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坐在太師椅上不方便擦藥, 牧野原本掙紮着想要靠自己走回寝殿,但夜色越近,女兒酥的效果越來越厲害。
陸酩沒有耐心等她, 不容她反抗,将她抱起, 一路抱回了寝殿。
牧野駭然失色。
陸酩抱着她走出書房時, 綠蘿最先注意到的是太子殿下額角破了的傷口,如無暇白玉上的瑕疵。
綠蘿的心瞬間一緊,方才房裏傳來的動靜, 她隐約能聽見, 她的目光下移,很快又看見被殿下抱在懷裏的牧野。
綠蘿立即斂下眸子,反應極快地跪在地上,其餘宮人也是耳聰目明, 随着綠蘿一起, 垂首跪着, 像是木頭似的,不敢擡頭看他們的主子一眼。
牧野的雙手下意識摟住陸酩的脖子, 餘光瞥見跪了一地的宮人, 即使沒有人看他們, 但她的臉上還是紅一陣白一陣。
她又氣又惱,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張嘴就在陸酩的脖頸處咬了下去, 以發洩她的怒意。
陸酩感受到一陣刺痛, 不躲不閃, 只開口道:“再咬現在就把你扔地上。”
牧野擡眸,看着四周全是宮人, 真把她扔在這裏,大概比被陸酩抱回寝殿,更要難堪。
她不甘心地用力咬着陸酩脖子的薄肉,牙齒撚磨。
陸酩說到做到,當即放開手。
牧野整個人往下墜,她趕緊收緊摟住陸酩脖子的手,終于松了嘴。
在她松口的瞬間,陸酩将她重新抱穩在懷裏。
一松一抱間,他們貼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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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甚至能聽見陸酩的心跳聲,節奏起伏有力。
回到寝殿,陸酩沒把她放至外間的小榻裏,而是直接放到了他的床榻上。
牧野身上還穿着那件太監服,在假山洞裏頭鑽過,在梅樹枝裏摔過,在雪地裏躺過,現在上頭沾了許多髒污。
陸酩彎腰,去解她的外衣,手指骨節蹭着她的下巴,一陣冰涼。
牧野仰起脖子,避開了和他的碰觸,但也沒再有其他的反抗,由陸酩替她解開外衣,又翻了一個身,中衣褪到腰間……
陸酩垂眸,盯着她的後背,肌膚雪白細膩,如窄口細長的白瓷瓶,腰窩淺淺,似能斟酒,中衣堆疊處,幽深的陰影勾起人腦中無限遐思。
只是右半邊從肩膀一直蔓延到半個後背的淤青,破壞了這精致的白瓷瓶,好像進窯後燒壞了的殘次品。
陸酩的眸色晦暗,最後目光落在牧野左側的蝴蝶骨處,“孤聽聞牧将軍征戰沙場,多次重傷死裏逃生,為什麽身上倒是一處疤痕也沒有?”
牧野趴在榻上,側臉壓着玉枕,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沉穩內斂,竟然讓她犯起了困。
她打了小小的哈欠,慢吞吞地回道:“多虧我的先生醫術高超,有祛疤的奇藥。”
聞言,陸酩臉上的表情一沉,又是她的先生。
過去他從未聽牧喬提起過她的什麽先生,大概是刻意不想讓他知道。
陸酩在想,也許在牧喬的記憶裏,先生是假,情夫是真。
前些日子,他派沈淩去了一趟燕北,調查牧野的先生,結果等沈淩找到與牧府隔着一道牆的小院時,裏頭早已人去樓空,最後沈淩只從燕北的醫館大夫處得了一個名字,裴辭,字慎之。
陸酩将這四個字在齒間撚磨,尤其那個“慎”字,眼裏閃過轉瞬即逝的殺意。
他側身坐到榻邊,指腹沾了藥膏,為牧野擦藥。
牧野感受到了男人指腹的溫度,微涼,她的後背緊繃了一瞬,又強作鎮定地放松下來,睜着眼睛,盯住素色的帷帳。
為了讓淤血散開,陸酩的手掌整個按在她的背上,順着滑膩的藥膏,來回按摩,力道不輕不重,掌心的溫度變得滾燙,傳到了她的皮膚之下。
牧野的心口升起一股很奇異的感覺,道不明說不清,仿佛有一股熱流,在體內亂竄,然後往下去了。
陸酩似漫不經心地問:“你是怎麽摔的,青了那麽大一片。”
牧野把白天遇到蓉嫔的事情三言兩語交代了,不忘諷刺陸酩道:“殿下你不是說宮裏的規矩都是你定的嗎,我看這蓉嫔也沒怎麽把你放在眼裏啊。”
牧野原以為她将太子的名號說出來,這宮裏頭的妃嫔應當沒有敢來招惹她的,蓉嫔倒是例外。
陸酩的手上按摩的動作未停,只是愈加緩慢,他沉吟半晌,語氣低涼,開口道:“确實是該教她些規矩了。”
牧野不想管這宮裏的是非,今日蓉嫔之事,她就當是倒黴,懶得與一個女子計較。
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離開皇宮。
牧野如今被陸酩鉗制太多,光是一個女兒酥,就讓她徹底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在這個宮裏,陸酩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她死的無聲無息,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屍體沉在宮裏的某一口井底中。
牧野覺得,最有可能把她沉入井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酩。
她在燕北歸隐三年,不曾在朝廷裏有一官半職,也不曾卷入過黨派,既非太子黨,與陸酩也算不得什麽君臣關系。
最多因着一個牧喬,勉強攀了一個皇親。
可這皇親,本來就如燙手山芋,牧喬與陸酩和離後,更名不正言不順,而且她看陸酩的意思,也沒有對她這一位牧喬的兄長有多尊重。
陸酩的城府深沉,陰晴不定,又如何能保證,哪一天不會想殺她?
好在方才牧野揣度陸酩的言行,至少對她現在還沒有起殺念,甚至令她匪夷所思……
陸酩忽然對她态度軟化,是想軟硬兼施,從她嘴裏套出牧喬的下落嗎?
可牧野在東宮裏探查過一圈,不曾發現任何關于牧喬的痕跡,好像牧喬從來沒有在東宮裏生活過一樣。
她在奉镛這段時日,也不曾聽過太子與前太子妃有什麽伉俪情深,反而沈知薇的名字出現得多一些。
牧野從不相信帝王家會有什麽真感情,尤其像陸酩這般冷情冷血的,若他當真與牧喬有真感情,牧喬也不會那麽果決地離開吧。
想到此處,牧野對陸酩将她困在宮中的目的存疑了。
牧野想不明白,索性問出口:“殿下究竟為何不肯放我出宮?”
陸酩垂眸,指腹在她雪白的背上摩挲,劃過蝴蝶骨。
半晌。
他緩緩道:“上次孤去燕北,牧将軍的頭受傷後,難道不知道自己忘了什麽?”
“……”牧野的确撞傷腦子以後,就丢了最近三年的記憶。
難不成她失憶的那三年,和陸酩之間有什麽瓜葛?
牧野後背忽然一身冷汗,她不會當真是摻和進了什麽黨派之争吧?
可如果是這麽重要的事情,先生應當會知道,在她離開燕北時,也一定會提醒她才是。
牧野斟酌片刻,難得好聲好氣地說:“我雖然不記得了,但具體什麽事,殿下就直說了吧,若是我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殿下贖罪。”
陸酩不答,只淡淡道:“你自己想,給孤在宮裏待到想起來為止。”
牧野:“……”
媽的,這人怎麽軟硬都不吃?
牧野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一切等她出了宮,找先生替她解了女兒酥,回頭她再找陸酩算賬。
牧野記得七皇子近年來和那幫武将走得很近,上月冬季圍獵,七皇子還派人請她到帳中一敘。
當時她想的是,她既然已經遠離了朝堂,就不該摻和到黨派之争裏去。
牧野盯着床邊的帷帳輕晃,忽然變了想法,若是換個儲君扶一扶,也未嘗不可。
不然日後北方戰事再起,要她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忘記今日的屈辱,繼續為陸酩效力,實在艱難。
更何況,經此一事,讓她如何能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陸酩。
陸酩不知她心中已全是大逆不道的念頭。
他替牧野上完藥,拿帕子擦了擦手,幫她把中衣重新穿上,“時辰不早了,你先睡吧。”說完,陸酩起身往寝殿外走。
牧野一愣,反應過來,忙喊住他:“殿下!”
陸酩回眸看她。
牧野扯扯唇角:“我還睡在殿下的榻上,不太妥當……”
她自己沒有力氣,爬不起床,可讓陸酩再抱着她去到外間的小榻,這樣的要求她又說不出口,只能拐彎抹角的提醒。
“嗯。”陸酩似是不知,不鹹不淡道,“無礙,孤今夜要批奏折,不回來。”
牧野眨眨眼,望着陸酩離開寝殿的背影,他不回來,她睡這張榻便妥了?
太子的榻是誰都能睡的?這麽随便啊……
不過陸酩的床榻,确實是比她睡的那張小榻要舒服,也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既然陸酩說了不回來,牧野幹脆坦然地睡下了,她将臉在玉枕上蹭了蹭,閉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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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大雪覆蓋了整座皇宮,白茫茫一片,映着朱紅宮牆,明亮琉璃瓦。
東宮之內,亦是安靜,唯有太子寝殿內,還亮着微弱的燈,殿外,值守的內監坐在石階上,困得腦袋上下點。
忽然,寝殿裏傳來一道低啞沉沉的男聲——
“要水。”
守門的內監打了一個激靈,猛得擡起頭來,忙不疊地叫人來。
送來熱水的內監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殿下都要三次水了,還要繼續備着熱水嗎?”
守門內監瞥他一眼,“你是新來的?且備着吧,至少要到後半夜呢……”
內監進去送了水,低眉斂目,很快出來。
殿內,輕紗帷幔層層疊疊,映着榻上一對重疊的身影。
“夠了嗎……”牧野聽見女人的細細呢喃,含着如夏日雨季裏的潮濕悶熱。
帷幔向外掀開,光線洩露進去,細碎的金光灑在了裏面女人橫陳的玉體上,似雪山潔白,溫柔起伏,晶瑩的汗珠反射出辰星的微光。
陸酩将她從塌上撈起,女人像是化作了一灘水,任由他擺布,軟軟地依在他的懷裏,被他抱着走到淨桶邊,随後,一起進了淨桶。
水沒出了淨桶,将地板打濕。
陸酩替她清洗的時候,女人發出一聲輕吟,婉轉缱绻,令他的眸色又深了。
很快,水溫重新升高,仿佛沸騰,風雨飄搖。
殿裏女人壓抑的聲音不斷傳出,殿外的內監默默垂下首,表情平淡,似早已習慣。
……
牧野在睡夢裏時,意識模模糊糊,分不清自己是誰,又在做什麽,她的雙腿壓着被衾,越裹越緊。
突然她渾身顫栗,如觸電一般。
牧野從夢裏驚醒。
她盯着漆黑的榻頂,緩緩回過神來……
牧野的表情由迷茫渙散變得驚悚恐懼,她瞪大了瞳孔,明白剛才的一切都是夢,瞬間臉頰漲得通紅,羞愧難當。
她竟、竟然夢見了自己妹妹和陸酩的歡好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