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殿外寒風蕭瑟,時不時傳來如同鬼嘯的響聲,幾個小太監神情恍惚地退出紫宸殿。秋明月這才伸了個懶腰,下了床榻,徑自走到案桌前,撚起一塊糕餅便往嘴裏送。
心想,【剛才可真過瘾,就好像玩密室逃脫一樣,有真人NPC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将一塊芋泥紫薯糕吞進去後,又送了些茶水進肚裏順了順,這才轉身走到高行也面前。揚着臉挑着眉,一臉得意地問道:“怎麽樣陛下,方才我演得還像那麽回事吧?”
高行也一張臉藏匿在燭火照映不到的床帳下,神色難辨、沉默不語,只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秋明月。好半晌,才突然開口道:“你倒是機靈,只是這機靈的有些太是時候了,還是說你之前那副蠢笨的模樣是裝出來專門偏朕的。方才那機靈得猴兒一般的模樣,才是你原本的模樣?”
秋明月手裏捏着的糕餅頓時不香了,心道,【完了完了,演過頭了,我只是想過過戲瘾,可沒想那麽多啊。這就好像看宮鬥劇的人,到了景仁宮不想說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秋明月慢慢地挪動步子,小心地靠近床榻,臉上還挂着一絲讨好的笑容,“陛下——”
雙手拽住高行也的衣袖,輕晃了幾下,“臣妾方才是在做戲,陛下不是說讓臣妾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嗎,您看臣妾方才演的可像?要臣妾說糊弄幾個宮人還行,可要是在朝堂上那可是不夠看的。
這麽些文臣武将,一人一句便讓臣妾暈頭轉向了,哪裏還能記得要如何應對,還得是陛下的真龍之氣才能震懾得住。陛下真龍天子、龍章鳳姿,模樣更是千年難一遇,臣妾能和陛下互換身體,當真是晚年修來的福啊——”倒了八輩子黴了!!!
不得不說,這古往今來有句老話,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即便是像高行也這樣狗的皇帝。在被別人奉承時,尤其是一個女人奉承時,也還是會難以免俗。
高行也冷哼一聲,偏過頭,道:“別對朕用這套,沒用,朕向來冷心薄情鐵石心腸,軟硬不吃。”
秋明月聞了聞聲,将攥着他衣袖的手抽了回去,臉上帶着略微嫌棄的表情。心道,說這話的時候記得把自己嘴角的笑意掩飾好,不就是喜歡被別人吹彩虹屁嗎,看她每天變着花樣的吹,保證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重樣。
想到這,秋明月心裏又是一陣難過,原本想着自己大學畢業之後就不用再因為宿舍關系察言觀色左右逢源了。沒想到穿越到了古代,不僅要繼續以往的日常,還要每天拍上司的馬匹。
她總覺得自己在虛僞、假仁假義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這與她畢業之前的設想完全背道而馳。
這一整夜秋明月都在高行也的‘念經’般的囑咐聲中度過,直到黎明時分、紅燭已然燃盡。殿外才終于又傳來一些響聲,原是到了高行也起床的時刻,以往這時候都是由姜忠充當鬧鐘的職責,在殿外叫他起床,三聲內不論他有多困,都必須起床。
今日也不例外,只今日兩人一夜未睡,秋明月還好因為這具身體強健所以越發的精神了,竟然一點都不困。高行也高熱未愈,清晨本就寒氣重,姜忠剛推門而入,他便被冷風襲了個正着,連聲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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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秋明月一面被服侍着穿上朝服,一面轉頭問他,“可是又起了高熱,怪我昨天讓你如此勞累,待會兒你好生寫着,我吩咐他們請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可千萬別忌諱醫藥,這熱毒不去,可是要命的。”
姜忠垂手恭立,眼睛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耳朵卻警覺得很。在捕捉到秋明月那一句,‘讓你如此勞累’之時,眼睛便清晰可見地亮了幾分,【原來昨日陛下當真與秋貴人玉成好事了,怪我怪我,陛下好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女子,我還接連三次的去打擾,真是該死。
這陛下辛苦多年不曾有一日松懈,突然這般,想要享受享受也是應該的。這秋貴人也真是好福氣,照陛下的态度看來,可能要不了多日,這宮裏就要有好消息了。】
随後目光飄忽地探向高行也的小腹處,那灼灼的目光,像是透過那層肚皮看到了未來的皇子公主似的。
高行也聽聞他心中的聲音,面如土色,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心中怒罵,狗奴才也不看看你說的是誰,想讓朕給那個女人生孩子?做夢!!!這生子從來都是女人的事,和他有何關系,便是如今他成了女人,也是一時之困,早晚是要換回來的。
秋明月想完了這輩子所有難過的事,最終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狗皇帝生孩子,那可真是喜聞樂見。讓他選進來這麽多女人,還把人家都晾在那裏,合着就你們男人有生理需求,女人就要守身如玉,女人要是一直焊着很容易內分泌失調,雌性激素紊亂的。
如果有可能她當真想讓這狗皇帝吃吃女人的苦,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想讓狗皇帝體驗生孩子。要麽她被迫做1,要麽狗皇帝變彎,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照這狗皇帝鋼鐵般耿直的性格看來,那兩種辦法這輩子是不可能會實現了。
高行也見她偷笑,打了個哈切随口問道:“陛下方才何故發笑?”
秋明月:【喲,這麽快就進入劇情了,不愧是皇帝,适應情況就是好。】
她随口道:“朕方才想到了開心的事。”
要是互換之前她懷孕就好了,這樣就可以不受十月懷胎和分娩之苦,輕輕松松生下孩子,還不用自己喂養。這狗皇帝還能體會一下身為女人的辛苦,不然這互換豈不是太過無趣了,人嘛就是要多些經驗才好。
不多時,秋明月便被服侍着換好了朝服,一旁的高行也換上了一套內侍的服侍,與秋明月一同用了頓餐飯後,便乘坐皇攆浩浩蕩蕩地朝着金銮殿方向去了。
許是快要下雨的緣故,已到天亮時分,天空中依舊是烏壓壓的一片。烏雲籠罩着宮城上方的天空,像是一只巨大的手,蓋在了這用磚石砌成的四方盒子上,将所有光明都遮擋了個幹淨。寒風飒飒,金銮殿外文武百官已經列隊等待着朝見。
秋明月安坐在龍椅上,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那柱子上盼着的霸氣富貴的金龍。忍不住紅了眼,媽的,好想偷一個帶回現代賣掉,肯定很值錢。
比黃金更值錢的是用黃金做的古代工藝品,富貴迷人眼,秋明月差點便走了神。高行也輕聲咳嗽兩聲,才讓她醒了神志,心裏罵道,不行不行,這可不是能走神的時刻。
眼瞧着大臣們魚貫而入,烏泱泱地一片身穿紫袍的官員們入場,行禮參拜後,秋明月這次讓他們起身。
按照高行也與她說得那般,能夠進這金銮殿與她面聖的,只有五品以上身穿紫袍的官員。而這五品以下的紅、綠兩袍官員,只能在殿外遠遠地聆聽聖音。
官員按照文武分兩邊站,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為首的便是丞相與太尉。手裏都執着笏板用來記錄君意和旨意,秋明月掃了一眼,只見那笏板溫潤有光澤,那質地卻又不像是玉做的。打量幾眼後,心裏猜測或許是用象牙做的。
只她一時分了神,便沒聽清右相的上言,待回過神來殿下的文武百官都一雙大小眼互相看着對方。
秋明月一時尴尬,正不知如何反應,便聽聞左丞相的心聲道,【哼,個老匹夫,不就是女兒不受寵,整天上言讓陛下盡早立皇後。心裏打的什麽算盤,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嗎。
可惜你再怎麽上言,陛下也不會厭棄我家玉兒,轉頭去寵幸你家女兒。自己活得迂腐,教出來的女兒也沒一點人氣兒,也怨不得陛下不喜歡。】
原來是讓高行也立皇後的啊,這題她會,昨晚高行也與她分說過。于是心裏絲毫不慌,神情淡淡地道:“此事朕心中自有主張。”
左相心中嗤笑一聲,【你看,老王八跌灰堆了吧,憋氣又窩火。你家女兒進宮四年了,都不曾被陛下寵幸過,再過兩年這紅顏易老,想必陛下再也想不起宮裏有這號人了。】
許是左丞相幸災樂禍的表情太過明顯,右相有些窩火,繼續上言道:“陛下真龍天子,理應雨露均沾,怎能只獨寵貴妃。且貴妃多年無所出,獨寵貴妃于皇嗣、江山社稷有礙。長秋宮久曠,于後宮而言,也多有不便。”
左相不慣着他,也跟着上言道:“陛下的後宮自然是由陛下做主,右相怎的僭越起來,這皇後之位自然是擇賢者居之。陛下年富力強何愁無子,待日後後宮娘娘們有了喜訊,再商議立皇後一事也不遲。”
好家夥,這左相戰鬥力可以啊,不愧是一路過關斬将成為了掌握百官升遷以及生死的百官之首。
雖說權利僅次于右相,可能力以及手段,比之前者毫不遜色。
當面巴巴就算了,卻仍覺不夠似的,心裏繼續狂踩右相,【這安妃木讷,毫無情趣,即便是陛下日日陪伴,也分不走我家女兒半分寵愛。人不行別怪路不平,扶不起的阿鬥,即便是花容月貌,不會利用也是白費。】
右相繃着一張臉,繼續道:“先帝專情,只後宮一位皇後,這才致使皇嗣凋零。如今不引以為戒,卻要為着左相的私心,擁護自家女兒,致使江山社稷于不顧。讓陛下随心不肯開枝散葉,長此以往難免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