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門鈴輕響。
初雅一開門, 看到冷峻淡漠的房東先生單手夾着只萌噠噠的柯基,正站在門外。
呃……這個畫風有點詭異。
從前大半年也不見得能碰幾次面的房東先生,這段時間碰面的次數多到令初雅都有點恍惚。
都只因為一個人。
她一臉了然地看看他:“來找安喬?”
祁湛言淡淡點頭:“她在嗎?”
“她在裏面。”初雅頓了頓, 說, “剛才我在調酒, 讓她幫我試了一杯,現在有點醉了。現在恐怕沒辦法跟你談事情。”
話音才剛落, 就從門裏伸出一雙細白的手,一把摟住初雅的腰。
一顆小腦袋靠在她後背上,嘟嘟囔囔地說:“我沒醉!”
初雅一臉黑線,無奈地轉頭拉開她的雙臂:“你真的醉了,回去好好睡覺。”
“我真的沒醉!”安喬擡起雪白的小臉,臉上的表情鎮定而冷靜,似乎完全不像是喝醉酒的狀态。
她生怕他們不信,于是轉頭看向祁湛言, 對着他重申道:“我真的很清醒, 祁警官找我有什麽事嗎?”
祁湛言将信将疑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遲疑了一會兒才說:“調查組的事情有進展了,我來跟你說下。”
當然,什麽案件進展都是借口, 他只是有點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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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走的時候表情不太對, 而他一時脫不開身。于是等晚上一下班,立刻就趕過來想看看她。
安喬鎮定地放開初雅的腰:“好,我們出去說。”
“去我家談。”
對面的房門一開,安喬率先走進去。
随後進來的祁湛言一手關上門, 一手将懷裏的小祖宗放在地上。
一回頭,就看見小姑娘正襟危坐, 端端正正地在沙發上坐好了,一副小學生聽講的乖巧模樣。
到底醉沒醉?
祁湛言一時有點分辨不清。
索性直接在她對面的茶幾上坐下,說:“那我就直接說案件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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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喬點點頭,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一本筆記本,低頭開始作筆記。
果然是一副學生聽講的模樣。
看她動作無比理所當然,祁湛言開口半天沒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麽。
“……”想了幾秒終于回想起來,他清了清嗓子說,“我們查到武達龍二十幾年前曾經與一個犯罪團夥有來往,甚至很有可能是那個團夥的成員之一。”
安喬一邊認真記錄,一邊冷靜追問:“警方有關于那個犯罪團夥的資料嗎?”
祁湛言答:“有,但是不多。目前只知道他們的規模很大,是個跨省行動的團夥,人口拐賣、毒|品販賣,甚至是搶劫綁架,幾乎都幹過,留在局裏的案底至少有厚厚一摞。當時那個團夥的實際掌權人是一個叫做黑鷹的男人,據說很有背景,十幾年來一直被列為頭號通緝犯。他銷聲匿跡了幾年,根本找不到他在什麽地方。”
安喬問:“這麽說,武達龍的死可能跟黑鷹有關系?”
因為他們覺得武達龍會說出關于黑鷹的秘密,所以提前殺人滅口?
他說:“不好說。但是要說誰有那麽大的本事将手伸到看守所內部,最起碼黑鷹是有可能做到的。”
安喬在筆記本上寫下“黑鷹”兩個字,然後在這個名字的後面用習慣的英文書寫:drug dealer,kidnapper。
毒枭,綁架犯。
寫完,她咬了咬筆杆,沉吟一聲說:“我需要看看所有跟他有關的案件報告,順利的話,或許能夠制作出黑鷹的心理畫像。”
祁湛言看她一眼。
這下他相信她真沒醉了。
祁湛言雙手按住茶幾的桌沿,慢慢往前坐了幾公分。
雙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安喬:“關于黑鷹,還有一件事你可能需要知道。”
“是什麽?”安喬從筆記本上擡起視線。
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知什麽時候縮短到不到六十公分。
祁湛言盯着她,嗓音低沉清冽地說:“十年前,他和他的團夥曾經在S市作案,綁架過一個重點中學裏的七個孩子。陸鹿,就是其中一個。”
安喬一怔。
有點沒反應過來陸鹿的名字怎麽會突然出現,還跟“黑鷹”兩個字聯系在一起。
“你這話是……”
祁湛言打斷她:“難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嗎?陸鹿為什麽會對你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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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想知道!
可她想來想去,腦袋都要想破了,也只能歸結為是陸鹿在嫉妒她吧。
安喬咬住下唇。
“可是……”
“我也很想弄清楚。”祁湛言盯着她,不知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來,慢慢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我不喜歡她,可對她這些年來的了解還是有的。陸鹿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從來都比同齡人更成熟也更清醒,始終知道要的是什麽。所以,她那樣的性格為什麽會突然針對你?你是不是……也跟當年的案子有關?”
說到最後,祁湛言的聲音忽然頓了一下。
他們認識的這些天來,發生的很多令他疑惑的細節如走馬燈一般從腦海閃過。
武達龍說認識安喬。
安喬也确信自己原本是S市人,幼年被綁架,因此才流落到美國。
她說自己夢到了她跟樂樂的過去,那一段原本只有他們才知道的過去。
她也對洋蔥過敏……
靈光一現的猜測就如同一顆憑空出現的種子。
一旦落在土壤上,就生了根發了芽,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還有……
他望着安喬的臉。
初次見她的時候,他就隐約覺得她的長相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如今随着那個猜測愈發根深蒂固,他甚至覺得她長得與他記憶中的女孩很相似。
可是。
……可是。
如果他眼前的安喬才是她,那……陸鹿又是誰?
陸潇說,他們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從小陸鹿跟他的關系最好。
其實一點沒說錯。
連祁湛言自己都承認,二十八年來最靠近他的女人除了他媽媽,就只有陸鹿了。
但,不是現在的陸鹿。
是當年那個十幾歲還在上中學的小女孩。
可是,自從她被綁架,時隔一年多被救回來之後,她整個人就變了。
變得陰沉、沉默,臉上再也沒有了過去甜美如同小太陽一般的笑容,只剩下一張永遠笑意不達眼底的僵硬笑臉。
起初他只是以為她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裏遭遇了太多事,才變成這個樣子。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被犯罪分子綁架,甚至遭遇一年多的颠沛流離,心理上性格上發生變化其實也很正常。
當時祁湛言心疼的同時,也一直在努力照顧她。
直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令祁湛言無法接受的事情來。
比如,悄悄傷害樂樂。
他一直以為自己記憶中的女孩已經“死”了,被那一年多的時間抹殺了。
現在的陸鹿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好兄弟的妹妹,僅此而已。
直到他看着安喬,然後任性地任那個瘋狂的念頭生根發芽。
如果……
如果陸鹿根本不是陸鹿。
如果眼前的她,才是他心裏的女孩呢?
祁湛言從來冷靜的頭腦,這一刻也無法控制地亂起來。
這時候,眉心忽然傳來一絲暖意。
他詫異地擡眸,看到安喬正一本正經地伸出手指,輕輕按住他的眉心。
“不要皺眉頭。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只要冷靜下來一點一點去思考,一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聽她的口氣,就好像被牽涉進案件的人不是她,而是祁湛言自己似的。
祁湛言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沉甸甸的心頭就好像被她的話如羽毛般拂過。
有點癢,有點軟,還有點若有似無的甜。
“那麽……安教授有何高見?”
安喬歪歪腦袋,想了想說:“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赫洛德·傅斯說過,擁抱可以消除沮喪。那我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吧。”
說着,她微微前傾上身,伸出雙臂輕輕攬住了祁湛言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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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祁湛言的呼吸變得很輕。
這跟上一次他抱着睡着的她從資料室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住他。
就算他的腦子裏清楚安喬這麽做只是單純的讓幫他振作起來,他還是覺得有點開心。
然後,他感覺到安喬的下巴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雙臂慢慢、慢慢從他的肩膀滑下來,劃到腰間,再次摟緊了。
祁湛言一愣。
“???”
她這是什麽意思?
她沒動,祁湛言也沒好意思動。
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過去了。
祁湛言耳邊聽到了輕淺而均勻的呼吸聲……小姑娘睡着了。
“……”
她根本就是醉了啊!
他真是,信了她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