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乍暖還寒時,秦家養的雞子很争氣,下了第一枚熱乎乎的雞卵子。
早不是一顆雞卵子舍不得買的時候,但一家人依舊為這枚自産的蛋十分高興,阮氏拌雞食的時候,額外多加了一小把糙米獎勵‘功臣’。
這個年,秦家過得低調又熱鬧。
翻年入三月,動工了足有兩月的房舍終于完工。
秦家裏外大變模樣,占地寬敞不說,有的還用上了磚石材料。
南北兩向屋舍全都換成卷棚懸山樣式,打外一看簡明幹練,質樸中透着一絲美感。與朝那頭開門的鋪子建築呈一致,旁人打眼就曉得這是一家。
家裏鑿了引雨暗渠,重新打過地面,再不是從前下雨就黃泥裹足的狼狽态。
阮氏踩着花石小徑,先去菜畦挖了一把生蕪,打算焖上一罐子蹄花湯,正好配合點綴。
往竈屋去,路過東屋窗下,聽見裏頭二娘和聲和氣,在同收來的四個織娘講為何織出來的布匹不勻。
阮氏早已學過這一堂,露出笑來,悄默聲地離開。
一晃就是正午
東屋門一開,四個織女娘恭敬地跟秦巧告別,目送這幾個離去,阮氏問道:“學得如何?”
秦巧點點頭:“還沒讓上機子呢。下晌歇過,看她們上手吧。”
生棉絲織棉布,她領着學過,收的四位學工都已有自己的織品。開春後,春蠶出線,她下一步打算帶着幾人出絲綢品。
阮氏:“我聽翠柳說,早前織成的都是坯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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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巧點頭:“坯布價低,縣裏鋪子很多不願意收,收了人家還得尋染坊再印染。前期讓她們坯布,是想練手,懂得使喚機子。熟練了,就得教授色織。”
說到色織,阮氏想到東屋中二娘一貫用的織機上的料子。
“就是用染過色的料線上機子?”
染過色的料線上機子,就要進行組織規劃。這樣織成的圖案色牢度高,染色均勻,不易掉色,而且織造具有條格類外觀的織物,可在織機上利用顏色和織物組織的變換織成條、格及各種花型。
秦巧舉出幾個例子,“布匹有了花樣,再賣的時候布行當不會推辭的。”
正說着話,外邊有腳步聲傳來。
探頭去看,崔三和牛閏林一前一後到了。
“怎麽愁眉苦臉?”
牛閏林沮喪地趴在桌上:“木工請了,小白的織機也組裝好了,可我這頭下了訂單要貨的,才五個。”加上秦巧這邊的四個,合并起來才出手了九臺。
他跑前跑後,借了牛家的順風船,是木材原料打通了,人手補得很足,送貨的車行也委托到,場地也蓋得風風火火,如今一看,收成的顆粒卻少得可憐。
“一上午,就沒人去看織機?”
兩人同時搖頭。
阮氏便問:“是不是大家夥還不知道呢?”
怎麽會不曉得?為了聲勢,牛閏林炸鞭的動靜都快傳出一裏地外了。除了最開始圍過來看熱鬧的,再往後幾乎門可羅雀,風一吹,怪凄涼的。
“先不想了,吃些東西再去看吧。”
蹄花買的是肥厚的前蹄,炖得酥軟綿香,蘸上調制好的汁水,本該吃得痛快。
可這一餐除了秦豐收,其餘幾個都很心事重重。
下晌休了,秦巧看過幾人織品,指出不足之處,便又放歸。
出門一問,大半晌那頭鋪子就來了一個看織機的,不過瞧了一番,一聽價格,頓時退縮。
已到深夜,身側人還在翻身,便知他也睡不着。
秦巧支起身子,點了燭臺看他:“是不是我們太心急了?”
崔三搖頭:買不買是一回事,連個好奇詢問的都沒有,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是不是有對家?”
崔三想想:這麽短時間,同行只怕還湧不上來呢。
“那是名氣不夠?”
秦巧說了,很快搖頭否定:“牛閏林從年前就開始造勢了,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沒什麽水花響動呀。”
兩人左思右想,陷入死胡同裏。
噗地吹熄燈燭,重新卷起被子強迫睡下。
心裏只盼着是自己心急,再過幾天,保不齊就好了。
又過三日,情況依舊慘淡。
秦巧自認掩飾得好,可眼底青團越發濃重,同來學藝的幾個女娘互相看看,推了黃翠柳上去說話。
“二娘子,是為您家巧造坊的生意發愁嗎?”
巧造坊是家中鋪子的牌匾。
秦巧笑笑:“你們放心,那頭好不好,不會影響你們學藝。按當初說好的,該教會你們的,我不會半途撒手不管。”
黃翠柳輕咬下唇,回頭看幾個女娘,收到她們的眼神鼓舞,不再猶豫:“其實,我們大概曉得為什麽沒人來您家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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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牛閏林氣得跳腳,手指差點戳上黃翠柳的鼻頭:“明知道是這村裏人在生是非,你怎麽不早說?!”
秦家巧造坊開業的消息一出,村裏不少受鄭家人鼓動,暗地裏發動親屬們搞鬼,說什麽只要大家忍耐一段時間不買秦家的織機,秦家賣不出去,就會跌價。到時候再買,準比現在便宜。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盤算打在了關節上。
秦巧昨日還在和牛閏林商定,是不是要降價呢。
黃翠柳被他吼,吓得聳起肩膀,沒說什麽,眼淚先撲騰下來:“我....我又沒證據。”
另外三個女娘躲在她身後,同時點頭。
崔三扯了激動的牛閏林去到外頭,秦巧安撫四人莫怕:“牛掌櫃不是成心要怪你們,他是一時氣急,嘴上沒把關。”
早知道就不喊他進來了。
她喊四人坐好,溫聲道謝:“你們能說出來,我心底很感激。”同時保證道:“放心,我絕不會傳出是你們告訴我內情的。”
黃翠柳抹去臉上淚珠:“其實,就是說了也沒什麽。”
“我們家中都是花了銀子同您家做生意,那些人使壞心眼,都背過了我們家。要不是鄭水仙說漏嘴,我們也不敢瞎猜。”
小姑娘這時候又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不過是被吼了下,怎麽就哭了呢?
她擡眼看看師傅。
家中曾問起秦家二娘教授技藝時,有沒有好好教?
她是其中者,與另外三個姑娘私底下也會交流,秦家二娘真的是遇到過最有耐心且溫柔的人了。
“師傅,我們幾個私底下商讨過的”黃翠柳指了指織機:“只要我們幾個學成,織品賣了銅錢回來,不愁破村裏的壞水。”
這也是條破困之策。
“當初來我這兒,都是為了本事傍身。巧造坊的麻煩事兒,我不想讓你們沾上。你們不要多想,好好學藝就行。”
出得門去,就見牛閏林已經冷靜下來。
秦巧見院桌上有紙有筆,便曉得兩人是商量過了,“如何打算的?”
牛閏林冷哼一聲:“明的暗的都有。”
秦巧眉心一跳,“你預備怎麽個明的,怎麽個暗法?”
“走髒路子,先把帶頭出點子的鄭家收拾了!”
這個收拾起來,只怕不是善了,聽他說得咬牙切齒,秦巧腦中浮想聯翩,淨是不好的去勢。
“明的走法呢?”
牛閏林咬着後槽牙,“大不了拉着貨,去縣裏跑。再不濟,走遠些,青口鎮往外,還有渭北鎮,青柳鎮,我就不信這些地方也叫他們給堵死了!”
費時費力,路上風雨,得不償失。
秦巧去看崔三,他搖頭,便知道兩條路子都不應允。
“咱們不單為了解氣,是要破局。你的明暗兩法都靠不上。”
“那你說怎麽辦?”
秦巧一時也沒個對策:“先打聽。”
打聽鄭家牽頭,還有什麽人摻和在其中,總得弄清對手長了幾只眼,才好出拳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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