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條件
第94章 條件
沈灼灼要是一開始就拿出陛下手谕, 周浩安什麽都不用糾結了,他是兵,自然該聽從命令。
可是她偏偏先說了一大堆, 讓周浩安還以為他可以不回京呢。
周浩安眯着眼睛, 滿是怨念地看着沈灼灼,希望沈灼灼能良心大發,幫他想想如何回京,對付他那位已經生氣許久的二姐。
沈灼灼将手谕給了周浩安後,便直接策馬往營中跑去,到了自己住得帳篷外才下馬, 随後直接入內,招來其他使團成員,進行正式和談前的商議,周浩安不想留下聽那些長篇大論,只得離開。
等周浩安一走, 樂君便笑道:“沒想到,大人也會有怕的時候。”
“什麽怕?你家大人我就不知道何為怕, 我這是讓着他呢,他這些年在邊關呆久了,對京城的情況不太了解,從我這兒聽說再多也沒有用,不如繼續傻愣愣地回去,周家也好, 周池婉也罷, 到底是他的至親親人, 可能會氣憤他當年的離開,卻絕對不會撒手不管, 何苦在我這兒浪費時間,瞎打聽呢?”
沈灼灼希望周浩安能保持一份天真。
現在周家和謝秋莳之間,需要這麽一份天真,來作為緩和。
但也不會太久了,謝秋莳不是個能忍得住的性子,實際上,謝秋莳之前能聽她的話,願意給世家子弟一點兒甜頭嘗嘗,沈灼灼都覺得吃驚。
一方面是吃驚于謝秋莳對她的情誼,依舊如同登基前那樣,不曾更改,與歷史上那個殺有威脅的功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無情形象不太一樣。
另一方面則是吃驚于謝秋莳養氣功夫見長,這都能忍了。
此次使團中有個世家子弟不聽話,被提前遣返,回去之後,肯定會再度引發一波朝廷口舌之戰,世家官員與沈灼灼為首的平民出身官員,将會更加水火難容。
就是不知道,謝秋莳在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後,還能不能保持淡定,繼續她們原本定下的溫水煮青蛙政策,以一種相對溫和的手腕,對付世家大族。
沈灼灼希望謝秋莳能忍住,至少等她帶着周浩安回京,不然周家和謝秋莳之間的矛盾,将會徹徹底底的爆發,足以掀翻大半個大莊朝廷。
屆時人頭滾滾落地,菜市口的血,刷都刷不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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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其餘使團官員就來了,他們已經聽說了沈灼灼的動作,先是将一個不守規矩的文書趕走,那文書還是鄒大人的侄子,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直接送回了京城去。
另一件事,則是沈灼灼秉持着來而不往非禮也的态度,剛剛帶着一隊騎兵,去騷擾蠻軍大營。
兩件事雙管齊下,讓剩餘官員心裏都敲響了警鐘,提起了那根到達燕門關後,有所松動的弦。
沈灼灼開會之前,照舊總結了一下近期的工作情況,其他事情乏善可陳,畢竟他們才剛到,能做的事情有限。
過錯倒是可以大書特書。
“本官是真沒想到,到了燕門關,還有人将本官的話當耳旁風,今晨發生的事情,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了,具體如何,本官便不陳述了,你們都是京城來的官員,到了蠻國人面前,你們就代表了朝廷的顏面,而在軍士們的眼中,你們是朝廷文官的代表,你們的一言一行,影響着所有人心中文官的形象,自己注意一些。”
沈灼灼沒說太重的話,但是她三言兩語之間,就給那個犯錯的文書扣上了影響朝廷形象,讓文官在武官面前丢大臉等訊息,叫鄒大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以為沈灼灼将侄子送走就足夠了,誰知道沈灼灼還想踩一腳他侄子,讓他侄子永無翻身之日,才算罷休。
此刻他可算是清楚意識到,沈灼灼不是個好糊弄,好得罪的人了,尤其是在她要做正事的時候,別給她搗亂。
誰給她添堵,她就讓誰一輩子都活不好。
其餘官員不敢說話,在沈灼灼問他們還有什麽事沒有的時候,個個都搖頭說沒事了。
和鄒大人交好,說定要為鄒家子侄說情的幾人,此刻均是閉口不言,誰也不想讓沈灼灼這團怒火,燒到自己身上。
沈灼灼見狀,開始說下一個話題,“既然各位大人都沒意見,那與蠻國使者見面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後吧,準備好和談時要用的東西,盟書寫兩份,一份要回西照九城,一份,暫且先定下五座城池,對比先祖的四座,多一座詠月城,但是歲貢要翻三倍。”
只拟兩份盟書,是因為西照九城想要到大莊手裏,這兩種辦法最佳。
要不一口氣全要回來,并且要求蠻國稱臣納貢,要不就只要五座城池,歲貢翻三倍。
之所以沒有六座七座城池等選擇,是因為地圖上,九座城池的地理位置各不一致,有些城池易攻難守,拿到手裏也沒辦法形成很好的防護,蠻國一旦再次開戰,輕而易舉就能将城池搶走。
辛辛苦苦建設一番,等之後再被人糟踐一氣,何苦呢?
另一頭,得知大莊的使者,領頭竟是個女子,那女子還帶着一隊騎兵過來騷擾,打完就跑,害得十好幾個士兵受了傷的事情後,蠻國主事者——左親王顏坤·雅格震怒非常。
當即就想領兵打過去,被大将軍蘇邁·黨震攔住了。
“顏坤親王,此乃大莊反擊之舉,和談在即,不宜再生事端。”
“蘇邁!你的血液裏流着黨震家族狼的鮮血,草原之狼的威嚴不容玷污!你竟然想要退後,忍讓大莊狡猾的狐貍!”
“顏坤親王,蘇邁從來沒有想過要忍讓,只是您忘了大王的命令嗎?去年草原上的嚴寒,凍死了無數牛羊奴仆,我們沒有從大莊拿到足以過冬的糧食,不能再打了,不然這個冬天,草原将會迎來更為可怕的地獄。”
和談,與大莊開通互市,不能搶糧食,那就只能拿草原上的牛羊與金銀,去跟大莊買糧食了。
“狡猾的大莊人,他們只用那麽一點兒糧食,一小捧茶葉,就能換走我們草原上的牛羊與金銀,他們貪得無厭,比禿鹫更加可怕!”
草原上的人将禿鹫視為神的使者,正是因為懼怕,才會将其奉為神靈。
“顏坤親王,一切只因草原弱小,待草原強大起來,我們一定能帶領草原上的子民,過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大莊占據了那麽大一片肥沃的土地,就像是在他們面前移動的肥羊,草原是饑腸辘辘的人,如何能忍耐着不動手,眼睜睜看着肥羊離開?
可是他們打不過這頭羊,還被這頭羊,頂得遍體鱗傷。
“願天神護佑我們。”
“願天神護佑雅格王族!”
顏坤嘆口氣,重新坐回了他的位置,随後他問蘇邁,“大莊的使臣,定下和談的時間了嗎?”
“午後應該就定下了,昨日那名送過去的婢女說,他們有意三日後和談,可惜她已經被發現,無法傳回更加準确的消息了。”
蘇邁不禁有些失望,大莊人向來貪婪無恥,好色無度,沒想到這次來的使團,竟然是個女子為首,那女子還十分警覺,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勁,并且很快處理了。
“那個為首的女子,是大莊的皇室?那名女帝?”
聽到顏坤的問題,蘇邁不禁額角抽了一下,“親王,大莊的皇帝不可能來到這裏,與我們和談。”
他們不是第一天和大莊打交道,這些中原王朝都十分高傲,皇帝是他們最為尊貴的人,別說過來和談,就算是左親王去拜見,對方也不一定會接見他。
“來人名叫沈灼灼,只是個青州出身的官員,并不是名門望族之後,也不是皇族。”
“一個普通出身的官員?”
聽到沈灼灼是個女人,顏坤沒有表現出異樣,草原上經常有女人幹政的事,當官的沒有,但作為部族可汗的妻子,她們就應該體恤子民,愛護子民。
但是聽到沈灼灼是個普通出身後,顏坤很是不滿。
草原上,家族的等級高低十分嚴明,簡直就是個只有世家存在的社會,可汗家族最為尊貴,其次為其他家族,再次是一些小家族,最後才是平民和奴隸,在顏坤看來,平民和奴隸,完全就是一種存在。
貴族之後的女子地位是有一些,但不多,奴隸和平民在草原那就是貨物,是私産,根本算不上人。若是兩個部族發生戰争,戰敗部族的男人要全部殺死,女人則搶走,淪為奴隸。
大莊放出這樣出身的女人來與他交流,簡直就是在侮辱他!
顏坤非常生氣,可他沒有絲毫辦法,只能無能狂怒。
甚至還要乖乖應下三日後見面一事,和沈灼灼坐在談判桌的兩端,為自己的國家争奪利益。
三日時間轉瞬即過,很快,沈灼灼就和顏坤·雅格見面了。
沈灼灼面帶禮貌性微笑,眼神冷的如同淬了冰,顏坤·雅格就更明顯了,他面無表情,敵意十足。
武慎和蘇邁·黨震坐在一旁當吉祥物,他們倆坐在這兒,純粹是為了壓制軍隊,別等談判不順利打起來。
“顏坤閣下,初次見面。”
“沈大人。”
沈灼灼和顏坤兩人打了個招呼,随後便直接進入正題。
“廢話不多說了,這是我大莊的條件。”
沈灼灼示意他人将盟書遞過去,蠻國立馬出來一個大莊書生打扮的人,對着盟書念了起來。
打扮是大莊人,但說話的口音以及模樣,都是蠻國人的樣子。
應該就是西照九城的人,只有那裏的人有條件讀大莊的書,學大莊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