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在好友離開的第二天下午, 杜成霜原本就打算回鹿海市的,發生的一點小意外打亂了她的安排。
何宓生病了。
出于“朋友”之誼,她也不好将他一個人撂在酒店裏, 便改了航班照顧了他一晚上。
也不知道這個人怎麽回事, 明明自己就是藥企的大老板,卻怎麽說都不願意去醫院。
杜成霜只好出去買了一根體溫計和退燒藥回來。
可能是燒得迷糊了, 晚上竟然抱着她說什麽,成霜,如果我們能早點認識就好了。
她只哂笑了一下, 帶着淡淡的嘲諷, 并沒有多回答。
照顧人這件事她幹來還不算生疏,從小她生病, 父母就會寸步不離地在她身邊照顧着她。她守着他給他換退燒貼,又點了一份青菜粥, 一勺一勺地吹着喂給他吃了。
男人都總在女性身上找一種特質, 母性。
新娘, 新娘, 不就是新的娘嗎?
她對一個男人的耐心也不過七天。
沒玩膩的七天內, 她對“母子”的cosplay還挺樂在其中。
何宓也燒得有些萎靡了,晚上安安分分的, 只是摟着她腰睡着。
他身上帶着淡淡的中藥味, 她聞不慣那味道,背對着他, 不肯轉過身去,他發燙的額頭抵在她微涼的肩頸後, 只這麽環着她,并沒有做什麽。
兩天後, 他的燒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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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一個男人的新鮮感也告罄。
上飛機前,何宓親自送她到機場,又叮囑她落地後報平安,她都笑着一一應下,進安檢前還替他理了理領口,叮囑他多喝熱水,好好吃藥。
上了飛機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拉黑。
她說過,玩玩而已。
不過是一段豔遇,回了鹿海市自然橋歸橋路歸路,哪怕之後在什麽場合再遇見何宓,她也并不尴尬,因為她早想好了拉黑的理由。
微信跳出一條消息,有人道:杜小姐,你是今天回鹿海市嗎?周末我們見一面?
又有魚上鈎了,她懶懶打下兩個字:好啊。
頭等艙內,她将座椅放平,放下遮光板,戴上耳機,開始休息。
回到鹿海不過兩個小時的飛機航程,一下飛機,她便去了花店清點之前寄過來的樣花。
這幾天她去雲市也不全是荒誕地玩了一場,主要是去幾家花廠實地勘察了一下産品。她準備開通一個線上售花的小程序,之後便從幾家花廠進貨,也因此,她還要勘察一下租房的地方,選個址做冷鮮倉庫。
一忙起來,自然也就沒時間去想什麽男男女女的事情了,更何況,她一貫只把男人當生活的調味品。
周末,她和之前顧宥缦介紹給她的那個男生見了一面,對方還是很有誠意的,專程從北方飛到鹿海市來和她見面。
她對男人的精神世界不感興趣,掌了一下眼,覺得對方身材和樣貌都還入她的眼,便接受了對方釋放的進一步接觸信號。
人非草木,她也承認,之前在雲市那幾天,何宓人不錯,活也不錯,她挺受用,要說一走就馬上能把人忘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常言道,想要忘記一個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一個新的男人替代,這句話半點問題都沒有。
新男人叫陳謎微,名字她也挺喜歡的。
在這個快餐時代,她也一貫信奉的是快餐戀愛,她保持最長的一段時間戀愛,也不過是三個月,最短的,就像和何宓,不過一個星期。
當然,她自己是不承認那是戀愛的,并沒有向對方允諾什麽,甚至沒有一個正經的開始,不過是王八看綠豆地開始一段性關系,她覺得與其把這種關系定義為“戀愛”,不如坦誠說就是找了一個短期的床伴而已。
所以結束這段關系,她也并沒有什麽負擔。
和陳謎微見面之後,她又快速進入了下一段關系,不過陳謎微和何宓又不太一樣,他工作地址在北方,為了見她,他願意每個周末都返回南方。
一開始考慮到距離問題,杜成霜直接地說了,她是不可能去找他的,如果他覺得不方便,那就可以不用開始了。
男人就是賤的,倒貼着上去,他們覺得你廉價,當你覺得他們可有可無的時候,他們就會像一條犯賤的狗一樣,巴巴地觍着臉上來求你的寵愛。
這也是為什麽她說并不想考慮和一個男人一直在一起,因為男人實在是一種一眼就能看得穿的,無聊透頂的生物。偏偏她又是直女,不愛他們,卻又想睡他們,實在可怕得很。
她沒有想到,在她把何宓拉黑的一個星期之後,他會找到她的花店來。
好在她當天并不在花店,是趙小研告訴她說有一個姓“何”的男人來找她,她動動腳趾頭一想就知道是誰。
她讓趙小研不要說出她的位置,可是她更沒有想到,何宓會又找到她住的地方。
第二天她就搬到了之前給好友住的小公寓裏。
公寓租客多,人來人往,沒什麽門禁。
她一打開門,看見一個男人身影,不待看清,她便立刻要關門,門沿卻被一把掰住。
他眼裏是遍布的紅血絲,就那樣站在她門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啞聲問她:“為什麽?”
她提了下眉頭,松開拉門的手,抱臂道:“何先生,我記得一開始我們就說得很清楚,一旦結束,不追問,不糾纏,不打擾。”
“我什麽時候要和你結束了?”
她提了下唇,似乎很忍俊不禁,“那我宣布,結束了,這算正式告知了吧?”
他俯視着她,“為什麽?”
“膩了,”她微擡着下巴,“這個理由夠嗎?”
“你在撒謊,你撒謊的時候就喜歡拔高了聲音說話。”
她上一次撒謊,是在他問她要不要和他繼續下去,她拔高了聲音說:“我要考慮考慮。”
他垂着眼睛凝視着她,好似要從她臉上看出真實原因。
瞧,男人總是自以為他們很懂女人。
實際他們還沒有一條寵物狗懂。
杜成霜倚靠着鞋櫃,緩聲道:“何先生,我和你的開始,純粹是荷爾蒙作祟,糊裏糊塗地開始,糊裏糊塗地結束,不好嗎?為什麽要追問得這麽清楚,是為了讓我們都尴尬嗎?”
他劍眉微動,問她:“所以,為什麽?”
“我以為你心裏有數呢。”杜成霜提起唇,皮笑肉不笑,“何先生,你還沒和你妻子離婚,就在外面這麽亂來,不好吧?”
“我就知道。”他推開了門,一米八幾的男人像犯了錯的孩子,想伸手夠她,乞求她的原諒,“成霜,沒和你說清楚是我不對,但我和前妻的确已經分開了,我們分居兩年,四月提起離婚,只是還要走三個月的冷靜期流程,我們的感情早已經結束了。”
他不這麽說,大大方方承認他就是出軌,她都要敬他半分實誠,可敢做不敢當,拿“感情已經結束了”這種說辭來做幌子,就實在是惡心人了。
她躲開了他來拉她的手,笑着,句句玩味,字字誅心:“謝謝你啊,何總,讓我大開眼界,知道了一個人卑鄙的底線,我招惹不起,您還是去找和您一路貨色的吧。”
——
法國,塞納河畔,顧宥缦坐在太陽傘下,看着周惟深去了河邊的小店,為她端來了一杯雞尾酒。
這實在是一個安谧的下午。
這天是周末,不知道是真的沒有工作,還是為她推了工作,總之周惟深有了時間陪着她在這兒曬太陽。
她戴着墨鏡,躺在靠椅上,戴着耳機聽着電話那頭閨蜜和她吐槽着男人的劣根性。
接過周惟深遞來的雞尾酒,她抿了一口,感覺有點太甜了,皺了皺眉頭,遞到他嘴邊,示意他喝一口。
周惟深抿了一點,入口就是甜味,沒有醇香,只有寡淡的酒精味,他嘗出是用的廉價白葡萄酒,搖搖頭,将酒放在了桌上。
“我說這話可不是事後諸葛亮,之前就說了,要小心玩火自焚。”她道。
周惟深不明所以,挑了下眉頭,“嗯?”
她指指耳機,示意在打電話。
杜成霜說:“我知道啊,所以我這不是和他完了嗎。”
顧宥缦哂笑一聲,“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在玩他呢?他能記你很多年了。”
“那你可高估男人了,最多一個月,不,半個月,他立馬就能找到下一個床伴。”杜成霜正在做美甲,吹了吹打磨下來的甲屑,對着光線看了看平整度,道,“不過能膈應他一個星期我也爽了,男人麽,就是個消遣,對了,你還在法國啊?”
“嗯。”
“火坑你都跳完了,我就不勸你了。趁着蜜月期好好享受愛情吧,不過我還是提前提醒你,清醒一點,過了這段時間男人的本性就要慢慢暴露了。”
顧宥缦沒反駁,只是笑笑,“嗯”一聲。
電話挂了,她摘下耳機放回充電倉裏。
見她結束了和閨蜜的通話,周惟深這才開口問:“你待會兒還想去哪裏嗎?”
她搖了搖頭,“我就想這麽坐一會兒。”
“那就在這坐一個下午。”他笑道。
他時薪百萬,卻肯為她無所事事地浪費一整天的時間。
她的目光從墨鏡下看向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竟然會對一個人一直看也看不厭。
見她一直看着他,周惟深問她:“怎麽了?”
她笑着搖了搖頭。
不需要什麽轟轟烈烈的海誓山盟,只是這麽并肩坐着曬曬太陽,她就覺得愛情已經美好得不得了了。
在安靜曬了許久的太陽之後,她開口道:“其實上個月你在紐約的時候,你家裏人是想要我去找你的,我沒去。”
他躺到了她身側,“沒關系,我知道你工作也很忙。”
顧宥缦搖了搖頭,“不忙,我有空閑的,但我還是沒有來找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航程那麽久,坐飛機很累的。”他說。
顧宥缦仍是搖頭,道:“如果是嫌累,我現在就不會在法國。惟深,我必須要和你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別人但凡想要我去做什麽,我就越逆反,而且,和你結婚這事,其實也是因為我的叛逆。”
他這前半生,做什麽事都求思慮周全,和她結婚,又何嘗不是“叛逆”。
周惟深笑了,道:“那我應該感謝你的叛逆。”
他這個人,太好,太能體諒她,處處為她着想,好到她都懷疑這種感情保質期會是多久。
她的目光眺望向蔚藍天空,又想到了那本被他寫上“致初戀”的書,她張了張口,想問,又覺得自己吃這個飛醋實在是莫名其妙的,便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周惟深問她:“你是不是想說什麽?”
他是直接的人,她也是。
忸忸怩怩,胡思亂想實在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她索性轉過身,盯着他的眼睛說:“你之前談過幾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