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墨寶非寶
4.
等着皇上帶人離開,容音看着滿桌琳琅的吃食,一個個精美的就好像笑話自己的鄙陋,娴妃曾經做的或許也沒錯,她除了對宮中的自己好,對高位權柄的渴望,似乎也沒有什麽念想了。宮外無親,四海無念,若還沒皇上寵愛,那才是真的一無所有。
“珍兒,給四阿哥的母家寫信,讓他們送人進來,給四阿哥領走,本宮要枯燈禮佛,抄經三月,不想見人。”容音只想靜下來好好想想,原本娴妃一直攥在手裏的四阿哥,也給送了出去。
“珍兒真的不知道娘娘在想什麽,惹怒皇上失寵,再将四阿哥送走,如今又要青燈古佛相伴,娘娘是想老死在這後宮嗎?”
“如果你想走,另尋高枝,便尋吧,我不會攔着你。”容音一并将手裏的政務都交與了純妃,自她們在閨中之時,靜好就比她聰明,靈秀慧中,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容音這道令只下了三天,皇上就已經到了殿前,珍兒見到皇上來了,歡喜的跑到殿中道:“娘娘,皇上來看您了。”
“本宮聽見了,皇上回去吧!臣妾已經在佛祖跟前許諾,要給皇後娘娘守孝,齋戒禮佛,抄經三月。”
“娴妃,若你是耍脾氣,朕都已經來見你了,可若你執意如此,那朕來也改變不了什麽。”
容音沒有答話,之前她做皇後,知道天威難測,現在她更知道。
“傳朕旨意,讓禮部選十卷最長的經文,送到娴妃這兒,讓娴妃好好為皇後獻禮。”一口聖谕,讓容音足足抄了小半年。
在那之後,皇上也像忘了她一樣,等着再見的時候,璎珞已經成了魏嫔。
如今已經入了冬,眼下各宮理應燒上了炭火,可眼下乾清宮的碳卻嗆人的很,一看就是內務府那幫奴才,眼高手低,不識擡舉。
“珍兒,更衣,等會跟我去太後那兒一趟。”容音看着自己抄了許多的經書,此中有一份寫得極好的正是給太後準備的。
她上次在皇上那兒是一點好都沒讨到,如今去了太後那兒,總想着不失算,可是不铤而走險,哪裏能博得到繡錦将來。
珍兒尋了以前娴妃最喜愛的黑色長袍,容音見了皺了皺眉頭,沒有反駁,但珍兒察覺到了,最近主子不知為何,喜好都跟之前大不相同,之前禮佛穿一身清素也就罷了,如今連平日裏最喜歡的袍子竟然也不喜歡了。
“還是帶絨花吧,帶珍珠耳墜。”這珍兒用得也越發的順手了,容音一點都不怕她發現自己的奇怪,原是雖然娴妃心狠手辣,但跟在她身邊養着的一等宮女卻繼承了她先前的閑的,娴妃除了對這些宮妃心狠以外,對其他人可确實是恩惠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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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雪了,主子不如我們換個日子再出太後那兒吧!”外面剛下起雪,但是看這架勢,怕是要下很久,珍兒勸慰道。
“通知去備轎攆吧!今日大雪,正好出去見見,本宮半年未出,看看雪景也甚好。”容音執意如此,珍兒也不敢抗命。
容音又讓珍兒尋了個不會進水的盒子,将抄寫的經文放了進去,這才帶着珍兒出了門。
誰想着在路上,竟然碰上了皇上,容音這還是半年裏第一次見到皇上,風雪極大,雖看不見皇上的面容,卻也看見了他臉上的風霜之色。
自己任性是如此,然似乎皇上沒了她,過得也沒那般好,這麽想着,心裏竟然還舒服了些。
“臣妾參見皇上。”容音福身道。
“怎麽,朕給你選的十卷經文都抄完了,如果沒抄夠,還可以再加幾卷。”皇上雖說國事繁多,但風情之事卻不嫌多,之前那魏璎珞惹他,現在也乖順得像兔子一樣。
如今這娴妃,倒是将他故意苛難之事完滿完成,實在有點不解氣,半年不見人,這大雪天偏又撞上了。
“自然是抄夠了,若皇上親自抄,恐怕也跟臣妾一樣。倒是皇上這次責罰臣妾,讓臣妾抄出了一份佳作,正打算給太後送去,這風霜雨雪的,多呆下去怕是這佳作就毀了,所以臣妾先行後退。”容音說完,抿着笑就坐上轎攆走了,皇上看了兩眼,什麽都說不出來。
“回養心殿!”
原本想往後宮去的皇上,實在是看誰都不順眼,只得吩咐李玉回養心殿。
“娴妃有沒有什麽親眷犯事,給朕找出來,重重責罰!”皇上心裏想着,如今娴妃機智,找太後做靠山,他便是一點招數都沒有。
李玉尋了一圈才道:“據奴才所知,之前她弟弟牽涉到鄂黨一世,下了獄,在牢中死了。她母親撞死在宮牆之外,後她父親也被您發配邊疆,在路上疲勞至死。所以……”
“夠了,把她那些事兒說得這般冤屈,難道是朕殺她全家不成。”
李玉:“……”心裏想得卻是也差不多吧!
娴妃到了太後處,老人家正在逗着八哥,那是和親王送來逗太後歡心的。
“娴妃來了,之前你一直将自己鎖着,宮闱裏都嘆不出你的消息,皇帝勸都沒用,哀家也就沒去你那兒,你有自己的心思。錦蘭,将八哥兒拿下去吧!”容音看着太後的動作,緊着上前扶着她坐下。
“你也坐吧!”
“臣妾有罪,之前太後囑托臣妾好好打理六宮,結果臣妾卻任由着性子替皇後守着青燈。”容音知道太後的性子,照着孝敬憲皇後的規制,這次她定然免不了重則,但太後性子軟,只要她态度誠懇,自然不會責怪她。
“罷了,你這孩子以後別跟皇上置氣,到最後苦的可是自己。”太後年事已高,也不想管年輕人的事兒,只要給皇上定下一個皇後,也總算是不負這大清國了。
珍兒将容音扶起來,容音一招手,容音就将那那卷經書拿了出來,呈現給太後道:“這是臣妾半年來,抄得最好的一幅經書,特意送來給太後過目。”
太後笑着打開經卷,然而看見上面字跡的時候,卻大吃一驚,面容肅穆得看着娴妃道:“這……這不是?”
她高齡六十,從未在宮中遇到這等離奇之事。
“珍兒,你先下去吧!也請太後能夠遣散宮中衆人。”娴妃言語誠懇,但除了太後,沒人知道這究竟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等到衆人都散去,太後還将那眸子落在那墨寶之上,她養兒三十多年,那容音也是從小看着到大的,去年三月,她阖然長辭,哪想到在今日又見她的墨寶。
“娴妃,這究竟是何事?莫不是你從外面請了書匠,将皇後的墨寶仿了十成十?”這是太後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但又說不通。
娴妃的宮裏面自然只有她一人,平白的說請了工匠替她抄經書,這可是謀逆大罪。
“太後,臣妾如今也不敢欺瞞,只得實話實說,之前皇後逝去,臣妾曾在她靈堂上暈倒,之後夜裏日日都能夢到她,這才決定為她禮佛。而臣妾禮佛之時,曾在夢中和皇後有所對話。”
“竟有這等靈鬼之事,娴妃啊,你可要慎重。”太後看着娴妃的臉,再看着這一份墨寶,怎麽都想不通她這麽大歲數,竟然會遇見這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