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看臉
第23章 看臉
楊起離開的消息在寨中鬧起了一陣喧嚣,但在岑青茗等人的解釋下倒也沒鬧出什麽大的糾紛。
這事解決後,岑青茗回到院子裏,累得灌了一壺子水。
黃翠翠看着她累極的模樣,不免有些埋怨:“武飛他們也真是的,為了楊起這麽刁難您。”
“也不能怪他們。”岑青茗擦了把頭上的汗,“楊起他爹建寨時就跟着我爹把聚義寨做起來,現在我們整個寨子,當年一起打江山的都不在了,楊起和他爹又在寨中這麽久了,多少也會過問下,今天來問的幾個都受過他們父子恩惠,多少會有些疑慮,受人恩,報之義應該的。”
翠翠不再說話,她看了眼岑青茗濕透的衣襟默默從櫃子裏掏出新的衣服備着,黃翠翠雖然心疼大當家但這也是她最敬佩她的地方,在大當家心裏,寨子就是最重要的,情義同樣比她這個大當家的身份重,可惜很多人不明白。
岑青茗把水飲盡才想起問道:“今天的水你打來的?”
黃翠翠否認:“不是我。”
聚義寨并沒有什麽高低貴賤之分,岑青茗雖擔個寨主之名,但她跟她爹一樣,寨中每戶人家都是自給自足,自個兒去山上水井裏打水。
翠翠之前經常幫她打水,但後來在岑青茗的要求下再也沒做了。
“會不會是小李先生做的?我剛看到他跟武飛解釋時袍子都半濕的。”
“他好端端給我打什麽水?就他那肩不能扛的力氣。”
黃翠翠眼神飄忽,心道你們二位的事我咋知道啊,嘴裏卻回道:“小李先生的想法我怎麽猜得透,不過剛才要不是小李先生讓六安過來說清楚楊起離去前的交代,也沒那麽容易解釋清楚。”
說到這裏,黃翠翠肅容道:“如果不是小李先生說,六安真的會出面解釋嗎?”
岑青茗拿着汗巾的手頓了一下,“他在李元朗沒說之前就已經趕過來了,六安雖有些小聰明,但他不是那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我信他。”
岑青茗的一系列措施讓她在寨子裏名望高了不少,但還未穩定多久,楊起卻又出走,大夥心思自然浮動,楊起是她爹當時就想托付的的大當家,而她爹在十幾年前因為領導偏差,導致寨子動亂,死傷不少,楊起的爹卻因守寨去世,大家對楊起更信服,岑青茗雖有些不甘但也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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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起能自行離去對她肯定是最好的,因為這次的事情實在不好宣之于口,她甚至都準備潑點髒水在他身上,只是這到底不是良計,有心之人一查便知,還會損害她的形象。
不過,她也是今日才知道楊起離去前托了六安解釋,那李元朗怎麽就知道?
——
岑青茗來到李元朗的院子,卻發現這個平時總在院中教着孩子寫字的人失了蹤跡。
“奇怪,翠翠明明說他回住處了啊。”岑青茗嘟囔着徑直推開李元朗的房間。
卧房不在,書房不在,哦,在浴房。
飄袅的霧氣氤氲在狹小的房間內,浴桶裏那個閉目養神的男人此刻一覽無餘地盡收在岑青茗眼底。
啧,身材确實不錯,透過那霧氣岑青茗又看到了那層薄薄的肌肉。
李元朗臉上還帶着沐浴時的紅暈,突然看到有人出現也是驚慌不已。
“誰!你怎麽……大當家?”李元朗剛喊出聲就發現了來者的身份,他在浴桶裏一時不知如何自處,尴尬道:“大當家,您怎麽突然來了?”
“哦,我有點事想來找你問問。”岑青茗也不知當時怎麽想的,就站在那浴房門口答了起來。
李元朗坐在浴桶裏,平時溫潤的笑此刻變得牽強,他用手指了指浴桶,商量道:“那我先換身衣服?”
岑青茗這才反應過來:“哦,哦,那你先換,我門口等你。”
等岑青茗把房門關了,李元朗臉上已換了副模樣,他從浴桶裏跨出,修長有力的大腿被褲子的面料裹着露出強健的輪廓,李元朗沒忍住冷哼了一聲,果然這女人還是垂涎他的身體。
雖能預料她會過來,就是沒想到竟都不願離開。
而門外,此刻的岑青茗卻有些莫名其妙,要她說,她從小就在寨子的男人堆裏出來的,雖然母親再三教導她要男女大防,但一個匪寨,扯這些東西也是在有些無稽之談,六安的,二猛的,椿子的……這一個個的她哪個沒有看過,而且上次她和李元朗在客棧裏那一次,她也不是見過他的,怎麽這次就走不動道了呢?
怎麽這次她就愣在原地了呢?
怎麽這次她的心突然跳的那麽急促呢?!
還有到底誰大早上就開始沐浴啊?!
李元朗出來時,岑青茗準備等會好好練一練武來定一下最近浮躁的心。
“大當家,有何事尋我?”匆忙沐浴結束的李元朗帶着還未消散的水汽以及清冽的胰皂味,剛被撞見的羞和臊也還凝在他臉上,卻強裝鎮定問道。
“額,就,也沒有,早上洗澡身體好……”
看着李元朗莫名的表情,岑青茗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麽,她到底在幹什麽啊?!
岑青茗重新定了定心神:“咳,我是來問你剛才的事情,六安那是什麽情況,你怎麽知道楊起離開的時候還交代了六安?”
“我看到的。”李元朗當然沒看到,只不過仗着當時六安火急火燎跑過來的樣子斷定他被楊起交代過,誰叫他在楊起離開時還消失了幾個時辰,李元朗這麽說無非就想讓岑青茗和六安之間出現隔閡。
不過,他看了一眼她的反應,也不像很介意的樣子。
但都過來問了,也不算做白用功。
他垂眼掩了下身上的衣服,随着他低頭的動作,眉上未擦幹的一滴水珠顫巍巍地從睫上劃過又在碎在半空。
岑青茗也不知為何眉頭突然一跳。
“大當家過來就是為了問這件事嗎?”李元朗垂着的頭仍未擡起:“我以為你還會問我你院子裏的水是不是我給你挑的。”
“原來還真是你給我打滿的。”岑青茗莫名其妙:“你好好的給我打水幹嘛?你自己的水缸不都是你那些學生父母打滿的嗎?”
這人!
李元朗咬牙。
“大當家是不是忘了昨天的事了”李元朗擡頭,也不知是不是剛沐浴的關系,那雙眼睛幹淨地讓岑青茗有些不能直視。
“什麽?”
“大當家你昨天喝醉了。”李元朗偏過頭去,好像那話難以啓齒似的,即使是側面仍能看到一片紅暈,從頰邊蔓延到了脖子:“你說你喜歡我。”
“我是挺喜歡你啊。”岑青茗答得理所應當。
她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這寨子裏她就沒有幾個不喜歡的。
本來都是一家人嘛。
李元朗驀地轉頭深看了她一眼,道:“那我就放心了。”
岑青茗心裏突然有什麽漲了起來,一股情緒橫沖直撞在她的胸間,她竟不知道是為什麽,岑青茗右手不自覺摩挲了下別在腰間的雙刀,抿了下嘴:“那我就先走了。”
“大當家。”李元朗在她身後喊住:“過兩日我父親忌日,我想下山看一下他。”
“好,到時你和翠翠說就行。”岑青茗連頭都沒轉就走了。
——
岑青茗在堂裏把事情忙完了就又心生煩躁,她撓了撓腦袋,想着上午和李元朗見面時的樣子越發別扭。
明明她很讨厭扭捏的男人,但上午李元朗那副情态她居然覺得還挺可愛的。
她覺得她得找個人看看。
岑青茗剛一拉開門,就看到六安跪在門口。
岑青茗笑了聲,她剛想找人,人就送上門了,論扭捏六安也不遑多讓啊。
六安跪在門口已有多時,終于等到岑青茗出來,他以頭叩地,半天未起。
岑青茗雙手抱胸倚靠在門框上,故意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我來認錯,我不該沒有提前告訴寨主二當…”六安把話又咽了回去,轉口道:“不該沒有提前告訴寨主我和楊起的談話。但我也是有隐情的!”
“你說。”岑青茗漫不經心。
“我昨天看他走,想着最後送他一程,他剛開始一直神情恍惚,但後來走到山下他才和我談了一會。”六安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他也沒說什麽,就說以後好好幫襯寨主還有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六安手裏的是一枚木牌,是那年她坐上大當家的位置不久後給他刻的,上面寫的是“二當家”。
他們就是一幫匪賊,不論是進出寨門還是差人做事哪裏還用得了牌子這種東西。
但當時岑青茗就是硬要給他做,還讓他那時候天天帶着,她當時的說法是她當了大當家,那他也得戴着這塊木牌不讓別人小瞧了。
這麽久了,岑青茗也沒想到他還留着,她回憶不起當時她給他做這塊木牌時到底是想讓他開心多些還是想讓他受辱……
岑青茗握緊了手中的木牌,沒什麽情緒道:“這就是你的隐情?”
“不是,本來我回來以後想來找你坦白的,但是當時夜已深,我想着第二天再跟你說,沒想到早上就……”
岑青茗點了下頭表示明白:“這本來也瞞不住,你從小跟着楊起他們信你,你們倆的那些話跟我說不說問題也不大。”
“六安,你記住,我要的是你的信任,你信任我我自然也會信任你,我并不需要你随時随地交代你和所有人的生活明細,你也有你的生活,但你千萬不要辜負我的信任。”
六安點頭稱是。
岑青茗繼續交代:“還有那個帶頭找事的武飛,你給我看着點他。”
六安應了下來,然後比了比離開的手勢:“那大當家我先走了?”
岑青茗沒有應答,只是不錯眼地盯着他,六安身上的汗毛都要炸了起來,束手束腳了半天,直到他都快僵成了一座石雕,岑青茗才放他走。
岑青茗看着六安忙不疊的慌亂步伐,心道:明明李元朗和六安扭捏的程度不相上下,但她覺得李元朗可愛,一定是因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