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陳鹽猛地回頭, 看見謝珩州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後。
他們已經月餘未見,他的頭發剪短了一點,眼睛狹長, 穿着常穿的黑色, 單手抄兜, 看上去清俊懶散。
只一眼, 心跳又差點壓不住。
“你、你怎麽來了。”陳鹽在他面前甚至有點不自然的結巴。
“好意思問?”謝珩州哼笑一聲,感覺又有些牙癢, “也不知道是誰把病人丢在醫院, 一聲不吭跑來集訓。”
他将人行李牢牢扣入掌心,又輕瞥了一眼旁邊的向梁, 眼睛微微發沉, 偏了下額:“這誰?”
陳鹽抿唇招供:“向十鳶的哥哥,本來打算順道把我送回去,但十元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了。”
聽完解釋,謝珩州的表情松緩了兩分, 他嗤笑,像是玩笑般故意和她計較:“有我在,用他送?”
接他們的那輛黑轎行至跟前, 司機不是熟悉的張叔,是另一個。
謝珩州輕松地提着她的行李放進後備箱, 陳鹽趁機和向梁道歉:“不好意思, 麻煩和十元說一聲, 說我家裏有人來接, 就不一起了。”
向梁不在意地笑笑, 表示理解。
陳鹽坐上車,很快謝珩州也跟着上車, 兩人回到別雲公館。
接連幾天都沒怎麽睡足,又趕上生理期來臨,陳鹽将發回來的卷子和書本都整理好,很快就開始發困。
就在她即将快要合上眼睛時,口袋裏的手機忽然振了一下。
陳鹽勉強睜眼,劃開屏幕看了一眼,是貝莉給她發的新學期分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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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哩:啊啊啊啊!!寶我真的去了五班!!!]
她的腦子頓時清明了許多,回了個恭喜,随後帶着微微的忐忑點開下方的文件。
名單字很多,陳鹽一目十行,飛快地掃過一班的花名冊,最終視線定格在兩個名字上。
謝珩州以中游的成績進了一班,而她也很幸運,手傷沒構成太大影響,正好墊底踩進一班的大門。
陳鹽如釋重負,後知後覺地湧上幾分藏不住的欣喜。
她先前安慰貝莉,将話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兩個班級的距離可以和計算機清除鍵一樣,只要關系夠好就能夠撥弄歸零。
實際上不是的,一堵牆能夠阻隔的東西太多,哪怕是在同一個班級,第一排和最後一排的距離也像是天塹。
而她希望離謝珩州近點,再近一點。
……
漫長的暑假結束,九月北沂重新開學,一班作為理科尖子班被分配了最好的師資。
他們班的班導叫吳海媚,是個三十多歲微發福的短發女人,教班裏數學,這幾年都在帶高三畢業班,經驗豐富老道。
陳鹽在班裏看見很多熟面孔,有很大一部分是之前集訓班的,她見到向十鳶扭頭對她眨眨眼睛,也回以一笑。
上課第一天,吳海媚就将所有班裏的學生都叫到了走廊上,她的語調随和:“對于學生座位這方面,比起強勢地用個人印象去排分,我更樂意讓你們自行選擇和誰坐。多滿足一些你們的需求,今後相處起來也會少一點矛盾。”
“那我們就公平一點,按照分班考的成績來挑選位置吧,”吳海媚拿着手裏的名單,“正好,也讓我熟悉熟悉你們的名字。”
“第一名,唐振生。”
唐振生比較特立獨行,默默地找了第一排坐下。
“第二名,樓緒言。”
“第三名,陳佳樂。”
“第四名……”
輪到溫邵選座的時候,他不着痕跡地用餘光看了一眼陳鹽,而陳鹽始終目光平視,好像沒看見一般。
他頓時收回有些黯淡的目光,徑自選了個靠窗的第三排坐了下來。
“第二十二名,謝珩州。”
這個名字被報出來的時候,陳鹽敏銳地察覺到周圍好幾名女生都繃緊了後背,雖然還是如明面那般低低談笑着,目光卻忍不住追随着那道懶散進教室的背影。
所有人都在看他會坐到哪裏,包括陳鹽。
謝珩州個高,要是坐在前排必然會擋住後排人的視線,他想也沒想就擡腿往後排走。
他恣意慣了沒察覺,陳鹽站在窗邊卻看得很清楚,他路過二排一個紮馬尾的女生時,對方臉上明顯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她悄悄捏緊了掌心。
陳鹽心裏一開始打算坐第三排,但是第三排的位置太火爆,目前已經被占完。
她只能夠退而求其次地選擇四排靠窗的位置。
謝珩州迎着衆人的目光一路往後,路過第四排也沒停下,最終站定在了第五排。
陳鹽的心又被捏起來,立刻開始對照最後兩個四排位置和五排間隔的距離。
隔了兩個過道,實在算不上近。
她有點沮喪。
就在大家都以為謝珩州會在五排落座的時候,他撐着桌面半眯眼看了看黑板,又臨時改變主意,改坐到了四排唯一那個靠窗的位置。
“怎麽?你這麽高個子還怕看不清黑板啊。”吳海媚在學校任教時沒少從其他老師口中聽過謝珩州的大名,見狀忍不住調笑兩句。
“是有點近視,”謝珩州單手手臂撐在窗臺邊笑回,“這裏看得更清楚。”
這樣一來,謝珩州身旁的那個位置就變成了衆矢之的的那一個。
陳鹽忍不住看了一眼之後的隊伍,還有近三分之一的女生沒有選座位,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焦躁。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後面連續好幾名女生躍躍欲試那個位置,都被謝珩州輕描淡寫的一眼逼退。
他什麽也沒做,只坐着也氣場十足,那雙野痞的薄單眼皮掀起半寸,單是那樣盯着就能讓人腿打顫。
女生們懷着期待經過,對上他的目光後又很快知趣離開。
打破這個氣氛的是祝晗日,剛進教室,他便和花蝴蝶一樣往那栽:“珩州哥哥真是用心良苦,這樣費勁心思地占座,想必這個位置是準備留給我——”
話還沒說完,甫一接觸到謝珩州投來的淡淡目光,他後背冒汗地咽了咽,讪讪剎車找補:“——後面的同學。”
“得嘞哥!我脖子長,坐第五排就行。”
他很快在謝珩州身後坐下。
眼見連和謝珩州幾乎形影不離的祝晗日都吃了癟,大家紛紛放棄了想坐在他身旁的念頭。
也對。
以前還沒分班的時候,謝珩州就是一個人坐最後一排,他身邊從來就沒有過同桌這種生物。
不過誰都不可以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可以。
又輪了兩個人,終于到了陳鹽。
她抿了下唇,沒着急,先在僅剩的幾個位置中觀望了一下。
除了謝珩州身邊那個位置外,五排還有三個座位,三排的溫邵旁邊位置不知道為什麽還空着,一排的唐振生旁邊也沒有人。
陳鹽不喜歡坐第一排,覺得仰頭太吃力,那麽只剩下班裏後面幾排的座位。
她步伐遲緩地走到了第三排,她最心儀的那個位置,正好對上溫邵玻璃鏡片下平和的眼睛。
“要不坐這裏吧,加上集訓班我們之前做了快兩個月同桌,都習慣了。”他眼裏有一點期許。
平心而論,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那樣的事的話,陳鹽可能真的會被說服選這個位置。
可惜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正當她動了下唇打算回絕時,後排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陳鹽。"
陳鹽聽到那聲喚下意識側頭,看向正有一搭沒一搭轉筆的謝珩州。
“最近你個子又往上竄了點,三排對你來說太矮了,不合适。”
他起身,挑眉示意她進到裏側。
“不是想坐靠窗?”
“特地給你占的。”
後排的祝晗日聽到這話立馬流露出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
陳鹽也微訝:“給我占的?你怎麽知道我想坐這裏?”
謝珩州意味不明地勾唇:“你往這邊看了這麽多眼,誰不知道?”
說完,他特地瞥了溫邵一眼,果然看見他臉色有點難看,心情頓時好了幾分。
最終陳鹽如願以償地坐到了四排靠窗位,謝珩州換到旁邊,坐到了過道邊上。
而名次比陳鹽還差一點的向十鳶,在溫邵和祝晗日之間猶豫了一下,毅然決然地坐到了祝晗日的身側,成為了陳鹽的後桌。
兩排間的距離不算太寬,謝珩州的腿過分長,膝蓋已經抵到底下桌板。
要換作之前,他坐在最後一排,後牆離桌椅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只要把凳子後挪一些就能放下腿。
但現在只能夠這樣不太舒服地縮着。
陳鹽忍不住提議:“要不然你還是和十元換個座位吧。”
謝珩州淡淡地掃她一眼,還沒說話就被陳鹽率先掐斷。
“我可不是用完就丢,”陳鹽聲音很輕,“謝珩州,我只是擔心你這樣會不舒服。”
“擔心個屁,”謝珩州冷笑反駁,“我這麽大個人難道還會不小心磕到桌板?”
話畢,他動了下腿,桌肚裏立刻傳來“砰”一聲很悶的響。
連後排的祝晗日也被驚動:“我去珩哥,磕着了?沒出什麽大事吧?這動靜聽着像是快要撞粉碎性骨折了。”
陳鹽:“……”
謝珩州:“……”
沉默了整整有一分鐘,陳鹽才敢擔心問出聲:“疼不疼?等會去醫務室看一下吧,我真感覺撞得有點嚴重。”
“沒事,”謝珩州垂眼大力揉了把還在隐隐作痛的膝蓋,連面皮都抽動了一下,“別聽祝晗日那個傻逼危言聳聽。”
陳鹽還是不太放心,又一遍提議:“要不然你還是和十元……”
“陳鹽。”
謝珩州輕嘲地扯唇。
“我做這些的目的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我只想和你做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