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段思成閉着眼睛, 靠在椅背上。
接受了安喬的催眠之後,他很快就進入了意識恍惚的狀态。
眼前仿佛再次展開了一副畫面。
霓虹交錯,夜色夢幻。
洛克蘭餐廳外, 酒闌人散。
老同學們相繼離開, 徒留下他與陸鹿兩個人。
他随手一抛車鑰匙, 帥氣利落地接住,朝陸鹿淡然一笑:“走吧, 大美女,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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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喬背着手在他身側踱步。
随着催眠的深入,段思成将那天晚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
當然,所描述的是被修正過的記憶。
萬幸的是,他被催眠的程度并不深,安喬抓住其中的邏輯不通處,要求他重複描述,很快陸鹿先前留在他身上的催眠效果就一點點被真正的記憶抹去了。
段思成蘇醒過來。
睜眼對上安喬的視線。
“她想要知道我爸和黑鷹之間的關系。”他努力從腦袋裏搜羅出有用的信息, 但着實毫無頭緒, “可那怎麽可能呢?我爸根本不可能跟黑鷹有任何往來的啊!他怎麽會跟一個綁架過自己兒子的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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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喬望着他,對此不予置評。
不管段有為跟黑鷹究竟有沒有關系,至少目前看來,段思成對此是不知情的。
既然如此, 陸鹿也就不可能從他身上問出什麽。
“我記得之前在學校門口, 陸鹿要求你帶她去你的公司?後來呢?她過去有沒有做過什麽?”
段思成遲緩地回憶道:“我不知道,她好像就是去公司逛了一下,然後到我辦公室坐了坐。”
“期間你一直跟她在一起?”
“那倒不是,當時有一個臨時會議, 我去了會議室,離開了大約也就二十幾分鐘。”
安喬輕吐一口氣。
看來問題就出在這裏了。
耳機中, 傳來祁湛言冷靜的聲音:“如果她真的想要做點什麽,二十分鐘足夠了。看來我們要走一趟天成集團了。”
……
S市CB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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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集團作為在S市發跡的企業,在中央商區擁有一整棟商業樓。
祁湛言帶着一部分組員,随着段思成的帶領,走進位于頂層的副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擁有一整排的落地窗,視野開闊。
從內向外往去,恰好能夠看見被掩映簇擁在建築群中的世紀大廈。
祁湛言視線掃過整個辦公室,朝身後吩咐道:“猴子,你負責搜證,只要找到與陸鹿有關的東西,一律搜集起來,小王你去幫忙。老袁,你負責檢查當天的監控錄像,看看她有沒有跟其他人接觸。然後陸潇……”
他回過頭,看向最後跟着走進來的陸潇。
今天他們展開了調查工作,調查的卻是陸潇的妹妹。
祁湛言對陸鹿沒有絲毫感情,但是陸潇對她不同,這些年來他對這個妹妹真心實意地付出過很多感情。
“你确定沒事嗎?我可以找其他同事代替你。”
“我沒事。”陸潇鎮定地搖了搖頭。
他在段思成的電腦前面坐下來,向段思成要了賬號密碼之後,登入了天成集團內部的系統。
很快,他就發現了其中的異常。
他示意祁湛言過來,指着隐藏在系統編程中的用戶操作記錄:“看到了嗎?從下午三點三十五到三點四十八分,有一個登陸的記錄。”
聽完,祁湛言看向坐在一旁的段思成。
段思成搖頭:“不是我登的。我記得我到公司的時候還不到三點半,剛到辦公室秘書就進來通知我說有臨時會議,我就過去了。之前我也說了,會議至少開了二十分鐘。”
祁湛言拍拍陸潇的肩膀:“繼續查,看她有什麽操作。”
不小幾分鐘,陸潇就查到了她的目的——
“她從系統中找到了一份內部的隐藏資料,我這邊看不到太多,只能看到那個文件似乎是段有為早年間的資金來往和銀行賬戶記錄。建檔的人叫胡蓉。”
胡蓉是誰?
祁湛言再次看向段思成。
段思成答道:“胡蓉是我爸以前的會計,也是天成集團的創始人之一,後來離職去了香港發展。我跟她也至少五年多沒見過面了。”
“不過,”陸潇皺眉,“這份隐藏資料被她拷貝走之後,原件自動銷毀了。”
祁湛言:“有可能還原嗎?”
“有點難度。”陸潇實話實說。
“需要多少時間?”
“至少兩個小時。”
“行。”祁湛言非常幹脆。
手機響起。
屏幕上顯示安喬的名字,祁湛言直接接起:“怎麽了?有發現?”
這次到天成集團調查,他幹脆沒有帶上安喬。
一方面是的的确确吃着醋,非必要的話,不想段思成跟她再有任何接觸。
另一方面,是他想給安喬留一點安靜思考的時間。
他總覺得,他們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仿佛觸手可及。
“是啊,很大的發現。”電話中,傳來安喬平靜中帶着一絲緊繃的聲線。
她此時正坐在調查組的辦公室中,面對亮着的顯示屏。
她說:“黑鷹發來了第二封信。這次不是坐标,是一份詳細的資金交易記錄和十幾個銀行賬戶。還有那句話——‘這是我的第二宗罪’。”
祁湛言一怔,眼神飛快地落在陸潇身上。
陸潇剛才說陸鹿偷走的,不就是一份資金交易記錄?
“我猜——”他沉聲說,“陸鹿從段思成的電腦裏盜走的,就是這份資料了。”
……
直到祁湛言他們回到警局。
才剛踏進辦公室,迎面就看到安喬滿臉驚喜地撲上來,一把抱住祁湛言。
“我想到了!我知道為什麽之前會有那麽多的邏輯悖論了!”
見她這麽興奮的樣子,祁湛言的心情不自覺地也好了起來。
他當着身後小王同志的面甩上了門,将人直接關在門外,然後回抱住了她,柔聲問:“嗯?說說看。”
安喬好不容易破解了困擾她這麽多天的大謎團,激動得不行。
直接拉着他的手走到白板前面。
這一回,白板上已經沒有了密密麻麻洋洋灑灑的分析,只有簡單的兩列。
左邊的一列記錄的是黑鷹在多年前的犯罪手法和性格分析,右邊則是安喬對他近期的“坦白自首”的舉動的分析。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麽那麽多完全相反的屬性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身上,甚至還假定黑鷹是不是有雙重人格進行過分析。但是我現在完全不那麽想了。不是雙重人格,也不是我們遺漏了什麽重點,而是左邊的黑鷹和右邊的黑鷹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說着,她拿着馬克筆在右邊的黑鷹兩字上加了個引號。
“我推測這個自稱黑鷹的人并不是我們在找的那個黑鷹。”
“而且,”祁湛言補充道,“他要麽就是陸鹿本人,要麽肯定與她脫不了幹系。”
這實在是個不得了的進展。
祁湛言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一把重重地将她擁進懷裏。
如果不是她對段思成的異常有所懷疑,如果不是她主張先傳訊段思成,并且成功對他進行了逆向催眠,找出了真相,恐怕他們至今還沒能弄清楚陸鹿在這其中發揮的作用,恐怕至今仍舊在焦頭爛額地被一封封郵件牽着鼻子走。
這都要歸功于她。
緊緊抱了她一把之後,祁湛言随即很快便放開來。
他揚起唇角,擡手一勾她的下巴:“行啊,小姑娘這些年真的學到不少本事了。”
“廢話。”安喬嗔怪地看他一眼,“都這麽多年了,我如果一點長進都沒有,那我得有多笨啊。”
祁湛言淡笑。
其實他何嘗不懂。
她這些年來的成長背後,埋葬着她從前吃過的多少苦。
他從來不敢向她問及這些事,生怕揭開那些終于慢慢開始痊愈的傷口,讓它們再次流血。
但是,令他驚喜的是,經過這麽多年,她也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一直跟在他和陸潇屁股後面的小女孩了。
她已經能獨當一面,又堅強又美麗。
“言歸正傳。”祁湛言清清嗓子,看了一眼安喬桌上的電腦屏幕,“阿潇那邊還在嘗試還原陸鹿盜走的資料。郵件裏的資料你看過沒有?有沒有什麽發現?”
說到這裏,安喬明顯沉默了下。
她點點頭,轉身打開文件,一邊壓低聲音說:“我看了一下資金往來記錄,其中最早有幾筆資金打進了同一個海外賬戶,戶主的名字叫……”她頓住了,像是無法繼續往下說。
祁湛言訝異地看她一眼,随即直接俯身看向電腦。
屏幕上所顯示的賬戶名清晰地顯示着:盧辰光。s
很顯然,這是一個化名。
盧字諧音陸,辰字加提手旁為振,光字加軍為輝。
陸,振,輝。
頓時,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安喬收拾了下心情,說:“另外,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之前不是在查我們調查組裏的內鬼嗎?”
祁湛言擡頭看她:“你有進展了?”
“嗯。”安喬點點頭,“排查過了,除去之前已經确認沒有嫌疑的小王,我後來查過老袁、猴子、大毛,大致上都沒什麽問題。”
祁湛言聽完,挑眉:“熊樂?他哪裏有問題?”
“他會定期向他……向陸振輝報告我們調查組的詳細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