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蹊跷
蹊跷
顏衡輕嘆一聲,替梁蕭捋了捋落在耳畔的鬓發。
“如今有了千毒盒的線索,我們必須得順着好好查一查才行,”顏衡蹙着眉,“雖說是你父皇的命令,可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人在推波助瀾。”
梁蕭深吸一口氣:“我絕不會放過這幕後的黑手。”
雖然梁殊與梁蕭表面和好,不過後宮衆人還是捕捉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一時間什麽“公主恩寵不再”的謠言滿天飛,還是梁殊派人将流言壓了下去。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十月。
正是金秋時節,梁殊大手一揮,要去郊外的皇家獵場裏圍獵。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顏衡照例變作宮女,跟在梁蕭身邊。雖然已經換了容貌,但她還是怕有心人發現自己的蹤跡,于是只敢待在營帳裏,沒到處亂跑。
“怎麽不出去轉轉?”梁蕭挑了帳簾,從外面進來。
顏衡手裏抱了一盤葡萄,邊吃邊道:“去外面也沒什麽事幹,左不過是換了地方磨時間罷了。”
花姿遞了杯茶過來,而後靜悄悄地退下了。
梁蕭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顏衡坐過去。
顏衡端着果盤,一邊坐在她身旁,給她喂了顆葡萄。
梁蕭将果子含在嘴裏,扳過顏衡的臉湊了上去。
一顆晶瑩圓潤的葡萄被梁蕭用舌尖送進了她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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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衡紅着臉将葡萄咬開,香甜的汁水溢滿口腔,顏衡一邊将葡萄咽下,一邊在心裏嘀咕,她家殿下真是越來越會撩撥了。
顏衡把玩着梁蕭的手,擡起頭問她:“千毒盒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梁蕭輕輕搖了搖頭:“除卻知道那一樣的盒子是瑜貴妃進獻的以外,目前還沒有什麽線索。”
顏衡:“其實我倒覺得有點蹊跷。”
梁蕭挑起眉:“嗯?為何這麽說?”
顏衡正色道:“殿下不覺得奇怪嗎?皇上是如何得知娘娘是妖怪的?”
聞言,梁蕭陷入沉思。
顏衡接着道:“普通人幾乎是無法用肉眼辨別妖怪的,更何況娘娘在皇上身邊那麽多年,還生下了殿下,怎麽突然就被發現了呢?”
“也就是說,”梁蕭思索道,“可能有人故意害母妃,讓父皇發現她是妖?”
顏衡凝重地點了點頭。
梁蕭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父皇不讓我再提起此事,咱們得暗中調查了。”
顏衡遲疑道:“之前咱們的動靜,不是都被發現了嗎?”
梁蕭接着她的話道:“因此要更小心為妙。”
顏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着又想到了什麽:“還有一事不明。”
梁蕭看着她:“何事?”
顏衡:“皇上是如何認識的國師?”
梁蕭:“當年父皇染病,太醫瞧不出來,因而宸王爺從宮外尋了國師來。”
顏衡雙手一合:“問題就在這。國師既是來治病的,又如何恰巧是一位捉妖師?再如何恰巧發現娘娘是妖?”
這話點醒了梁蕭。
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巧合未免太多了些。
除卻父皇,背後或許還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梁蕭的眉頭緊蹙:“依阿衡所見,該從何開始調查?”
顏衡擡手撫平她的眉頭道:“先查皇上的病情。”
不等梁蕭回答,她接着道:“查一查究竟是什麽病,以至于連太醫都瞧不出毛病。”
梁蕭握住她的手:“好。”
梁蕭捏了捏顏衡的手指,接着道:“不過在此前,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
顏衡狐疑地看着她:“什麽事?”
梁蕭戳戳顏衡的臉:“阿衡不想知道,上次圍獵刺殺我的人嗎?”
“原來是這件事,”顏衡恍然大悟,“殿下不說,我都快忘了。”
這件事其實沒過去幾個月,奈何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二人沒将心思放在這上面。
梁蕭無奈地一笑:“也就你忘性大。”
顏衡掩飾地咳了一聲:對于此事殿下有何眉目?”
梁蕭神秘莫測地搖了搖頭:“騙他出來。”
顏衡茫然地“啊”了一聲,被梁蕭拉着手從凳子上拽起來。
“去外面轉轉,看看咱們要找的人在何處。”說完,她還點了點顏衡的鼻尖:“看我眼色行事。”
顏衡一頭霧水地跟在梁蕭身後,走出了帳子。
十月雖已是秋末,但日光依舊明媚,外面宮女太監往來,還挺熱鬧。
梁殊跟着一衆皇子去了林子裏打獵,此時只有後妃們在這邊坐着。
顏衡難得的瞧見了瑜貴妃。
那人搖着一柄灑金的扇子,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并沒有發現顏衡的異常。在瑜貴妃眼裏,她不過是個相貌普通的小宮女罷了。
扇子是極好看的,顏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上面畫了顏衡叫不上名字的花,還用金線描了邊。
梁蕭帶着她,在皇後身邊坐下。
年幼的九皇子梁沐噔噔噔地跑過來,抱着梁蕭的胳膊撒嬌。
“七皇姐,好久沒見到你了。”
梁蕭捏了捏他的臉:“想皇姐了嗎?”
小孩子脆生生地說道:“想。”
顏衡看着這奶團子,忽然就想起九年前的梁蕭來。
小姑娘也是這般軟乎乎地,一把能掐出水來。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梁沐沒見過她,扭頭問梁蕭道:“這個姐姐是誰?”
顏衡起身行禮:“奴婢是公主殿下的侍女,見過九殿下。”
梁沐張着手要抱抱,卻被瑜貴妃出聲制止:“沐兒,注意自己的身份,到母妃這兒來。”
小家夥只好停下動作,扁着嘴回去了。
顏衡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
梁蕭在寬袖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尖,開口對瑜貴妃道:“娘娘真心愛護九弟。”
瑜貴妃輕笑一聲:“那是自然。”
她将梁沐抱在懷裏,接着得意道:“不光本宮愛護,皇上對咱們阿沐也是寵愛非凡呢,有朝一日說不定就能——”
“籲——”有皇子駕着馬回來了,剛好停在她們身邊,打斷了瑜貴妃的話。
是顏衡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
皇後笑眯眯道:“阿晏這麽快就回來了?”
梁晏拱手行禮:“兒臣不精于此道,只轉了幾圈,打不上獵物的。”
說話間,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被瑜貴妃抱在懷裏的梁沐,又睨了一眼梁蕭。
但他僞裝極好,除了梁蕭和顏衡這眼尖的,其他人全無察覺。
四皇子梁晏,生母淑妃于十一年前病逝,此後養在趙太妃膝下。
奈何趙太妃年歲頗高,也于兩年前辭世。恰逢梁晏年過二十,幹脆在宮外立府成家。
兩人回到帳子裏,梁蕭将有關梁晏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她歪頭看着顏衡,補充道:“我聽月華姑姑說,淑妃娘娘是自缢而死的。”
顏衡驚詫道:“自缢?”
梁蕭曲起食指點了點案幾:“沒錯。”
她接着道:“淑妃娘娘自缢時母妃尚未離世。但當年發生了何事,月華也不得而知,消息都被壓了下去。”
顏衡滿腹疑團:“既已封妃,又為何自缢?”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人雙雙放棄思考。
“說起來,殿下剛才出去一趟,對于行刺之人可有眉目?”顏衡支着腦袋看向梁蕭。
梁蕭輕輕吐出兩個字:“梁晏。”
時至今日梁殊都尚未立儲 ,盯着那位子的大有人在。
而梁晏,幾乎将野心暴露在了衆人面前。
梁蕭一向無心政事,只在後宮中做個閑散公主,不過梁殊也讓她幫着處理些要務,為此朝堂上還頗有微詞。
梁蕭眯了眯眼:“方才你也瞧見了,他的眼神騙不了人。”
顏衡道:“他回來時,怕是恰巧聽到瑜貴妃說的話。”
梁蕭懶懶道:“四皇兄有才有謀,若真得父皇青睐,繼承大統也未可知。”
說罷,她又接了一句:“只要最後保你我性命無虞即可。”
顏衡不知在想什麽,沒有接她的話。
梁蕭見她半天沒有動靜,也沒出聲,二人便這樣靜靜坐着。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顏衡突然開口:“那刺殺之人,是殿下的猜測?”
梁蕭點點頭:“是,雖然不能肯定,但約摸也八九不離十了。”
除梁晏外,其餘皇子自然也有野心,但能叫梁蕭看出來的,他算是第一個。
心事太過外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這次秋獵持續了三日,梁殊本意再多留些日子,奈何天氣忽然冷了下來,只好啓程回宮。
從獵場回來以後,梁殊便生了病,日日咳嗽,服了藥也總不見好,連侍寝傳召都少了很多。
這日晌午,難得日光正盛。
檔務司的小太監眯着眼在椅子上打盹兒。
他的事務向來清閑,一般沒什麽人來這裏。
梁蕭跨進來,清了清嗓子。
小太監一個激靈爬起來,跪倒梁蕭面前行了禮:“奴才見過公主殿下。”
梁蕭揮揮手示意他平身,緩緩道:“父皇這十餘年召見太醫的記錄可有?”
小太監忙不疊道:“有的有的,殿下稍候。”
梁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月華倒了杯茶端來。
小太監還是之前那個,幹活手腳麻利,不多時便帶着冊子過來了。
小太監看了看梁蕭的臉色:“恕奴才多嘴,殿下查這個是要……”
梁蕭淡淡道:“父皇多年來身體總不見好,本宮看看能否找出病根,一勞永逸。”
小太監點了點頭,站在一旁沒再言語。
這冊子記錄詳實,梁蕭看似在随手翻閱,實則直奔十一年前的存檔而去。
究竟是什麽樣的病症,能叫太醫都瞧不出毛病?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小太監都要犯起瞌睡,梁蕭才終于找到。
那年的存檔依舊是在秋天。
顏衡拿着針,在如豆的燈火下繡着荷包。
聽花姿說,大寧的女子都會給心悅之人送一個荷包,以示相好。
奈何她從未幹過如此細致的活,才繡了片茉莉葉子,便撂挑子不幹了。
梁蕭挑簾進來時,她手忙腳亂地将荷包往妝奁裏一塞,理了理鬓發,開心地迎上去。
她抱住梁蕭的手臂:“殿下回來了?怎麽不先去用膳?”
梁蕭笑得寵溺:“心裏想着你,一日不見便思念得緊。”
顏衡捧着她的臉吧唧一口,燭火下的臉因為梁蕭的話染上了緋色,看上去誘人極了。
梁蕭牽着她,在小榻上坐下,溫聲道:“我在檔務司找到了十一年前父皇生病的存檔。”
顏衡:“結果如何?”
梁蕭搖了搖頭:“無甚特別的發現。”
“不過……倒真有一點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