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這麽年輕的教授,着實把謝主任和劉老師兩人吓了一跳。
安喬淡定地點點頭,對他們誇張的反應完全習以為常。
其實她也不算是正式編制的教授,而是校方以心理學專家的身份從斯坦福大學特聘的客座教授。
根據合同,她将會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在S大開設一門心理學專業的臨床心理學選修課。
她将報到該辦的手續辦完,前後不過就十分鐘的時間。
剩下的事情大致就是讨論和制定教學大綱和計劃。
在這方面校方給了安喬很大的自由度。
謝主任收好資料,說:“對了,安教授……校方原本也為你準備好了教工宿舍,不過聽說你本人并不打算住在學校裏?”
安喬将簽字的鋼筆小心收好,點點頭說:“嗯,我跟朋友在外面合租了房子,距離校區不遠,二十分鐘的路程。”
謝主任和氣地露出笑臉。
他們大學的教工宿舍一直都很緊張,原本像是安喬這樣的外籍教授,肯定要安排在較好的宿舍。
眼下剛開學,學校新招了一批年輕的講師,宿舍根本排不開,他還正為這事焦頭爛額呢。
新來的這位小教授看着年輕,倒是很能體諒他們的工作嘛!
“安教授現在是要回家了吧?這裏離校門口不遠,我送你出去吧。”謝主任殷勤說着,就要去幫安喬提箱子。
安喬的行李箱就放在辦公室的門邊,從辦公室出門有一段四五級的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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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主任順手一提拉杆……沒提動。
他愣了愣。
之前他看安喬單手拎着就擺到了牆角,還以為這箱子雖然大,裏面頂多放一二十斤的衣服而已,哪知道居然這麽重。
“哎?這箱子看着不沉,倒真挺重嘿?”
安喬回身,小嘴張了張,剛想伸手攔下他,就見謝主任不信邪地又去提那個行李箱。
謝主任兩腳分開,紮好馬步,氣沉丹田,手臂上并不太明顯的腱子肉一繃——
“嗯……”謝主任從鼻孔裏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嘆息。
行李箱紋絲不動。
謝主任相當尴尬地直起腰來,擺了擺手:“這,那個什麽……夠重的啊!”
安喬點點頭,細聲細氣地答說:“是挺重的,謝主任您別扭到腰了。我來吧。”
說着,她接過謝主任手中的拉杆,朝謝主任點點頭,轉身慢慢往校外走。
謝主任背着手站在門口目送她離開,一邊點頭一邊呼氣:“現在的年輕人啊,力氣真是不錯。”
劉老師悄悄走到謝主任身側,好奇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謝主任,這個小姑娘到底什麽來頭?不是說是個美國人嗎?怎麽來了個中國人?”
謝主任見怪不怪:“人家就不能是在美國長大的美籍華裔?”
劉老師說:“可她中文說得那麽好诶。”
謝主任:“那有什麽奇怪的?對了……既然她已經來報到了,那麽一會就把她的課挂在心理學系選課列表上。”
劉老師點頭:“好。對了主任,給她帶多少個學生的班?”
一般來說,這種選修課的客座教授,頂多就帶個小班吧?
謝主任說:“三十個人的小班吧,應該足夠了。”
……
夕陽逐漸落下去。
天邊的火燒雲滾滾而來,将半邊天空燒得通紅。
這個時候校門口幾乎已經沒什麽人了。
安喬單手拉着行李箱走出來,正要用打車軟件叫車,不遠處的路邊忽然亮起了車燈,喇叭輕輕地“滴”了一聲。
安喬擡頭望去,發現之前送她來的祈警官正靠在車門邊,朝她輕輕一撇頭,示意她上車。
安喬:“?”
她在原地頓了兩秒,随後拖着行李箱上了車。
才剛在副駕駛坐下來,她就主動問:“祁警官,你是要問我那個嫌犯的事嗎?”
車子啓動,平穩而迅速地駛向了回警局的路。
“的确是有點事要請你幫忙。”祁湛言目視前方,勾了勾唇角,“我剛才聽陸潇說,你是心理專家?”
安喬乖乖地說:“心理專家談不上,我就是個催眠師。”
祁湛言也不打算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聽說你對嫌犯的評價是‘非自願犯罪’?你這麽判斷的理由是什麽?”
安喬發現他身上沒有了之前若有似無的痞氣,一談到案子,他就成了個專注又敏銳的刑警。
她頓了頓,小聲答:“……如果我說,是我的直覺呢?”
祁湛言:“……”
腳下一踩剎車,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她。
不是吧?
陸潇不是說這姑娘真的是個心理專家,連FBI都曾經邀請她協助破案嗎?
安喬被他的目光瞪得有些發毛,悄悄地往後挪了挪,一側後背貼在了車門上。
她看起來像是被吓到了,像只受驚的小白兔,仿佛随時準備奪門而逃。
祁湛言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這小姑娘怎麽回事?
陸潇在電話中對她百般推崇,甚至還說她不是回國讀書,是回來執教的。憑這一點,祁湛言才勉強相信了這小姑娘的确是個美國回來的年輕專家。
可專家剛才說什麽?
直覺?
專家還真是挺幽默的。
安喬絞着手指,想了想說:“雖然……咳,但我可以通過催眠攻破他的心理防線。你們想知道什麽,完全可以自己從他的口中問出來。”
催眠獲得的證詞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以及是否可信,這仍然是個備受争議的問題。
祁湛言本來就只是打算通過安喬,獲得一些新的線索和頭緒。
“這就足夠了。”他想聽到的就是這個答案。
他勾起唇角盯着安喬:“小姑娘,你可別讓我失望。”
說完,一踩油門,路虎直接朝着警局飛駛而去。
……
回到警局的時候已經過了六點。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刑警隊辦公區內燈火通明。
祁湛言走進來的時候,警隊的人已經走了一些,還剩一部分人正在忙機場炸|彈案。
先前祁湛言下了命令等他回來再審,相關的警員一個也沒走。
老袁、小王,還有溜走小半天結果被老袁一個電話叫回來的熊樂。
另外還有兩名警員在忙另一個案子,正忙裏偷閑地躲在茶水間吃泡面。
“哎!祁隊你回來啦!”熊樂第一個從座位上探出腦袋,屁颠屁颠地走到祁湛言面前,“現在就提審嫌犯?”
“嗯。”祁湛言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看身後。
嗯?人呢?
他視線一擡,看到不遠處正門外,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垂着腦袋慢慢朝他們這邊龜速移動。
安喬手中捧着祁湛言之前在車上給她的文件夾,正低着頭聚精會神地查看嫌疑犯的資料。
她似乎看得很認真,連自己快走到門前了都不知道。
然後在祁湛言的目光中,衆人就聽見一聲清脆的“咚”,小姑娘腦袋磕玻璃門上了。
“噗——”熊樂順着祁湛言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這畫面,忍不住噴笑一聲,“這妹子看着挺機靈,怎麽呆呆的?”
那廂安喬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兩位刑警同志看到了窘态,撞疼了腦袋就伸手不在意地揉了揉。
她看資料入了神,就在門口停住了,借着門口的燈光,先将全部資料看完。
“那妹子誰啊?”吃泡面的警員回來了,湊到熊樂身邊,也跟着看向安喬。
另一個人說:“小美女哇?誰的家屬?快來介紹介紹!”
刑警隊一向是狼多肉少,別說美女了,連女警員都沒幾個。
今晚留下加班的除了老袁,全是年輕氣盛的單身狗,一看見美女當然忍不住聊幾句。
熊樂扭頭睨了他們一眼,唯恐天下不亂地壞笑說:“那可是咱們祁隊領回來的小美女,要介紹也輪不到你們呀!”
刑警隊的人多貧啊,立馬有人接了一句:“少瞎說!咱們祁大少身邊多少大美女任他挑他都看不上,說明人大少爺一心工作心無雜念,多高尚的境界啊。這個萌妹子麽……嘿嘿,就便宜了我等凡夫俗子吧!”
聞言,祁湛言的俊臉上沒什麽表情,抄起手邊的文件夾反手就是“咚咚咚”一排腦瓜子敲過去。
“瞎扯什麽?還不趕緊幹活!”
衆人心照不宣,頓作鳥獸散。偶爾調侃祁隊一兩句也就算了,再不識相就是作死啦。
門外。
安喬看得很認真,幾乎将文件夾裏所有的資料都看過一遍。
看完最後一行正要合上文件夾,面前的玻璃門突然從裏向外推開了。
室內的涼風撲面而來,中和了安喬身上的熱氣。
她詫異地擡起頭,正好看到祁湛言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
“看完了?”他的嗓音低低的,有種清涼似泉水的味道。
她下意識地站直了:“嗯,剛看完。”
反應可愛得就像是個見了老師的小學生。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朝她偏偏頭:“那就進來吧。”
祁湛言示意她進來,随後側開身子替她擋着門。
安喬抱緊了懷裏的文件夾,側身從他身邊走進去。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祁湛言似乎隐隐聞到一絲甜甜的香氣。
他垂下眼,不動聲色地關上了身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