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斷橋煙雨時
斷橋煙雨時
煙雨蒙蒙,泛舟西湖,小船随波逐流,行過之處水波微漾,輕蕩着向斷橋飄去。
許昇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獨坐在船頭閉目冥思。
自泷山三千六百多裏至杭州,許昇一路東行,走了一月有餘。四年一屆武林大會将在五雲山如期舉行,許昇應邀前來,不因別的,只因他手中的斷風刀。
許昇無師無門,以游俠聞名,以斷風刀聲名遠播,傳聞,無人能在斷風刀下走過七個殺招,故而斷風刀又名:七殺刀。
武林中人給他下過戰帖的不在少數,不過他都一律不接,因此也沒人知道他的實力在武林中到底能排在什麽程度,七殺刀的傳言是否屬實。
此次武林大會除了武林人士切磋比武,還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之事,也是許昇跋涉千裏來到杭州的原因——鴻刀現世。
鴻刀是一把曠世神刀,而能使得動鴻刀的人,也必定是個曠世奇人。
只不過鴻刀祭出,天人難擋,不知是福是禍。
是以五雲山掌門盟主袁昶借此次武林大會,也密诏綠林高手商讨此事,以備不時之需。
雨飄飄灑灑散落湖面,細膩無聲,一個青衣道士拄着一個破旗幡的竹竿緩緩走上斷橋,他沒有撐傘,只是擡起一只胳膊,用寬大的衣袖虛擋着。這個人眼睛上綁着一條一指寬的黑色布條,一道淺淡的疤痕從鼻梁處蜿蜒至右耳根,但他原本面容俊隽,走起路來溫風爾爾,因而旁人見到他,大多只是唏噓,并不會被他的傷疤吓到。
“喂,站住,說的就是你,瞎眼道士。”
青衣道士腳步一頓,但并沒有停下,仍是邁着步子向前走。
“喂,你別不識好歹,我們少爺讓你站住聽到沒有?難不成你不僅是個瞎子,還是個聾子嗎?”一個身穿粗布短打的人驀地攔在青衣道士面前,嗤笑道。
許昇聽到吵鬧聲睜開眼睛,就看到橋上的這一幕,他懶懶地伸展了一下身體,漫無目的地看了起來。
橋上的青衣道士只得停下腳步,用袖子沾了沾臉上的雨水,溫聲道:“不知兄臺有何貴幹?”
後面一個身穿玄色錦袍的貴公子慢悠悠地繞到青衣道士的面前,身旁撐傘的小厮緊随在少爺身後,把杏色油紙傘高高的舉在少爺的頭頂。
那貴氣公子看向青衣道士手中拿着的旗幡,念出上面的文字:“‘問蔔算卦’,算命的,你給小爺算算,今年武林大會的魁首會花落誰家,是不是小爺?”
貴氣公子的語氣中滿是譏諷,向旁邊的手下一使眼色,那手下一股子激靈勁,兩步上前塞了一袋銀子給青衣道士。
青衣道士掂了掂手中的銀袋子,不見他神色有變,卻見他反手将銀袋子又扔了回去,不卑不亢道:“在下已經收攤了,公子若想算命,到別處去吧。”
貴氣公子卻不依不饒,大概沒有人敢這麽幹脆利落地拒絕他的命令,他很憤怒,他将銀袋子從手下手中奪過來,硬塞給青衣道士,惡霸似的道:“臭道士,你莫要不識好歹,小爺讓你算你就算。”
青衣道士輕笑一聲,從善如流地收了銀子,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咳,老夫掐指一算,公子這面相非富即貴,日後定能飛黃騰達,但樹大招風,公子需得懂得規避,否則物極必反呀。”
貴氣公子一聽勃然大怒:“好你個瞎眼道士!胡說八道是吧?!瞎了一雙眼你給爺看面相,騙鬼呢你!小爺讓你算天你算地,你算個什麽狗屁不通的東西!江湖騙子!”
青衣道士忙道:“公子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在下還沒說完呢!”
貴氣公子想必有點道行,火氣來去自如,竟真的拉着臉等着他繼續說。
青衣道士勾唇一笑,接着道:“公子拳腳功夫稀松,恐難堪大任,聽在下一句勸,武林大會,公子還是莫要獻醜的好啊!”
貴氣公子火冒三丈,指着他道:“好你個臭道士,給臉不要臉,眼盲心也盲,小爺功夫好得很,豈能由你肆意诋毀,信口胡謅!你這般行徑,想必在江湖中沒少坑蒙拐騙,江湖騙子!就讓小爺好好替天行道吧!”
貴氣公子竟是抽出腰間的短劍就向青衣道士刺去!
許昇看了半天,多少有點不理解,這少爺上趕着找人算命,又上趕着把錢塞給人家,人家說兩句實話又不高興,雖然這小道士看着也不像什麽正經道士,但這小少爺看着更像有什麽腦疾。
青衣道士雖然看不見,但其他感官異常敏銳,他拿着旗幡的那只手的手腕向裏一扣,貴氣公子的短劍毫厘不差地刺到了竹竿之上,劍是利劍,劍鋒也是來了刃的雪鋒,卻沒有刺穿那細細的一根竹竿,相反,那貴氣公子瞬間只覺得虎口鈍麻,險些握不住劍。
緊接着青衣道士驀地轉身,竹竿順勢從貴氣公子腿下掃去,“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小腿上,既而又從他腳下掃過,貴氣公子腳底一空,驟然向後仰倒,就要從石欄上翻下湖面,好在被兩個手下及時拉住,拽了回來。油紙傘側翻,“唰”地打着圈倒扣在了青磚之上。
青衣道士賠笑道:“抱歉抱歉,在下是打到誰了嗎?可有受傷?”
“混賬東西!看小爺不打死你個臭瞎子!愣着幹什麽?!上呀!”
下一瞬,貴氣公子的兩個手下一齊向青衣道士揮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