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疼痛并未襲來, 她睜開眼,那匕首就懸停在她眼前,刀刃被百裏息握住, 殷紅的血濺在她臉上,是滾燙的。
殷蕪也終于看清那侍女的臉, 竟是應在南境的文漪!
謝澄攻向文漪, 将她逼得步步後退。
殷蕪此時才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因為驚懼而劇烈喘|息着,渾身也顫抖得控制不住。
百裏息垂下手, 血順着那只修長潔白的手滴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朵血花。
霍霆已經帶領潛龍衛在收尾, 蘇乾安也已被擒,那邊謝澄也逼着文漪退到了祭臺角落,勝負已分。
“回去。”百裏息的聲音緊繃,似比平日還要冷幾分。
殷蕪被他拉着上了馬車, 整個身子都是軟的。
車內鋪了柔軟的絨毯,她癱坐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些力氣, 顫抖的手指掏出帕子, 想給百裏息的手包紮。
“不必。”百裏息胸口微微起伏, 轉臉避開了殷蕪的觸碰, 聲音亦十分緊繃。
殷蕪的聲音微顫, 急道:“流了好多血……先讓我包一下。”
“嘭!”那只受傷的手猛地拍在殷蕪耳邊的車壁上, 将殷蕪困囿于方寸之間,百裏息的鳳眸裏是克制的憤怒,“我說不必。”
兩人的臉貼得這樣近, 他略有些不穩的氣息噴在殷蕪臉上,壓迫感極強。
殷蕪不知他生什麽氣, 方才的恐懼還未散去,渾身微微顫抖,僵持着,唇動了動,嗓子卻似塞了一團棉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百裏息撤身坐回了座位,眸光冷冷盯着殷蕪,裏面依舊是翻滾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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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臨淵宮外,殷蕪被百裏息抓着拎進寝殿,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扔在床榻上。
百裏息站在榻前,眉眼像是蒙了一層寒霜,他盯着殷蕪,下颌緊繃,那只手依舊不停滴着血。
殷蕪依舊不知道他在生什麽氣,抿着唇好言相勸:“傷口太深先止血好不好,我去找藥。”
說着殷蕪下榻走到紫檀木架前,她記得那裏有很多藥,一定有金瘡藥的。
她正翻着,腰卻一緊,後脊便狠狠撞上身後的胸膛。
“你就這麽喜歡我,甚至可以替我擋刀、為我去死,嗯?”耳邊的聲音帶着刻意控制的輕,卻也極為涼薄,殷蕪的心狂跳起來,她感受到了危險,本能掙紮想退出他的懷抱。
可腰間那只手臂箍得太緊,勒得她喘不上氣。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放開我。”殷蕪也有些生氣了。
她的身子猛地被翻轉過來,脊背死死抵在木架上,纖細的骨肉被硌得有些疼。
面前的男人垂眼看她,鳳目中的怒火隐隐,他再次開口問:“我說,就這樣喜歡我,可以為我去擋刀,嗯?”
他身體的溫度似乎比平時高,緊貼着殷蕪的身體,讓她渾身僵硬,她知道百裏息現在極生氣,只能努力平複自己的心緒,軟聲道:“你的手還在流血,我先幫你上藥好不好?”
百裏息擡起她的下颌,微涼的指尖在頰上肌膚慢慢摩挲,帶着令人窒息的粘膩,帶起一陣陣的酥麻感,是百裏息的血。
殷紅的血塗在她嬌嫩的臉上,紅與白形成了無比強烈的對比,靡麗堕落,卻帶着致命的吸引和蠱惑。
若是方才他沒能及時擋住匕首,她可還有命?
百裏息心中生出絲絲縷縷的戾氣來,他看着殷蕪那張絕色豔豔的臉,手緩緩下移,猛地扯下了她腰間玉帶。
層層紗衫驀地失去束縛,像是蓮花一般綻開,少女嬌顏失了血色,眼中盡是驚懼。
“蟬蟬,若你真的如此喜歡我,可以為我去死,那就要喜歡真正的我。”百裏息貼着她的耳,聲音冷漠無情,他的唇貼在她的耳珠上,“而不是我讓你看到的樣子。”
他猛地扯下那層層紗衣,眼前是明晃晃的白和香。
殷蕪仿佛此時才驚醒過來,她眼中的驚懼更甚,像是受驚的幼獸,真切地在害怕他。
就這樣真切深刻地害怕他吧,別再靠近了。
書案上的東西盡數被掃落在地,白色的紗衣被随意扔在角落,秋香色的心衣挂在椅背上。
男子聲音不帶一絲情緒:“蟬蟬,這才是真正的息表哥,并不如你想的那樣美好,真實的我肮髒又惡心。”
他直視着殷蕪的水眸,沾血的手指描摹她的軟唇。
少女的愛戀癡纏,都源自自己的幻想,他今日親手打破這幻想,讓她自此清醒,誰都不值得她犧牲自己的性命相救。
他更不值得。
他是沒有未來的。
書案冰涼,殷蕪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卻被按在頭頂,用幼鹿一般可憐的眼神看他,像是乞求他放過自己。
“我并不是不想碰女人,只是百裏家的瘋病讓我不能碰,不要你也不是對你沒有欲|望,男人……都有欲望,何況是滿心髒污念頭的我?”他聲音沙啞,一字一句将血淋淋的真相說給殷蕪聽。
殷蕪受制于他,身體被迫微微向上仰起,眼中原本的驚懼卻一點一點散去,她抿唇,坦然迎上他的審視,柔聲問:“那息表哥為什麽不要蟬蟬?”
“因為你不值得我變成一個瘋子。”
“蟬蟬做息表哥的藥,不會瘋的。”她竟脫口而出。
似有一個響雷在腦中炸開,他額角因激烈的情緒突突直跳。
他今日所做所為,皆因殷蕪在祭壇上要為他舍命,結果她不但未被吓退,反而又說可以做他的藥。
殷氏的血,她的血便是治瘋病的藥,此時此刻,這樣的情境下,殷蕪竟想着以自己的血肉飼喂他!
若是正常女子,只怕已吓得早跑了,她是個傻的嗎?竟還主動獻上來!
他閉上眼,努力将情緒壓了壓,勉強維持着冷漠高傲,“你願意做藥,我卻不會受制于人。”
桎梏手腕的力量消失,百裏息棄了殷蕪甩袖出殿。
門沒關,殷蕪沒動,只是側頭看着從門透進來的一寸天光。
須臾之後,她坐起身來,垂眼看着地上的衣衫,也沒去撿,反而來到鏡前,鏡中少女雪肌花貌,烏發如瀑,像是一件無瑕的瓷器。
這是她的本錢,足可以彌補她的弱勢。
她不可能如男子那般拼刀劍,她甚至拿不起那劍,想要報仇,想要扳倒百裏家,她只能依靠百裏息。
百裏息誤解她是去為他擋刀,這個契機徹底觸動了他心底的某些情緒,所以才會做方才那些出格的行為。
這是她的機會,可能籌謀一輩子也再難得到的機會。
這也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應該抓住。
殷蕪對着鏡子笑了笑,鏡中少女便跟着笑了笑,只是笑容裏多了一絲凄惶。
她轉身向衣櫥,拿出一件百裏息的披風。
*
竹林裏,辰風正在回禀祭壇最後的情況。
“新教餘孽均已伏誅,蘇乾安已經抓進潛龍衛大牢,文漪也已伏誅,文家的人也都控制住了。”
“讓霍霆徹徹底底地查,把新教、宦家、文家都給我挖幹淨。”
“是。”
辰風離開,百裏息心中的燥熱卻沒有平息,他回到院內,知道殷蕪還沒離開寝殿,不禁揉了揉額頭,往後殿去了。
今日是十五,體內那條毒蛇不再蟄伏,肆意在身體裏游走。
他解了外袍走進白玉浴池中,今夜的水格外涼,立時驅散了些許燥熱。
心中似有一團火,腦中又閃過方才殿內的畫面,喉結不由一滾。
他背靠着池壁,緩緩下沉,讓泉水将他淹沒,許久那股熱才稍稍緩解。
掌心的傷口被水泡了,有些疼,卻也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半晌他終于從水中出來,身後岸上卻傳來一聲柔柔膩膩的“息表哥”,百裏息身體僵硬,呼吸也急促了一瞬。
殷蕪站在岸上,身上罩了一件百裏息披風,頭發披散,垂眼看着池中之人。
明月清輝之下,男人站在及腰深的水中,薄薄的衣料被水浸濕緊貼在身上,隆起的褶皺堆在腰間。
他回首看過來,俊美無俦的臉上終于沾染了濃重難化的異色,只是眸中神色依舊是冷的。
像是即将堕落的仙人。
殷蕪心跳得極快,握住披風的手指有些僵硬,她已經想好了要做什麽,此時卻再次猶豫起來,那手指仿佛墜了鉛,僵硬着無法動作。
她的眼睛發熱,再次柔聲開口:“蟬蟬做息表哥的藥好不好?”
“不要一輩子,甚至不要明天,只圖這一夕之歡,只當是對大祭司的報答。”她似怕被拒絕,急急開口補充。
百裏息的鳳目微微眯起,他能想到披風之下是什麽樣的風景,呼吸急促起來,眼中神色卻更冷。
他終于動了,池水從他勁瘦的腰側蕩開,他至池邊,伸手握住少女纖細的腳踝,随即便感受到了她身體的顫|栗,話卻前所未有的刻薄:“蟬蟬竟這樣不自愛,若此事傳揚出去,所有人都會知道聖女自輕自賤。”
他冰涼的手似一條蟒蛇纏住她的腳腕,不知何時會下口咬她。
可殷蕪今日已破釜沉舟,今日也是她最後的機會,既然決定走百裏息這條路,就不要回頭。
更不能退縮。
身上的披風滑落,潔白瑩潤展現在月光之下,晃了百裏息的眼睛,他聽殷蕪用帶着顫的聲音說:“那息表哥便別讓此事傳揚出去。”
她彎腰扶住他的肩膀,手心潮|熱,接着整個人滑入浴池中。
池水冰冷,她被涼得一顫,卻仰頭看他,睫上挂着水汽,輕聲問:“好不好?”
百裏息第一次想順從自己的身體,不再抵抗,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個夢,浸濕的紗裙,水紅的亵衣帶子,柔軟嬌嫩的唇。
和現在的情形很像,卻遠沒有眼前的景致醉人。
他聲音克制沙啞:“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後悔。”她仰頭看他,聲音細弱卻堅定。
百裏息垂眼看她,伸手将她按在池壁上,緩緩低頭,親了上去。
她身體帶着顫,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冷,他的手撐在池壁,讓她再無退路。
這是一個充滿索取和懲罰的吻,帶着痛和無助,将殷蕪席卷進去。
“唔……”
她頭昏腦脹,身體漸漸酥軟下去,被他的手臂擎着才沒滑進水裏。
百裏息那雙清清淡淡的眸子裏,終于染上了明明白白的欲。
殷蕪雙頰緋紅,眼中仿佛濕得能滴出水,烏發披散在肩上,漂在水上,像是山間的精魅。
他沒說話,橫抱起殷蕪上岸,用披風裹了往寝殿走。
殷蕪心中有些忐忑,伸手握住他濕了的衣襟。
這小動作自然沒能逃過百裏息的眼睛,她的指甲上有好看的月牙,食指微微蜷縮。
真是能折磨人。
入殿,百裏息将她放在榻上,淡聲道:“都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