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催促
第38章 催促
李元朗跟着衛風的暗號來到一片山林角。
荀致遠正在那焦躁地來回踱步, 看見他的人影終于長籲了口氣。
“李元朗,你可終于肯出來見我了。”荀致遠有些上火:“你知不知道外面已亂成一團了?”
李元朗不置可否,反問道:“左不過都是那些事, 現在你都來了, 也處理不好?”
“如果就按齊鄭二人所說的被劫糧那也就算了,畢竟我們早有準備, 但是你現在是在幹嘛,你跟那女匪頭子直接把這糧給送了。”
荀致遠長長吸了口氣, 平複了一下他這幾天的火氣。
“李元朗, 你瘋了!這種事也幹得出來?”荀玮完全不敢相信李元朗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你竟然跟着一群山匪去劫救濟糧, 要讓別人知道, 你這腦袋還保得住嗎?”
“何況都已經知道了他們把赈災糧藏匿的地址, 你為什麽還要讓一個山匪插手,當時引誘岑青茗下山, 再将鄭汪垚和齊豐人贓俱獲不是可以了嗎, 你居然還讓衛風去敲打他?”荀玮皺眉:“李元朗, 這件事上我越來越看不懂你, 這完全不似你的手法,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麽?!”
李元朗無可無不可:“這不是還有你嗎,怎麽, 你要背叛我?而且現在整個新風縣缺糧的老百姓都能吃得上飯了,不好嗎?”
荀玮原地繞了幾圈, 聽他這話更是被氣的七竅生煙:“好好好!可太好了, 你甚至還送到豐榮縣去, 我看你跟那群匪賊呆久了, 你也徹底瘋了是不是,就算抓到了他們藏糧證據, 我們就應該封糧作為贓款保存起來,批告以後才能下發,這般擅作主張……”
荀玮氣上頭又想起是那些山匪做的分糧,又是一陣心梗:“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這個,你到底什麽時候把聚義寨給清了?”
“再等會。”
“還要多久?李元朗,你出來時間夠久了,鄭汪垚和齊豐他們也等不住了,再不動手,即使這兩個人毫無動作,梁奇正還有汪全勝那邊這段時間也開始蠢蠢欲動了,要不是何老現在還能一力相壓,你早就得被召回去了,而且你不剛滅了個什麽虎頭寨嗎,這聚義寨就算再難,按你李元朗的謀略在裏面卧底了那麽久難道就毫無辦法?”
李元朗側頭解釋:“虎寨用人明顯與聚義寨不同,龍虎寨重于手下的狠辣,人心不齊,萬事俱敗,聚義寨卻更重于手下衷心,岑青茗雖行事粗莽了一些,但在各類寨務事件上卻頗為謹慎,不可小觑。”
“如果你在半個月前說這些話完全有理可據,但現在卻站不住腳,你跟他們混跡一處,他們現在對你信任頗深,更何況。”荀致遠深吸一口氣:“如果你覺得自己做的有理,完全不會向我解釋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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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朗冷笑:“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
兩人對視片刻。
最終荀致遠還是別開了視線,無奈道:“這話你只要能騙得住自己就行了。”
等荀致遠走後,李元朗又在那地方站了良久。
好半晌,才擡了擡腳步,叫道:“衛風。”
他身後,衛風無聲無息出現。
李元朗轉過身看着他,那視線帶着上位者的壓迫,沉聲道:“昨夜看見了什麽?”
衛風仍是一張死人臉,面無表情地開口:“你們兩個躺在草地時我就走了。”
李元朗默不作聲,觀察了他片刻模樣,從衣袖裏掏出張紙條給了衛風:“讓李圭有所準備。”
等到這地方只剩下衛風一人了,他才望了望天,把剛才冷酷無情的李大人和昨夜草地裏對那女寨主深情告白的李元朗對上號,要是阿若在,她一定會笑開懷,怎麽會有人,表裏不一成這樣。
——
李元朗回來時。
黃翠翠正在拿六安出氣,将手裏的草砸向六安,抱怨道:“你難道都不會提點下小李先生嗎?那麽明晃晃的牙齒印你也讓他那樣進屋裏啊!”
“我沒看到啊。”六安捂着腦袋:“我沒事幹嘛看他脖子啊,而且又不是我啃他脖子,這也得怨我啊?”
“就怨你。”黃翠翠恨聲道:“還有裏面幾個嘴上不帶把的人,現在小李先生也不知去哪裏了,大當家還怕我們出事,也不讓我們出去找,你說萬一小李先生真有點事,大當家會多難過。”
“你這人就是,不能總想點好的。”六安從身上抖落一片碎草:“我看那群官兵天天在山上本來跑去也是累了,做做樣子罷了,等過幾天回寨子裏,你就省點心吧。”
“要真回了寨子,他們這群碎嘴的,我從早到晚操練他們。”
六安看着黃翠翠那堅定陰狠的表情,打了個寒顫,默默道:“那也不必吧,大家都是打個趣罷了,大當家對這種也從來不放心上,你就不必再多管閑事了吧?”
“呵。”黃翠翠瞥向六安:“你再多說一句,你也給我一起操練。”
六安轉頭叛變:“你當我沒說。”
就這一回頭剛好看見李元朗回來的身影,他忙拍着黃翠翠的肩:“看人不是回來了嗎?”
翠翠忙頭也不回的去找岑青茗了,只留下一句:“你把他看住咯,我去叫大當家來!”
——
岑青茗站在李元朗面前,盯了他半晌,盯得他都心裏發涼。
然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被人打趣一兩句就受不了?就要跑出去了?嗯?”
“我沒……”
“沒什麽沒,你拔什麽菜用這麽久?”岑青茗氣道:“你知不知道我看見那小菜園子和村裏附近都不見你的時候多着急。
李元朗臉上挂着溫煦的笑,但腦袋卻湊近岑青茗,聲音帶着纏綿的誘感,好奇道:“那你有多着急?”
“能耐了是吧?”岑青茗踢了他一腳。
這力道不算小,李元朗抱着小腿龇牙咧嘴。
“你這麽大的男人,年紀也不小了,寨子裏也呆了一段日子,跟屋裏那幾位也都挺熟的,這樣還不好意思,那等到時候回了山寨幾十號人打趣你,那你不得羞死?”
寨子裏的各位嬸娘說起葷話來可都是一套一套的,沒成親,還顧及着他讀書人的身份,成了親做了她的人,怕是天天喂他大補藥都極有可能。
“我,我沒。”李元朗從衣袖裏掏出一手野果,都是一些小小的果子,但渾圓瑩潤,閃着櫻紅的色,看起來品質就是上佳。
他掏着這些果子,塞到岑青茗手裏,解釋道:“本來我是想去拔菜的,但是看屋子裏還剩了不少,我就沒再去了,索性站在院門口等你們回來,結果沒想到,對着那角的密林裏剛好能看見這些果子。”
“我知道你挺愛吃的,前段時間你吃不下飯,你就吃這個,這兩天我看你也沒吃多少東西,我就想采點來給你。”
“傻子。”岑青茗有些感動,踮起腳弄散了他的發髻。
“這些東西我要吃難道我自己不會去尋嗎,還得讓你費這麽大勁,你如果真出事了,落在那群官府手裏怎麽辦?”
“那大當家會來救我嗎?”
“才不會。”岑青茗扭過臉,嘴硬道:“你有腿有腳有腦子,該回來總會回來的,難道還等着我帶着一群弟兄為了你一個人拼死拼活?”
“那就好,我還真怕你會難過。”最後那音略低,帶着岑青茗讀不出的意味。
“行了,我們早點回去吧。”岑青茗握着李元朗的手,徐步并肩走在鄉間小道上,告誡道:“你要真走丢了,我怎麽可能會不難過,所以你好好的別亂跑知道了嗎?”
李元朗默默點頭。
“要是你真受不了那些人說的話,你就來找我。”
李元朗側頭望過去,說着這句話時的岑青茗垂着腦袋,臉上帶着薄薄的緋紅,在這傍晚的夕陽下仿佛沐浴着一片聖光。
”我會給你做主的。”
他不知為何,心裏竟生出了一絲疼痛。
——
子時,岑青茗帶着人靜悄悄埋伏進山裏。
原本岑青茗是打算陣法更換的第二日再回去的,這樣穩妥些,那些官吏在山上也不容易找清方向。
但現在,為免夜長夢多,她還是打算就在今晚帶着人進寨了。
此時萬籁俱寂,只剩山裏的鳥叫和蟲鳴,月雖圓,但茂林遮住了光暈。
巡守的官差這段時間天天在這座渺無人煙的荒山上守備,愣是沒在這條路上見到一個人影,大家早就疲了。
岑青茗他們都在各自身上用布條纏滿了葉子,在這昏黑的夜晚中,隐隐看過去就像是一叢灌木。
僞裝遮掩了他們的身形,黑夜混淆了別人的視線。
待到時間一到,陣法轉變之際,除了岑青茗外都無人有所反應。
她帶着衆人一步步往寨中變幻的路線走去。
那守衛的官差就守在那條道上,三三兩兩躺在一道,迷蒙着睡眼,腦袋都已然提懸不住,一下一下地點着頭。
也不知是誰,黑夜中突然踩中一截枯枝。
那細碎的聲音立時驚醒了一個還算機警的小衙役。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