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細糧
第35章 細糧
鄭汪垚陰桀一笑:“怎麽, 你是打算把這事情全部推到我身上了是吧?”
齊豐這才醒神回來,看着鄭汪垚推脫道:“怎麽會,鄭大人, 只是這糧一分一毫都沒了, 我這也不好交代啊,萬一我這縣裏的人都鬧了起來, 你讓我如何是好。”
齊豐本來是想着鄭汪垚既然要抹黑李元朗,把這赈災糧丢失的責任嫁禍到山匪身上, 以此為箋攻讦李元朗, 那他就撿個漏, 做個好人, 拿點到時候分剩下的餘糧勻點給百姓, 賣個好,也能讓那些一天到晚罵着他的刁民明白誰才是向着他們的, 只是沒成想, 倒落了個這樣的結果!
鄭汪垚還在慢悠悠地品茶, 無所謂道:“就你們縣城裏的那些個賤民, 壓他們幾天自然就沒事了。”
“但是這糧!”齊豐被鄭汪垚這無恥嘴臉也是氣得有些心口發疼, 但在他眼神射來時還是不自覺調低聲音宛轉道:“鄭大人,這糧總也不可能憑空飛了不是。”
“齊豐, 我聽出來了,你是覺得我昧了你的糧啊!”鄭汪垚把茶盞重重在桌子一放, 茶水傾灑在桌案地上。
鄭汪垚語氣不耐:”我早跟你說過了, 派去的那隊人死無全屍, 那赈災糧到現在也是下落不明, 你沒看我整天派着人守在城門口和泰岳山,你當我的人閑的是不是?!你既然說到這, 那我來問問你,是不是你說李謙可能知道了藏糧之處,讓我換個地方,不然就放在那宅院不定什麽事都不會發生!“
齊豐看他也上了火,忙賠不是道:”鄭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沖動了,不過那李謙當真這麽說的,我才趕來提醒大人,那日我去言明赈災糧被匪賊劫運,本想問罪占個上風,但他卻笑問我是不是遺漏在自己家中或者親戚別院,您看這話我不得趕來和您說道啊。”
話鋒到此一轉,齊豐擔憂道:“您說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我們當時存糧的地方?”
鄭汪垚眼眸一沉,“我每天派人盯着他,應是沒有問題,但,既然他這麽會想,這人絕對留他不得,這件事,齊縣令應該能辦好吧?”
齊豐心裏打了個突,忙擺手道:“我可不行,鄭大人,您也知道我手下都是些廢物簍子,也是怕拖您後腿,尤其我那些人還得盯着那些黑|莊生意,真出了個什麽差錯,這生意的錢也收不回到我們口袋裏,您說呢?“
李謙再怎麽樣也是一個三品大臣,若真死在他手裏,鄭汪垚這個沒心肝的倒是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他一個人做墊背,他又不是傻子。
“那算了,你就搞好你那邊吧,李謙那邊我來解決。”
齊豐看他完全沒顧慮到他這邊的情況,又弱聲問了句:“那我那些縣民?”
“齊豐,你就這點出息嗎?”鄭汪垚冷哼了聲:“不過幾個賤民還需得你在這邊哭天搶地的,你怕是連我爹都不怕了吧?你要真管不好,就我來管!”
Advertisement
“不敢不敢。”齊豐連聲安撫随後再拱手告退。
等離開後,齊豐沉下臉來,回頭唾道:“這個鄭汪垚,我幹的這些髒事哪件不是因為他,那些黑|莊生意哪次不是先補了他的虧空才輪得着我,現在動不動就翻臉不認識,還想拿我當墊背,沒那麽容易。”
他身後的侍從安撫道:“大人,鄭汪垚到底跟在汪公公底下,我們還是得忍一忍的。“
齊豐恨恨:\"我跟他品階一樣,現在他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不就是攀上了個當閹狗的爹,真鬧不着好,大不了魚死網破,他這十幾年做的缺德事,也別想落好。”
——
而另一邊真正的李謙此刻就坐在新風縣和豐榮縣兩邊不靠的一塊野地上休憩。
岑青茗坐在他的身旁,将水囊遞給他,看他一臉倦容,皺眉道:“你做什麽每給一個人送個糧就說是聚義寨做的?這完全不像你的性子,而且萬一到時候官府聽到風聲了怎麽辦。”
“你不說,難道他們就猜不到是聚義寨了嗎?”李元朗的嗓子因為長時間說話已經變得喑啞,嘴唇也幹得起了唇皮,但仍努力道:“既然他們反正都得把這筆賬算在聚義寨身上,還不如賣給百姓一個好名聲,何況他們得了糧哪會出去胡亂張揚。”
岑青茗揚眉:“我不在乎這些,我做這些事也不是為了什麽名聲才做的。”
李元朗還要開口,岑青茗忙阻攔道:“你別說話了,先歇會吧。”
他們已經忙了近一天了,只沾了滴水,現下才有餘力休息一會。
岑青茗毫無形象地仰坐在地上,看着那長隊慢慢縮減的模樣,松了口氣:“看着情形應該也快結束了,這次事了,我就讓枉叔把我們山寨腳下也加強防禦,讓官府的人再也找不到我們,現在他們丢了糧,我也報了仇,可惜之後,不知什麽時日才能再下山了。”
李元朗眉頭一跳,含糊的嗯了一聲。
風朗氣清,天疏雲淡,岑青茗休息了會正準備起來換班,卻沒想到橫生枝節。
不知從何來的一隊侍衛沖了出來打散了人群。
原來是城門那群守衛派了人偷偷跟在出城的百姓身後,他們在暗中觀察了半天,即使那糧袋的印章被人有意掩蓋,但仍能辨別出本應是新風縣的赈災糧,侍衛們只知匪賊偷了官糧,哪能想到他們居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于衆人中放糧,上來就要拿下岑青茗他們,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還好六安他們也早有準備,把這臨時搭的木頭桌墊一翻,米粒各處紛飛,挨餓的衆人失了秩序一窩蜂地圍在地上挑揀那掉下的米粒,即使侍衛們怒喊威脅也無濟于事,只能眼看着岑青茗他們在衆人的圍擁下脫身。
——
泰岳山外圍。
岑青茗帶着衆人從官府的搜查中脫身出來,又找了幾個小山洞當做掩蔽。
這一行也算得上是風餐露宿,且時時活在驚懼之中。
現在泰岳山附近都有官兵巡守,他們想上山也不能輕易如願。
岑青茗見大夥士氣低靡,拍了拍掌,等大夥的視線聚在她這,她才笑着讓翠翠二柱幾個都站了起來:“我知道大家這一路都辛苦了,我們做山匪的,一向劫道搶銀,這次讓大家放個糧沒想到也能做得如此出衆!只是既養了他們,我也不能虧了兄弟幾個。”
她掀開腿上的的褲裝,衆人這才瞧見她雙腿處居然還綁着兩個沙袋狀的東西,岑青茗将它們解下,赫然一抖,竟瞧見裏面居然都是些顆粒飽滿、晶瑩剔透的白米,而在她身後的那幾個也随之解下綁在身上的袋子,無一例外都是這般品質上乘的米粒。
這樣算下來,俨然竟有□□袋的上好白米!
衆人視線盯着那堆米糧一絲都不敢晃動,生怕是個夢境。
岑青茗每袋都掂了掂重量,解釋道:“這米也同赈災糧放在一處,不多,三四百斤吧,我讓翠翠他們裝了一袋裝了近二十斤,現在這裏差不多也得有個兩百斤的樣子,這些米別說大家了,連我都沒見過,到時候回去,讓椿嬸給大家夥熱一下,也好讓大家嘗嘗米粒吃起來是何種感受!”
衆人一掃臉上的霾色,光是看着那圓潤的顆粒今夜都快無人安眠了。
人群裏面的一個兄弟忍不住手癢,想着偷偷去碰觸一下,立刻被七八只手打了回來。
大家七嘴八舌嗔怒道:“這麽金貴的大米等下都給你碰髒了!”
岑青茗好笑道:“沒事,反正到時候都有的碰,就讓你們一個個都淘水洗米去。”
大家哄笑起來,人們帶着希冀的時候總是愉悅又美妙的,山洞裏的氣氛也變得融融了許多。
岑青茗回到李元朗身邊正想坐下,卻不想被他拉到了山洞外面,面色看上去分外憂慮。
“大當家,你這米能讓我看看嗎?”
“怎麽,你也忍不了啊?”岑青茗取笑道,她從袋中取出兩三粒給他:“就這麽幾粒看看得了,這東西是當飯吃的,不是玩的。”
李元朗對着光線仔細分辨,發現這确實是隆城的大米,質硬而圓胖,透亮卻豐滿。
鄭汪垚他手裏的線拉的可真多啊,只是不知他搭的是隆城的哪條線。
他将這米遞還到岑青茗手裏,開口勸道:“這米也給送了吧。”
“為什麽?!”
這米可是她千辛萬苦護才下來的,剛才兄弟們看見這大米有多麽高興,李元朗又不是不知道!
但李元朗仍堅持:“這米我們不能留。”
“李元朗,你知道我們是做什麽的嗎?”岑青茗忍無可忍道:“我們是山匪,我不是送個糧給別人我就要立地成佛了,我給別人送糧是好心,但都送出去那就是蠢蛋,山匪要真當成那樣哪能稱得上是匪啊!”
“這東西一分一厘都不能在我們手中剩下,劫持赈災糧若是送了也就罷了,但若是吞了絲毫你知道會有什麽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