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狐貍精
狐貍精
蘇晟晚上夢魇,白天便只好請假。
可夢魇眼瞅着一天一天的繼續下去,政事堆積等待處理,他卻缺席了所有的朝政。
之前那出折子戲已經傳入了宮中,有時娘娘們也會點來聽。
宮中的戲,沒有經過聖上點頭,是不能唱的。這出戲既然能堂而皇之的進宮廷,便表明的是聖上的态度。
聖眷是把雙刃劍,之前給蘇晟帶來了多大的好處,此刻就帶來了多大的壞處。
很明顯,聖上對蘇晟的行徑頗為不齒。
蘇家的這場輿論危機已經大到了不可忽視的地步。
趙寧和母家的幾個人也鬧了同樣的夢魇,碰巧也都是風評極為差勁、欺男霸女之輩。
一時之間鬼神之說盛行,都說是冤魂索命,百姓們都拍手稱快。
朝政一天一天地耽擱,聖上終于忍無可忍,賜了蘇晟告老還鄉。
接旨時蘇晟已經在發狂的邊緣,太監念完手中聖旨,他聞言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崩潰,而是木然。
迷茫神色出現在他臉上。
他仿佛還不知,蘇家大勢已去。
夢境實在太痛苦了,蘇晟已經顧不得現實這邊是什麽樣子了。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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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痛碾碎了他。
他寧願自己發狂,便不必再清醒地受折磨。可事與願違,他清醒得可怕。
他每日不敢入睡,可一到入睡的時間,即使是站着,也會困得昏倒。
那夢必然一開始是美夢,叫人心醉神迷,接下來才轉為噩夢。如果只是純粹的噩夢,人還不會經受這大喜大悲的兩重境地,每日只覺生不如死。
短短半個月,他須發皆白,人也佝偻了,看人的眼神呆滞,憔悴得脫了相,幾乎不算一個正常人。
不知是怎麽,此刻,他忽然聯想起了那一日,大女兒對天喃喃自語:救救小蘋。
那時他仿佛不受控制,只得順從她的心意來。此刻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和那時如出一轍。
更何況這次出事的不是與她有仇的,便是與趙寧和有仇的,叫蘇晟如何不去懷疑她?
他福至心靈,覺得必然是自家女兒所為。
他腦內突然響起了幻聽,是舊時蘇明月的聲音:“你說對了。”
随即記憶中的蘇明月的聲音幽幽道:“那又如何呢?”
眼前浮現起女兒的臉,她居高臨下看着自己,像看着一條下賤的蟲子。
蘇晟氣上心頭,向着幻視出的女兒狠狠地打了過去!
啪的,響亮一聲。
傳旨的公公被他打倒在地上。
公公顫抖着手指向他:“你敢,你敢打咱家?”
蘇晟瞬時清醒過來。
可這時他什麽都不想在意了。
權利、富貴、心計、謀略。這些都被碾成了血沫,碾成了塵土。
他愣愣看着傳旨公公。
随即發出一聲怪叫,肖似哀嚎。
公公吃了瘋子一巴掌,也沒法同他一般計較。回去複命去了。
人們說,蘇晟瘋了。所有人以為這就是故事的結束了。
但這只是蘇晟悲劇的開始。
半個月後,這些人的夢魇消失得一幹二淨,夢境重新舒适得令人感到陌生。
蘇晟的幻聽症也漸漸好起來,他這時才恢複了理智,親眼看自己創造出的一片狼藉。
最殘酷的結局不是瘋狂地毀滅,而是毀掉一切之後,清醒地面對一切。
蘇晟面對自己親手制造出的局面,這時才真正地崩潰了。
他大勢已去,不再有人害怕他、不再有人敬重他。走在路上,就連稚童都敢拿石子砸他。
他憤怒地瞪回去,面對的卻是百姓們衆志成城的厭惡。人們嘲笑他、蔑視他、侮辱他。
往日的聲望與財富都成了過眼雲煙,一夜之間,一切都毀了。
蘇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人生,完了。
趙知遠回來依舊和趙明月把一切都描述了一遍,又問她:“你需要我接濟他麽?”
趙明月搖搖頭:“不必。他是惡人有惡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至此,蘇晟身上不再有任何能威脅到趙明月的東西了。
趙知遠也逐漸品出了一點自家夫人的不同尋常之處。
好像誰與夫人作對,誰就會倒黴,誰同夫人好,誰就順風順水。
再聯想到她給自己的那顆救命丸,心中暗道這救命丸一定要收好,指不定哪日就會派上大用場。
趙知遠敏銳地感覺到了很多東西,但趙明月不說,他便也幾乎不提。
只是他這日下了朝,在家與趙明月彙報完近況,說起蘇晟神志重新清醒了,突然嘆了聲氣,對趙明月說:“夫人真是宅心仁厚。”
趙明月一頭霧水,不知他何出此言。
“只是讓他做做夢,便好了嗎?”
趙明月瞳孔一瞬放大,感到自己被揭穿了真實面目。
趙知遠看她反應,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又接着說道:“夫人,你可是山中的精怪?”
說這句話時,他如往常一樣,将人摟進自己懷中,耳鬓厮磨。
舌頭輕輕地品嘗着趙明月的耳珠,握着她不盈一握的腰。
好像今日是最尋常的一天,他發現的事也根本沒什麽大不了。
只是如同往常一樣,普通地行夫妻之事。
趙明月突然被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心下大亂,手不成章法地想要将他推開,卻被牢牢制住。
趙知遠不讓她逃,強迫趙明月面向自己,兩腿分開,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去啃噬她的鎖骨。
一聲輕哼從她的鼻尖溢出。
茲事體大,非同小可,她顧不上男歡女愛,只下意識想從他的诘問裏逃離。
他攬着她的腰,手指卻熟練地循着往日的路線,輕松就讓她丢盔棄甲。
趙明月倒在床上,裙擺盛開,像一朵盛開的芍藥花。
她眼中泛起水色:“哪有你這樣的人…”
明明指尖吓得冰涼,她面色卻潮紅,一雙美目更像是要滴出水來。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特別之處……他會怎麽做呢。會抛棄自己嗎?
趙明月沒有問出口,趙知遠卻心有靈犀似的對她說:“即使你是山中的精怪,那也是來報恩的吧。那既然如此,便長長久久留在我身邊。”
說罷,又用手指撫摸她飽滿的桃腮,輕輕畫圈揉着。閉上眼,在她的唇上覆下一個吻。
趙明月從未覺得趙知遠如此荒唐。
即使自己是山中的精怪,他也喜歡麽?
她睜大的眼睛中倒映着趙知遠的容顏,他閉着眼吻她,毫無防備,長長的睫毛鴉羽般顫動。
顧不上自己的秘密敗露,她嬌喘籲籲地推了好幾次,才将人推開。
趙知遠不情不願地與她的嘴唇拉開了一點距離。
“你才真是個狐貍精!”
情不自禁之下,說出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趙知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中滿是狐貍一樣的狡黠:“對啊。我曾為娘子所救,因而心悅娘子,千辛萬苦,只求結草銜環報答娘子。”
随即得寸進尺地将腰一挺。
太脹了,趙明月一瞬間淚滿盈睫。
她額上出了一層薄汗,面色更是緋紅一片。
偏生趙知遠有意折磨她,接下來不再有動作,只是居高臨下地審視着身下的趙明月。
簡直像酷刑一樣。
趙明月不願意将系統的事告訴趙知遠。
系統這東西,不知善惡,不知好壞。自己的性命搭上無所謂,但若是牽連了趙知遠,她怕是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委屈地轉過頭去。
趙明月每次轉過頭去,都是不想再說話了,在那之後都是趙知遠的為所欲為時間。
趙知遠見她不願說,也沒再逼迫她。
只是加深了這個吻。
聽她的喘息聲響起在空氣中,如同尋常每日一般。
在那之後趙知遠便沒再提起過這事,好像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趙明月不願說,他也不逼迫。
日子一天天地過下去。
後來陸續傳來消息,趙寧和母家的那幾個做了噩夢的人,下場也都不太好。
趙明月聽着這些消息,覺得內心滔天的仇恨漸漸平靜,只剩一片凄涼。
母親的死是她一生的隐痛,短時間內無法療愈,只好随着它去。
趙知遠倒是将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不曾叫她渴着餓着累着。
她有時也做夢,卻不是噩夢。
有那麽一日,她夢見母親了。
母親身着華美的衣服,穿着天女羽衣,看着像仙女一樣。身邊瑞氣騰騰,金光燦燦。
對她說:“我過得很好,你不必挂念。”
随即又綻出一個極慈愛的笑:“你已覓得良人,這是命中合該有的緣分。母親為你高興。”
做了這個夢,她便醒了。
世上有系統這樣不可思議事物的存在,想必亡人托夢之說,也不是天方夜譚。
她半信半疑着,心卻定了。
眼睫挂着淚珠,又重新沉沉地入睡了。
她在趙知遠臂彎裏,夢境黑甜。
第二天起來,卻是趙知遠先對她說:“我昨日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岳母。”
将那夢描述來,夢中趙寧和的穿着打扮,皆與趙明月所做的夢驚人一致。
只是夢中趙寧和是這樣對趙知遠說的:“你将小月兒照顧得很好,感謝你。”
趙明月先是流下淚來,想到系統給自己的夢境巫毒娃娃的使用說明:天道輪回,作惡多少,便報應多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想來世上因果報應也是真實存在的。
她抹着眼淚說:“母親一生行善積德,想來母親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過得很好。”
這下,才終于肯安心下來。
趙知遠看她重新展顏微笑,不再像個病西施似的,心下松快不少。
行事卻更加體貼入微,尤其是在飲食上,雖然一日上朝勞累,回來之後還必然去廚房為趙明月洗手做羹湯。
銀耳紅棗燕窩紅糖輪番上陣,将趙明月喂得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