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誤入鬼市
第二十七章 誤入鬼市
許冬知:“沒問題!瞧好了吧。”
當時許冬知是這麽回答的,直到休息兩天後午夜與趙文塵一起守在火葬場時。
送來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身上還挺完整,只有臉像是被車反複軋過,腦漿子紅的白的沾了整張墊子。
“我……這也太慘了吧。”許冬知觑了眼趙文塵的神色,咽下一句我日。
“這具明天中午就要,晚上早點燒,資料在這裏。”送屍體來的人穿着一身防護服,與戴着口罩的兩位年輕的工作人員對視。
遞過來兩頁薄薄的資料就是女屍的個人資料。
那人交代完就走了,許冬知對着信息填好了資料,在女屍之前還有兩具要燒。
至少要三四個小時,暫時不急。
簡單包裝一下,把女屍送進冰櫃裏先凍着。
焚化爐肚子的部分安了塊“玻璃窗”,火光映照在許冬知臉上,他半蹲在焚化爐前。
可以很清晰地看見焚化爐工作,看着屍骨一點點化成灰燼。
“趙文塵,你有沒有覺得,這裏好冷。”不是心理描寫,許冬至是真的感覺溫度越來越低。
露在工作服外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長呼一口氣,起身四處環望。
入目除了焚化爐就是暫存屍體的冰櫃,哦,還有一個可供工作人員休息的小房間。
趙文塵站在冰櫃前沒動,淡聲道:“也許是空調開得太足了。”
許冬知沒怎麽害怕,無所謂的敷衍回去:“也許吧。”
笑話,殡儀館可沒開空調,許冬知就當不知道趙文塵犯了個明顯的蠢,再過幾天剛好可以當笑話講出去。
又等了快一個小時,收拾好第一具的骨灰,推近第二具。
溫度似乎更低了,許冬知都覺得自己好像看見呼氣時出現了白霧。
他倒是沒關系,鳳凰不會畏寒,但是趙文塵呢?趙文塵本來就夠冷了,在這種情況下不會休克吧?
念頭剛起,許冬知就回頭找到了趙文塵,一副大哥模樣強勢地握住趙文塵的手。
“別離我太遠,我感覺我們已經不在現實世界了。”許冬知語氣沒有緊張,反而還帶着幾分輕松。
扭頭看,焚化爐裏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深藍色,周圍的景色仿佛失去了生機,灰蒙蒙一片。
一個小時前剛關上的冰櫃悄然打開,一個低垂着頭,腳尖踮起的女人從裏面走出來。
烏黑且長的頭發垂落下來蓋住了半張臉,一身霧蒙蒙的死氣,沒有怨氣,經過兩人身邊時,許冬知屏住呼吸看向女人的眼睛。
全是眼白,破損的頭顱自發地修複好了,這是靈魂剛死亡的樣子。
懵懵懂懂,沒有一點意識的狀态。
奇怪了,按理說,就算是出車禍,屍體也會在靈堂停放兩天才會拿來焚燒,所以他們才需要拿到工作證。
這具屍體居然是個新屍。
“跟上。”趙文塵突然出聲,前面走出去五米遠的女人突然回頭,頭發翕動着撥向兩邊。
白色瞳仁盯着兩人站立的方向望着,口中發出類似野獸的低吼。
他們停住了腳步,趙文塵握緊許冬知的手,許冬知還以為是趙學霸害怕了。
一時間沾沾自喜,反握回去,渾身透出志在必得的氣勢。
哎呀,沒想到趙文塵居然弱到這個地步,之前沒接住他的拳頭,他還以為是對方失誤呢。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許冬知已經自發确認趙文塵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
特物局估計就是看上了趙文塵能壓制住他的發情期症狀,才委托這個任務給這姓趙的。
自覺想明白了江副局的意圖,許冬知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柔弱的趙文塵恰好滿足了他隐晦的大男子癖好。
思緒發散間,女人已經走到了門口,“咻”地一下穿門出去了。
怕把人跟丢,許冬知拉上趙文塵趕緊跟上。
女人一路順暢地朝一個方向飄去,夜色朦胧,除了正在前進的這條路能看得清,其他地方全是模糊不清的。
女人完全沒發現自己身後還跟着兩個人類,毫無察覺地一路飄進鬼市。
穿過一扇古樸的木門,許冬知腳步猛地頓住。
入目是熙熙攘攘的集市,“人”群擁擠,每個“人”臉上都挂着詭異的笑容交談着。
一個個地攤擺在集市中,攤子上擺放的有不少樣式奇怪的物件,這些都是比較正常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些攤販賣的是人頭,還有尾巴,毛耳朵,長滿了毛的手臂。
只要瞧一眼便知,那只手臂是猴子妖怪的,尾巴是貓妖的,耳朵是老鼠的。
鬼市做的生意還挺雜的,也許還有買賣人命的,不管怎麽樣,他們進到這裏,一定要注意不能被他們發現。
“刷拉”一聲,許冬知撕開身上的工作服。
衣擺撕成了不規範的邊角,兩塊布料,其中一塊丢給了趙文塵。
圍住眼睛以下的皮膚,許冬知這才敢跟趙文塵小聲講話:“我們去找找姓……尤先生要的那個鼎。”
萬一找到了,還省了佘老師跟江副局再來一趟。
趙文塵言簡意赅:“別走太遠。”
話落在許冬知耳朵裏就成了趙文塵害怕的表現。
他拍拍胸脯保證:“放心,有我帶着,你不用怕。”
趙文塵:“?”算了,你高興就行。
鬼市分區域,他們逛完現在這條街,隔了不到一百米處還有另一扇門,推開又是一條新街。
不過這條街的東西顯然更多,也更珍貴,這邊的鬼長得也更難看。
幾乎都是生前死于橫禍的,個個長得歪瓜裂棗,腦漿子流了滿身。
逛完第三條街,許冬知搓了兩把胳膊,等着雞皮疙瘩消下去才扯了把趙文塵,另一只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攤位:
“你看,那個放在最裏面的鼎,像不像尤…先生說的那個?”
離得太遠,有些看不清,隐約能看見巴掌大的小鼎下面盤踞着兩條魚。
“鼎上有雙魚花紋”,這是尤先生的原話。
鼎上有,跟在鼎上,還是有點區別的。
趙文塵想了想:“去問個價。”
合适就帶回去,不合适的話,不合适也要合适。
或許是尤先生的消息有偏差,導致他傳給幾人的消息也有偏差。
第三扇門內讓人更難以接受,不止是鬼長得醜,連擺攤的路都被濕淋淋的污血滲透了,踩上去“啪叽”作響。
許冬知上下牙一合,想把自己的鼻子也堵上,好臭,太臭了,他都不想呼吸了,不然怕把隔夜飯吐出來。
越靠近那個鬼,味道越明顯,口罩下,許冬知不明顯地幹嘔兩聲。
像是死掉的小動物又在下水道過了一遍的味道!
趙文塵環住許冬知的脖頸,将他往後拉,自己則面不改色地面對半張臉都腐爛的鬼。
“請問,這個怎麽賣?”
趙文塵指的是鼎旁邊的一塊血紅的玉佩。
腐爛鬼慢吞吞地伸手拿起那塊玉佩,手腕上的肉小塊小塊地掉落,失去了嘴唇保護的黃牙露在空氣中。
聲音沙啞幹裂,不仔細聽幾乎聽不明白,他說:“兩顆頭。”
趙文塵絲毫不慌,搖頭拒絕:“太貴了,一顆頭。”
腐爛鬼睜着“眼睛”看向趙文塵,它已經沒有眼睛了,只剩下個空洞的眼眶。
這鬼長得,也太慘絕人寰了,許冬知倒吸一口涼氣。
“不……行,要……兩duo”
漏風實在太嚴重,那個“兩朵”,許冬知覺得應該是“兩顆”。
兩顆人頭,他們在門裏随便撿兩顆來都行,就是不知道腐爛鬼有沒有別的要求。
而且他們要的不是那個玉佩,不知道趙文塵是在打什麽主意。
趙文塵宛若一個講價高手:“一顆頭,能不能行?”
腐爛鬼這次“盯”着的時間更長,半晌,它竟然點點頭,随着他的動作,腦袋上的頭皮掉下來一大塊,正砸在血紅玉佩上。
許冬知:“……”噫!!
趙文塵也皺起眉:“不要了,弄髒了,換成這個。”
他修長的手指一挪,換成指着鼎,腐爛鬼愣了兩秒,一聲嘶吼,只剩白骨的爪子像兩人抓來。
許冬知條件反射随手抓起旁邊不知道誰掉的頭扔進它懷裏:“給你!做生意要講信譽!”
說完抓起地攤上的鼎就往門外跑。
幸好,他們進來耽誤的時間并不長,門還沒合上,許冬知拉着人沖過去,随後趕緊一把帶上門。
“砰”一聲巨響,所有污穢全被隔絕在門裏,他的懷裏抱着的不知真假的雙魚鼎。
“幸好跑出來了,裏面好髒,我們要在這裏待到那個人頭七嗎?”
“咚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空間裏回蕩,許冬知跑岔氣了,胸口悶悶地痛,喘了兩口氣,又摸了摸/胸口。
面前是往回走通往第二扇門的路,道路兩旁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完全寂靜無聲的陰間。
嗯?趙文塵為什麽不回複他?這麽半天,他說了一籮筐的話,趙文塵為什麽不吭聲……
出來時他跑得急,确認了身後有腳步聲跟上才放心關門,但是,他沒有牽着趙文塵……
腳尖轉了個方向,将雙魚鼎放進口袋,捂住口鼻,緩慢轉身。
猛地對上一對黑漆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