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短暫的周末過後,北沂馬上迎來五月月考。
溫邵是六班班長兼任學習委員,平時除了聽課管紀律之外,還需要去辦公室領卷子分發卷子。
陳鹽搬位置和他成為同桌,也免不了也要跟着分擔一些。
他們倆坐在一塊平時幾乎都不太說話,偶爾寫完卷子翻面後對一眼最後的幾道大題,都是為了确認彼此的答案。
陳鹽原先還怕換了學校跟不上進度,跟着溫邵做了幾張以前的校月考模拟題之後,也逐漸開始适應下來。
離開了周漫芝,周圍的同學也終于開始展露友善的一面。
陳鹽人長得好看,窄雙細長的杏眼,肌膚白皙,眉心有一顆很淡的痣,整個人自帶清冷的氛圍感,不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近。
但是她學習成績好,尤其是數學,每一次作業發下來幾乎都是全對的,這點就連班裏頭穩坐第一名的溫邵也沒辦法做到。
大家都開始背地押起這次月考的理科第一究竟會花落誰家。
月考一共考兩天,第一天統考語數英,第二天分科考理綜,留一天給各科老師批改卷子,很快就出成績排名。
陳鹽做卷子的時候體感還不錯,其實北沂的教學進度相比嘉城附中來說要快上不少,但她底子好,平時學習進度又會自覺提前,故而補起來也算輕松。
出成績這天她的後桌貝莉期期艾艾的,輕輕拍了一下陳鹽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說::“前桌,待會兒能麻煩你幫我去後面看一下排名嗎?要是低于350名的話,就沖我搖頭;高于350的話,就沖我點頭。”
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陳鹽點了點頭,順便還嚴謹問了一句:“那如果正好350名的話,我該怎麽做?”
“那就随便啦,”貝莉沮喪地癱倒在桌上,摟着她胳膊扁嘴道,“前桌,我發現有些時候你說話自帶一種冷萌感。”
陳鹽沒聽懂什麽叫冷萌,但是沒過多久,溫邵便拿來了成績單粘貼到教室後方的宣傳板上,大家紛紛都離開位置湊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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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鹽也輕拍了下貝莉,示意她松手,随後起身走到成績排名單前。
首先先找了自己的排名,她排在班級第二的位置,第一依然是溫邵。緊接着是兩個人的校排名,溫邵穩在全校第一,而她是第十名。
陳鹽又着重看了一下單科分數,他們倆分差主要是差在英語和語文上,溫邵的語文分高,足足拉了她六分之多。
快速浏覽完自己的成績,陳鹽又将目光下滑,幫貝莉看起了排名。一直到班排名二十多也沒找到她的名字,最後在三十名左右的位置才看見,學校排名是四百二十九。
陳鹽默了一會兒,直起身轉頭望向翹首以盼的貝莉,沉重地搖了兩下頭。
課間結束,貝莉和班上另一個男生被林紅渠叫到了辦公室。
沒過多久,陳鹽和溫邵兩人也一起被叫了進去。
貝莉雙手交擰着,難為情地站在林紅渠跟前,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另外那個男生不大服氣,梗着脖子嘴硬:“我這次只是發揮失常而已,下一次我肯定能進步兩百名。”
“你考三百名那次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現在直接掉到了五百名開外。賀洋,你最近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講?”林紅渠沉着眉宇訓斥他。
“還有你貝莉。”
“你之前成績一直穩在三百多名,這次是怎麽回事,直接下降了一百名,你到底想不想考個好大學?”
貝莉被吓得應聲“啪嗒”掉了眼淚。
見到溫邵和陳鹽來,林紅渠板着的臉色稍微變得柔和了一點。
“你們兩個都是班裏的尖子生,眼看着馬上就要高三了,時間緊任務重,按理說不應該再給你們分配一些額外任務。”
“但是你們也看到了,他們這兩個後進生,平時學習也都挺努力。貝莉每天回去寫作業寫到淩晨,賀洋更是,最近廢寝忘食,都爛了一嘴的口腔潰瘍。”
“就是這個名次死活也提不上去,要是現在稍微下點工夫,以後能考上個還不錯的大學,如果連老師都不抓上一把,那他們這輩子可能就真的止步于此了。”
“當然,我說這些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就是你們倆成績好,老師希望你們能夠一對一幫扶一下班裏的同學,分享一下你們的學習方法。如果覺得為難的話,現在直接提出拒絕也沒有關系的,老師都能理解。”
溫邵性格溫柔,平日裏就會幫同學講題,幾乎沒有怎麽猶豫就同意了下來。
于是大家将目光集中在了陳鹽身上。
“可以是可以,”陳鹽沉吟了一下,伸手輕輕拉住貝莉的胳膊,“不過一對一的話,我要選她。”
……
那天下午放學後,他們四個人留下來專門又呆了一個小時。
陳鹽怕謝珩州等久,用手機給他編輯了一條短信,告訴他今天就不一塊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收到他的回複。
狗都不理:[今天柯兒出院,祝晗日組了個局,來嗎?]
陳鹽抿了下唇,打字。
[我還要給同學做輔導,怕是會到很遲。]
剛發完,手機滴一聲發出震動。
狗都不理:[怕什麽,我來接你,校門口見。]
陳鹽扯了下唇,将手機翻過去,心中掠過一絲很淡的雀躍。
她看了一眼時間,從自己座位的卷子裏挑選抽出一張放到貝莉跟前,布置任務:“半個小時,把這張卷子寫完。”
貝莉将剛買回來的奶茶放下,躊躇滿志地拿起試卷,才掃兩眼就洩了氣:“前桌,這卷子好難啊,我不會做。”
“這已經是很基礎的題了,”陳鹽湊近她解釋,“只是老師上課講的例題的幾種變形題,只要掌握了這種解題思路,那以後這種題型的題就難不倒你了。”
“我請你喝奶茶,你能不能給我換張卷子?”貝莉讨好地将手邊的奶茶推到她手邊。
陳鹽摁住奶茶的塑封口,又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沒門。”
貝莉重重嘆氣,只能認命開始動筆。
半個小時過後,貝莉将試卷遞給她,眼淚汪汪道:“我真的盡力了,前桌。”
陳鹽看着卷子上一大片空着的題以及明顯錯誤的答案,逐漸擰起眉毛。
她不自覺擡眼看了一眼溫邵的方向。
正巧他們那頭也剛好結束練習,溫邵也下意識回頭尋找她的身影。
對上視線後,兩個人同時心照不宣地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
臨時補課結束,四個人一行向校外走去。
貝莉和賀洋都有家裏人接送,溫邵打算坐公車回去,他問陳鹽:“一塊嗎?”
陳鹽沒說話,目光不自覺遞向校門口。
貝莉走在她身側,見狀,也跟着她的視線望。目之所及處,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她拉住陳鹽的胳膊,小聲激動道:“前桌,是謝珩州诶。這個點他怎麽還沒回家,是在等人嗎?”
陳鹽沒應,而是側過身和他們告別,“有人來接我,我先走了,回見。”
說完,她在貝莉震驚的目光中朝着謝珩州走去。
男生已經單手插兜斜靠等在那輛黑色機車旁不知多久,他将校服換成了件黑色短袖,鏈條工裝褲下面踩了雙馬丁靴,漆黑的發絲狂亂地散在風裏,整個人顯得鋒利又懶散。
僅僅是等待陳鹽走過來的這麽一小會兒工夫,蠢蠢欲動想要上來要聯系方式的女生就有兩三個。
謝珩州面無表情地擺手回絕,側臉顯出幾分深邃的冷然。
女生們立刻流露出有些可惜的神情,臨走前還不忘瞥一眼他手裏拿着的、與他周身氣質格格不入的狐貍耳頭盔。
打扮時髦的女生壓低聲音含笑和閨蜜控訴:“早和你們說了,人家一看就像在等小女朋友,都怪你們慫恿,一把年紀丢死人了……”
這話恰好落入從她們身旁經過的陳鹽耳中,她側目腳步微頓。
“陳鹽,快點過來。”謝珩州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見她站住,忍不出出聲催促。
陳鹽只好壓下翻湧的心緒,加快步伐走到他身邊,正要開口說話,先兜頭視線一黑。
“試試合不合适。” 謝珩州二話不說将手上那個粉嫩嫩的頭盔蓋在她的腦袋上,熟練地替她将頭盔戴正,咔噠一聲扣好系帶。
陳鹽晃了晃腦袋,感覺尺寸意外合适,既不會太大掉下來,也不覺得頭頂很重。她将遮着眼睛的護目鏡掀開,露出雙星亮的杏眼:“很合适,是你特地給我買的嗎?”
謝珩州沒回答,瞥開眼睛故意避開這個話題:“你之前說要輔導的,就是剛剛在你旁邊的那幾個?”
“是啊,不過有一個是我的同桌,名字叫溫邵,和我一樣被老師拉着參加一對一學習小組。”
貝莉和賀洋此時已經上私家車走了,如今只剩下溫邵一個人,形單影只地在車站等候,似乎察覺到他們的視線,他擡起臉來,沖着這頭揚起一個溫和良煦的笑。
謝珩州興致索然地沉沉別開眼,扭頭發現陳鹽竟然正沖着那頭輕輕揮手打招呼,鮮少地露出個笑來。
他頓時有些沒來由的氣悶,不悅地扯了一把她的狐貍耳朵:“你還想讓我在這裏站多久?”
陳鹽知道他是少爺脾氣,難伺候得要命,現在語氣已經微微不善,聞言她連忙收回目光主動坐上車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們快走吧。”
這次的局約在臨京的一家別墅區轟趴館。
謝珩州和陳鹽來得遲,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到了好幾個人。
放眼望去,全是她不認識的陌生面孔。
陳鹽不是自來熟的性格,幾乎是亦步亦趨緊跟着謝珩州上到二樓。
二樓是一個露臺式多功能廳,大家開了音響和麥克風,放起了舒緩的情歌音樂。
臺面上已經倒好了酒水,謝珩州走過去拿起一杯,順勢坐到沙發上。他擡颔點了一下身邊的位置,示意陳鹽坐下。
陳鹽身上還穿着襯衫格裙的制服,和這裏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只能安靜地坐在他身側。
沒過一會兒,祝晗日和柯臨勾肩搭背地走過來。
和上次見面不同,柯臨身上纏着的紗布和石膏全拆除了。他留着板寸頭,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酒窩,讷口少言,看上去有些憨直。
陳鹽整個場子裏唯二認識的就是他們兩個,于是十分有禮貌地打招呼:“晗日哥,柯臨哥。”
柯臨反應很正常,沖着她點頭笑笑回應。
祝晗日卻一下子喜上眉梢,呲着個大牙,笑容簡直蓋都蓋不住。
他身心舒暢地掏了掏耳朵,擠到沙發上湊過去央求陳鹽:“妹妹,再喊一聲,再喊一聲我聽聽!”
陳鹽有些莫名,但還是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晗日哥。”
“嘶。”祝晗日聽不得那個字,渾身像是過了電,酥麻不已。
他暗爽完用手肘戳了戳謝珩州,揚起壞笑炫耀:“哎我說,謝珩州,陳鹽妹妹平時喊你哥嗎?”
“哦對,我聽她從來都是喊你全名,估計你是沒這個待遇。怎麽樣?現在是不是特羨慕嫉妒?”
謝珩州被他打趣地哼笑一聲垂下眼,一口悶掉手裏的酒,這才不緊不慢地找陳鹽算賬。
他半眯起眼睛,特意明知故問道:“陳鹽,你剛剛管這狗東西叫什麽?”
“晗日——”
剩下的那個字,他拖長了尾音,遲遲沒有說出口。
陳鹽沒多猶豫地替他接上:“哥。”
謝珩州臉色自然,張口順勢應下:“嗯。”
随後,他挑眉看向無比嘚瑟的祝晗日,不甘示弱道:“這不是叫到了?”
大約過了整整兩秒,祝晗日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他惡狠狠給了桌子一拳,臉綠得堪比桌上擺着的西瓜,義憤填膺道:“我草,謝珩州狗比,你要臉不要?”
“居然連聲哥都要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