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一日,敵軍并沒有來犯, 褚回也只陪着太子, 在城牆下走一走, 大致觀望一下。
第二日, 開始有小範圍的騷亂, 敵人掠殺完就走,相當于現在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所以很難防備。
一連幾日都是這種小範圍的燒殺,所幸民衆傷亡并不多, 但是每次總會有人流血犧牲, 對于永安來說,見慣了太平盛世的她, 依然不能承受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被人獵殺。
經過這幾的日勘察,褚回和太子發現,敵人都是從東北一帶而來, 逃亡的方向也是往東北而去,所以如果派斥候往東北方向偵察, 距離只要拉長些, 那麽是不是有可能,采用圍合的方法, 把敵人一舉殲滅,再不濟也要重創一下吧。
可是安國的士兵,一般是重甲出行,不僅穿着比較繁瑣, 而且一般用也是重兵器,長矛冷箭,善騎射的将士,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們最後決定兵分三路,兩側呈包圍狀,把敵人困在中間,然後一路強軍從中間突破,哪怕傾巢而出,也要重創敵人。
可是怎樣做,敵人才能順利的被圍困在中間呢,而且他們也不能确定,蠻族是一支還是多支出動。
思慮再三,永安和褚回不再耽擱,鹿死誰手總要打過才知道,于是中間由鎮北将軍帶兵,向敵人突擊,長驅直入,率兵士2萬。
而永安和褚回各率2萬,由兩側迂回包抄,提前半天出發,困敵人于中間。
或許是安國長久以來偏安一隅的想法,讓敵人也輕了敵,他們也沒有想到,安國這次竟然會舉兵抗戰,或許是被壓迫的久了吧,就像是一根彈簧,一開始你去按它,可能力道不夠,可能彈簧的長度夠長,雖說前期它沒有反應,可是時間久了,你哪次力氣用大了?它就會反彈。
人也一樣,各國與各國之間的邦交也同理,太壓迫一個人,或是長期受壓迫的國家,犯了一國之威,要麽消亡,要麽反抗。
因此,褚回和永安她們也算是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安國一直國力強盛。周邊小國本就不敢來犯,只是一些游牧民族自持甚高,善騎射,便依仗快馬,經常來燒殺搶掠,以往都是安國提出和親,或者呈上貢品,求得短暫的和平共處。
畢竟像他們這種游牧民族的打法,想要徹底殲滅是不可能的,況且萬一斬草不除根,引來敵人的瘋狂反撲,對于普通的民衆來說,便是無妄之災,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雖然沒什麽帶兵經驗,可是數量上碾壓對方的安國将士還是勝了,此次出征殲敵近8000,我軍将士損失12000。從數量上,雖然是輸了,但是從總體上還是贏了,因為少數民族畢竟人口稀少,8000相當于是全軍覆沒了,此次遭到重創,少則幾十年,多則上百年,游牧民族将不再有可用之兵。
最後的結果是皆大歡喜,被趕入草原腹地的游牧民族,剩下的多是老幼婦孺,正所謂窮寇莫追,永安生性仁善,也沒有想要斬草除根的想法,便放了敵人一馬。
捷報已經向京城傳去,大軍就要凱旋而歸,可他們沒想到的是,在回程路上竟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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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太子這一路不知不覺中被帶入了草原腹地,他們曾繞過一座山,可是如今,逆向返回的路上,卻不知道從哪邊下手,不知道該走哪條山路。
而随軍的斥候,要麽在攻占的時候犧牲了,要麽被派去報信了。此時鎮北将軍所率2萬将士已回城,而楚回所率2萬将士,也提前回了,她只是為了與太子會合,所以才晚了些。
永安這一行是損失最重的,因為他們大多是從京城調來的禁衛軍,或者是城防軍,幾乎都沒有經歷過戰場上的你死我活。
所以乍一面對如此多的敵人近距離攻擊,并且如此血腥的場面。很多人不能及時調整狀态,所以損失慘重,剩餘人數僅15000人。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剩餘的人當中,幾乎沒有斥候,也沒有熟悉山林地貌的人。
一連兩日,褚回和永安他們在山裏面繞來繞去,當再次回到熟悉的路口時,他們知道是真的迷路了,這次不能再走了。
可是順着路,還會繞回來,那麽該怎樣走出去?再這樣拖下去,軍備補給就不夠了,水源和糧食都已經告急。
幾番商議下,最終決定,有懂得分辨方向的将士,依據太陽的方向,和樹木的茂密程度、以及年輪等方法,來辨別南方是哪裏。
然後便、一路向南就可以了,可是這樣走下去,不免會産生誤差,褚回看了看腳下的土地,她們應該是在山谷中。
如果她沒有記錯,邊境一帶應該是北高南低,那麽她們應該是順流,只要找到河流,就可以順着河流的方向,走出這片山林
記得前世,她曾在書上看到:河流是山林的高速公路,只要跟着河流走,就能到達人類聚集的地方。
可是怎樣才能看到河流呢?有了,動物。以前有在電視上看到過,動物一天中會多次去往河流邊上飲水,那麽找到動物的腳印,順藤摸瓜找到水源并不難。
褚回不再猶豫,她帶上幾個将士輕裝上陣,一路追随着動物的腳印,分散在幾個方向找去,總算找到了一條蜿蜒的河流。
與大軍彙合後,他們順河流而下,不出三日就走出了這片山林,遠遠的有斥候尋來,總算是走對了路。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幾日裏沒有太子和褚回等人的消息,消息已經傳回京城。在唯一的兒子也可能失去的打擊之下,安皇一病不起,朝中無人理事,由幾位尚書大臣一起處置朝政
柳府,柳尚書不知道該怎麽跟女兒講,本來是捷報,可是在最後誰也不曾料到,竟然又出了這種變故,大概是命數吧。
我朝皇室一脈,本就子嗣單薄,幾代以來,便都僅有一個男丁,到了這一脈,更是僅有太子和公主兩人,如今公主為了反對和親,***于城牆。而太子不知道是為了給妹妹複仇,還是因為自己一向主戰的原因,竟親赴沙場,如今卻音信全無。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看來這安國平靜的天空,也要被打破了,皇家從來不缺觊觎皇位的子侄。
皇位若是沒有直系的皇子繼承,那麽,那些個郡王、藩王,甚至郡主們,都會打起皇位的主意。
這種情況下,朝臣們也只能防止消息不外漏,可這種消息是能守得住的嗎?誰也擋不住某個朝臣在家中與與兒女提上幾句,更有甚者,朝臣中本就有各皇室的勢力。
一顆不安的種子,悄悄在京城種下。所幸的是消息目前只是在世家之間發傳播,普通百姓還沒有受到波及,民心尚穩。
雖然沒有達到人心惶惶的地步,但是但依然有些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因而從好友口中得知此事的柳子輕,那幅還沒作完的畫,終于提不起筆了。
如果褚回在這的話,一定認得畫中的屋宇,乃是他們在九曲縣中第一次見面的破廟。
廟中,柳子輕躺在幹草上,褚回坐在一旁,呈守護的姿态,小小的空間,莫名讓人心安。只是畫紙上的兩個人僅僅畫出了輪廓,還沒有着色,眉目間也是一片空白。
她原想把這幅畫完成,那人也應該回來了吧,卻沒想到才畫了一半,那人便失去了音信。
這一刻,柳子輕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是能槍善武之人,那樣的話,她就可以策馬營救夫君于千軍萬馬之中。
可是她不是,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只是一柔弱女子。既沒有武藝傍身,也沒有行軍之策,去了也只能徒增負擔,幫不上什麽忙。
可是不去又能好到哪裏去呢?她只能焦灼的在府中等待,望着遠處天空,看窗外的月亮升起,自己卻無能為力。
或許是自相遇起,她們就一直在一起,大概是距離太近了,習慣了對方的好,哪怕知道這份感情來之不易,哪怕把對方當成最珍貴的人,可是依然少了幾分珍惜。
如今可能失去了,柳子輕才知道,以往的什麽矜持都無用,如果早知道,有朝一日她們有可能面臨生死之別,那麽她一定會多對褚回人笑一笑,少給她一些臉色看,每天多一些擁抱,晚上的時候,也多親一下她的嘴角,讓那人也笑得多一些。
遠在邊境的楚回,正沉浸在走出山林的喜悅之中,完全不知道,遙遠的京城之中有人為了她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膽。
永安攜三軍大勝歸來,當她們回到京城的時候,消息已經先一步到達,總算是及時穩住了局面。
而那些不該動心思的人,也暫時收了收自己的心思。太子率兵凱旋歸來,這時安國的百姓才知道,原來那些游那些敵國并不是不能反抗的,原來他們也是不堪一擊的。
要知道戰報上寫的是盡數全殲敵人,那是什麽意思?一舉将敵人覆滅呀,他們的太子是這個國家的英雄。
“子輕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
“子輕”
“嗯”
短短幾個字,在擁抱的時候,柳子輕懸在半空的心才穩穩的落了地。
當日,褚回親手為柳子輕的那幅畫着了色,添了眉目進去,畫紙上的兩個人,栩栩如生,正是初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