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宴
第二十五章 血宴
“怎麽了?”趙文塵毫不留戀地走到副駕駛幫許冬知打開車門,一條手臂展開,是個等着攙扶的姿勢。
“沒事,我有點難受,快過來讓我抱一下。”許冬知的語氣兇狠,解開安全帶,腳都沒找到着力點就朝趙文塵栽過去。
後者穩穩抱住栽倒的鳳凰崽子,抱了一懷的溫軟,還有點熟悉的雪松香味,那是他用在卧室被子上的熏香。
心底某根弦忽然劇烈顫動一瞬,還沒等他琢磨出是什麽便消失了。
“喲,別黏着了,快下來吧,我們去吃飯,冬冬,還能站穩嗎?站不穩我抱着你吧。”佘老師開完玩笑又怕許冬知是真的特別不舒服。
等許冬知不好意思地落地站穩後,拉着他反複看了一圈,确認沒事後攬着他的肩膀先進飯店。
後面兩個大冰塊随之而來。
是一家江湖菜,找了個包廂點了幾個菜品,等上菜的空擋氣氛降到零點。
許冬知跟佘老師坐在一邊,以往出去吃飯都是佘老師跟他坐一起。
本該習慣的座位,許冬知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杯接一杯無精打采地灌着普洱茶。
座位間距太小,坐着不舒服,許冬知懶散地抻了下腿,小腿碰到了桌對面江副局的腿。
他一驚,杯中茶水撒出來兩滴:
“不好意思江副局。”
江副局皺了皺眉望過來,銀白色無機制的眼瞳讓許冬知心底發寒:“為什麽突然道歉?”
“?”許冬知低頭瞥了眼,黑色的休閑褲,不是西裝褲,不是江副局,而是趙文塵!
他張了張口,佘老師疑似親上趙文塵的動作出現在眼前,道歉的話卡在了嗓子眼。
不行,他說不出口,明明就四個字。
“吃飯吧,吃完我幫你看看。”趙文塵的長手越過桌面拿走許冬知緊握在手中的杯子。
重新找服務員換了一個,倒好純牛奶後放回去。
牛奶安神,也是剛才趙文塵找服務員專門熱過一道的,所以,趙文塵發現了他睡不安穩的事情了?
許冬知雙手捧握着牛奶,神色猶豫:“你剛剛……”
趙文塵:“嗯?”
冷漠淡然的,一看就沒放在心上,也對,趙文塵跟佘老師的日常相處搞不好也是這樣,如果他真問出來,無理取鬧的反而是他了。
一口氣堵在心頭,他煩躁地灌了一大口牛奶,熱氣順着喉管直達胃,八月炎熱,現在更熱了。
“沒什麽,吃你的飯吧。”這頓氣發得突如其來的,對面兩人也愣了一瞬。
佘老師見怪不怪了:“不用管他,都多吃點,那位收藏家的口味有點奇特,等會兒你們可不一定吃得下哦。”
一頓飯在莫名其妙的氣氛中結束,趙文塵沒想明白許冬至生氣的原因,聽他說沒事就真當沒事了。
許冬知…許冬知差點被一口老血嗆死。
以至于在見到收藏家布置的晚宴後,還以為自己真出現了幻覺。
桌上擺了一水的血液制品,豬血雞血鴨血,還有幾樣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血。
大部分是已經烹饪好的,唯有一份是粘稠的生血,随着他們落座還會緩慢的振動。
那份血被放在收藏家面前……
鼻子裏灌滿了腥味,許冬知抿唇,桌下的腿不安分地抖了兩下,太臭了,他想吐。
“歡迎你們來到半山別墅,我一個人在這裏住了太久,很久沒有見過外人了,今天有幸與各位青年才俊一同進餐,真是令我滿面榮光啊。”
收藏家的聲音雄厚有力,與他的外表差距太大,令人忍不住生出一股荒謬。
許冬知隔着長長的餐桌,琥珀色的瞳孔微縮,目光自收藏家隐在褶子裏的眼睛處劃過。
皺紋太多,整張臉像是被泡脫水了一般,差一點點就找不到五官了,身形也很矮小,站起來估計一米五都不到。
四肢異常纖細,中間的身子則是不正常地膨大,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這雙眼睛真的看得見嗎?許冬知正想着。
忽然,收藏家朝他的方向極其微小地擡了擡下巴,雄渾的似青壯年男子的聲音響起:
“不知道,這位小輩是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我嗎?如果有,我會竭盡所能表達我的拙見。”
許冬知搖頭,全身的肌肉繃緊,謹慎開口:“不,并沒有,我只是想要一杯橙汁,不知道先生這裏有沒有。”
坐在許冬知對面的佘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收斂了笑容,雙手撐着下巴看着他。
他也很好奇半山別墅裏究竟有沒有橙汁。
特物局不養閑人,就算是表面看起來急躁的許冬知,在大事上也不會掉鏈子。
“有,我這裏還有些其他的果汁,想喝的話我叫人一并拿來。”收藏家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笑。
之所以說是聽,實際上他那張臉就算在笑別人也看不出來。
只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許冬知嘴角牽起一抹疏離的笑容:“不用了,我只想要一杯橙汁,麻煩了。”
收藏家叫仆人去端了一杯橙汁過來,給其他人全上了茶水,普洱的香味彌漫在繁華空曠的餐廳裏。
細白的手握住玻璃杯,眼前的橙汁澄澈透明,在護眼的暖黃燈光下透露出一絲不尋常的香味。
有橙汁,就證明別墅與外界是相通的,收藏家也許不下山,但是這座別墅內的仆人會定期下山采購。
許冬知隐晦地瞥了眼對面的佘老師,後者了然地眨了兩下眼睛。
第一個猜測被推翻了,收藏家老先生不是從市場上發現的戒指。
這枚有可能屬于許冬知母親的戒指并沒有流落到市場上,當年許母生下許冬知後精氣耗盡,又加上大出血,沒保住性命。
在許冬知有記憶之後,他就沒見過這枚戒指,不過戒指內圈的火焰痕跡讓他産生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那種熟悉感冥冥之中将他與母親的人生交織在一起。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頓血宴,仆人撤下餐具後,話題終于步入了正軌。
“先生您貴姓?”佘钰端得是謙謙君子做派,暫時收起了風流倜傥的本性。
收藏家無謂地擺擺手:“免貴姓尤,幾位今日來拜訪是有事情想問我吧?”
尤先生臉上的每一個褶子都透露出“快點問吧,問完我就要休息了”的意思。
佘钰:“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開門尖山地問了,之前您賣出去的戒指是您從哪裏收來的?我們也想去碰碰運氣收點好東西。”
“你們也是收藏家?看起來不像。”尤先生隐藏起來的眼睛露出來,古井無波,像死人一般毫無波瀾,“是哪枚戒指?我轉讓出去的戒指太多了。”
佘钰指尖在膝頭點了兩下:“是一枚內圈刻有火焰紋記的素戒,樣式很獨特,我家裏人看上了,我同他一致認為最初收藏它的人很有品味,此番過來也是存了想要趁機淘寶的意思。”
“這樣啊。”尤先生似乎存心不想讓他們順利,“在場三位,不知您家裏人來了沒有?”
“來了,是這位。”佘钰扭頭,沖江玉初眨了下眼,握住他的手,複又轉回去,“希望您不要怪罪我們的唐突。”
“當然不會。”尤先生爽朗地大笑,渾身的肉随之發顫,“幾位都是一表人才呢,不過,我當然不能白白告訴你們答案。”
早有預料這趟不會太順利,來之前特物局的信息部便做了調查,這位收藏家絕對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這麽和藹。
不,表面上也不和藹,尤先生比他們看起來還像妖怪,就是在特物局,也找不到幾個喝生血的妖怪。
佘钰暗自松了口氣,開始擔心他們帶的錢不夠:“我們可以用東西交換,只要是您感興趣的,如果我們能做到,這樁交易就當達成。”
“自然,我的要求不高,我給你們提供地方,你們要為我找到一件東西。”尤先生攤開雙手,自嘲,“你們也看見了,我已經是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了,在死之前再奢求點什麽也不過分吧。”
佘钰淡笑:“自然。”
尤先生今天第一次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牙齒,居然全壞成了黑色,許冬知忍不住顫了下。
喉間熟血的腥味似乎又反了上來,他緊緊蹙眉,不适地低頭,抓住旁邊趙文塵的手轉移注意力。
也幸好他低下了頭,沒看見尤先生在望向他時眼底流露出的貪婪神色。
尤先生帶着詭異笑意的聲音回蕩在餐廳裏:
“我是在鬼市獲得的,你們要在某個人頭七時跟着他的鬼魂,就能進到鬼市裏了,最多可在裏面待七天,時間一過,會發生什麽我也不清楚了。”
除了死好像也不會發生別的事情了。
許冬至腹诽,思緒一下子飄遠,長這麽大第一次知道鬼市。
跟人類世界差距很大?他倒是去過古董一條街,賣什麽的都有,還有拿着自己祖師爺穿過的褲衩來賣的。
說是只要放在床頭就能夢到自己想念的人。
對于這個說法,許冬知覺得可信度為零,放他祖師爺的褲衩,夢到的自然是他的祖師爺啊,怎麽可能會夢到其他人呢?
“許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