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眼瞧着兩位位極人臣的老大人争論得臉紅脖子粗,右邊為首的太尉,季無措用笏板擋着臉打了個哈切。原本他因陛下受刺一事懸心一夜,今日瞧着陛下十分精神,還能看兩位丞相吵架,便依然将懸着的心放下一邊。
只心裏對眼前這番情景有些不耐,原本他便一夜未睡,先下聽着兩個人的吵架,季無措一點看戲的心情都沒有,反而困得要死。心裏不斷罵着兩個老匹夫,【真是兩個不會翻身的老王八,領着朝廷那麽多奉銀不知辦點實事,天天為着一己私利争來争去。】
臺下衆人看似一片寂靜無聲,實則心裏都已經吵翻了天,個個都在猜測誰家的女兒登上後位的機會更大一些。更有甚者已經開始猜測高行也是否不能人道,或是喜好男風,這才對于後宮諸位妃嫔無動于衷。
甚至有幾位膽子大的官員,已經開始計劃着回去搜羅一些顏色好的男子,用來進獻給高行也。
秋明月不知高行也是何想法,只她自己如今被這些人吵得頭都要快炸掉了,若只是這兩位老大人吵來吵去也就罷了。秋明月被高行也下令要認真聽取所有大臣的上言,待回去與他拆分解說。
這臺底下那麽多人,‘嗡嗡嗡’蒼蠅一般的心聲,簡直讓她不勝煩擾,更不要說秋明月還要将他們所說的話都記下來。恐怕她前腳剛下早操,後腳就把那些話都給忘記了。
臺下人越吵她越困,越困心裏越發的掙紮,于是便有些焦躁。秋明月手肘支着桌面用手撐着下巴,忽地笑了一聲,倒是讓臺下的兩位大人争論的動作停頓一刻。
她笑的有些不懷好意,一反平時衆人對高行也的印象,反而讓底下人有些摸不着她心裏在想些什麽。秋明月不緊不慢地道:“朕竟不知,兩位對朕的後宮這般關心,只是,這當真是擔心後位空懸對江山社稷有礙,還是擔心這登上後位的人,是否是自己屬意之人?”
這話說得爽快,卻不是秋明月自己所想,而是她方才聽見高行也心中罵罵咧咧,便多聽了一耳朵。誰知剛巧派上用場,秋明月頓時覺得自己又行了,甚至期待着他能夠多罵一點,省得她還要一直動腦子。
臺下人一時從原本的争論不休中停了下來,右相的面色有些不好,不過也正常。他一個讀書人,自诩高潔孤傲為官清流,一向是以自身為榜樣來對門下人教誨。
這被人當着面鬥破心事還是頭一回,更何況這人還是高行也,右相安居客一時臉上有些挂不住。
只他到底身居高位依舊,又是文官之首,這一張嘴能當幾個人用。但秋明月卻不曾讓他有開口的機會,也不忘将右相落下的臉面拉回來一些,道:“右相勞苦功高,朕前兩日還聽安妃問過幾句,詢問右相近日如何是否清減。朕今日一看果然,也不知右相因何日日懸心,竟這般辛苦。”
右相安居客一時愣住,卻依舊從容地躬身道:“臣多謝娘娘挂懷,臣一切安好,只近日着了風寒,這才清減了些。陛下好眼力,還望陛下轉告娘娘莫要挂懷,臣一切安好。”
高行也心裏罵道:【自己家後院都着火了能不瘦嗎,一個糟老頭子,即便是年輕時帥了些,可老了究竟是老了。竟然還貪嘴納了幾個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小妾,貪戀馬上風,能不生病清減嗎?自己也沒兒子,還來管朕。】
秋明月忍不住笑了笑,卻仍不忘自己還在龍椅上坐着,于是強忍住笑意,繼續一臉‘核善’地道:“既如此右相還要越發珍重才是,否則這安妃在這後宮裏,心卻一直念着右相,倒是辛苦她想念家人,日日茶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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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讓朕有些不忍,早知今日,便不該迎她入宮,使得你們父女分離。”
右相驚得胡子抖得如同風吹落葉,“陛下——”
秋明月大手一揮,嘴裏冒出一陣大笑,語氣輕松道:“右相不必擔憂,朕并無他意,你和安妃父女情深,右相也算的是朕的岳丈。朕關心兩句,右相不必多慮。”
右相安居客這才緩緩地松了口氣,耳朵捕捉到‘岳丈’二字時,心裏不免又是一陣得意。心想,【陛下何曾對他人這般待遇,就連那張吉也不曾被陛下自稱為岳丈,哼!老匹夫,女兒受寵有什麽用。皇後之位又豈是得寵,長得漂亮便能當選的,娶妻娶賢。
那顏色好的多是用來解悶兒的,只有像我女兒這般寬待下人、嚴于律己有才能的人,才是皇後之位的不二人選。】
左相見他得意的表情,簡直恨得牙根樣樣,【這個老匹夫,精明的狐貍一般,平日到處安插自己的人,事事都想自己攬權獨大。如今已然快要無人向左,卻依舊猶嫌不足,竟還想把手伸到陛下後宮裏去。
真真是不要臉,吃相過于難看了,陛下只是自比岳丈客氣罷了,這老匹夫竟然當真了,着實令人發笑。】
似乎兩人心中都有了成算,也不在朝堂上揪着方才之事争論,反倒是在接下來官員上言之時揪着一些細枝末節辯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高行也在昨日夜間也都同她分說過,所以當問題抛在她面前時,秋明月很快便接住,給了相應的回答。
只是兩位丞相像是要比賽似的,互相揭短也就算了,一點點小事就要吵得天翻地覆。秋明月煩不勝煩,這麽些官員,每人一句這時間已經夠長了,且不說她還要一個個給出回答,這臺下人再讨論一番。
一兩個時辰便很快過去了,尤其這兩位丞相意見總是向左,既不許對方的人被舉薦,也不許自己的人明珠蒙塵。于是一上午秋明月只記得兩人吵架的情形,對于高行也讓她注意的事,半點都記不得了。
好容易下了朝,秋明月松了松膀子,在書房癱坐在椅子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整整一上午的會啊,她都快要餓死了,這些大臣口不渴嗎?沒有人想上廁所嗎?怎麽一個個都那麽能忍。
這就算開完會,回到家裏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吧,這些人把生理需求都進化掉了嗎?
高行也一進來便瞧見她攤在那裏,猶如扶不起的爛泥一般,完全看不上眼。于是走過去毫不客氣地踢了她一腳,嘴裏提醒道:“坐規矩些,堂堂天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秋明月痛苦面具都要出來了,累了一上午了,還不能放松?簡直是要了她的命了,她有些哀嚎道:“什麽時候能吃飯啊,我好餓。”
高行也道:“朕從不用午飯,每日只用早晚兩餐,待下午批過奏章便可用飯,不必着急。”
秋明月滿臉抗拒,幾乎要蹦起來尖叫,只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才罷了。嘴裏卻忍不住哀嚎道:“不是吧,陛下,您怎麽還玩輕斷食這套啊,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您不吃飯下午怎麽有力氣批奏折啊,這皇宮裏吃飯犯法嗎?”
她想了想自己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禦膳房送來的粗茶淡飯,頓時有些釋然。心想,也許在這皇宮裏好好吃飯真的會犯法,反正她同珍嫔以及其他妃嫔見面時,從未聽過他們談論什麽膳食好吃。
怪不得珍嫔時常來她宮裏蹭飯,以前只當是她沒吃過這些玩意兒,只當是新鮮。現在看來,或許是她真的不喜歡禦膳房的飯菜,這才總是自備食材去她宮裏上門蹭飯的。
啊——
珍嫔可真慘,被迫與自己喜歡的人分開也就算了,在這宮裏吃也吃不好。還要被狗皇帝纏着一起鑒賞字畫,可能晚上睡覺也誰不香,不然也不會在她那裏大醉一場。
高行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只當她是嘴饞,貪圖口腹之欲,便一臉嚴肅地道:“身為天子,怎可為了口腹之欲耽誤政事!”
秋明月一臉無語,差點沒指着他鼻子罵起來,心想,【不是,你有病吧?你不吃飯還不讓別人吃。你是皇帝我也不是,你能忍饑挨餓是因為你從小就如此,我可不行,我從小到大就沒有餓肚子的習慣。
這本來宮裏日子就不好過,現在還不讓我吃飯,還能不能行了!】
秋明月忍下心頭的怒火,走到高行也身邊,因着她這具身體高大的緣故。想要和他對視只能彎下身子,她低着頭微微彎了眼角,拉扯着他的衣袖道:“陛下,陛下——”
“臣妾當真是餓了,不過臣妾想吃飯可絕對不僅僅是因為餓!”
高行也看都不去看她一眼,自己高大的身軀,和那張讓他熟悉的臉做出這般姿态只會讓他發噩夢。于是頗為嫌棄地甩開她的手,白了一眼道:“有話就好好說,別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你吃飯不是因為餓是因為什麽?嘴饞還那麽多道理。”
秋明月恨不得上前撕咬他一口,卻還是按捺住脾氣,小聲道:“陛下不知,臣妾從小就身患一種疾病,這病需要每日按時吃飯,頓頓不落,否則便會發病渾身難受的。”
高行也更是覺得荒唐,心道,【想吃飯便直說,反正也不會讓你吃,幹嗎找出那麽多借口,怪累的。還編造出這麽可笑的謊來,當朕是傻子嗎?】
秋明月見他不信,非常嚴肅地在考慮要不要給他表演一個橫沖直撞、陰暗爬行。不過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她餓着肚子做不了,況且做了也許會被當成中邪,到時候找道士給她驅邪,那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