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不出意外,那個女人也是從撕殺中脫離幻境的,她的反應非常迅速,手中長槍一抖,便下腰躲開了楚寧的攻擊。
段淵甩出一塊靈石,女人睨了他一眼,輕松躲開了他的靈石,甚至在與楚寧糾纏的同時,還有空閑向他勾唇諷笑。
“……”段淵靜默片刻,他手指在空中一劃,靈陣以靈石為中心瞬間展開,将他們三人都籠括其中,那女人臉色一變,未曾想過這裏竟有靈陣師。
此時她心中已經萌生退意,但楚寧卻不會讓她如願,刀一橫,攔住了她的退路。
而靈陣也在此時發生了變化,段淵出聲喊道:“楚寧,回來!”
幾乎是同時,楚寧與那女人分開,但那女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心想自己已經走不了了,便緊纏着楚寧,遲遲拉不開距離。
段淵皺眉,不得已再布一陣,他們頭頂又出現了一個靈陣,女人一驚,無數金色絲線垂落了下來,卻又在觸碰到女人的時候化作堅硬的利刃,女人追逐楚寧的動作緩慢了下來。
阻礙越來越多,能活動的範圍和空間也越來越少,最後她被無數的金線固定成了躲閃的動作。
那女人眯眼看楚寧,又看看段淵,厲聲道:“難道你們不想出去嗎?”
段淵看了他一眼,說:“可你想要殺我。”
女人一時啞言,半響,她說道:“我一路殺來就是為了出去,我還管你們?”
楚寧搖搖頭:“你殺了多久?殺了多少人?出去了多少次?你站着的位置還是幻境,這裏有十幾個像你這樣的人,皆死在了我的手下。”
如果說幻境有一個主人,他可以不是最強的,但他是絕對最熟悉這裏一切的人,而且這方幻境是以他的記憶來構建,他的記憶裏自己本就是其中的最強者,這些人如何能殺得了他?
“這裏方圓百裏,荒無人煙。”楚寧看向她,說道:“若按照你們的方法,殺光所有人就能夠出去,那此處最初就只有我與另一個人存在,如今他已經……可我還在這裏,幻境依然存在。”
這其中之意便是告訴她,以殺破境是不可取的,而所有人都向他這裏彙聚,其中必然也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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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淵沒有心情與她扯這其中的真相,他有預感,還會有更多的人來到這裏,不過他還是想先去看一看宮殿裏的靈陣,叮囑楚寧小心一點,便重新回到宮殿之下。
遠看成嶺側成峰,這座宮殿布下的靈陣從每一個角度來看,似乎都略有些不同,靈陣的作用也雜亂無章,但無一例外,他們的陣眼都在一個地方。
他走進宮殿大殿,大殿之上有一石椅,說是石椅,可大小卻更像一張卧榻,這石椅被人肆意破壞,只能勉強找到一個可以坐的地方。
而石椅的上方便是陣眼所在。
整個宮殿無數的靈陣,以一種奇妙的方式組合,他不信這裏會沒有鎮器壓陣,否則整座宮殿都會被抽幹瞬間腐朽。
他擡頭一眼便能看到殿頂,但目所能及之處,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他繞到石椅後面,卻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除非這個靈陣的鎮器是看不見的,否則這根本不可能。
此時,他突然能察覺到宮殿外所發生的一切,一如他猜想的那樣,更多的人來到了這個幻境。
但到底是為什麽?這方幻境到底有什麽不同之處?段淵百思不得其解。
他來到殿外,楚寧還站在他的陣中,其他人顧及靈陣不敢輕易攻擊,但是此時他卻發現每個人身上都漂浮着淡淡的黑氣,連帶着楚寧身上也有不少。
他這時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祭祀禮時看到的,水牆上的黑氣。
外來的修士沒有攻擊楚寧,卻有不少相互攻擊的存在,他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人死在另一個人的劍下。
死去的那人身上的黑氣轉移到了殺他的人身上,他一愣,連忙向楚寧喊道:“楚寧,不對勁,你不要随便殺人。”
“……”楚寧回頭看他,沒有回應他,段淵察覺不對,他看向被自己困住的那個女人,只見她雙手無力地垂下,已是一副
了無生機的模樣。
“你殺她的理由是什麽?”
楚寧收勢面向他,他抖了抖刀,将刀上少許的血跡抖去了,他說:“我有留下她的理由嗎?”
段淵心中一跳,後退了一步:“楚寧?”
“其實我想了想,留在幻境也挺好的。”他向段淵走來,邊說道:“我在這裏什麽都有,你也在。”
“我會離開的。”段淵沉下了臉,他只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是觀世鏡,但與觀世鏡現世的時,泛葉宮布下的大陣也一同開啓,現在看來,這觀世鏡與泛葉宮謝千機有些密不可分的關系。
泛葉宮的煉器師他只知道一個姜林,但在他的記憶裏,姜林應該還沒有到可以造出這般怪異的器具的地步才對。
“不能!”楚寧站到了他的面前,水色的霧氣将段淵包裹在裏面,他說:“我不會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段淵沉默,他不想再去探知楚寧和他的這段不知過去還是未來的事,但是很顯然,楚寧現在有些不清醒。
他手掌覆上金線,抓住了楚寧的手,楚寧對他毫無防備,這讓他有些意外,但他還是說道:“你還是清醒一點吧。”
金線喚醒楚寧胸口的靈陣,進入幻境前,楚寧曾說不要沉迷其中,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否一直清醒,便将希望寄托到了楚寧身上。
希望在最後,靈陣能使楚寧醒來,再來就自己,卻沒想到這靈陣卻用在了這種理由上。
楚寧在啓動靈陣的那一瞬間便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抱着腦袋,除了啓動陣法的痛苦外,還有來自腦海深處的刺痛。
他不自覺地弓起了身體,疼得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看着他晃了一晃,便要倒下,段淵伸手将他接住,因為他沒辦法在自己身上布陣,所以他并不清楚這到底有多痛。
段淵不知該如何為止痛,他不能在一個人上布下太多靈陣,且那止痛的靈陣只能用于皮肉之痛,他順着他的背,說道:“乖一點,我們必須出去,你不是不希望我離開你嗎?我如果留在這裏,身體終有一天還是會枯竭,我會更早的離開你,你要救我,你還記得你和我說過的話嗎?”
“……段…”楚寧抱住他,他死死咬着牙,從喉嚨深處發出聲音來,黑氣從他身體溢出。
段淵看着他這模樣,心裏酸澀苦悶,他挑起對方的一縷白發,楚寧修為高深,實力強橫,體內無毒無魔,怎麽會白發呢?是因為自己嗎?自己與他那段不知何時的故事是以什麽方式結束的呢?
他想去了解又疲于去了解,于是他只能任由楚寧抱着他,他看向殿外的一群人,他不知這些人厮殺到最後會如何,但絕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了。
原本布下的靈陣瞬間變大,連同着天空之上的靈陣也一并放大,金色的絲線紛紛落下,宛如從天而降的巨矛,将來不及逃避的人釘在了原地。
他垂下手臂,黑色的紋絡慢慢浮現,他所在的幻境破碎了,自己恢複了本身,靈力也不能再毫無節制的透支或者使用。
此時,他看到楚寧的頭發在漸漸變回黑色,他心想,這幻境的主人清醒過來後,幻境應當也會有所改變吧。
楚寧抱着他的力道慢慢減輕,到最後便只是虛虛摟着,他蹭了蹭段淵,委屈地說道:“好疼啊。”
“嗯。”段淵摸了摸他的頭發:“以後我不會随便給你身上畫陣了。”
但是楚寧還是難忍內心的情緒,他又用了些力道抱他:“你不明白,我有多疼。”
“……”段淵長嘆一口氣,發現這幻境沒有一絲變化,他拍拍楚寧的背,問他:“你說你在這裏生活了很久,這座宮殿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嗎?”
楚寧松開他,看着他的眼睛:“你看不出來嗎?”
段淵一愣:“我應該看出來什麽?”
楚寧神色略有怪異,他說道:“這整座宮殿的地面,都是你的本命法寶尺玉啊。”
“……”段淵驚愕。
楚寧看出他的難以置信,反而有些疑惑了:“你怎麽了?這尺玉既然是鎮器,放在這裏又有何不對?”
“難怪……我如何都找不到鎮器。”段淵垂下眼眸,他腦海裏閃過一句話,那似乎是尺玉的鍛造者同他說的:“你若有一天,想長留于一處,便将這玉埋下,莫再取出來了,你在玉上,它或許可以替你擋一次劫,不至于魂飛魄散。”
但尺玉是完整的,并沒有擋過劫的痕跡,這裏的他依舊死了,死在另一個原因上,或許當年送他尺玉的人未曾想過他會有更為平靜的死法,甚至沒想過這尺玉第一次使用會是将他鎮壓,再被他煉化為本命法寶。
他沒有詢問楚寧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經歷,答案越來越清晰明了,他仔細想一想也能明白一些東西,當初楚寧的一句“重逢”蘊含着他不敢想象的重量。
“原來如此。”如果整個地面都是尺玉的話,那麽這座宮殿都可以看做是鎮器,既然知曉了鎮器的位置,想要破鎮就容易了許多。
可卻在這時,幻境驟然破碎,但他們身處的宮殿卻巋然不動,接着,一面巨大的銅鏡出現在了天空上,破碎的鏡片依舊鑲嵌在鏡框內。
鏡中人出現在他們身後,他依舊是段淵的模樣,看着段淵,發出的聲音卻沉穩無奈,好似另一個人通過他與這裏對話:“九淵,你可真是我見過最瘋的人了,連這東西都敢往體內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