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配
第80章 不配
何筠看着李元朗出了府, 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何啓簡清咳着走到了何筠身旁,他剛才站在游廊裏吹了點風, 此刻喉嚨便癢的難受。
“就這樣放他走了?”一句咳了三聲, 何筠接過林平扶着的那邊臂膀,先給何啓簡拍背止咳。
等何啓簡不那麽難受了以後, 何筠才輕語道:“他不喜歡我,是他的損失, 我也不想強求什麽, 他既是爹爹培養起來的, 就讓他一直為爹爹效力就是了。”
“你這丫頭。”何啓簡嘆了口氣:“性子如此軟和以後該怎麽辦?朝堂之事你不用管, 這些爹爹自然會有安排, 你根本就不用顧慮他。”
“可是爹爹,他到底在您手下浸淫多年, 他如此不顧您的威嚴就挑明了來, 誰知道他手底下又有多少關系呢?”
“我說了, 這些你不用管!”何啓簡這樣說完, 見女兒低頭不語, 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言語過重了,随即緩了語氣道:
“筠兒我現在也實話和你說, 我本也有将你許配給李謙的意思,但原先我一直是想再看看李謙為人, 現在你年紀不小了, 等到今年歲末, 又長一歲, 可你本是這京城萬人豔羨的太傅千金,齊家付家甚至那侯家都曾有意向你提親, 論身家論權勢,哪個不比李謙強?你就沒有一個心動的?”
“我……”何筠滿臉落寞,對何啓簡小聲道:“我沒什麽中意的,只是爹爹 ,女兒剛被人拒絕,您也得讓女兒緩緩才是,我想出去多走走。”
何啓簡皺眉:“他算什麽東西,就說拒絕,你若是真心想要他,我也能讓他娶你,只是爹爹跟你說,這男人強扭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之後真當成了個怨侶——”
“爹,我不想嫁他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何啓簡訝異,女兒難得打斷他的話,但他以為筠兒是被李謙給氣到便也沒有計較,只搖頭道:“外面能有什麽好玩的,魚龍混雜,沖撞又多,你就待在府裏就是了,再不濟,衡楊那邊的莊子你也可以去住住。”
何筠垂頭,眼裏光芒黯淡:“沒什麽,那我還是待在府裏好了。”
——
李元朗回府的時候天色已變黢黑,李圭跟着那守門的一道站在門口等着他,見李元朗回來這才松了口氣。
李圭先是扯着李元朗的袖子轉了幾圈,好生看了眼他身上是否有傷,然後才心疼道:“大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李元朗任他打量過以後才道:“岑青茗呢?”
“衛風将她帶回來後,便一直讓岑姑娘呆在原先房間裏,未出一步。”李圭面露難色:“只是岑姑娘差點把府裏鬧翻了。”
李元朗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道:“孫長邈呢?”
“孫神醫來了,來倒是來了。”李圭讪笑:“就是依着您的話,一直坐在偏廳呢,孫神醫茶都喝了四五盞了,現在該是在喝第六盞了。”
李元朗颔首:“讓他将棍棒外傷藥給我,然後再喝第七盞。”
李圭聽完一愣,那孫神醫不得擠兌死他,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李元朗已經走出了七八步遠,李圭忙從懷中掏出玉佩,小跑着跟上李元朗道:“大人,聖上所贈之物大人你可千萬別忘了。”
李元朗看了眼李圭,又把玉佩交還給他:“就先放到你這吧。”
擡手輕擲,做的是抛的動作,李圭慌亂,忙盯着李元朗擡手的方向,雙手合掌想提前伸手接住。
李元朗輕笑:“你緊張什麽。”
李圭仍是滿臉緊張地盯着李元朗手中的玉佩,害怕道:“我這不是怕皇上給您的這信物碎了嗎?!萬一又有今日之事呢?”
李圭看着自家大人毫不在意的樣子也是沒了脾氣。
李元朗嘴角笑意淡了幾分,但仍是附着一絲淺笑,遞給他道:“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說話間,李元朗便轉身徹底離開了。
李圭愣了一愣,他總覺得李元朗今日似乎有些異樣,不過自從遇見岑姑娘後,大人的異樣也太多了些,李圭輕嘆,這強扭的瓜啊,何必呢。
李圭嘆完,将手裏的玉佩往懷裏一塞,他還是覺得孫大人侯大人之流的還是比不上這塊玉佩好使,小心藏好以後,也緊着腳步往偏殿走去。
——
李元朗進了岑青茗那間屋子,剛推開門一個茶盞便迎面飛來,李元朗好險躲過,不然按着力道和速度,他起碼是個頭破血流的狀态。
原本服侍岑青茗用水的侍女看着站在門口的李元朗,忙跪地叩頭。
李元朗看着地上那一地碎片,淡聲讓她出去。
等屋子重歸于他們二人之後。
李元朗搖頭,對她這行為似極不認可:“你這樣不怕傷了別人?”
岑青茗從趴着的榻上下來,站直起身。
她身上的傷口剛被那侍女小心輕塗過,緩解了些熱痛之感,但心上的郁氣卻是難解一分。
聽見李元朗這話,岑青茗嗤道:“你這腳步聲,我做鬼也不會忘了,不至于打傷什麽無辜之人。”
李元朗笑意盎然,似對這回答極為滿意:“那就好。”
岑青茗胸膛上下起伏,不再搭理他的胡言亂語,只是原本有些平息的怒氣再見到他就徹底燃起,痛斥道:“你不是答應放了我娘還有我那些兄弟,你怎麽又出爾反爾!”
李元朗說的風輕雲淡:“青茗,我不是放了嗎,你出去後不是見到你娘了嗎?”
他還敢這般狡辯,一說起這個岑青茗又是一頓心火。
她在宮裏領了罰,這原本也罷了,反正拿這場罰來換大家的自由,還得了大家的平安,算得上是個一樁好買賣,可李元朗是怎麽做的?!
岑青茗當時出宮後可謂是陣勢浩大,上頭大概也有平息京裏那場流言的意思,只說是無罪釋放了她,圍觀的百姓都拍手叫好。
岑青茗還長了個心眼特地在衆人面前去桂花巷接回了母親,母女相見岑青茗甚至不敢多說幾句,連身上傷也顧不上只催着母親盡早離京。
她想得好,只要離開京城,李元朗即使再想對她有什麽動作也得顧慮三分,只是她到底還是太貪心了,多嘴去問刑獄,聚義寨的人什麽時候能放,
那人只說得要李謙手令。
就耽誤了這一會功夫,岑青茗走到城門口時就被衛風攔住了。
她到底有傷在身,雖加上了翠翠,但到底不敵衛風以及那麽多官兵,偏生為了掩人耳目,她選的還是條悄無人煙的近道,就這樣被掠到了這裏!
“那算見到嗎?”岑青茗憤然:“你說過會放了我娘還有我手下那些人的,但你怎麽做的?讓我娘露了一臉,刑獄又說得要你的手令才能放人,現在你卻将我綁了過來,你這叫放?”
“青茗,你不要忘了,你的罰是受了,但牢裏的那些人,他們的十仗可還沒罰呢,再怎麽樣,他們也得受了十仗才能出獄。”李元朗解釋的慢條斯理:“還有,我并沒有騙你,你母親和翠翠,還有那些人我都會放,你看,這次,你母親和翠翠,我有攔過她們嗎?”
“但你把我綁了困在這裏還不是一樣?!”
“那就怨不得我了。”李元朗勾起了笑:“說起來,你不也是一樣嗎,,你不信我,所以你在殿上提了你母親還有你寨中的那些人,你不就是想趁着聖上他們的威壓來逼迫我嗎?”
“逼迫你又怎麽樣。”岑青茗理所當然道:“而且我記得我昨日說的可是,你說做甚麽就做甚麽,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但我可從未說過,你說什麽我就說什麽,李元朗,難道就許你欺我,不許我欺你了?“
“是啊,就許我欺你。”李元朗大笑,笑到最後紅了眼圈又啞了聲:“岑青茗,你以為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誰?”
“難道我看着你被打我會好受?我都說了會放了他們,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你為什麽就非得挨這頓打!”
“我樂意。”岑青茗不甘示弱:“你難道說這些都是為了我,我需要你為了我嗎?何況你做這些的時候,你不也很開心嗎,我剛要來的賞銀,你轉手就要了過去!”
“你就是為了這?岑青茗,你以為那銀子是什麽好東西,宮裏出的賞銀每一厘每一分都刻了出處,更何況是這每一錠了!你就這麽想讓別人都知道你的下落?”
“我……”岑青茗啞口無言,半晌才辯駁道:“可我若堂堂正正做事,又怎麽用不了這些銀子?”
可他們找到了你,若再用來要挾我呢?
岑青茗不會知道,他那日懷疑她真的身死那一刻,他有多害怕。
李元朗心內哀嘆,卻無法将這理由說出一分。
只是轉口輕笑道:“岑青茗,你是不是很恨我,因為我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你不能離開。”
岑青茗盯着他未語,要說很恨其實也淡了,要說愛,其實也淡了,只是總覺得這些反反複複的事情很讓人神傷。
好聚好散不願意,卻偏偏假做什麽為情所困。
李元朗也沒有岑青茗要接話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回道: \"因為你牽挂的人太多了,牽挂的事太多了,你總是舍不得放下任何一個,這樣,你怎麽離得了我?”
岑青茗皺眉:“你什麽意思?難道你還得讓我跟着你一輩子?”
“不行嗎?”
“你想得美!”
“我怎麽就不能想?”李元朗這時臉上總算失了笑,面色陰鹜:“難道你這次還要把我推給別人?!”
岑青茗心下一驚,擡頭看他:“你知道了?”
“對。”
岑青茗抿唇道:“做這件事情,是我想的簡單了,我不該去誘哄何小姐去找你。”
岑青茗這樣說完,擡頭直視着他:“當然我後悔的原因,不是因為你,只是覺得你配不上何小姐。”
“配不上何小姐?”李元朗冷笑,欺身上前,不認命道:“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絲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