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等待
第75章 等待
南書房內, 幾位朝臣各坐一邊,這些人都是因今日之事來找景元帝的,只是沒想到, 等了半日才看到被小太監領進門的的李元朗。
李元朗在湖邊之時原本想将岑青茗的替身就地解決了, 沒想到景元帝派人來尋他進宮。
今日這出鬧得如此滿城風雨,李元朗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事肯定被上庭拿來做了文章, 他先将岑青茗帶回府中安置,然後準備沐浴更衣之後再進宮。
彼時岑青茗蹙眉攔着他質問:“你為何要害她?她有何過錯你要殺了她?”
李元朗沉默半晌, 然後才道:“岑青茗, 你連一個不知過往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熱心, 但為什麽對我, 你總是冷臉以待。”他有些不甘, 可看着岑青茗疑惑的眼神最後還是緩了聲:“等我回來,我自會給你一個解釋。”
如此, 到了宮裏後, 已經是大半個時辰後了。
“李大人可真讓我們好等啊 。”
剛進門, 就有人對着李元朗陰陽怪氣。
李元朗側頭望去, 就看見是一個在何老手下與他多有龃龉的小官。
此刻他看着李元朗一臉的不忿。
李元朗對此不以為然, 反正這小子也不止一次想要給他下絆子了。
而眼前的诘問還在繼續。
“李大人,怎麽你刑獄裏那個女山匪現在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你也不知?竟然還讓人當街搶走了囚犯!”
李元朗一臉冷然:“臣是刑部侍郎但不是串街走巷之人, 我也是今天才聽說了這女匪首的這些事情。”
“你別說你不知道!你之前都和那女子成婚了,你還說你不知道?!怕是從一開始, 你就和她有了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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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刈, 你別在大殿之上污了聖上的耳。”李元朗一派凜然模樣:“何況, 這些事我也沒想瞞着, 那女子當初強迫于我,我對她能有什麽心思!”
這時從殿外傳來一聲反問:“是嗎?”
衆人朝外看去, 只見何啓簡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殿外,此時直視着李元朗喜怒不露。
李元朗回頭謙卑下拜,拱手道:“回老師的話,我與那女子确實毫無私情。”
何啓簡沒有理他,而是先向聖上告罪:“請聖上恕臣沒有通報之罪,實在是老臣聽說今日之事也是分外焦慮,這才失了禮數。“
“太傅說笑了。”景元帝臉上挂着笑:“來人,先給太傅看座。”
陳秋刈縮了縮脖子,這件事情他之前就和何老提過,哪知道何老當時一臉的無所謂,不過看着今日情形,好似何老也不甚滿意李元朗了啊?
正如陳秋刈所言,朝廷裏已經有不少人知道此番李元朗出去辦案竟被一鄉下女山匪強娶,衆人私底下都是笑話不止,但這畢竟不是什麽上得了臺面的事情,大家也不會真拿到李元朗面前說叨。
可今日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不一樣了,
陳秋刈見何老那番話明顯也是懷疑的意味,更是不想罷休,他一直以來就看不上李元朗,一個破落門戶爬上來的臭小子,現在倒是爬的越來越高了,可是幾年之前他還不知道要怎麽跪舔自己呢,更讓他氣不過的是,連何筠都對他青眼有加,一天到晚地追在他屁股後頭喊着謙哥哥。
陳秋刈想到這裏就十足的火氣。
“那李大人倒是說說她是怎麽強迫你的啊?”
這問話不可謂不狠毒。
景元帝适時發話:“行了,李謙今日來此也不是說這個的,不過今日劫囚之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李元朗瞥了陳秋刈一眼,随後朝景元帝禀報道:“臣就是因着這個事情來晚了,那女囚犯已經被臣帶了回來,因着要趕回來面聖,臣就先将她關在自己府中了。”
“劫囚的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敢在天子腳下動手?”
其他官員的這句問話,李元朗倒真的很想回答,不過究其原因又容易帶出自己,更關鍵的是,他此刻與景元帝已經算得上是一條船上的人,只能揀着重點道:“好似是有群人聽見了最近的傳聞雇了人想将她救出,只是雇來人卻是一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恕臣手底下的人實在是武力不足,只捉到了一人 ,其餘的就讓他們逃了……”
陳秋刈忍不住道:“聖上,這整件事背後必然有人在引導啊,不然一個女山匪,怎麽可能激的起這麽大的群憤,居然還有人雇人去救她?!”
“還有,李元朗說是去捉拿要犯的,但是卻以手下之人武力不足的借口放走了那群殺手,那誰知道他和那些殺手有沒有勾連,誰知道是不是他想要将那個女山匪故意放走的——”
“好了!”
何啓簡這一聲,吓得陳秋刈一哆嗦,到底不敢說話了,他也是看今日何老一臉不待見李元朗的樣子才敢有恃無恐。
陳秋刈咬牙,李元朗到底是他的好愛徒。
何啓簡只是受不了這蠢人一直在這裏攪弄些挑不着重點的是非,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連這點腦子都沒有,他手下之人都是些廢物。
說了這些對李元朗有什麽壞處?
他本來就只是個刑部侍郎又不是京中的巡視,用得着他去捉人?
“還是說回正題,來談談那個女山匪的事情。”何啓簡上來便要掌控全局:“現在京城裏那些戲是誰請來排的?那些詞又是從誰的口中傳出來的。”
李元朗回道:“臣下午已經在查這件事了,今日也有不少人跟臣說過了這些事情,只怪我,聽到消息太晚才釀成了今日過錯,那坊間傳得沸沸揚揚的老夫子,臣也已經派人去尋了。”
“唉,李卿怎麽能這麽說呢。”景元帝放話道:“在座的這許多人不也是今日才聽到的這些消息的嗎?既然李卿已然去找了,就等他到時候找到人再議吧。”
話到了這裏,事情好像也沒什麽可以再往下展開的餘地了。
囚犯并未逃出,李元朗身上之事也無可指摘。
這些被拉聚在一起想趁此機會落井下石的群臣也只能悄然而出,只希望李元朗不要記恨上自己。
這些人出門的時候,景元帝單獨讓李元朗留了下來。
何啓簡起身和李元朗擦肩時停了片刻,他說:“李謙,何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若是傷害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李元朗抿緊了唇。
等到衆人散去,景元帝這才看着李元朗擰眉道:“說說吧,李卿,今日發生的事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李元朗也沒想隐瞞,汪全盛這麽大一個麻煩,他可不想讓景元帝白白糊弄過去。
等景元帝聽完李元朗說完來龍去脈,景元帝一時也噎了聲。
“那他人?”
“他不想讓聖上手下無可助之人,也自覺有負聖上所望,所以投湖自盡了。”李元朗如此說着又歉然道:“是我沒有攔住他。”
景元帝看着虛空,半晌才嘆了口氣:“他自己執迷不悟,于你有何關系,要說起今日這事,倒還是我對不住你了。”
“聖上何出此言,若不是聖上當日所賜玉佩,我今日還真不知能否活命呢。”
景元帝呵笑:“你這是真心話?”
“自然不是。”
景元帝大笑,随後又問道:“怎麽我看何老今日對你已有嫌隙?”
“老師他。”李元朗面上猶豫了一瞬:“希望我娶何小姐。”
“但你不願意?”景元帝嘆道:“那岑青茗就是你想要保下之人吧?你就是為了她要和何老決裂?”
李元朗好笑:“聖上,我可沒有打算和老師決裂。”
“啊對。”景元帝帶着點了然的意思:“是朕說錯話了,你只是幫我一個小忙罷了。”
李元朗沒有解釋,笑着拱手道:“既然無事,那臣就先行退下了。”
景元帝颔首,等他走了,殿內只剩下他一人,景元帝把玩着手上的菩提串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之前李元朗來找他時的情形,也是在這宮殿。
他拒絕了自己,後來又來求談。
在李元朗提出願為自己擴大皇權擺脫何啓簡控制後,景元帝問他要什麽。
當時李元朗硬是悶着頭一聲不吭了好一會。
他畢竟是皇帝,有些何啓簡給不了李元朗的,他能給。
他找過很多人,只是那些人要麽恐于何啓簡的威懾,又或是實在愚蠢,若是李元朗能在自己手中做事,他自然願意給的也比別人多些。
也願意多些耐心。
“聖上,我對那些不感興趣。”
景元帝好笑:“你不戀權勢,也不圖銀財,怎麽偏生就你這李元朗這般無欲無求?”
“聖上,臣不是聖人,也有所求。”
“哦。”景元帝笑了:“那你所求為何?”
“聚義寨 ,岑青茗。”
手上菩提串顆顆流光溢彩,圓潤飽滿,景元帝想着此刻困在坤寧宮的梁思敏,一時有些悵惘,只是覺得,情之一事當真可笑,但這樣也好,有這樣一個把柄在李元朗身上,要挾制他難道還不簡單?
——
李元朗本應該出宮後就去看望何老,但現下實在沒這個心力,更何況何筠回府後也定然會交代今日他和她所說的一切。
他和景元帝所說不想和何老決裂是真的,畢竟是提攜自己到了如今地位的恩人,和他決裂沒有一絲好處,恩将仇報之後的名聲會有多難走,朝堂之上是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當然李元朗也并不在意這個,其實若不是他上次和何老談論岑青茗的去處時,何老讓他将岑青茗關得更久一些,他也不會轉而投向聖上這邊。
只是明日該如何去應對何老,這就是個問題了,李元朗這樣想着跨過府門,往日冷清的李府此時燭火透亮,岑青茗站在正屋,對着他蹙眉:“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雖是一臉埋怨神情,李元朗卻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這凋零府院,終是有人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