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痛
第49章 心痛
岑青茗的計劃是這樣的, 他們幾個人當然沒辦法繞開這麽多的官兵來救人。
但只要他們可以抓住一個人,那不管聚義寨進去了多少人,他們都能救的出來。
那個人就是, 李謙。
——
李元朗這幾天總還是要去聚義寨逛逛, 李圭攔不住他,只能帶着人跟他一道去。
其實要李圭說, 這不是拿自己當靶子嗎,本來自己大人就騙了那位女寨主, 他家大人現在還時不時就要去寨子故去晃一晃, 若真被那女寨主看到, 豈不是就得沖上來以命相搏, 他只能讓衛風多提點心, 身邊也多安排些護衛。
其實如果真要逼那女寨主現身,還不如直接将那女寨子的娘綁到大街上, 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就不信那女寨主不出來。
當然李圭不會對李元朗這麽說, 就他家大人最近這臉色, 他還是別上趕着找麻煩了。
每次李元朗到了聚義寨也沒什麽事做, 李圭觀察了幾天發現他家大人就是會發會呆或者撿點破爛,李圭已經打算好了, 回了京城他就找個京裏最有名的驅邪天師,好好給他家大人做場法驅驅邪。
這天如往常一樣, 除了路上突然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 如霧遮罩籠罩在大家面前, 李圭等人跟着李元朗從聚義寨那下來時, 身上都浸着一層密雨水珠,打算回到驿站休息。
只是沒想到變故突生。
先是驿站附近那邊一個賣菜的不知道為什麽撞上了衛風, 然後推攆了起來。
本來衛風也沒放在心上,想着就是個出來做小本生意的農家人讓讓也就算了,沒想到對方沒理也不饒人,就開始鬧了起來,李圭原本還不想動,只是看那人越來越過分就想帶着護衛們把人扯開。
可就在此時,斜刺裏突然冒出了三個穿着蓑衣鬥笠的年輕人加入了戰局,李圭原以為是那農家人的親戚要來一道碰瓷呢,正煩不勝煩打算叫護衛們把他們都拖下去,沒想到那三人中有一人直接跳向了李元朗,衆人一時反應不急,李元朗就被劫持到了那人懷中。
李圭大驚失色,忙讓護衛們将那賊人圍了起來。而那另外的兩人一人沖向了衛風,一人攪和在了護衛堆中,場面一時混亂不堪,而那賣菜的看形式不對早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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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眼前局面已經到了如此失控的地步,但這幾日一直無法安眠的李元朗卻得到了一絲心安
他聞到了那一如往常的泰岳山青松味,那是岑青茗的味道。
李元朗轉頭看她,只能見到鬥笠下那緊抿的唇線和微揚的下颌。
“都住手!”岑青茗喝道。
李圭看着抵在李元朗頸上的那把刀,忙喊護衛們都停了下來,衛風冷眼看了下還妄想與自己纏鬥的黃虎,也放下了手上的劍。
曾經的愛侶又近身貼在了一處,但視線相交,言辭交鋒卻都沒有了往昔的柔情蜜意,岑青茗的眼神帶恨,她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她被愚弄的過去,手下的刀鋒就忍不住近了一寸。
“李元朗,我要你放了我手下的人,不然你這條命就別想要了。”
李圭看着李元朗脖子上的那條血線,心都快涼了,連忙擺手道:“這事好商量,但岑寨主手下可千萬別失了分寸啊!”
而即使刀都架在了脖子上,李元朗仍是面不改色,甚至還在制止李圭:“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人。”
李圭都想給他家大人跪下了,他的命都還在別人手裏呢,就算先低下頭說點好話又怎麽了?!
很明顯這句話确實也刺到了岑青茗,她手下的刀離李元朗的脖子又近了一分,這回可就不是血線了,而是血絲從那皮肉處終于滲了出來,沿着脖頸流下來了。
岑青茗側目看他,威脅道:“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談條件嗎,現在是我在提要求。”
李元朗被困在她懷裏,仍是一臉氣定神閑的淺笑:“我死也不可能讓他們放人。”
岑青茗看着李元朗那笑卻火氣橫生,那仿佛就在嘲諷她過去大半年的自作多情!
她厲聲道:“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了你嗎?!”
李元朗抿唇不語,他當然知道她會,可他即使知道他也想讓她拿刀刺上他那麽一下,讓那顆仍在跳躍希冀的心好徹底不再心存僥幸。
岑青茗當下就要對着心窩紮下去。
卻不知從何處被人彈掉了手中的長刀,戰局一時突變,李圭離他們最近,忙從地上撿起那把刀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岑青茗失了武器,十分不甘,即使沒有襯手的兵刃,但她還是從懷中摸出了一把小劍,只是木質的,卻是殺不了人。
但岑青茗仍是拿它紮向了李元朗。
岑青茗下手不輕,李元朗的臉色瞬時變得蒼白。
“李元朗,你也會痛嗎?”岑青茗看着李元朗痛到發顫的唇以及額角冒出的汗,手下的木劍卻又往裏深了一些,她輕聲道:“你有我當時那麽痛嗎?!”
衛風已經無法等待,趁黃虎不注意,打掉了他的兵刃,誰都沒看清他的動作,但是頃刻衛風就出現在了岑青茗身邊,岑青茗被他拿劍這麽一指,忙松開了李元朗,他二人又互相打鬥了起來。
原本互相觀望的戰局瞬間又亂了起來。
李圭這時連忙扶着倒在地上李元朗,李元朗已面如白紙,但還是出聲道:“不準傷她。”
似是怕衛風沒有聽見,他又提了聲氣,喊道:“不準傷她!岑青茗,你若是想要救你手下的人,你明日就在泰岳山下,屆時以你一人換你手下!”
最後一句,是對着岑青茗說的。
岑青茗咬牙,既然無法救出他們,李元朗也不在了她的攻擊範圍,現在能做的也只能跑了。
岑青茗打了個哨響,餘牙和黃虎都一致跟着她往外退。
但這麽多護衛,他們三個怎麽走得了呢?
“讓他們走。”
李元朗被李圭扶着站起來,透過人群,岑青茗只可見他幽深眼眸,彼此之間相隔不過數米,卻似橫跨千山萬水,她實在想不明白他,既然能拿下他們,卻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這疑問有的不止是岑青茗,李圭在一旁看着也都傻了眼。
他在一旁小聲念叨:“為什麽不拿下啊大人?這明明都可以拿下的,受了這些傷,還把人給放了,大人,您這……何苦啊?!”
李圭其實想說的是,您騙都騙了,事也幹了,現在這樣還不如直接将他們拿下,也好快點回京城,這鬼地方,實在克他們,他是一刻鐘也沒法待下去了。
李元朗根本沒聽李圭的話,只是執拗地看着岑青茗。
岑青茗回頭深望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傷口處一頓,然後轉頭帶着黃虎和餘牙跑了。
李元朗的視線從岑青茗一路滑到了黃虎身上,眼神深不見底。
而等他們走後,李元朗也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李圭的懷裏,李圭支着他的胳膊疾呼郎中。
岑青茗離開的時候也在後悔,其實她不該動他的,他要是死了,那寨子裏的那些兄弟根本沒法救出來了,怕是她和黃虎他們也是在劫難逃,只是她沒忍住,他為什麽敢這麽理所應當的以為自己不會動他,他李元朗憑什麽這麽自信他還能迷惑住她?!
回去的路上,黃虎陪在岑青茗身邊,瞅了眼她的臉色,他确也沒想到這小白臉對岑青茗真有幾分情意,刀都在戳心窩子了,還真能讓他們離開。
然後再叫岑青茗自己去換她的手下,這手段,一般人也想不出來。
“你真要去嗎?”黃虎側頭看她。
“到時候再說吧。”岑青茗心裏煩躁,誰知道李元朗到時候又會耍什麽手段,她現在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但是轉頭看見黃虎的傷勢時,岑青茗又皺起了眉頭,李元朗說讓手下不要傷岑青茗,可沒說不要傷另外兩個。
黃虎和餘牙的傷勢都不算輕,岑青茗即使沒有将他們放在心上,也還是關心了一句:“你的那瓶傷藥呢?”
——
而在李元朗寝室內。
郎中正擦着汗在給李元朗拔那戳在心口上的木劍。
那木劍真的殺不死人,但下手的人也真的沒有收力。
所幸的是那木劍棱角都被磨得渾圓,不見一根倒刺,只是木劍到底也是木劍,更何況木劍本沒有鋒刃,卻被用來以施以重力,紮進皮肉以後相斥的力度讓原本收斂的木刺在拔出來時層層起伏紮根進了血肉裏面,那大夫夾出來的時候都是帶着血絲的木刺。
李元朗皺緊雙眉,咬緊牙關,卻只留悶哼,一言未發。
她明明是口是心非,嘴硬心最軟的那個,不過到底是被他弄不見了。
李圭此刻根本不敢想象,若岑青茗手中拿的真是兵刃,那他家大人還有活路嗎?!怕是此刻早已魂歸故裏了!
李圭看着那郎中動作,站在床邊一動未動,可在心內卻急的團團亂轉,他怎麽能想到,怎麽會想到,他家大人入了情入了性竟如此不顧大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