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喜歡她嗎?
“重要嗎?”薛均問他。
他們看着彼此,良久都沒有人說話。
自習課的鈴聲響起的同時,嚴知的手機震了一下,幽藍的提示光在黑夜中亮起,他下意識地拿起來查看。
寶寶:【去哪裏了呀?上課了。】
郁悒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嚴知抿唇笑了下,看向薛均的時候也帶着些笑意,“不重要。”他說,“不過你得明白,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當然。”薛均點頭,再度重複,“我再明白不過了。”
越是臨近高考,高三生的學習氣氛就越緊張濃烈,荀秋一連好幾個周末都沒有去嚴知那邊,就是為了即将到來的模拟考。
每日固定的學習習慣,讓荀秋的成績逐漸穩定在年級前十,高考正常發揮的話,重本應不在話下。
四月份,嚴知如願以償收到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他望着那張藍色的信封,沒有一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離別之日已經在倒數了。
一如初三選學校那般,去哪所大學成為了同學們每日必讨論的話題。
“薛均應該會去北京吧?”
荀秋微微停住了筆,沒有往讨論聲那邊望過去。
“肯定啊!”李熙說,“七中的第一名,肯定是清華北大了。”
另外一個同學卻嗤笑了一聲,說道,“這你的消息就不靈通了啊!”他放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我這裏有個确切消息,就是關于薛均保送的。”
“保送?!”周圍的同學圍攏過去,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我怎麽沒聽說啊?”
那人笑道,“當然了,這是內部消息,你們不知道薛均物理競賽得獎的事兒嗎,開學那天白校長說的,他在國際賽場得了第三名,知道啥意思嗎?全國第一,全世界第三。”
薛均在去南市複試的時候,就已經被各個學校盯住了,後來他在北京參加決賽,很多學校向他投來橄榄枝。
“你們猜他選了哪個學校?”
“別賣關子啊,快說啊!”
“王森教授,你們知道是誰嗎?”
幾個同學搖頭,然而荀秋卻愣住了,她曾經聽薛均提起過,王教授是霧城大學的榮譽教授,主要是做物理研究的,是屬于國家保密級別的大研究所。
同學們發出驚嘆,保密級別啊,那薛均可就太牛了!
“他同意了嗎?”有人問。
“那還能不同意啊?”
“學校能同意嗎?!這麽個好苗子,霧城大學再怎麽好,也比不上清北啊!”
“國家要你去,你能不去嗎?!”
“倒也是哈。”
“這好事怎麽輪不到我啊?”
“你?”有人不屑地笑了。
“我怎麽啦,你這是什麽語氣?”
幾個人打鬧起來,話題很快從薛均身上移開,關心起自己切身的事兒來。
高考那兩天下着大雨,英語聽力嘈雜出電流麥,好在有人及時修複,才得以有驚無險。
七中因為是島校,出口狹窄,并不提倡家長們來等考,6月8號下午回去的時候,是可以不撐傘的毛毛細雨,荀秋坐在嚴知後車座,慢慢地從橋上經過。
三年高中生活白馬過駒,荀秋擡頭看着橋上斑駁破舊的路燈,突然想起高一來七中報道那天也是下着雨,她遇見薛均,還借了傘給他。
薛均保送霧城大學了,那他今天來考試了嗎?
她不知道,薛均的事情好像和她隔開了結界,就像她把他封閉在內心不可觸及的深處,不碰,不感,不知。
“在想什麽啊?”嚴知回過頭來看她,疑惑道,“喊你幾聲都沒反應,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
“沒有啊。”怎麽不知不覺又想起薛均了,荀秋有點愧疚,她把腦袋靠在嚴知背上壓了壓,問道,“嚴知,你什麽時候去美國啊?”
嚴知微微嘆了一口氣,“8月30開學,我27號過去。”
江城沒有飛機場,27號嚴知得先乘火車去上海,28號再在虹橋機場乘國際航班。
“寶寶。”嚴知聲音低落,“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荀秋感覺臉有點燒,緊了緊手,用力地攬住了他,低聲說,“我也是。”
異國戀有多辛苦,兩個人尚且不知道,可離別在即的苦楚嚴知算是嘗完了,他有時候甚至想過要不就別出國了,和荀秋一起去北京或者上海讀大學,不是也挺好的麽,或者把荀秋一起帶去美國…
可惜嚴知很明白,如果他腦子一熱放棄一切,他們才是徹底地玩完了,當初他沒去南市參加複試,荀秋得知後從樓上沖下來那個氣哄哄的樣子,嚴知仍然記憶猶新。
“沒事。”嚴知故作輕松,“秋假就在10月中、接下來還有聖誕節附近的寒假、複活節的春假和長達三個月的暑假,咱們見面的機會多着呢。”
荀秋皺眉,“那得花多少車票錢啊?”
嚴知從來沒像此刻一樣感謝自己的爸爸媽媽有點鈔票,讓他不用為上萬塊的交通費煩惱。
“我不管,我就是要回來啊。”嚴知軟着聲音,撒嬌般地說了一句,“你想不想我回來嘛?”細小的雨珠落在他蓬松的頭發,很快潤濕了他的額角,荀秋“嗯”了聲,擡起手為他抹去了水珠,笑着說,“嚴同學還沒開學就已經研究好假期了呀,你可不能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我的心思都在我們秋秋寶貝身上。”
旁邊有路人帶着不可言說的笑容望過來,荀秋窘得無以複加,惱怒地拍了他一下,低聲說,“你小聲點啊,別人看你了。”嚴知笑,一只手離開扶手,握住了荀秋的,心事重重地仰頭看向前方。
高考結束好像刑滿釋放,嚴知家每天來來往往就像個游戲廳,荀秋不愛聽那些男生沒正經地“嫂子、嫂子”地亂喊,可又不同意嚴知說把他們全部趕走的建議,每次碰見匆匆打個招呼,就躲進三樓。
他們都是嚴知的朋友不是嗎?
荀秋和嚴知确立戀愛關系之後,看電影就不再天各一端地坐兩個椅子,嚴知把筆電移到茶幾,兩個人靠着腦袋坐在沙發,搭在一個毯子裏看。
那天他們看的是未删減的《都铎王朝》第一季,荀秋撈着玻璃碗,小口小口地咬着車厘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畫面。
“不是啊!”嚴知理所當然地出賣兄弟,從沙發站起來,作勢要下樓趕人,“誰不知道我重色輕友啊,他們惹你不高興,我把他們轟出去。”
荀秋忙拉住他的手,說道,“他們沒有惹我,只是我不願意做這些交際。嚴知,我會不會太不活潑了?”
曲夢夢和李思源也來過幾次,她和其他人都很熟稔,就連第一次見面的人也能聊得有來有回,游刃有餘。
對比之下,荀秋顯得木讷又內向。
“每個人性格不一樣啊。”嚴知笑,手下收緊,把她攬進了懷裏放好,荀秋個子不高,陷在柔軟的沙發簡直像一只小貓兒,他愛憐地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低聲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很乖。”
空調風吹在緊閉的藍色窗簾,日光從縫隙裏透進來,窗臺前面的相框裏是他們前幾天去兒童游樂場的合照,嚴知腦袋上帶着個毛絨絨的狗狗耳朵頭飾,一臉不爽地坐在椅子上,荀秋伸手去捏它,貼在他臉上一起看着相機鏡頭,兩只眼睛彎成月牙,笑得很傻氣也很可愛。
他當然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不過她能高興就好,嚴知無聲地笑了笑,微微低下頭,聞到了她發間的蘭花洗發水香味。
這樣靜谧的相處,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過幾天荀秋就該填志願了,如果她是去北京,他要不要把票改過去,順便可以送她去學校再走。
嚴知心不在焉地看向屏幕,安博林騎在馬上,亨利八世跟在後面,兩個人嚴肅而沉默地走進了樹林,畫面中穿插了一段不痛不癢的純音樂。
嚴知聽着懷裏的女孩兒清淺的呼吸聲,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急急地放開了荀秋,在安博林把外套随意扔在地上的時候,“啪”一下把筆電蓋上了。
“幹嘛啊!”荀秋吃了一驚,把手裏的碗放到茶幾上,仰着頭去看他,“幹嘛關掉?”
嚴知耳朵發燙,雖然兩個人談了這麽久,但是還沒有親過,當然不是不想,而是一來呢,他怕進度太快吓到她,二來之前學習緊張,他怕荀秋會分心,影響學習。
都譯王朝這一場戲尺度太大了,他下意識不願意荀秋接觸這些。
荀秋狐疑地盯着他漸漸染上緋色的耳根,還有如臨大敵般抱着筆電的動作,聯想起剛才電視情節,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
她“呸”了聲,毫不猶豫地嘲笑嚴知,“嚴知,你在亂想什麽啊,這不過是劇情罷了,我可不知道你還有那種落後的思想啊?”
她抱住毯子,命令他,“打開呀,我要看。”
“不要。”嚴知扯了電源線,把懷裏的筆電打開一點點,直接長按了關機鍵,“不許看了。”
“為什麽啊?”荀秋不解,“我才看了一半,今天晚上睡不着了啊。”她追過去,要他把筆記本放回來。
“不行。”嚴知把筆記本舉起來,看見荀秋跳起來也摸不到的模樣,咧着嘴笑起來,“我們荀秋好矮啊,吃得也不少,怎麽就是不長個?”
他說,“好像咱們認識的時候你就這麽高,這兩年好像都沒長啊?”
這是荀秋的一大痛事,自從初中那次猛漲期之後,她就沒有再長過個子。
而嚴知和薛均似乎都沒有停止長高的預兆,嚴知大笑,又說起之前荀秋的一件糗事,“你還記不得,那天我們在A樓上樓梯,李熙個近視眼從後面過來,還以為我拎着個熱水瓶。”
那天天氣冷,荀秋穿着件紅色的羽絨服,但是也沒到看成熱水瓶的程度吧?!
她惱羞成怒,“不許再說這件事了!”
“為什麽啊,可不是我說的,是李熙說的啊?”嚴知明知故問,荀秋氣得啊,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快給我。”
“哎~就是夠不到啊!”嚴知一邊笑一邊退,沒注意到後面就是床尾凳,“慢點!”荀秋吓得臉色都白了,慌忙伸手去拉他。
可惜于事無補,嚴知還是被絆倒,仰面倒進薄薄的空調被,筆電脫手,摔在地毯上,生死難料。
“我靠!”
嚴知沒有松開荀秋的手,下一秒,她被他帶倒,一頭撞進他的胸口,嚴知哼了一聲,摟在她腰上的手突然開始發燙,心也急促地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