,放下心來。
是個女兔崽子就好。
若牧喬生下的是男崽子,莫日極保不準以後,會不會為了他自己的孩子,對這小兔崽子下手。
莫日極不再去管幼兒,擺擺手,讓啞女和顧晚都出去。
顧晚抱着孩子,離開帳時,餘光瞥一眼牧喬,露出擔憂神色,卻也沒有辦法。
她能借此機會,進到草原,中間已是經歷過許多波折。
牧喬生産時她尚且敢和莫日極叫板,但當一切安定下來後,她便不能那麽冒失。
很快,營帳裏就只剩下莫日極和牧喬。
莫日極走到她身前,緩緩蹲了下來。
牧喬看了一眼出生的孩子以後,實在太累了,此時正閉目養神。
莫日極不知原來生孩子那麽消耗人的氣力,他第一次見牧喬如此虛弱的樣子,好像整個人都變得透明,下一瞬就要消失。
他伸出手,碰上她的側臉,将她額前的濕發捋了捋。
牧喬感受到他的觸碰,眉心微微蹙起,緩緩地半撐開眼。
她的意識已經游離,眼前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和她夢裏的看見的那一張臉重合。
大概她還是在夢中。
牧喬擡起手,用她僅剩下的力氣,一巴掌打在了莫日極的臉上。
“都是你害的,那天我就不該管你。”
莫日極抓住她的手腕,問:“哪一天?”
牧喬冷呵:“你倒敢不認了,是不是你在避子湯裏做了手腳?”
“……”莫日極的眸色沉了,他握緊牧喬,“你說清楚,誰給你的避子湯做了手腳?”
這兩句話說完,牧喬的眼皮越來越重,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很快便沉沉睡去。
莫日極狠狠地盯着她,牧喬的手腕也被他掐紅了一圈。
他很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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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時候,顧晚端來熬好的補氣血的瘦肉湯,将牧喬喚醒。
牧喬喝了湯,将孩子抱進懷裏,在顧晚的指導下,給她喂奶。
過程不算順利,但最後好歹是讓她喝上了奶水。
小家夥大概餓壞了,沒輕沒重,牧喬輕嘶一聲,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臉。
顧晚笑道:“這孩子雖然早産,但看起來倒是健康,白白胖胖的。”
牧喬的眼睫輕顫,聽顧晚的意思,知道她應該是以為這個孩子是她和莫日極的了。
牧喬輕抿唇,沒有解釋。
顧晚并不完全是她這一邊的,到底信不住,尤其那一碗避子湯,讓牧喬對顧晚有了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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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極在牧喬醒來之前就離開了營地,他讓那海去調查,牧喬懷孕的那段時間,都在哪裏,和誰在接觸。
這些信息對于那海來說,并不難獲取。雖然殷奴和霁國的戰事休止了,但他們并沒有放松對霁國情報的獲取,尤其是牧喬的行蹤,也是重點要盯住的。
莫日極沉默地聽完那海的禀告,幽幽道:“你是說,那一個月,她一直在和親隊伍之中?”
那海回道:“牧喬在豫州和霁國皇帝做了交接,之後便是一路送公主來草原。”
和親隊伍裏的侍衛在大婚那日的劫親上,都已經死絕了,剩下的,都是太監,不可能與牧喬有關聯。
莫日極眯了眯眸子:“去查與霁國皇帝随行的官員裏都有誰。”
若是找不出來是誰,他就一個一個全都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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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燕北,雪還未化,寒意料峭。
更深露重時。
沈淩推開禦殿的門。
陸酩與衆大臣正在殿內商議國事,氣氛凝重。
皇上不休息,衆大臣也跟着一起熬,這大半年來,他們已經習慣。
去年秋天時,陸酩下令,秘密遷都至燕都,天子守燕關國門,日日操練軍隊,不曾有一刻懈怠。
見沈淩進入殿內,陸酩當即擡起手,示意正在發言的大臣停下。
沈淩離開燕北已經數月,出的什麽任務,除了陸酩,沒有人知道,想必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大臣們自覺地保持安靜,就那麽看着陸酩從沈淩的手中接過一封密信。
沒人注意到陸酩的指尖有微不可見的顫抖。
這是沈淩從草原裏帶回來的第一封信。
整整半年。
陸酩已經有這麽久,沒有牧喬的消息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撕開了密信外層的封紙,展開信。
密信為了防止中途被截斷,內容極短,只有寥寥數字,寫道——
“母女平安。”
短短四字。
陸酩卻看了許久,許久,案前的燈燭留下一滴紅淚。
終于,他将密信一絲不茍地對折,再對折,放進衣服靠近胸口的位置收起。
“繼續罷。”陸酩的聲線低緩,有一絲喑啞。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連整理他此時情緒的時間也沒有。
底下大臣們重新議論起來。
陸酩感覺心中有一股氣不受控制地在肺腑裏橫沖直撞,他悶咳一聲,将湧上口腔的腥甜重新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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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喬生産以後,身體受損,又正值草原的冬天,最是寒冷難熬,所以月子期間,一直在帳中修養,不曾出去過半步。
牧喬要求将顧晚留在營中,照顧她的起居,理由是比起啞女,顧晚要更加專業和細致。
莫日極派那海将顧晚的來歷好一番調查,未見異常,又抓了她在薊州的父母扣下,才放心讓她留在阿拓勒。
快出月子的時候,牧喬犯了一次心悸。
牧喬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一種疼,能比她過去頭疾犯病,比她生産還要痛苦。
像是有一雙手捏住她的心髒,掰開了揉碎了,撚成肉泥。
牧喬不知為何,過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仿佛在地獄裏走過一遭。
直到顧晚給她吃了藥才所有緩解。
顧晚替她把脈,沉思許久,最後給出的解釋,是因為她生産大量消耗了氣血和心力,所以有了心悸的後遺症。
顧晚為她配了藥,讓她每隔一月吃一顆以治療和預防,或者心悸發時,一定要記得及時吃。
牧喬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痛苦而折磨人的心悸,牢牢記在心中。
但同時,她內心的疑慮也越來越重,可她現在身邊除了顧晚,沒有其他能信得過且醫術精湛的醫者能夠替她再做診斷。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牧喬又一次想起裴辭。
真想讓他抱一抱小阿音。
自從牧喬生産後,莫日極比之前來得更要頻繁,一天至少要來三次。
每次來,常常碰上小家夥餓了,要奶吃。
莫日極也不避諱,就在帳裏看着。
牧喬說了兩次,見沒有用,現在她也沒有力氣跟他打,也就不說了,只是不給他什麽好臉色,用薄毯包裹在身前,将小家夥一起籠罩進去,小家夥就躲在薄毯下,閉着眼睛,安安靜靜地嘬。
小家夥現在已經脫去了剛出生時的醜樣子,越來越圓潤,很少哭鬧,一雙眼睛烏黑明亮,總是滴溜溜地轉着,好奇地到處看。
就連莫日極一開始不喜歡她,被她的眼睛盯着看了不到半刻鐘,就投降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下一瞬,就被小家夥的小手握住。
莫日極徹底沒了堅持,走哪都要抱着她玩。
小家夥滿月時,阿拓勒整個部落慶祝了三日,喝了三日的酒。
牧喬沒有給小女兒起名,想要等到回霁國時,請阿翁替她取名,老人起的名字,才能壓的住。
她只取了一個小名,叫阿音。
莫日極倒是給小兔崽子起了一個阿拓勒的名字,順着牧喬給她起的小名,叫多寶音,在殷奴語裏,寓意是太陽。
他在滿月宴上封了阿音公主,而這個名字,足以讓阿拓勒人知道他對阿音有多重視。
但牧喬不喜歡莫日極取的名字,或者說,不管莫日極取什麽名字,牧喬都不會喜歡。
因為那是殷奴人的名字。
她的阿音,不能頂着一個殷奴人的名字長大。
牧喬出了月子以後,決定帶着阿音離開。
在出逃前,她讓顧晚先走。
如果顧晚還留在部落,會讓她分心。
莫日極早就想讓顧晚走了,顧晚留在阿拓勒,就會讓牧喬時不時想到霁國,讓她的心永遠沒有辦法安定下來。
顧晚走之前,牧喬将一張極薄的羊皮信找了一個機會,悄悄塞給了顧晚。
那是她在阿拓勒時,每天傍晚借口散步時,探查到的關于阿拓勒布防的信息。
牧喬選定要走的日子,是阿音滿月宴的第三日夜裏。
那時整個阿拓勒都已經陷入癫狂的酒醉狀态。
莫日極也醉得徹底,不讓啞女将阿音抱回牧喬住的營地,親自将阿音抱着,在部落裏到處炫耀。
小阿音也很親近他,不哭不鬧。
牧喬在營地裏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啞女将阿音送回來,思忖片刻,騎馬去了主營地。
這是牧喬和莫日極大婚之後,第一次踏足主營地。
莫日極的酒意上頭,竟覺得分外高興,攬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耳畔揶揄:“現在不怕被人看見沒臉了?”
莫日極噴出酒氣,牧喬皺起眉,推開他,輕輕吐出一字:“滾。”
“把阿音給我,你自己通宵達旦,帶着她晚上不睡覺,鬧一宿,回頭病了。”
“草原上的奶娃子哪裏有那麽嬌弱的。”
莫日極沒有告訴牧喬,她沒來之前,他用手指沾了酒,讓阿音嘗了一口。
小家夥笑得可高興咧。
牧喬白了他一眼。
莫日極的唇角勾起,左耳懸着的血色瑪瑙墜子輕晃,在夜色裏閃出微光。
“哄她早點睡。”他将阿音抱給牧喬,壓低聲線喑啞輕喃,“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吧。”
生完這一個,要跟他再生一個。
牧喬對上莫日極的眸子,裏面的欲念毫不遮掩。
“喝了這麽多,你還行?”
莫日極笑得更歡了,伸手在她的唇畔蹭了蹭。
“不可以質疑男人行不行,你等着,夠你受的了。”
“……”牧喬忍住了想捅他一刀的沖動,至少今夜不可以。
她來接阿音的時候,雖天色已暗,但還是傍晚,以莫日極的習慣,至少要喝到深夜,這一場狂歡才會散場。
牧喬有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足夠她離開阿拓勒的草原範圍。
大概是過往牧喬雖然和莫日極有諸多摩擦,但從來沒有表露過要離開草原的念頭,莫日極并沒有對她有嚴格的行動限制,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若是牧喬一個人,她騎上疾風,一日一夜便可以離開草原,但小阿音在夜裏發起了燒。
馬上颠簸,寒風淩冽,即使牧喬已經帶足了防寒的毯子,風還是會鑽進襁褓中。
牧喬初為人母,顧晚走後,沒有人幫她,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令她不知所措,以為是寒風吹的緣故,卻不知道阿音是因為被莫日極喂了一手指的酒。
牧喬的身體極寒,就連幼兒出生,也帶了寒,寒性的酒下肚,更是受不住。
小阿音發燒以後,哭個不停,牧喬只能停下馬,在一處背風的山坡下過一夜。
小阿音喝了奶,挂着眼淚,睡了過去,手裏緊緊攥着一個竹笛。
和莫日極脖子上挂着的,從不離身的短笛很像,是莫日極親自做的短笛,拿來哄小阿音玩的。
小阿音永遠攥着竹笛,從她手上拿走,就要哭鬧。
翌日。
牧喬一宿沒睡,天蒙蒙亮時,小阿音的燒終于退下了,牧喬給她喂完最後一次奶,将她捆在背上,包裹嚴實,騎上疾風,繼續往草原外走。
因為夜裏耽誤了時間,牧喬沒有選擇最快能離開草原的那一條路。
此時恐怕莫日極已經發現她和阿音不見了,那一條路上必有追兵。
牧喬繞了路,馬不停蹄。
小阿音已經恢複過來,她躲在牧喬的後背,風被牧喬擋去,眼前只有模糊的草原景象。
小家夥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從毯子裏冒出頭來,咯咯地笑。
她将竹笛吃進嘴裏。
竹笛時不時發出或長或短的笛音。
牧喬騎着騎着,發現空中出現了盤旋的海東青,很快海東青越來越多,發出尖厲的叫聲。
她皺起眉,加快了馬速。
然而,一只通體雪白的海東青猛地紮了下來,鷹喙生啄傷了疾風的兩只眼睛。
疾風發出痛苦地嘶鳴,前腳馬蹄向上揚起。
牧喬眸色一緊,當即松開缰繩,一只手按住身後的阿音,旋身躍下馬。
疾風瞎了眼,不知方向,在劇痛的刺激下,橫沖直撞,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牧喬等了許久,沒有等到疾風回來,卻等到了陣陣馬蹄聲。
小阿音好像能聽出莫日極的馬蹄聲,咿咿呀呀叫地更大聲了。
牧喬知道今日她是走不出草原了,她将阿音抱進懷裏,捏着她的鼻子,輕聲罵道:“是不是你,小叛徒?”
小阿音握着竹笛,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懵懂。
牧喬一開始以為阿音的竹笛,不過是殷奴小孩都有的玩具,卻不想這竹笛竟然能召來鷹王。
很快,一道陰影将她們籠罩住。
莫日極騎在馬上,臉色陰沉的難看,一雙陰鸷的眸子,此時正死死地攫住牧喬。
四目相對,有一瞬間的靜滞。
“上來。”莫日極先開了腔,拍着他的馬前,“別逼我當着部下的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