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嚣張
第95章 嚣張
那人前頭念得之乎者也, 令顏坤頭疼不已,在他聽到對方要回西照九城的條件後,立馬拍桌, “不行, 本王不同意!”
“左親王,不如聽完?”
沈灼灼就像是沒看見顏坤的憤怒,泰然自若地說着,面上還帶着那股令顏坤厭惡的笑容。
他總覺得沈灼灼是在嘲諷他!從笑容到眼神,對方都在看不起他!
是他說大莊話有很濃的口音嗎?他明明是學得最正宗的大莊官話,那個教導他大莊官話的人, 都說他的口音足以以假亂真了,難不成那人是在騙他!
該死的大莊人,就是為了故意讓他在這種場面出醜!
顏坤很生氣,他不知道沈灼灼這種看似禮貌,實則陰陽怪氣的表情, 是從現代遇到的無數奇葩身上鍛煉出來的,殺傷力驚人, 能讓敵人輕易破防,她要得就是顏坤不冷靜。
“還聽什麽!西照九城全都要拿下?大莊好大的口氣啊,當年是你們将西照九城送到我族手上,你們只是贏了一場,哪兒來的自信,敢将西照九城全都要回去!”
“哦, 可我們贏了, 勝者為王, 不是嗎?”
“西照九城住着的全是我蠻族子民,大莊要回去, 那我族子民怎麽辦?你們大莊就不怕吞下去太多被噎死?”
“我們贏了,勝者有權利提出任何要求。”
“從古至今,從未有勝者一口氣要九座城池!”
“以前沒有,現在我們贏了,就有了。”
無論顏坤如何崩潰,沈灼灼的回答都是一句話,我們贏了。
将大莊是勝者的概念,牢牢刻在顏坤的腦海中,這一句句我們贏了,刺激着顏坤的神經,不光是顏坤,只見蠻族那邊五大三粗的幾個使者,全都紅了臉,氣得呼哧呼哧喘粗氣,好幾個已經攥緊了拳頭,武慎在旁邊看着,不禁坐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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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對方有異動,他立刻就會沖上去。
顏坤死死盯着沈灼灼那張微笑着的臉,恨不得直接一拳頭砸上去,他就沒被人這麽氣過,太嚣張了,這個沈灼灼也太嚣張了!
“你們只是贏了一場!”
顏坤一字一句說着,沈灼灼甚至聽到了磨牙的聲音,顯然,為了抑制自己打人的沖動,這位左親王快把自己的牙給咬碎了。
沈灼灼笑容增多了許多,嘲諷意味卻更足了,“左親王閣下,若是不服,可以接着打。”
一句話,讓顏坤的憤怒之火,被瞬間撲滅。
蠻族內部到底有多不穩定,他身為左親王,比誰都清楚。
本來蠻族就是以戰養戰,自身并沒有太多的資源,一旦無法從戰争中獲取利益,他們脆弱的經濟就會雪上加霜,餓死的人比戰死在沙場喪的兵要多得多。
貴族們想要奴隸為他們放牧,為他們開礦,那是他們享受一切的基礎,死的人太多,各部落的貴族都會很不滿,那麽一定會威脅到中央王庭的統治權。
現在他父親蠻王還活着,那些部落的首領不敢折騰,但父王總有老去的一天,到那一天,他将會承擔今日的苦果。
所以仗,是肯定不能再打起來了。
在顏坤沉默的時候,沈灼灼向後靠在椅背上,神态更為自然,她擡眸看了一眼那個被呵斥,一臉無措的蠻族人,“接着念。”
那蠻族人下意識念了起來,等他念了兩句,發現其他蠻族的大人都在瞪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為什麽他要聽一個莊人的話!完蛋了!
深感小命不保的蠻人,此刻聲音顫抖,滿頭大汗,看文書的眼睛已經被懼怕的淚水糊上,話說得斷斷續續,有一句沒一句。
蠻族坐在邊上的使臣感覺很是丢臉,他一把搶過文書,照着念了起來,順便有蠻族士兵上前,将那個被吓得快要癱在地上的翻譯拉走了。
坐在沈灼灼身邊的幾位大人沒忍住,發出兩聲嗤笑,笑得對面蠻族使臣的臉色更難看了。
接下來還有更難看的,當他們聽完整篇文書的內容,被氣得話都說不上來了。
“稱臣納貢,每年要送上歲貢,還要補償大軍開拔之資?你們大莊的皇帝知道這文書嗎?你們是故意不想和談,在這兒激怒我們吧!”
有個蠻族使臣怒極,拍案而起,要不是身上沒有武器,高低他要拔刀出來,給沈灼灼一刀,一洩心頭之恨。
“使臣何必如此火大,快快,快給蠻國的各位大人上些清茶來。”
坐在沈灼灼左手邊的曾大人笑着,吩咐人上茶,這說明要進入正式的商談時間了。
那個怒極的蠻使臣看了看左親王,顏坤搖搖頭,示意他坐下,此刻顏坤反倒是所有蠻國使臣中,表現最冷靜的一個。
等茶香味飄在整間屋子裏時,所有人都已經恢複了最初的冷靜。
顏坤直接說道:“沈大人,還有別的盟書嗎?”
像這種談判,不可能只有一個方案,顏坤想要看看第二條方案。
見他如此堅決,沈灼灼就知道,将西照九城全拿回來之事,是不可能靠談判桌了。
大莊此次贏是贏了,但并沒有将蠻國打痛,蠻國還沒有完全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他們沒有向大莊真正的臣服。
這就是那句話,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外交上也絕不可能拿到,反之亦然。
這場外交戰争最後的結果,靠得不是沈灼灼個人的嘴皮子,靠得是大莊将士在戰場上的一場場厮殺。
沈灼灼歪了下頭,後頭的小官立馬送上了第二份盟書,她的目光一直在顏坤身上,她要對付的僅僅是顏坤一人罷了。
剛剛念盟書的蠻國使臣,這次接着念,他的語速比之前那個翻譯要快許多,顯然對于大莊的文字,他更加熟悉。
這次念到城池割據的時候,顏坤沒有出言打斷,大莊要西照九城中的五座城池,聽上去比原本一座沒有要過分許多,但實際上,對比大莊開國時的情況,五座并不多。
和之前大莊張嘴就要十座城池比起來,這五座更是謙遜。
可接下來的話,就讓顏坤的拳頭再次攥了起來。
“三倍歲貢,兩倍賠償,這是大莊皇帝的意思?”
“左親王,何必如此不高興呢?錢和四座城池比起來,孰輕孰重,親王心中自然有數。”
沈灼灼一副大莊已經非常吃虧的模樣,看得對面的顏坤心裏一陣憋屈。
“我們沒有答應要将西照九城割給大莊!”
“所以我們只能要錢了,就這倆個選擇,左親王殿下,盡快下決定吧。”
沈灼灼說完,靜靜看着顏坤,不再說話,像是要将選擇權交給顏坤。
可實際上,整場談判的掌控權,一直捏在沈灼灼的手中,顏坤和其他蠻國使臣,只能順着大莊的節奏做事,現在連選擇,都只有大莊擺在他們面前的兩條路,別無第三條。
猖狂!
除了猖狂,真的很難想到其他形容詞,來形容此刻沈灼灼給與他們的感受。
顏坤沒想到,一個平民出身的官員,竟然能将大蠻國逼到這一步,将他擠到角落裏,動彈不得,站在兩條選擇的分路口,他游移不定。
甚至沒有多一分思考給第三條路,本來蠻國人就不擅長動腦子,這下更是被忽悠的找不到北了。
因為事情太過重要,所以顏坤沒辦法第一時間給沈灼灼消息,他将下決定的時間,拖延到第二天了,沈灼灼無所謂,哪天都一樣一般,對方一說明天再談,她立刻放人走了。
等蠻國的人都離開,沈灼灼讓大莊使臣團其他人也走,請武慎将軍留下。
人都走幹淨後,沈灼灼嚴肅了表情,問武慎,“大将軍覺得,蠻國的反應如何?”
武慎全程都在旁邊看着,他深吸口氣,搖了搖頭,“本将軍從來沒有見過蠻國人這麽忍氣吞聲,沈大人可真是膽量過人啊!”
當着那麽多蠻國人,嚣張到他看見都覺得拳頭硬了,這可不是一般的膽大。
“将軍過獎,正如将軍所言,蠻國從來沒有如此忍氣吞聲過,之前去蠻國的探子,可曾帶回來什麽消息?”
沈灼灼覺得對方的反應,和她預想中的不太一樣。
表面上看,顏坤他們表現得十分強勢,不止一次就想直接動手了,一副礙于王命,才不得不和大莊人坐到談判桌兩方的感覺,好像所有決策都是蠻王的命令一樣。
可是,如果蠻國的人真的有底氣,還保有和大莊殊死一搏的能力,他們會這麽聽話嗎?或者說,蠻王會讓他們這般小心對待談判嗎?
武慎不知道沈灼灼為什麽要問消息,不過他是個武官,自認腦子沒有文官好使,所以也不深究原因,沈灼灼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消息,并沒有王庭的大消息,只是說,這些日子,看見了不少更西之地的面孔,來到了蠻國。”
“那些更西的人,是去蠻國幹什麽的?”
“好像是奴隸,說是發生了戰争,蠻國一邊和咱們開戰,一邊還能跟其他國家開戰,實力果真不容小觑。”
武慎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就一直警惕蠻國突然跟大莊又動手。
沒想到蠻國到現在為止,都很乖巧。
沈灼灼聞言,挑了下眉,“将軍,此事為何不曾告知于我?”
“這,需要告知嗎?”武慎不覺得這條消息有什麽重要,蠻國和其他國家打架,又不是和大莊打,有什麽好說的。
如果蠻國又和大莊起沖突,他只需要将蠻國再打回去就行!
沈灼灼看着武慎那雙天真的眼睛,表情凝滞了一瞬間,随後笑道:“将軍,若是還有什麽有關蠻國的情報,請盡早告知,派人同我身邊的樂君或管弦說一聲就行,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