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貝莉幫着她重新翻了下書包,也同樣沒有找到。
她沉吟道:“是不是有人進了教室偷偷拿走了?可是開講座的時候每個班都查了考勤不允許缺席,學生會的人都在門口盯着呢。”
“除了我之外,還有人看見過你的手鏈嗎?”
陳鹽認真回憶了一下,還真沒有。
“要不我們去門衛室看看監控錄像?”貝莉又提議。
溫邵不贊成地開口:“看學校的監控錄像要有權限,還要和老師申請,如果老師知道你們是找手鏈,這是規定學生禁止佩戴的物品,大概率不會答應。”
“我去試試。”陳鹽說着要走。
溫邵攔住她,沖她搖搖頭:“貝莉說了,學生會的人會在門口盯。那麽能在那個時段偷偷溜出來的人,肯定和學生會的人有交情。”
陳鹽和貝莉相視一眼,腦□□同浮現出一個人名來。
陳鹽很快皺起眉:“可那也沒用,只要她不主動拿出來,我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偷拿。”
“別人的話說不準,但是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忍不住拿出來和同伴炫耀。”貝莉莫名丢出這麽一句,惹得陳鹽和溫邵同時看來。
“這麽看着我幹嘛?”貝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聲音很輕,“這個班裏又不止你們倆被她欺負過。我之前有條外婆給的鏈子也丢了,隔天就出現在她的脖子上,當時孤立無援,甚至沒膽子去要回來。”
“鹽鹽,那條鏈子對你來說也很重要,你可千萬不要學我膽小怕事,一定要拿回來,”她握住陳鹽的手,粲然一笑,“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
陳鹽心頭劃過一絲暖流,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
隔天上體育課自由活動,周漫芝帶着何月和班上另外幾個女生向學校的小樹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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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莉立即輕扯了一下陳鹽的衣袖,陳鹽會意跟上。
小樹林的另一頭有片人工湖,湖面波光粼粼,為了美觀沿湖搭建了許多假山石塊,有一段生鏽的圍欄已經被學生偷偷破壞掉了,露出底下的幹涸河道,是平時學校小情侶的約會聖地。
陳鹽和貝莉到時,周漫芝她們已經下去了,正點着一根細煙站在假山前交談。
自上面往下望,正好可以看見她拿着煙的手腕上戴着一條亮晶晶的東西,離得太遠款式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出來是根主體為綠色的手鏈。
見狀,貝莉頗為激動地往下指了指,陳鹽将食指抵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聲音,悄悄翻過舊欄杆踩着石塊下去,藏在假山後面偷聽她們說話。
“什麽寶貝鏈子,還要把我們都叫到這裏來看?”說話的是班上的文娛委員安璐,“謝珩州要是真會送你東西,剛剛經過我們班隊伍的時候怎麽連聲招呼也不和你打?”
安璐的性格十分率直,幾乎有什麽說什麽,加上他們家從爺三代開始從政,父母都是國家公務員,是班裏極少數能夠不将周漫芝放在眼裏的人。
“真夠不要臉,居然把你的鏈子說成是別人送給她的。”貝莉義憤填膺。
“謝珩州那樣的人,你見過他有主動和哪個女生打過招呼?”周漫芝撣了撣煙灰,不屑道。
安璐捂嘴笑了一下:“那可不好說,之前他那麽關注陳鹽,你也是親眼目睹。我說周漫芝,你在學校混得也真夠慘的。從高一就明裏暗裏追了這麽久的男人,先是被藺清嘉那個留級的小太妹捷足先登,後面又被一個不知名的轉校生截胡。說句難聽的,不會直到現在,人家還不認識你吧。”
她敢這樣笑,其他人卻不敢,只能幫周漫芝搭腔。
“安安,別這樣說啦,漫芝這不是有新進展了嗎,應該提前祝福她好事将近。”
“我們家開珠寶商行的,有提前讓我接觸過一點珠寶知識。漫芝手上這條鏈的鑽應該是真的,這種克數的綠藍寶價格不低,還要打磨成這樣的形狀,應該可以說是獨一無二了,挑選的人真的費了不少心思。”
“不過他為什麽要刻這個puppy啊,怪奇特的,是有什麽特殊寓意嗎?”
周漫芝正要回答,陳鹽冷冷地從假山後走出來,替她說:“這個問題,她恐怕回答不了你們。”
乍然見到陳鹽,周漫芝有些慌張地踩滅了手裏的煙,将手背在了後面。
上次被她決絕關進活動室一整晚的陰影還歷歷在目,甚至身體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開始懼怕她。
陳鹽瞟了周漫芝一眼,施施然補上下一句話:“因為這條手鏈是我的。”
“誰說這是你的,誰能證明?”周漫芝飛快反駁。
貝莉立馬站出來:“我可以證明,這條手鏈就是陳鹽的,不知道被哪個手腳不幹淨的小偷偷走了,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你們倆是同盟,自然說一樣的供詞。”
“你——總之你就得把手鏈還回來!”
“這是我的東西,憑什麽給你們?”
貝莉被她這副無賴模樣氣得胸口起伏,她性子急,不管不顧地沖上前拉住周漫芝胳膊,想要替陳鹽将手鏈搶回來。
周漫芝單手制止住她,發絲被狠狠扯了一把,不由吃痛地低吼:“何月,你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幫我把她拉開。”
何月猶豫地上前來幫忙,中途又被陳鹽攔住。其他女生則慢半拍開始勸架,場面亂作一團。
混亂中不知是誰踩空,居然從斜坡上滑了下去,陳鹽驟然失去平衡跌倒,手腕狠狠磕在地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
等到她擡起眼,聽到有人大聲驚呼:“何月掉進水裏了!”
陳鹽顧不得疼痛,立馬往湖裏看去,只見何月整個人沒入水中,正在無力地撲騰:“救命……救……我不會……”
“還等什麽?快去叫老師啊!”陳鹽的聲音喊醒了六神無主站在原地的女生們。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紛紛邁着腿軟的步伐往上爬。
“不行,太遠了,等不了,”貝莉全身都在抖,她率先爬上去拿了救生圈,“我會游泳,我帶着救生設備先下去救人。”
陳鹽想也不想地拒絕:“太危險了,一個不小心你會搭上你自己的命。”
“直接把救生圈放下去吧,我們攥着繩子一起把她拉上來。”安璐臉色蒼白。
好在何月掉下去離河岸也才一米多的距離,繩子繞了好幾圈纏在石柱上打了死結,省力的同時,也避免了她們被反拽下去。
陳鹽這才勉強同意她們的的提議。
很快何月被她們合力救上來,人已經脫力嗆水,很快意識昏迷。
陳鹽将臉貼在她身旁聽了十秒的動靜,沒感受到呼吸,當機立斷地将她平放,解開她的制服扣子決定做心肺複蘇。
“貝莉,快點先去醫務室拿AED,安璐,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貝莉都快哭出來了,抹了一把眼淚沖刺般跑走。
陳鹽也就在講座上學過這麽一回,遇上實操才發現腦子裏一片空白,已經将那些步驟忘了個精光,簡直是硬着頭皮趕鴨子上架。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發抖的手使力在何月的胸口按了一會兒,很快察覺到姿勢錯了,連忙整個人跪坐起來。
已經受了傷的手腕随着用力而泛疼,且有越來越疼的趨勢,幾乎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
陳鹽額頭冒汗,手上的力道卻不敢放松半分,老師和救護車都沒來,只能和在場其他女生求助:“你們也都或多或少聽過一點課,我馬上就要撐不住了,有沒有人能夠上來替一下?”
有幾個女生神色松動,想要上前幫她。
然而周漫芝卻在這時倏然開口:“你們可想清楚了,別明明什麽都不會,還要逞英雄參與救援。到時人救不回來,何月父母說不定會賴上你們,說是你們不規範操作害死了她。”
陳鹽不敢置信地瞪她:“難道這些莫須有的傳言能比一條人命還重要嗎?”
周漫芝神色複雜:“對于我們這種家庭的人來說,确實是這樣,能像你這樣不管不顧的正義分子是極少數。她是自己摔下去的,伸手救她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我們也沒做錯什麽。”
那幾個女生猶豫看了周漫芝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不上前。
“對不起陳鹽,那節課我什麽也沒聽,怕不專業害人。你這麽厲害,還上去做了示範,一個人一定可以堅持的,加油。”
陳鹽抿着越來越蒼白的唇,甚至連憤怒的力氣也沒了。
沒人替她,她又不敢中止,只能繼續機械而沉默地按壓着何月的胸口。
等到後面,她幾乎是憑着信念在強撐,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那麽漫長後,終于聽到了手底下人傳來一聲微弱的咳嗽。
與此同時,救護車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校園。
陳鹽見何月被醫護人員帶走,緊繃着的念頭終于松懈,她跌撞着站起身,擠開圍觀的人群。
手腕很痛很痛,痛到她緊咬着下唇。
人工湖很快聚集了一大片人,沒人注意到她,她渾身虛脫,漫無目的地走,只覺得身心俱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手臂忽然被一雙寬大的手拉住,整個人跌進一個熟悉氣息的懷抱裏。
“出什麽事了?”謝珩州眼中劃過一絲詫異,抓着她的手力道更加用力,語調沉穩,試圖安定她,“看着我陳鹽,你在發抖。”
其他幾個一起上體育課的男生也是聽到出事的動靜急匆匆趕來的,滿目焦急,看到她這副樣子更加擔憂。
陳鹽強忍的情緒在看見他的那一瞬決堤。
她死死抿住唇,緩解自己克制不住的顫,盡量将剛剛的狀況清晰地複述給他們聽。
然而疼痛令神智昏聩,最後她強撐着冷汗淋漓,嘴裏翻來覆去只剩下一句話:“謝珩州,我手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