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噩夢
噩夢
了了一樁夙願。
他們二人乘着馬車先回了住處。
趙明月明顯情緒不高,趙知遠也不去煩擾她。只是聽她說起小時候母親的模樣。
趙寧和去世的時候,趙明月還小。關于母親的回憶,其實也記不得多少了。
只是反反複複地想起一些片段,便拿那些片段翻來覆去地回憶。比如母親會給自己吃饴糖,母親的手有多暖和,母親睡前給自己講故事,牙疼的時候,是母親整夜整夜地看護自己,沒有絲毫怨言。
若是以前的趙明月,定會擔心趙知遠會不會嫌自己啰嗦煩人。但如今她信賴趙知遠,知道凡是自己說的話,趙知遠必然會用心去聽。
遇見他以後,她的那些憋在心裏的情緒都有了出口,而他每次都是将人抱在懷裏,坐在自己膝蓋上,用臉頰去摩擦趙明月的頭發,認認真真地聽。
曾經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都有了看見它們的人。
開心的事有人分享,難過的事情有人承擔。
夜深了,趙明月縮在趙知遠懷裏,說着說着話就睡着了。
淚痕還挂在她的臉上。
趙知遠輕輕親吻了她的面頰,将她放置在床鋪上,蓋上被子。
随後輕輕地說:“岳母大人,您若在天有靈,請為我們二人作見證。我趙知遠一定會照顧好小月兒,不讓您擔心。”
話音落下,外面的院子便起了一陣風。
只是巧合吧。又或許,是世上真有鬼神存在,是趙寧和的在天之靈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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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心無愧之人,不怕鬼神。
一夜便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起來,趙明月昨日哭紅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
趙知遠燒了熱水,浸泡過毛巾,拿擰幹的熱毛巾為她敷眼睛。
她心情還是不大好。
趙知遠也不勉強她心情好,只是默默陪着她,話都少了不少。
但今日天氣很好,于是早飯後,他問了問趙明月要不要出去散步。
趙明月點點頭。
他牽着趙明月的手,像照顧一個小孩一樣。兩人手牽手往外面走。
海面無比遼闊,海浪有規律地拍打着岸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那聲音聽着就讓人平靜。
看着海,她難過的心情不知不覺平複了不少。
趙知遠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個空的海螺。
“這是什麽?”
趙知遠不回答,但拿着那海螺,湊到了她的耳邊。
她聽見海螺裏傳來海浪的聲音,甚是驚訝。
也不用自己的手去拿,反倒是将趙知遠的手按了按,讓那海螺連着趙知遠的手一并緊貼着自己的耳邊。
“海浪聲!”
“海螺貼着耳朵聽,便會有海浪聲。”
她貼着聽了一會。
趙知遠的大手溫熱,被她牢牢地按着,那溫度透過肌膚,也傳到了她的身上。
“怎麽樣?”
趙知遠問。
“很暖和。”
“暖和?”
“嗯,你的手,很暖和。”
那溫度慰藉了她。
同時也又讓她想起了母親。被螞蟻啃噬內髒似的難過又重新浮現,她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趙知遠重新将她摟進懷裏。
“這樣呢,會更暖和嗎?”
她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透過衣料的他的溫度。
“嗯,暖和。”
說着,她不争氣地抱緊了趙知遠。
眼淚打濕了衣服,趙知遠胸前洇濕了一片。
他将人摟嚴實,不讓海風吹傷她。又在她的額發上落下一個吻。
然後便把手放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撫摸,又宛如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
海浪沖上岸,又退去。周而複始。
海浪聲響了又響,響了又響。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從他懷裏擡起頭來。
趙知遠從兜裏掏出一塊細紙,放在趙明月鼻子上:“擤。”
她從善如流握住趙知遠的手,擤了擤鼻子。
趙知遠問:“冷不冷?”
趙明月有系統傍身,是不會覺得冷的。但這樣天寒地凍的,趙知遠畢竟是血肉之軀,讓他陪着自己挨凍顯然不太地道。
于是她乖乖答道:“冷。”
趙知遠又手牽着手領着她,回到院子裏。
這樣一來一回,她心情終于好了不少。
趙知遠看着她心情終于放晴,也很高興。
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她哭的時候,那時候才真是無能為力。而現在,多多少少的,自己也能派上用場了。
她今日困倦了,天還剛黑,便攥着他的手睡着了。
趙知遠想:“許是哭累了。”
也不去撥開她的手,和衣躺下,一同睡了。
兩人在海右滞留了幾天,趙知遠帶着她去了許多名勝古跡探訪。海右的風筝和紅棗是特産,兩個人買了不少,裝到車上。又買了些幹貨的海參鮑魚等物。
等這幾日過去了,便啓程回家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一路上趙明月大多時候在車廂裏,待得無聊了,便出來靠着趙知遠的肩膀,發呆似的看着遠方的路,和一望無垠的藍天。
天氣很冷,趙知遠被當成了大暖爐,總可以用來捂捂手。
這麽不幾日,便回到了臨安。
馬車從郊區到城裏,兩人又回到了繁華的臨安城。
她這次大着膽子沒有回車廂,而是與夫君一同坐在外面。
臨安城裏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八卦,過了這麽幾天,街上會打量趙明月的人少了很多,幾乎沒有了。
她不知傳言進行到哪一步了,也不想去知道。蘇府的名聲是更差了?還是更好了?她都不知道。
只是忽然模模糊糊地想:我恨蘇晟嗎?
恨,自然是恨的。
恨不能将他拆了,慰藉母親的在天之靈。
母親得了乳癰,他卻不許大夫來治。母親精通醫術,想自己為自己療傷,他卻把所有的草藥銀針一類都收了起來。母親去世的時候,胸部爛得可以見骨。連日發熱,不治身亡,呼痛聲不絕于耳。
蘇秦氏虐待自己,可在趙明月眼中,自己身上的傷不算什麽。
她恨的是蘇晟間接殺害了母親,他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她恨的是母親的娘家,恨他們對母親棄之不理。
可血緣關系牽絆着二人,如果蘇晟幹出什麽誅九族的事情,自己也難逃一劫。
趙知遠娶了自己,蘇晟要是想拿自己當話柄,去和趙知遠魚死網破,也未必辦不成。
現在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趙知遠不會去招惹蘇晟,蘇晟也不敢來招惹趙知遠和蘇明月。
可是母親的死,要誰來負責呢?
她的痛,誰能切身體會呢?
蘇眉黛如今耳朵聾了,名聲毀了。可蘇晟還好好地當他的一品大員,風光無限。
難道除了指望報應,真的什麽法子都沒有了嗎?
【檢測到宿主有強烈複仇意願。系統發放物品:夢境巫毒娃娃。】
【物品說明:因果不虛,天道輪回。使用此物品可以讓想要詛咒的人在夢中遭到應有的報應。為惡多少,則報應多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等價交換。使用一次,則自身也在夢中遭到應有報應。為惡多少,則報應多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使用一次,起效半個月。】
熟悉而又久違的聲音響起。
趙明月摸了摸自己兜裏,果然多出了一個棉花做的柔軟物品。
她訝異一瞬,随即接受了系統的安排。
她不知道怎麽使用,只試着悄悄握住那娃娃,心裏想:“請讓蘇晟、蘇眉黛、蘇秦氏,以及我母親娘家的那些惡人,遭受應有的報應。”
片刻後,熟悉的機械聲響起:【已使用】
車到了趙府門口,趙知遠翻身下車,又伸出一只手來去接她。
便見她面沉如水,面色堅定得出奇。
趙知遠心下有些疑慮,但沒問出什麽來,只得牽着她的手回了府中。
趙明月有些緊張:不知是什麽樣的報應會來造訪。只要能為母親複仇,無論是什麽樣的代價,她都甘願承擔。
她做足了心裏準備,可接下來一連幾天都沒有任何動靜。夢境黑甜,什麽動靜都沒有。
自己的生活一切如常,沒有任何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她不知道的是,蘇晟全家,以及趙寧和母家的一些人,這些日子夜不能寐。
晚上一閉眼,他們便開始做離奇的噩夢。
夢境真真切切,有時上刀山,有時下油鍋。
蘇晟夢見有個女人,女人身着紅衣,□□半露,胸前的兩抹雪白勾得他伸手去摸。下一個瞬間,那女子的胸就變成了紅通通的碩大蜈蚣,一口咬住了蘇晟的手。
蜈蚣有毒,那毒入了身體中,疼得蘇晟不似在人間一般,臉色鐵青,在夢中痛嚎出聲,四肢百酼,沒有一處不劇痛。
蘇晟低下頭去,看見自己胸前鼓起,他扒開自己的衣服,看見自己竟長了女子的雙乳。
下一個瞬間那雙乳化作千百萬只毒蟲,四散着,奔逃着,向他的眼睛蟄去。
蘇晟殺豬般的嚎叫聲叫醒了守夜的仆人,也吵醒了睡在身邊的新偏房。
偏房心道也許他是夢魇了,推了推他,故作柔情,輕聲喊道:“老爺,老爺。”
蘇晟卻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他冷汗如漿出,哭喊得聲嘶力竭,一聲都快接不上一聲。
更邪門的是,與此同時,蘇眉黛房中、蘇秦氏房中也傳出了一模一樣的哀嚎聲。
如此整夜嚎叫,鄰居們都不得安眠。
這事紙包不住火,不久之後,半個臨安城都知道,那瓜多管飽的蘇家,又鬧起了新的幺蛾子,據說是虧心事做多了,惡鬼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