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回憶錄
番外·回憶錄
弗裏德裏希·約翰·貝克1907年底出生于東普魯士柯尼斯堡,他的父親是一名參加過一戰的陸軍上尉,母親則是當地一所學校校長的女兒。年輕時期的貝克就展露出不同尋常的智慧與遠見,在十五歲時,他毅然決然選擇外出游學,獨自游歷了大半個歐洲,同時學習了多國語言。這段經歷為他包容的思想打下了深厚的基礎。
——《從武/裝/黨/衛/軍裝甲部隊指揮到共和國的外交官:弗裏德裏希·貝克傳》**
弗裏德裏希是個極優秀的孩子,他的成績大都是滿分,人緣也好。他是孩子們公認的“厲害人物”,你從他們的相處中就會發現,他總是人群的焦點。
——阿爾伯特·穆勒,弗裏德裏希·貝克的中學老師
經歷過一戰那幾年,尤其是經歷過“蕪菁之冬”那場可怕饑荒的年輕人,大都有一種強烈的愛國情緒。《凡爾賽條約》簽訂後,他們渴望德國奪回失去的土地,洗刷恥辱,重鑄榮光。他們中的許多人加入了非官方的右//翼武裝組織,就如同很多一戰德國退伍老兵加入“自由軍團”一樣。
——《納//粹是如何崛起的?一戰後德國的右//翼活動》
[1922年夏末,我十五歲,第一次離家遠行。在此之前,我從沒有離開過比我們家在的那小鎮更遠的地方。
那時,戰争失敗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頭上,父母總用哀傷憤忿交織的語氣提起被讓出的“波蘭走廊”,提起被分割開的東普魯士。一戰結束後,父親加入了非官方的民間武/裝組織“自由兵團”,以期繼續保衛祖國。“自由兵團”被解散後,他重新回歸了商人的身份,逐漸積累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在我被調往柏林駐防的軍隊後,我們也舉家搬遷到了柏林。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說回1922年,我在離家不久後,聽聞了“黑/色/國/防/軍”招募的消息,從小接受的愛國教育和“軍事訓練”對我的吸引力幾乎是讓我立刻去報了名。
年輕人總是充滿一種不計後果的沖勁,當時的我也不例外。實際上,盡管我的父親是一名前陸軍上尉,但比起參軍,他更希望我能繼承他商人的職業,他不允許我進入軍校,幼年時我所耳濡目染的也大都是工廠管理與産品銷售的知識。從工廠的工人口中,我第一次聽聞了“康/米主義”這個父親所深惡痛絕的名詞。然而父親表達了厭惡,卻沒有對此做出解釋——而我第二次聽到這個詞,是在加入半年後“黑/色/國/防/軍”被解散時,酒館裏喝醉了的老兵說的。
然後這引來了一場罵戰,最後發展到兩撥人的拳腳相向,警/察不得不過來調停。我以新奇且不解的心态看着這場鬧劇,魏瑪時期左/翼與右/翼之間的分歧在我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那時我不知道,未來這一矛盾将逐漸激烈,最終演變到你死我活。
年少的我只為學習新知識而興奮。我主動結交了德/共團體的一些人,從他們那裏了解了一種完全不同的社會形态,并為此深深着迷。但最終,我心中對民/族主義的強烈認同占了上風,我離開了他們。
游歷了幾乎整個歐洲後,我回到家鄉,決定順從本心加入軍隊。這次父親沒有再阻止,我成功成為了國/防/軍的一員。1926年,納//粹//黨的大區負責人來到柯尼斯堡發表演講,他口中那個“大日耳曼”的偉大藍圖幾乎瞬間征服了我的心。
彼時啤酒館政/變已經将納//粹//黨和希/特/勒的名望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人們相信他将帶領德國重新走向輝煌,他就是人們需要的那個強有力的領導者。那一年,我正式加入了NSDAP。一年多後,我被調往柏林駐防。1931年,我在深思熟慮後選擇了更狂熱的黨/衛/隊,那時我錯把狂熱的信仰當作“純粹”“純潔”與對德國的“忠誠”,盡管并不認同他們中大多數人對猶/太/人的态度,我依然加入了他們。
我的工作能力和情報天賦很快受到了上級的關注,1934年夏,希/特/勒終于不再容忍飛揚跋扈的沖鋒隊,開始了對他們的清算。我也成為“清算”行動組中的一員。但我沒想到,我會在“長刀之夜”時碰見以前德/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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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在眼前一幕幕回放,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走得太快太遠,甚至模糊了最初的念想。我趁人不注意放走了他們。狂熱的大腦一點點冷卻下來,回憶起那些與“同伴”相處中曾經被我忽視的不舒服,我決定緩慢從黨/衛/隊抽身。年底,我選擇進入新編的“黨/衛/隊特別機動分隊”,離開“治安”工作,重新回到更接近軍隊的生活中,後來更是将重心轉到情報工作。
1936年春,我結束出差,回到闊別兩個多月的家。
那天,我遇上了改變我一生的摯愛。
她在我靈魂的荒原上栽了一朵玫瑰,成為那個黑色的瘋狂年代裏照亮我的最亮的一束光。]*
此前沒有任何醫療記錄表示弗裏德裏希·約翰·貝克患有精神類疾病,更沒有任何證據表示他患有妄想症。但從他後來的表現看,他毫無疑問的有嚴重的幻聽幻視症狀。而這一症狀最早可以追溯到1936年。
——《被幻覺改變的納/粹惡魔》
他為自己幻想了一位異國的愛人,至今我們仍然不知道為什麽這位“愛人”會是一位黑發黑眼的中國姑娘——難道弗裏德裏希·貝克在1936年訪問中/華/民/國的過程中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嗎?很遺憾,我們并沒有找到記載這件事的相關資料。
——紀錄片《希/特/勒的尖刀:納/粹德國的黨/衛/軍》第一集
[我清楚地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她離開後,我曾無數次于腦海中重演這一場景。
那天天氣很好,我推開門,金色的陽光從我背後躍入房間。她就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泛紅的眼睛氤氲起一點水霧,臉上還帶着未擦去的淚痕。
這個漂亮、怯生生、瓷娃娃般的東方姑娘并非活人。只一瞬,我就發現了這一點,因為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腳下也沒有影子。
憑借情報工作者的本能和那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後來我認為這是一見鐘情的心動——我幾乎剎那做出了決斷——我像看不到她一樣直直“穿過”了她。我不能讓她發現自己能夠看到她,這不利于我對她進行觀察、評估與情報收集。畢竟我不知道她在我家多久了,她很可能已經看過我的日記、書旁标記等等內容,對我有了透徹的了解。
她可能是個危險“人物”。
至于“穿過”她的行為會不會給我帶來影響這一點,我并不擔心。在家庭的影響下,我是一名天主教信徒,更何況我的脖子上正戴着一條懸挂了銀質十字架的銀鏈。我絲毫不擔心她會傷害到我。
她也确實沒有。反而是吓得飄了起來,一副想靠近又不敢的樣子,絮絮叨叨地擔心我會不會因為和她接觸而生病甚至死去——一個善良的姑娘。她的語言我此前僅僅聽過幾次,憑借微弱的記憶,我回憶起這種來着中/國的語言,一種我從未學習過的語言——然而我卻能輕而易舉地理解她口中話語的含義,堪稱奇跡。
這會與她本身的特殊性有關嗎?
我默默地觀察這個中國姑娘,漸漸了解了很多事:她的來歷、年齡、家庭狀況、學習經歷、職業……以及三年後将爆發的“二戰”。
她對各國文學藝術都有不俗的素養,卻又低俗地臆測希/特/勒和他身邊人有不可告人的同性之愛;她看上去清麗可愛而文靜,卻時常吐出令人好笑的語句;她說自己讨厭律師的工作,表情卻不由自主地露出懷念和一點驕傲……她似乎對我頗為忌憚,卻有時候又大着膽子惡作劇。
仿佛一只讓人捉摸不透的貓,時而高興,時而冷漠,若即若離。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的眼睛再也不能從她身上移開了。那時我以為是對她所隐藏的未來歷史的渴望,但後來我才意識到這是愛情——她還未在意我時,我已經不由自主地對她有了愛慕之情。
一次意外,我的“僞裝”被看破了,她卻好像并沒有那麽生氣。我知道她害怕我,蓋世太保的身份在後世名聲并不好。我利用了她這份恐懼,試圖控制她,但我失敗了。她離開房子時的笑容是那麽燦爛耀眼,以至于我竟然産生了即将失去她的慌張。我以為我是不甘心失去情報和未來的大好前途,實際上我只是單純害怕她會選擇離開,離開我這個充滿隐瞞與謊言,還态度苛刻的黨/衛/軍。
但命運女神那時還垂憐着我。她被限制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我們從一場互相幫助的交易開始,漸漸走入對方的生活,有争吵,有妥協,有回避,有親近,有糾結,有溫馨……終于我們成了彼此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1939年戰争開始後,在波蘭和法國的槍林彈雨中,我時常想起她。我發現父親可能是對的,或許我本不該成為一名軍人——從收複但澤和東普魯士後的戰役開始,我感覺自己正在厭惡炮彈爆炸的聲音,對硝煙和燒焦屍體的氣味感到不适。我試圖用他們所宣揚的觀念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奪取生存空間是必要的”“當祖國需要我時,我不應該推辭”“要為我們的後人取得沃土”,可那時一同浮現的,總是她含淚的雙眼。
她毫不留情地指明這是侵略,她說戰争永遠不是第一選擇,她指責這是對幾個國家無數年輕人生命的不尊重——她早已坦白了這場戰争在歷史上最終的結局。
于是我因為戰争激情上湧的大腦再次冷靜下來。我問自己,值得嗎?卷入整個歐洲,打到舉目皆敵,彈盡糧絕,耗盡一代人的生命,最後連原來的土地都保不住,幾十年後都擡不起頭來?
不值得的。她才是對的,“戰争在你願意的時候開始,卻很難在你願意的時候結束”。我決定去做點什麽。
等東線的戰事開始僵持,軍隊內部不滿的氣氛越發嚴重,我已經“織”出了一張足夠廣泛的“關系網”,很快就是見面并确定最終行動的時候了。我不希望戰争繼續持續下去——相持時消耗戰的傷亡巨大,她不能再待在越發殘酷的東線戰場上了——她該坐在陽光明媚的書桌前讀一本詩集,微風拂過她幹淨的裙角,窗臺上的鮮花輕顫——而非在炮火連天、充滿殺戮的戰場上躲避空中飛過的子彈,扶着坦克的裙邊嘔吐。
然後我才發現她居然隐瞞了我一件那麽重要的事!她早已把自己的存在暴露人前,她怎麽敢的!
對她安全的擔憂加上事态發展不受我控制的不安,讓我簡直恨不得按住她打一頓——但我不能這麽對她,一來我受到的教育不允許我對一名淑女動手,而更重要的是我害怕她因此而讨厭我。不用問我都确信,她絕不可能容忍會家暴的男人,動手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全完了。
我又想去用力捏她的臉,或者揉亂她的頭發,重施一直以來我氣到牙癢癢時的忍不住給她的懲罰,但她突然說,她現在已經很信任我了。
一瞬間,我的惱怒的情緒就像被戳破的氣球,一瞬間癟了下去。我怎麽能苛責她呢?明明是我之前的行為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才導致她不得不為可能更差的結果上一層“保險”。而她的行為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啊。
生長在和平年代的她,也不是自願來到這個戰亂的時代、面對一名心機深沉的黨/衛/軍的啊。身份調換,我難道能比她做的更好嗎?
是我對不起她。如果我之前更信任她一點,也許,她就不需要再冒着暴露存在的風險參與到刺殺行動中。好在,他們并沒有讓她去執行刺殺的任務,不然我怕是要先一步來個告發,再慢慢重建人際關系網絡,等下一次行動機會了。
我真誠的道歉帶來了好的結果。不久之後,她同意了我的求愛。
現在,連卿是我名正言順的女朋友了。
而最終,我們的行動也成功了。這片土地上升起了新生共和國的旗幟。]
那些反對希/特/勒/獨/裁/統/治的人集結到了一起,在1942年四月三十日這一天執行了“斬首行動”。希/特/勒與戈林、戈培爾、施佩爾等人乘坐的飛機墜毀在前往北方集團軍群的航線中墜毀,而後僅僅一個月,共和國就在容克貴族、軍官、康/米等各方合力下誕生了。
——《五分鐘帶你了解德/意/志/共/和/國》
幾乎所有刺殺事件的參與者都認同弗裏德裏希·貝克“妻子”的存在,他們紛紛表示自己曾參加過他和“她”在教堂舉辦的婚禮,見證過他和“她”交換戒指。據說,那對弗裏德裏希·貝克自己設計的戒指和他意外破碎的騎士鐵十字勳章一起被他帶到了墳墓。
——《謊言?玩笑?群體幻覺?:那個不存在的女人》
我很欣賞尤納斯·伯姆飾演的貝克部長。他在受到刺殺那場戲中用生動的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表現了失去“愛人”的痛苦絕望,這正是貝克部長同事朋友記述中他當時的狀态。在有些影視作品和傳記中,因為貝克部長後來對愛人的懷念和仿佛“她”還在的表現,沒有表現刺殺未遂後貝克部長的這一段狀态,這是不符合歷史的。
——電影《看不見的愛人》影評
[審判之後,我們結了婚。
求婚是她先求的,那時我沒想到她願意這麽早嫁給我。我知道她一直覺得我并不是一個好人,懷有道德上的不安。因此,我的預想是在我結束完快兩年的改造後,我将以一個新社會公民而非前黨/衛/軍的身份向她求婚。
但在她開口之後,我激動得大腦一片空白,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曾經引以為傲的交際能力一點也運用不上,除了點頭同意,我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麽反應。我想親吻她,擁抱她,最好今天直接請假,和她在家裏待整整一天,或者去籌備婚禮的要件——但我今天約了法國大使,這是不得不履行的外交工作。我只能忍痛暫時離開她。
我後悔了。今天我就應該請假的。那家夥竟然言語暗示我會孤獨終老!呵,法國人!我真是自找不痛快……當一名外交官在某種程度上确實比當一名蓋世太保或裝甲指揮官都要困難。不過想到未來出使中/國時她臉上可能浮現的笑容,我又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不管怎麽樣,我要回家了,她還等着我呢。今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去挑婚戒,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什麽時候才能到婚禮的那一天呢?她不喜歡孤獨,人們卻都看不見她……我要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她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成為大家目光的中心!
那時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經喝醉了,好吧,我承認因為那個法國佬的話,我喝的多了點,但我自認為酒量還可以——至少比她好多了。我永遠也忘不了1936年的聖誕夜,喝醉了的她拽着我的衣領,在我唇上落下輕輕一吻——溫柔而炙熱,就像烙印在我的靈魂上。
我們沒挑到滿意的戒指,反正我沒有滿意。它們配不上她,所以我自己設計了一款。她帶上它,就像手指環繞着一圈純潔的白玫瑰。然而她不同意我對婚禮規模的計劃,她擔心人們把我當成瘋子。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從戰場上回來的人總是帶着點瘋的。不過,我也不希望她因為我的堅持而感到不舒服,更何況越多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她越可能受到危險。最終,我們在選擇我家鄉的那個小教堂舉辦。
在賓客和上帝的祝福下,她終于成為了我的妻子。我發誓,她是我所有參加過的婚禮上最美麗的新娘,潔白的婚紗襯得她如同落入凡間的天使,純潔而美好。她說“我願意”的聲音是那麽悅耳,童話故事中國王的夜莺也不會比這更清脆。那一瞬,我決定将以後所有生日時的願望都換成“明年我們依然在一起”。
可或許是因為我威脅了神父對她的存在保密,也可能是幸運女神終于厭惡了我,那法國人的話成了真——她因我而死。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天那麽痛恨戰争,痛恨自己過往那些年的選擇——如果我一開始選擇繼承家業成為一名商人,是不是今天她就不會在被子彈擊中的巨大痛苦中離開?
後來我無數次夢見她痛得溢出眼淚,說不出話來,卻還擡手試圖擦去我的淚水時的畫面——那時我已經無法觸碰她了,她的身體就像一張從水中的撈出的紙片,輕輕一碰就要破碎了。每一次我都流着淚從噩夢中醒來,希望她能正躺在我身邊,語帶無奈地問我發生了什麽——但每一次我找遍空蕩蕩的房間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最終我意識到她離開了,她永遠離開了我。]
《中德友誼長存!德外長前來祝賀我國開國大典》(《人/民日報》1949年9月29日頭條)
《我國外交部長赴華,于天安門旁觀慶典,德中友誼登上新臺階》(《柏林日報》1949年10月1日)
弗裏德裏希·貝克(左一)于天安門城樓觀禮,攝于1949.10.1【黑白照片】
[她離開後,我一度渾渾噩噩,懷疑她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她所留下的印記、那些卡片,以及他們對她的記憶,都告訴我這是真的,她存在過。
于是我又想到了死亡。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家人”,她說過中國的地府是要排隊等着投胎的。如果我活得很久,她也要等我很久。她一個人一定很孤單,我要早點去陪她。
我把手/槍開了保險,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我不害怕死亡,每個經歷過戰争的人都曾直面過死神的鐮刀。如果我膽怯,也不會從二級突擊隊大隊長幹到區隊長了。但我害怕自己不能和她重逢。我還記得自己是一名天主教徒,自//殺是會下地獄的罪。我死後,東方的勾魂使會來接應我嗎?如果她沒去地府,而是上了天堂呢?她是一定會上天堂的。
我又不敢去死了。我已經害的我們被迫分離,不能再失去重逢的機會。我需要曲線救國。正好,我的身體在之前的戰争中受過傷,只要我不注意護養,再高強度工作,很容易走向猝死——而這就不算自//殺了——我會死于疾病。這不會花費太久的。
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必須要幹的事情:參加新中國的開國大典。我不想我們重逢後,她問起這個問題時我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很幸運地,我成功了。
1949年初,原外交部長退休。我因為工作出色成為了新任外交部長。那時我的身體狀況已經平穩地走到了崩潰邊緣,不過,參加一次盛典的能力還是有的。共和國成立後,我們修複了中國的關系,并給予了新政權相當的幫助——誰能拒絕一場知道一定會“回本”的“投資”呢?他們通過了我們到場祝賀的請求。
十月一日,我站在古老的城樓上,看着張燈結彩的建築、人民的舞蹈、飛機飛過天空的留痕,聽着他們自信而驕傲的吶喊與歡呼。這确實是偉大的盛景,或許當年共和國成立時我們也應該在勃蘭登堡前這麽做。
我又想起她的笑容。小卿,如果你也在場就好了。]
許多人認為弗裏德裏希·貝克是因為瘋了才幻想出愛人,我認為這是錯誤的。他們把因果關系弄反了。弗裏德裏希·貝克是先體會了愛情才變得“瘋狂”,這種“瘋”來源于他狂熱的“愛”。他一定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他眼中對“妻子”的愛是未體會過愛情的人絕對表現不出來的。
——《弗裏德裏希·貝克,一個傳奇:瘋子還是情癡?》
他最終因為積勞成疾死在了工作崗位上,多麽偉大的奉獻精神啊!他在曾經的戰争年代就表現出不顧身體的英勇作戰精神,成為一名外交官後也依然兢兢業業,為德國帶來了國際關系上的繁榮局面,弗裏德裏希·貝克用他的一生告訴我們,英雄從來不受到身份的束縛!
——共和國總理在弗裏德裏希·貝克葬禮上發表的演講
[再一次伏案工作超過十個小時後,我感覺到心髒垂死掙紮的跳動。倒地後胸口劇烈的疼痛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聽到秘書的尖叫,我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我久違地感到了解脫。我要去見她了,我想,這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我早已安排好了自己的一切。我的財産會盡數被捐給早已建立、運行的兒童基金會,用于幫助那些在戰争或其他意外中失去父母的孤兒。早年我資助的學生也全部完成學業。那些還活着的老朋友答應幫助操辦我的葬禮。
而那枚騎士鐵十字在她離開後就出現了裂痕,最終碎成幾塊。我把碎片和我們的婚戒一起放到了一個木盒子裏。又把那個盒子存到了銀行,約定好取盒子的口令。如果真的來生轉世,我會親手取回我們的回憶,将它們帶到你的面前。
小卿,我終于可以來找你了。我們下輩子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啊。]
《訃告:外交部長弗裏德裏希·約翰·貝克在今日十點十九分于辦公室內因心髒病突發逝世,享年四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