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牌
打牌
梁蕭帶着受了委屈的顏衡回到宮裏,吩咐侍女拿了件她的衣裳,遞給屏風後的顏衡。
“你就當真那麽乖巧,任瑜貴妃為難你?”梁蕭屏退侍女,屋裏就她和顏衡兩個人。
她們身量差不多,梁蕭比顏衡高些,但衣服穿起來也蠻合身。
“她位分比我高,除了忍氣吞聲我還能怎麽辦?”顏衡一邊換衣裳,一邊忍不住吐槽,“那位大師最好快點現身,我實在受不了你們人族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了。”
梁蕭嗤笑一聲:“不是說狐貍最狡猾,怎麽我瞧你笨得不行。”
顏衡氣結,換好衣服出來,坐到榻上端了杯茶,一口氣喝個精光。
梁蕭又給她續了一杯道:“瑜貴妃本就受寵,早年被貶為許嫔,恢複位分以後父皇為了補償,更是寵愛非凡。”
顏衡叼了塊兒糕點,“嗚嗚嗚”地表示知道了。
“你日後聰明點,別傻傻地她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梁蕭瞧她吃得開心,自己心情也好了些。
末了,她又叮囑:“今日我幫了你,想必瑜貴妃知道了你是我身邊的人,手腳也會收斂些。”
顏衡在梁蕭宮裏吃了個飽,慢悠悠地和花姿往景寧宮走。
迎面突然有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跑過來道:“顏美人,您可叫奴婢一番好找。”
顏衡不解道:“找我何事?”
小宮女賣個關子不說,反而道:“您随我來,陳婕妤她們候着您呢。”
顏衡:......不是吧還要找我麻煩?
Advertisement
她心裏雖然有些忐忑,但想到梁蕭會為她撐腰,一時膽子大了不少。
顏衡原本還在琢磨,要是真遇上了刁難她該怎麽辦,誰料到了陳婕妤宮裏,她卻傻眼了。
“妹妹來了?快快快三缺一,我們可等了許久了。”陳婕妤一見到她就眼冒精光,動作麻利地拉開一張椅子,不停地招手叫顏衡過來坐下。
顏衡走近一瞧,桌上整整齊齊碼着瓷牌,這才明白過來——這幾人着急尋她,竟是打牌來了!
顏衡尚未反應過來,就被陳婕妤牽着入了座:“這東西可好玩了,你快來試試!”
“妹妹會玩不會?”另一邊的張淑儀一手洗牌,一邊問道,兩眼裏滿是期待。
顏衡僵硬地點了點頭。
瓷牌她是會玩的,流雲山上就有一副,她和哥哥還有爹娘閑了就搓一頓。
只是——
為什麽後妃會玩這個?不是個個都是名門閨秀?怎麽會和如此市井氣的東西沾邊?
“妹妹會玩那可就太好了,除了我們仨就剩周貴人會玩,先前她說身子不舒服,好幾日都沒來。”陳婕妤高興道。
顏衡心裏實在疑惑,忍不住問道:“姐姐幾個為什麽會玩這個?”
以她的年紀喊這幾個人姐姐,她們怕是要折壽。
牌已經碼好,婉美人一邊摸了一張,一邊道:“宮裏太無聊了,我們又不得皇上寵愛,沒這個打發時間,豈不悶死。”
顏衡頗為了然地點點頭——想必瑜貴妃盛寵,皇帝每每來了後宮,不是去見她就是在去見她的路上,別的後妃們很難分一杯羹。
幾人的侍女關好門,跑到屋外放風去了。
一個時辰後。
“胡了!”顏衡一邊推下面前的牌,一邊向張淑儀伸手,“姐姐說好的翡翠手環,不許抵賴。”
張淑儀一臉懊惱地拆下手腕上的镯子,不情不願地塞到了顏衡手裏。
只這一個時辰,顏衡救把她們身上的釵環首飾全都贏走了。
她美滋滋地叫花姿收拾好東西,準備洗牌再開一局。
婉美人站起身:“啊呀妹妹,我想起來該要回宮喂我的小金魚去了,不玩了不玩了。”
張淑儀緊跟在她後面:“我也去瞧瞧。”
陳婕妤一臉菜色道:“今兒太累了,妹妹也回去歇着吧。”
顏衡只好作罷,臨走前依依不舍地拉着陳婕妤說:“日後玩瓷牌,姐姐還記得叫上我啊。”
陳婕妤心道誰還敢叫你,進宮五六年統共就攢下這麽些首飾,老底兒快輸光了。
入了夜,顏衡洗漱完畢,坐在小榻上挨個收拾她贏來的寶貝。
“花姿,後宮的姐姐們真好,不光叫我玩,打牌出手也大方。”
花姿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首飾,心說恐怕以後她們就不敢叫您了。
顏衡拿了對兒玉耳墜塞到花姿手裏:“今天瑜貴妃找咱們茬,你也跟着我受累了。”
花姿受寵若驚地收下:“多謝美人賞賜。”
顏衡沒打耳洞,這些個漂亮耳飾她都用不上,又撿了好些不顯眼的,全送給了花姿。
當初顏衡受封,皇帝本給她撥了幾個人伺候,顏衡卻想到了在夕鳶樓碰到的花姿。兩人雖然沒相處幾天,但花姿手腳麻利,顏衡便央求梁殊,将花姿從夕鳶樓帶出來伺候她。
這廂在屋裏坐了沒多久,皇上身邊的姑姑延齡便打了燈過來,要她收拾收拾準備侍寝。
顏衡心中哀嘆一聲,起身沐浴。
她有妖術,可為梁殊造一幻境,讓他誤以為自己寵幸了顏衡。實際顏衡則在乾元殿裏的小榻上委屈一晚。
今晚又要在那翻不開身的地方将就,顏衡心裏實在煩悶,不知何時皇上才能膩了她。
她麻木地坐在浴桶裏,聽花姿邊梳頭邊拍馬屁:“小主入宮半月就侍寝了三回,皇上是真喜歡您呢。”
顏衡拈了片花瓣在手裏玩:“這福氣還是給別人吧,我消受不起。”
乾元殿裏的小榻原是給守夜的太監宮女們睡的,有妃子侍寝的話便空出來,顏衡唬了皇上後,慘兮兮地挪了過去。
顏衡盯着房頂的橫梁,躺了半晌仍舊沒有困意,那邊皇帝閉着眼,還沉浸在顏衡造的美人入懷的幻境中。
別的不說,她的幻術學得是一等一的好,族中好些長老甚至都不如她。
黑暗中,顏衡幽幽地嘆了口氣——世間捉妖師的道行太深,若是被他們逮住,絕對保不下一條命來,否則顏衡也不會如此小心翼翼地用術法了。
翌日清晨,顏衡算着時辰醒來,将自己的衣衫弄得散亂些,而後鑽進了皇上的被窩。
快到梁殊起身的時候了,顏衡沒躺多久,他就醒了。
伺候穿衣時,梁殊摸了摸她的臉,問道:“最近暑氣正盛,朕打算去行宮過些日子,你想不想去?”
顏衡忍着惡心故作嬌羞道:“皇上已經有了打算,還要問妾身不成?”
梁殊笑道:“朕當然要問問你的心意。”
“皇上去,妾身當然去。”顏衡理了理龍袍的衣領道。
“那便回宮收拾收拾,過幾日就啓程。”梁殊道。
好歹是能出宮玩了,顏衡伺候完老皇帝,回屋坐在宮裏,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陳婕妤拎着一盒糕點來唠嗑:“皇上說把我們幾個也帶去。”
顏衡興奮道:“那姐姐能不能悄悄把瓷牌帶上?”
陳婕妤:......不可能,輸不起。
她推脫道:“瓷牌數量多,體量又大,帶起來哐啷作響,容易叫人發現。”
顏衡一臉落寞地咂咂嘴。
去行宮的日子是個好天氣,既是晴天又有微風,坐在馬車裏也不嫌悶熱。
這一趟帶了不少人去,顏衡瞧見了瑜貴妃和九皇子梁沐。
梁沐今年年初剛滿五歲,比他母妃讨喜多了。遠遠看到那個奶團子,顏衡都想上手掐一掐。
梁蕭倒是副冷淡模樣,她似乎一直都這樣,身旁服侍的宮人也都一臉畏懼,生怕一個行差踏錯就被這位“臭名昭著”的公主給殺了。
顏衡不光不怕她,因着小時候相處的那段時日,甚至覺得梁蕭還蠻可愛。
她大抵是瘋了,居然僅憑九年前相處過的那段時間就輕易信任梁蕭,任誰都要誇上一聲膽子大。
人們口口相傳的那些壞事,說不定梁蕭真的做過,不然為何大家都對她敬而遠之?
行宮名叫玉澤宮,宮內有一大湖,若是到傍晚,在湖邊吹着風,惬意至極。
顏衡的居所離皇上稍遠,畢竟她位分低,近一些的都分給婕妤淑儀她們了。顏衡對着安排倒是非常滿意,畢竟她實在不想伺候梁蕭的爹。
因着這個緣由,皇上有些日子都沒寵幸她,反而陳婕妤她們陪侍的時間見長。
她們一見到顏衡,臉上都泛着紅光,畢竟有了恩寵,日子滋潤了不少。
這日用了午膳,顏衡便一人在宮裏閑逛。
她其實不大喜歡有人跟着,想幹什麽都不痛快,今天又吃得有些多,索性讓花姿她們都留在宮裏,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
園子的景致确實比皇宮要好看些,那裏金碧輝煌,看久了反倒覺得刺目。
這裏的園林山水都很典雅,曲徑兩旁樹影成片,還有蝴蝶紛飛,景是好景,但——很容易迷路。
已經繞了半個時辰了,顏衡依舊找不到來時的路。
那些個石子路全都長得一模一樣,饒是她以前在森林裏來去自如,現下也被迷惑住了。
不知拐到哪條路上去了,顏衡面前忽然出現一排矮房。
那房子外表露出牆皮,顏色也灰撲撲的,和這玉澤宮的美景格格不入。
顏衡大着膽子過去,說不定能碰上認路的人。
那排矮房有好幾間屋子,全都關着門,但門上并未落灰,看來這裏還有人居住。
“勞駕,有人在這裏嗎?”顏衡站在矮房外,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人應答,這會正是中午,即使有人應該也在歇息。
她癟了癟嘴準備離開,身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顏衡聽覺靈敏,立馬轉身尋找聲音來源——似乎是從房子後面傳來的。
顏衡忽然想起小時候看的話本,上面說這種舊房子最容易鬧鬼。
她的一顆心瞬間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