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從前不是沒有過親昵的時刻,告別時候依依不舍的勾纏眼神、深夜電話裏的輕聲耳語,或者剛才在沙發那種不算緊密的擁抱。
嚴知很多時候浮想聯翩,當然,只是想想,真正相處的時候他手腳很老實,從來不往不該去的地方丈量,最後只能靠自己。
可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暧昧真實,荀秋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少女玲珑起伏的溫熱身軀貼得嚴絲合縫。
眼鏡早就不知道撞到哪裏去了,荀秋頭暈眼花地仰起腦袋,朦胧着一雙水潤潤的眸子望過來。
“荀秋。”嚴知像剛在浴室裏面泡了兩三個小時似的,聲音又懶又啞,他喉結滾了一輪,想說什麽,又最終沒有開口。
外面起風了,露臺上繁茂的樹枝敲在落地玻璃窗,沙沙聲伴着一兩聲微弱的蟬鳴,黯淡的日光沿着地板紋路流轉,時間好像變得緩慢,嚴知攥緊了手邊的灰色被單,艱難而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怎麽了,荀秋更慌張了,七手八腳地爬起來,跪坐在床上去查看他。
“嚴知…對不起。”荀秋看着他好像沒什麽問題,又垂過腦袋去瞧摔出零件的筆電,愧疚地紅了眼睛,“怎麽辦,筆記本好像摔壞了。”
嚴知失笑,用手摸了摸耳朵,“幹嘛道歉,是我沒有拿穩啊。”他嘗試坐起來,但這次情況好像有點特殊,他嘆了聲,随手拿過空調被蓋在腿上,等待時間冷卻。
荀秋:“是冷麽?”她轉身下了床,先把筆記本撿起來,又走到門口的控制板面前,把冷氣溫度往上面調了兩度,“滴滴”兩聲,荀秋小聲地自言自語,“28度應該好一點了。”
“嚴知,快過來看看筆記本,好像不能開機了。”她沒找着眼鏡,又搗鼓了兩下筆電,回頭看見嚴知還躺在那兒,疑惑道,“你在幹嘛?”
嚴知胡說八道,“我困,寶寶,我要睡覺了。”
荀秋“啊”了聲,擡起手表看了看,“你昨晚沒睡嗎,早上10點就困了。”
“筆記本都摔壞了,你還睡得着。”她又小聲嘀咕。
“嗯?”嚴知笑了聲,“你都不關心我有沒有摔壞,就只關心能不能繼續看都譯王朝啊?”
荀秋氣惱地轉過來,兩手撐在椅圈上,臉頰鼓鼓的,“我哪有,這個筆記本這麽新,摔壞了你不可惜啊?而且我又賠不起。”可嚴知一直躺着也确實有點奇怪,她遲疑了一下,又起身往床邊走,“你真的摔着了?”
她看不太清楚,眯着眼睛往地上巡了一圈,暗自決定下次再也不買金絲眼鏡了,從前她那副黑框眼鏡,掉在地上就不會隐形。
荀秋爬上了床,纖白的手指挑開了嚴知額前蓬亂的頭發,又在他腦袋摸了摸,突然緊張起來,“不會摔着頭了吧?想不想吐?”
“沒有啊。”嚴知實在受不了她的遲鈍了,握住她四處作亂的手,使勁一拽,荀秋再次卧在了他身上。
“寶寶。”嚴知翻身把她側抱在懷裏,熾熱的鼻息掃過她的脖頸,荀秋落進床體柔軟的凹陷,卻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掉進了獵人的陷阱,她不自覺地顫了顫,有些無措地抓住了他橫過來的手臂,“怎麽了啊?”
身後的少年心如擂鼓,掐在她腰上的手好像在發燙,嚴知隐忍住急促的呼吸,略微調整了姿勢,緩緩慢慢地吐了一口氣。
“可以親你嗎?”嚴知把她轉過來,看着她濕潤的眸子,整個腦子都開始冒煙,心髒好像融化成了糖水,細密的甜蜜從背脊升起來,多巴胺的肆意奔騰讓他聲音發顫,嚴知抿了抿唇,目光下落,“本來想忍住的,荀秋,我高估自己了,真的好想親親你。”
他捧住她的臉,指腹慢慢擦過她的額間唇角,撒嬌般地低語,“寶寶,可以麽?”
嚴知的眼睛清澈得像一片藍色的海,帶着些可憐巴巴的祈求,讓人不自覺地沉溺陷落。荀秋呼吸發滞,臉頰也迅速地染上了紅霞。
“什麽啊…”羞赧讓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輕輕眨了眨眼,鴉睫顫顫地移開了目光,音調卻變輕了。
嚴知輕笑,微微低頭,覆上了她柔軟濕潤的唇。
輕輕一觸,嚴知放開了她,高挺的鼻尖抵住她的蹭了蹭,笑道,“是車厘子味的?好甜啊。”
荀秋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低聲埋怨道,“是很甜啊,可剛才我喊你吃你都不吃。”
“對不起。”嚴知笑,“那我現在嘗嘗吧。”
溫熱的唇再次侵襲,嚴知抿住她的唇珠,反反複複地厮磨,也不知是哪一刻,她唇間溢出一聲輕吟,他的呼吸驟然紊亂,嚴知含含糊糊地喊了她一聲,手指沒入烏黑的長發,按住了她的後腦。
荀秋腦子一片空白,少年熟悉的氣息變得危險而強勢,他撬開了她的齒關,無所不至地吻遍每個角落。
嚴知的天才人設名不虛傳,第一次實踐就可以身體力行地搜尋到讓她舒服到戰栗的位置,荀秋的雙手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脖頸,兩個人不留一分間隙地貼在一起,他難掩的熱情抵靠過來,荀秋簡直羞得腳趾緊繃。
“嚴知…夠了。”荀秋急急地喘息着,雙手按住了他的胸口,試圖推開他。
“嗯。”嚴知應了聲,也不知道聽明白她的意思沒有,他停下來,把她的腦袋壓在自己蓬勃而淩亂的心跳聲上,啞着聲音問了一句,“怎麽了?”
“不親了。”荀秋奮力地擡起腦袋,用手在滾燙的臉旁邊扇了扇,說道,“太…”她想說太快了,可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太熱了。”
嚴知自然聽出她的意思,笑了聲,“喔,知道了。”他移開了些,捏捏她的臉兒,安慰道,“別怕,我不會…”
想到這句話有歧義,他又補充,“我不是不會,我的意思…”這樣說好像也不對,他撓撓腦袋,“當然我也不是會…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傷害你。”
“嗯。”荀秋微微側身,不敢再看他。
嚴知也沒好到哪裏去,本來只是想輕輕地親一口,誰知道一聽到她的聲音,簡直像是洪水拉閘,一發不可收拾。
他戳了戳她的背,低聲說道,“生氣了啊?對不起嘛。”
半晌,荀秋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沒有。”
這樣的體驗也不算太差,只是他吻得太用力,導致她現在嘴唇有一點點麻,可她不好意思說出來。
“喔。”嚴知得寸進尺,長手一伸把她撈進懷裏,問道,“那你喜不喜歡我親你?”
“誰會問這種問題啊!”熱死了,荀秋氣憤地踢開了空調被,沖着嚴知瞪了一眼,“我要看都譯王朝!”
“看看看,必須看!”嚴知伸手開始摸手機,刺眼的藍光讓他眯着一只眼睛,他翻出了通訊錄,也不知道打給了誰,頤指氣使的語氣,“嗯,買了馬上送過來,1個小時夠嗎?”
他摸摸荀秋的頭發,又聽了一會兒,說道,“行,你看着買,要快。”
說完這句他就挂了,手機一丢,又嬉皮笑臉地來抱她,荀秋“哼”了聲,嘲了他一句,“你這作風真像古代那種無所事事的臭纨绔。”
嚴知“嘿嘿”笑,說道,“哪種?當街強搶民女的那種嗎?”他伸手作勢要壓過去,“來啊,從了大爺吧,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是不是這樣的?”嚴知看荀秋瞪着他,又湊上去親了親她的臉,“還是這樣的?”他又啄一下她的唇,擡起一雙海藍璀璨的眼睛看着她。
“走開。”荀秋笑,擡腳給了他一下。
“哐——”地一聲。
門突然被人重重地錘了一下,嚴知下意識摟住荀秋拍了拍,随後站起來往門邊走,一邊整理被揉得皺巴巴的襯衫,一邊揚聲問道,“誰啊,有毛病是不是?”
房門半開,嚴知一手撐在門框,斜着眼睛看外頭站着的李熙,“什麽事兒啊?”他問。
李熙暼了一眼嚴知緋色未消的頸脖,“嘿嘿”賊笑一聲,伸長腦袋想往裏面看,可裏邊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
嚴知皺着眉,給他頭上來了一下,“看什麽!”
李熙“哎喲”“哎喲”地抱住腦袋退了出來,沮喪着臉色,“薛均剛才來過了,好像有事找你,我說你和荀秋在樓上忙着呢,他就又走了。”
“哐啷——”裏面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嚴知微微一頓,不耐煩地“啧”了聲,斥了他一句,“亂說什麽啊!”
他又問,“他找我什麽事兒?”
李熙:“應該是來告別吧,你不知道嗎?他今天就要去霧城了,王教授讓他暑假就去研究所報道。”
“其實本來早就讓他去了,不過他還是堅持到高考完。”
“現在就走嗎?”嚴知挺意外,“那我得去一趟。”他擡腳想出去,想了想,又說,“我去換個衣服。”
李熙點頭,“行,那你快點,我在樓下等你。”
嚴知打開櫃子取衣服,暼見荀秋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聽見薛均可能誤會他們,她就這麽慌張?嚴知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走過去抱住了她,下巴抵住她的頭發,“我叫阿姨來收拾,你別弄着手。”
“薛均要走了,我們去送送他?”他問。
“你去吧。”荀秋擺出無所謂的姿态,擡頭沖他笑了一下,“不然我男朋友又生悶氣,我可吃不消。”
“我生什麽悶氣?”嚴知“哈”了一聲,她都這樣說了,還不讓她一起去,豈不是顯得自己很小氣。
他張了張嘴,又很快閉上。
小氣就小氣,他就是小氣怎麽了,嚴知扶着荀秋,把她按坐在沙發上,叮囑道,“我喊阿姨上來收,你在這裏等我吧,我很快就回來,無聊了就去玩體感,或者去二樓影音室也行。”
“嗯。”荀秋乖乖點頭。
初夏是告別的季節,升學、分班,18歲之前的所有分別都在這個時候發生,荀秋拉開了露臺的玻璃門,6月的江城已經有了躁意,炎熱的陽光曬在皮膚上,有一點點刺刺的痛。
黑色的小汽車很快拐上了坡道,後車座的少年穿着白色T恤,閉着眼睛靠在椅背。可是在路過嚴知家的時候,他突然鬼使神差地擡眼看向北面的露臺。
眸色清潤,神情平淡。
荀秋倏爾退後了兩步,握緊了手中的花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