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夢到什麽哭成這樣?”
殷蕪抱住他的手臂, 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卻始終不發一言。
之後幾日,何貴又來求見了幾次, 卻都被攔在外面,并未再見過殷蕪的面, 他想着劉升青那邊日日急催, 心中也跟着急, 卻又沒法子接近殷蕪,不免生了怨憤, 想了一遭,只得去尋了別的門路。
很快, 冠州主官陸文荀親自來拜訪,說百裏息要的那批奴隸已經準備好,請他去過目。
這些年陸文荀和劉升青共同販賣奴隸,雖掙了不少銀子, 卻因劉升青自恃大神官的身份,對他素來高傲粗暴而心生怨怼, 再則劉升榮又時常橫行惹禍, 就又增加了陸文荀的不滿, 只是劉升青在京城有人護着, 陸文荀便只能忍着。
如今從汐州來了門路, 這些人是送到礦上的, 日後也不會與外人有接觸,即便不用奴隸買賣文書,也是無礙的, 若這條路走得通,以後汐州的買賣他便可以甩開劉升青暗暗的做, 是故對百裏息多了幾分恭敬。
百裏息随他去驗看過奴隸,陸文荀又說在府中設了宴,請百裏息和殷蕪過府宴飲踐行,百裏息想探陸文荀的底,自然要去,只是他去了前廳,殷蕪卻被陸夫人請去了後院敘話。
陸夫人年紀四十上下,雍容華貴,見了殷蕪心中訝異不已,只覺這位小夫人容貌實在太過出挑,別說冠州,就是放眼整個旻國,只怕也尋不出幾個這樣好模樣的女子來,難怪大神官撒不開手。
她收了何貴送來的好處,那大神官又答應幫她胞弟尋個好差事,只需要她傳一句話,這樣的好買賣她自然不會錯過,自然這事她并未說與陸文荀知曉。
陸夫人故作親熱拉過殷蕪的手,笑道:“他們男人在前面談事,咱們只管消遣,妹妹你放松快些。”
殷蕪點了點頭,陸夫人便拉着她入座,給她斟了一杯果酒,打量着殷蕪的身姿,問道:“我看妹妹年紀輕,不知可生育過了?”
殷蕪自然否認,陸夫人笑了笑,又拉着殷蕪熱絡說了一會兒話,擡眼看見站在殷蕪身邊的婢女,心想得将這婢女支開,便道:“我見妹子喜歡這果酒,讓你那婢女取一些帶回去,這雖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卻是冠州特有的野果子釀的,別處沒有呢。”
厲晴自然不肯離開,殷蕪暗中拍了拍她的手,道:“這酒味道确實不錯,你跟着府上的人去取些,回去也好給夫君嘗嘗這冠州特色。”
此時她們在陸府,殷蕪又說了話,厲晴若不聽難免惹了懷疑,又想着暗處還有人保護殷蕪,便跟着府中的丫鬟出去了。
陸夫人見厲晴離開,又親親熱熱握住殷蕪的手,道:“今日雖然第一次見妹妹,我卻覺得極投緣,因一件事對妹妹有許多好處,若不說恐妹子你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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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一邊觀瞧殷蕪的神色,見她只無措地看着自己,便覺這姑娘空有美貌,實際卻是個沒主意的,心中更加安然,繼續道:“咱們冠州的大神官瞧你很有修行的緣分,願送你千兩黃金,并且讓你入神廟祈福一年,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不知妹妹你是什麽想法。”
最近殷蕪一直在讓郁宵查何貴,但郁宵才回冠州勢單力薄,何貴有官府庇護,又有劉升青撐腰,一時竟未查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她看了一眼陸夫人,心思一動,想從她口中套聽何貴的底細,便未直接拒絕,面上帶了些驚慌無措,道:“我……我夫君只怕不肯。”
陸夫人拍拍殷蕪的手,道:“白公子不肯,自然是舍不得離開你,但是你入神廟是為全家祈福,這對整個白家可是大功德,相信只要給他一些時間,他定然也會同意,只是我還要聽聽妹妹你的想法。”
“想我入神廟祈福一事,先前有位叫何貴的先生也曾同我提過,只是我與他并不熟,所以也沒答應他……”殷蕪身穿石綠束腰長裙,身材袅娜,臻首微垂,一副羞怯難當的模樣。
陸夫人一看有戲,加上這話本就是何貴托她傳的,便替何貴吹捧起來:“何貴先生可是大神官的心腹,他可是京城來的人,在京中認識許多大人物呢。”
她頓了頓,為了讓殷蕪對何貴信任敬畏,便又道:“他所倚靠的貴人在神教裏地位極高,上次見過你後,幾次求見都未能如願,所以才托我同妹子說,這事兒本與我無關,不過這機會實在珍貴難得,不願妹子錯過。”
陸夫人以為殷蕪一介平頭百姓,若聽說何貴身後之人是神教裏的大官,必定敬畏不已,所以将自己知曉的事情都透露給了殷蕪,心中已覺此事十拿九穩了。
陸夫人知道若殷蕪入了神廟,這一年必會被劉升青強占,到時她叫天天不靈,又無法脫身,勢必會遭受難以忍受的痛苦,不過她這都是為了自己親弟的好差事,哪管殷蕪未來如何。
殷蕪垂着頭,手指絞着絲帕,似在猶豫,陸夫人也不催,半晌才聽她小聲道:“能入神廟祈福自然是求不來的好事,只是我實在沒有想好,若能私下見一見何貴先生……”
聽她這樣說,陸夫人自然滿口答應,說兩日後會安排她見何貴。
這時厲晴也取了果子酒回來,陸夫人便又親切拉着殷蕪用了些果酒,等前面的宴席散了,才送殷蕪出來。
陸文荀叮囑了辦事的下屬幾句,便往內院走,進了卧房見自家夫人心情頗好,不禁皺了皺眉——前些日子為了她弟弟的差事,她鬧了好幾次,怎麽今日又是這樣一副模樣。
陸夫人自覺辦成了一件大事,也不再和陸文荀置氣,主動上前給他更衣,道:“白公子那小夫人容貌身段實在出挑,難怪大神官惦記上了。”
“你在這胡說些什麽?”陸文荀皺了皺眉,對她有些不耐煩,他早看不慣劉升青在神廟內做的那些腌臜事,如今終于搭上汐州的生意,自然不想出什麽岔子。
陸夫人擰着眉将他的外衫摔在衣架上,才壓下的火氣又升了起來,指着陸文荀的鼻子道:“我胡說?何貴都找上門了,讓我勸那小夫人入神廟祈福,哪裏是我胡說?”
“何貴來找你?”陸文荀皺了皺眉,警告道,“他的事你別瞎摻合,和汐州的生意還要靠白家牽線,若他那小夫人真入了神廟,會埋怨咱們。”
“別瞎摻合?我不摻合行,你倒是給阿成安排個好去處,每次求你都推三阻四的,你堂堂一州主官,就這麽點小事都辦不成!我若不為阿成謀算,還能指望你不成!”陸夫人大罵。
那孫成整日到處闖禍,是扶不上牆的爛泥,陸文荀素來看不上他,自然不肯給他安排什麽差事。
但如今聽陸夫人所言,陸文荀只覺心頭火起,一揮手掀翻了桌上的茶盞,怒道:“你個無知婦人!可是摻和進這事裏了?販賣奴隸的買賣是我同劉升青一起做的,可他背後有京中人,每次都拿大頭,我忙裏忙外,做最髒、最操心的活兒,最終也不過是拿了一點辛苦錢,且我在冠州任主官的時間不短了,只怕很快就要離任,若不趁此時多撈些銀子,日後你就跟我吃糠咽菜吧!”
陸夫人本想同他撒一回潑,誰知陸文荀反應竟這樣大,一時被鎮住,哪裏敢承認自己收了何貴的好處,再說還牽涉了孫成的前程,便更不能說,只嘴硬道:“我沒摻合,只不過何貴托我給那小夫人帶句話,可她身邊一直有丫鬟跟着,便沒能說出口。”
陸文荀稍稍松了一口氣,又罵了她幾句,才算作罷。
*
回去的馬車上,百裏息和殷蕪對坐着。
他今日換了一身靛藍長袍,難掩身上清貴之氣,只是兩人這幾日鬧了不快,上車後便沒人開口說話。
今日席上陸夫人殷勤勸酒,殷蕪飲了不少,那果酒初喝只覺甘甜,此時卻有些醺然,她呼吸有些重,頭也昏昏沉沉的,又因想着何貴的事,便有些失神。
車輪壓過一塊碎石,殷蕪沒坐穩向前倒去,直直沖進了百裏息的懷中。
鼻間是淡淡的青竹氣息,其中還參雜着些酒氣——百裏息也飲了酒。
殷蕪手腳發軟,身上沒有力氣,雙手撐在百裏息胸前,身體往後退了退,抿唇道:“我不是故意的。”
百裏息鳳目沉寂如潭,并未開口。
殷蕪這幾日也曾服軟求和,可百裏息偏就像是吃了倔藥一般,她不說緣由,他就油鹽不進。
她飲了酒,心中又因何貴的事有些愁悶,不免生出絲絲縷縷的委屈來,伸手扶住身後的軟墊坐回去,偏偏渾身發軟,越急越錯,腳下一軟,跪進了百裏息懷中。
此時已入了夜,車內昏暗,兩人身上有帶了酒氣,一時便有些暧昧,殷蕪頭腦有些混沌,渾身燥熱,便想尋個東西扶住,伸手随意一摸,便感到百裏息身體一僵。
殷蕪茫然擡頭,粉唇微張,還不知發生了什麽。
百裏息身體微微前傾,孤清的眸子裏似有火在燒,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看着殷蕪那只手,聲音異常平:“摸夠了嗎?”
殷蕪的頭越來越暈,聽了這話依舊沒反應過來,只是覺得自己按着的地方似乎有些奇怪……
她搖了搖頭,努力想看清眼前的狀況,等看清自己的手放在哪裏時,驚得瞬間清醒過來!
她連忙縮手,身體後撤跪坐在地上,臉“騰”地一下紅了,“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嗯,”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頸,絕嗜禁欲的臉一點點逼近,殷蕪終于看清了他眸中的欲念,聽他緩聲道,“可是,碰到了。”
他聲音低沉,又因飲酒而帶了些醉意,莫名蠱惑撩人。
殷蕪的耳洞已經恢複好,今日依舊戴了他送的那副耳墜子,白嫩小巧的耳垂上綠光粼粼,他伸手撥弄了一下,綠耳墜晃動兩下,十分靈動好看。
酒勁兒又上來了些,殷蕪反應遲鈍,頭腦昏沉,車壁冷硬不太舒服,正要解釋卻覺天旋地轉,人已坐在百裏息膝上,手被拉着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