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夜深,剛恢複元氣的柳府中, 不多的丫鬟下人都已歇下, 偶爾有兩個府丁出來巡視一番, 也很快就回了房。
因為府中雜事, 暫時還沒有貼身丫鬟伺候的柳子輕, 在深夜推開了西院的門,憑着白日裏老管家的回報, 她輕易就找到了位于東院裏的西廂房。
推了推門,輕易就打開了, 果然喝了酒啊, 怕是都沒有好好的蓋被子吧,她心裏猜測着點燃桌上的火燭, 房間裏恢複了光亮,也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床上的人側躺着,被子橫七豎八的搭在身上, 只着白色裏衣的胳膊露在外面,也不知有沒有已經凍着。
長發散在枕邊, 過分清秀的臉不似平常男子裝束的模樣, 自己從前為何就沒有看出呢,還有那日日囿于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有哪個男兒會這般呢。
往事一幕幕,讓人惆悵又無奈,其實自己根本無需來走這一遭,往日只是沒有想過而已, 如今知道了,稍加留意對比一下就能得到答案。
柳子輕失了想驗證的心思,不過是不想相信,非要給自己一個确定罷了,那層薄薄的裏衣哪裏需要再去解開,分明就是一個女子無疑啊。
自己雖心有怨言,卻也知不該過分責怪這人,畢竟每次靠近時,她也是願意的,願意擁抱,願意牽手,甚至願意結百年之好。
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微微彎下腰,左手掀開被子的一角,想把那人露在冷空氣中的雙臂放進棉被裏去,誰知右手還沒觸碰到床上的人,自己的手腕就先被抓住了。
因為驚愕而微啓的雙唇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她就被一個大力拉倒在床上,隔着半截棉被,被褚回反身壓在了身下。
“唔…褚大哥是我”情急之下習慣的稱呼輕輕溢出嘴角,柳子輕呼吸急促的用左臂抵在了那人的胸膛,是未曾料到的觸感,讓她收回了自己推拒的動作,處于防備狀态的身體松懈下來。
四目對視,遮擋的燭光下,看不清彼此眼裏的情緒,身上的人仍不見動作,柳子輕的心裏生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危機感,她不适的皺了皺眉:“先放開我,起來說話”
下一秒,黑影壓下來,雙唇相抵間是陌生的柔軟,說不清的慌亂裹挾着驚詫讓她一時忘了反應,耳邊只聽得自己的心跳似雷聲隆隆,齒間已經被侵略者溫柔的叩開。
時間回到柳子輕剛進門時,褚回就迷迷糊糊的被走動聲吵醒,夜色下是熟悉的身影,在燭光亮起時她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假裝昏睡的人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天人交戰,在夜晚的掩映下,一直抛不掉的膽怯仿佛也看不見了,感覺到人在走近,她克制不住的顫動着眼睫毛,幸而走神的人未曾發現。
直到一側的被子被掀開,褚回終于無法再假裝下去,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俯身在床上的人,那一秒短暫到她沒有時間作任何思考和打算,就翻身把人壓在了身下。
Advertisement
背對着燭光,身下的人看不清自己的雙眼,她知道那裏必是火光熠熠,而自己渴望着的人,近在咫尺,驚詫的雙眸中似是裝了一片星海,讓人忍不住想去攪亂那平靜的海面。
而她也真的這樣做了,在不能自拔的溫度與柔軟中,舌尖終于找到了溫柔的舞伴,伴随着身下人無意識的回應,褚回忘了思考的大腦逐漸恢複了理智。
額頭冷汗四起,她卻不敢停下來,雖然從享受中清醒過來了,可被自家壓在床上的人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心裏升起的驚懼抵不過呼吸間的沉溺,褚回只冷靜了一會,只不過幾個呼吸間,她就自我催眠着閉上眼睛,專心的投入進新的征程。
不得不說自我暗示的力量是強大的,因為在褚回一時不察被柳子輕推開後,她臉上是一副懵懂未醒的樣子,表情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
作為經驗不足的初學者,在快要不能呼吸的那一刻,柳子輕翻身推開了輕薄自己的人,她短促的呼吸幾下,這才看向了一副神情迷茫的人。
她想出口責問又不知道要問什麽,片刻後,待到呼吸平緩下來,柳子輕坐起身離開床,站了起來。
床上的人還在努力扮演着不清醒,讓她忍不住心生惱怒:“褚姑娘,你明日就離開吧”
褚回愣愣的坐起身來,不确定的問道:“你高興了”她心裏想到的是昨天的對話。
柳子輕當然也沒有忘,如果方才只是一點點生氣,那麽此刻她已經氣極,臉上的怒意也不再掩飾,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驚起幾分難言的觸覺,嘴角隐晦的勾了勾:“正相反,褚姑娘還是一輩子都待在這吧”
褚回呆住,這也太善變了吧,一會讓人走,一會讓人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捉摸不透,不對,自己的性別也是女,為什麽就不一樣呢。
“好”
和上次一樣張口答應下來,不同的是這次人還沒走,聽的正清楚。
柳子輕偏過頭去,耳根處依舊灼熱,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乃是離經叛道,更對不起爹爹的苦心教導,可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放手,不甘心讓這個人去擁抱別人,她想獨占這個人的所有視線與關懷,自己大概是魔障了吧。
“既然答應了,就莫要食言而肥”柳子輕心裏亂成了麻,她無意今夜在此糾纏,便轉身準備離開。
褚回盡管看起來稍顯木讷,也真的有些遲鈍,可此時卻隐約明白了什麽,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子輕…我們可以的…對嗎”
前面的停下腳步沒有再動,卻也不見回過頭來,褚回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裏衣,這麽一會人已經忍不住冷的發抖了,可她仍固執的上前兩步,從背後抱住了柳子輕。
過于單薄的衣服,輕易就感覺到了涼意,懷中的人沒有拒絕這個擁抱,她不顧寒涼抱得更緊了些,仿佛這樣能暖和些。
柳子輕深呼吸一下,閉上眼睛嘆息般的道:“褚姑娘逾矩了”
“子輕,方才你也能接受的對嗎”
“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睡不着,喝了酒也睡不踏實”
“快去睡吧,別着涼了”
“你在關心我嗎”
“我乏了,明日再說”
柳子輕說完決定不再理會得寸進尺的人,她掰開扣在自己腰上的手,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出。
随着大開的門,一股冷風湧進房間,褚回緊抱着雙肩,身子忍不住又抖了抖,盡管如此還是不忘答一聲:“那我們明天好好說”
外面沒有再傳來聲音,褚回三步并作兩步的關上門,然後吹燭火,再迅速的上床鑽進被窩裏,躺好之後,她果真精神奕奕睜着雙眼。
“噗”她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這是第一次和女子接吻,以前還想過什麽會不會适應,可剛剛的自己,只有對美好的眷戀和享受,是她的子輕啊。
褚回那邊興奮的翻來覆去睡不着,這邊柳子輕也心緒紛亂,不知接下來該如何。
第二天,柳府,早飯的氛圍明顯又變了。
自落座就滿面春風的褚回,整頓飯下來眼睛一直時不時的看向對面的人,而她對面的柳子輕雖然沒有含笑回應,可那理所當然的神情,怎麽看都像是默許了什麽。
柳母樂見其成的點點頭,一旁總是被忽略的錢肅看傻了眼,昨日兩個人還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呢,才一個晚上不見,情場失意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飯後,柳母走後,褚回就情不自禁的揚起了嘴角,她正要開口相邀與柳子輕繼續昨夜的談話,身邊不按套路出牌的二哥就閃閃發光的照亮了她。
錢肅見褚回傻笑,再看一眼好像什麽都是意料之中的柳子輕,他心裏頓時有些不适的滋味,頭腦一熱就做了沒有眼力見的事:“我們來京城也有幾日了,三弟待會随我出府看看吧”
褚回把自己的視線從對面拉回來,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哥,猶豫道:“二哥不若再休息一日,待養好精神再去外面看看也不遲”
錢肅伸手拍了拍褚回的肩膀,揶揄道:“休息什麽?二哥身體好的很,難不成三弟身子骨太弱了,還是嫌棄和二哥一道啊”
肩上拍過來的力氣大了點,褚回的身子不由得往前傾了傾,還沒來得及說些推脫的話,對面的人已經幫她做了決定。
“你們初來京城,是該好好去見識一番,褚大哥就随錢大哥去吧”
“還是弟妹爽快,三弟的性子要是能和你一樣,我這做二哥的就放下了,哈哈…走”
兩人已經離開,還坐在桌前的柳子輕卻久久沒有起身,她想起方才錢肅對褚回略顯随意的動作,如果真的是兄弟便罷了,只是……
眸光閃爍間,她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間,然後碾磨提筆,只是字還沒有寫下一個,府外就有人遞了帖子,帖子的主人是何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