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七、春恩缱绻
第37章 三七、春恩缱绻
太子從昭陽殿出來,還很有幾分閑情逸致,領着趙德勝在廊橋甬道上四處閑逛。趙德勝見太子興致高,不好打擾,等差不多月上中天了,才催他:“太子爺,咱們回吧?”
孟旭把楊繼業那頭的事兒琢磨明白了,心裏頭高興,就想起了常寧殿的徐沅:“帶上一壺老酒,咱們去瞧瞧徐昭容。”
太子嘴裏是說老酒,趙德勝卻知道這時候只怕昭容都睡了個囫囵覺了。把人從床上叫起來,神志不清地,可不好喝烈酒,于是只叫小中人從含章殿提一壺齊雲清露。
這酒口感綿密,縱吃幾大碗公也不醉人,太子跟徐昭容兩個也不至于要受宿醉的苦。
常寧殿鴉雀無聲,趙德勝硬着頭皮扣門,裏面的小中人罵罵咧咧問門外是哪個不開眼?生等着趙德勝報了太子爺的名諱,才有奴才把孟旭往寝殿裏帶。
徐沅雖躺下一會兒了,卻并沒睡着,聽見孟旭來了,光着腳就到他跟前問:“怎麽這時候來了?”
孟旭看她赤着腳到處跑,不等趙德勝替他解披風,就先把徐沅攔腰抱起來,而後又吩咐趙德勝:“把酒留下,你們退吧。”
別枝和驚雀手裏還提着徐沅的鞋,這時候也只能又把鞋放到床邊,悻悻退了出去。
等寝殿安靜下來,孟旭抱着徐沅坐到桌邊,說:“替我解了披風。”
徐沅虛坐在孟旭的大腿上,兩只手輕輕替他解開領口系的綢帶,順手就把披風扔到了桌上。
孟旭見了,還皺眉:“怎麽亂扔?這桌子,你殿下我喝酒還要使的!”
深更半夜地喝什麽酒?徐沅可不想又碰見一個醉醺醺的色鬼,當即拒絕道:“這麽晚了,您喝酒作甚?明兒還早朝呢!”
徐沅雙手摟着孟旭的脖頸,顧盼神飛地跟他說話。孟旭看着她嬌豔欲滴的面容,心頭有些發熱。
但他也只是淡笑:“以後都不用上朝了……小沅,聖人只怕是想廢了我……”
這是說的什麽胡話?徐沅輕咬了唇,又把孟旭摟緊一些:“胡說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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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聖人奪了太子的權,徐沅是信的。但真說到廢太子,只怕頭一個成王就能一蹦三尺高。到時候聖人別說北上不安心,只怕連皇位都坐不穩了。
孟旭也就是随口一說,不能當真,反而輕輕用手撫摸徐沅的頭發:“往日只見你生得娴靜,這樣散了頭發,總覺着更惑人些。”
平日裏梳了高高的發髻,徐沅上身的又都是些淺色的衣裳,自然顯得溫柔端莊。可真等關了門,把帳子一放,孟旭才能品嘗到徐沅的千嬌百媚。
徐沅卻不接孟旭的話,反而單手斟了一盞酒,自己微抿了一小口,才把剩下的遞到孟旭嘴邊,說:“良辰美景,不喝酒還真辜負了。”
這才第一杯下肚,孟旭就已經有些醉态,說的話也沒頭沒腦:“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小沅,你說聖人,他怎麽就那麽大本事呢?”
這說的是聖人北上的鬧劇,徐沅不敢多話,只得輕輕托住孟旭的後腦勺,貼着他的唇渡了一口酒給他:“殿下,您別難受,我在。”
孟旭的眼裏蓄滿了淚水,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铿锵:“攔也攔了,勸也勸了。他要去,就讓他去吧……忍了這麽多年,也該輪到我來寫歷史了……小沅,你說對嗎?”
寫歷史是個什麽意思,徐沅很清楚。她看着哭笑不得的太子,頭回對他起了敬意:“您想好了嗎?”
想好不想好,都到時候了。孟旭知道,聖人北上就是他最好的機會。只要聖人死在北邊,他又還沒被廢,總能把儲君的位置坐穩了。
很久孟旭都沒有說話,他只是上手去解徐沅的扣子,等把她衣裳褪幹淨了,才說:“小沅,再好好服侍我一回?”
兩個人頭回行房還有這樣缱绻纏綿的時刻。
孟旭今晚上似乎并不急色,反而還肯靜下心來擺弄徐沅,一直從額頭親到胸脯。都沒有帶上多少情色之欲,反而像品嘗一杯剛出味兒的香茗,反複咀嚼,不斷回味。
徐沅被他親得連腳趾都蜷縮起來,只能胡亂地去解孟旭的腰封,輕聲細語:“阿旭,別親了。”
今晚的太子,就好像突然褪去了皇家的光環。像個普通男子那樣,徐沅怎麽說,他就怎麽做。徐沅叫他別親了,他就停下來,雙手撐在床上,如癡如醉地看着一絲不挂的徐娘娘。
徐沅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羞怯地捂了臉:“別看了……”
于是孟旭就不看了,這時候終于想起來徐沅下身的那處,有意往她藕花深處探去。
這樣輕柔的動作,徐沅一時間還是有些不耐。孟旭見她皺了眉,入侵的動作更緩了。
徐沅怕他不盡興,還使勁兒夾他,說:“阿旭,我不疼……”
徐沅的身子,孟旭已經探索過多次。彼此熟悉到,孟旭剛一進去,徐沅那處就會出水兒引着他進一步開拓。
水乳交融天地老,孟旭在徐沅身子裏反複進出,直到最後洩精,才終于試着一點人生鮮活的滋味來。
這人啊,一多半的時候都渾渾噩噩的。
聖人近些日子都在為着北上的事情籌謀,朝內朝外誰都不敢去說不讨喜的話,就連成王,也借着這兩天成王妃三七的名頭,不停往香積寺添功德。
逝者已矣,生着節哀。成王雖然從來也沒有為趙鶴嫣的死哀傷過,但他也不想在三七祭祀這類重要日子裏,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不看僧面看佛面,妻子雖然死了,還有兩個兒子沒有長成,成王總得照顧着他們的感受。所以盡管成王對于成王妃沒有多少情分,這祭禮卻辦得盛大熱鬧。
成王有意裝個情深不壽的模樣,卻不妨有那不開眼的閨閣女兒,非往他身上撞。
一個寺廟圍得跟鐵通一般,成王看着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豆蔻少女,先皺了眉:“孫福禮!她們怎麽進來的?”
成王要到香積寺上香,寺裏的僧人鐵定一早就會把道場打整幹淨,無關人員沒有特許,根本不可能進的來。
于是成王在香積寺的後院能看到外姓女眷,有一瞬間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姑娘養在深閨,成王沒見過,孫福禮卻在年節底下碰到過,先跪下來給成王請罪:“奴才該死,這位,這位是孟國公家的大姑娘……”
一聽說是齊國公家的,成王就明白了,心裏難免有幾分不恥。齊國公夫妻倆問他成王要不到婚約,竟然直接讓姑娘自己來做這些禪房私會外男的事兒。
好好的一個公侯之女,怎麽教養成這副傷風敗俗的模樣?
陳淑寧在閨中就聽過成王風流倜傥,一表人才,如今跟他打了照面,更是羞得擡不起頭,亦忘記了行禮。
還是陳家大姑娘貼身服侍的兩個丫頭先軟了膝蓋:“王爺恕罪!我們小姐無意叨擾先王妃的法事,只是山徑難行,又遇歧路,一不小心就跟家裏人走散了……”
迷路這個說法,顯然是說服不了成王的。好在孫福禮動作快,第一時間就派人找到了陳家的車馬:“三爺,陳家确實有人在找大姑娘……這時候正在山門外急得跳腳……”
王府一直都把成王妃的道場交付給香積寺的師父們,往日也未見差池。就算陳家大姑娘真是春日游玩失了途,成王也覺着事出蹊跷,只得先朝着陳淑寧開口:“既是家裏人尋來了,還請大姑娘移步。本王底下還有事,恕不奉陪。”
成王說完就大步流星地走遠了,一邊走還一邊吩咐孫福禮:“好好查查,看是誰搞的鬼。”
這大姑娘怎麽就迷了路,怎麽就剛好撞到了成王跟前,孫福禮心裏大致有了譜:“三爺,只怕齊國公還沒死心……硬要纏上咱們王府……”
成王冷哼一聲,他又沒對陳家大姑娘說什麽做什麽,還指望他娶一個任人擺布的陳家女不成?
孫福禮反而多想了一層:“三爺,陳家自己只怕還做不成這些事……說不得是太子,或者是聖人的意思,亦未可知……”
太子如今被困在東宮,動彈不得。自己二哥的為人,孟昕也清楚,倒是不至于用這些下作手段。至于聖人,成王還真擰了眉:“只怕是幹清宮的主意,就見不得我後院清靜幾天……”
成王對陳家女兒避之不及,陳淑寧卻對他一眼萬年,情根深種。等陳夫人帶着仆婦們把她往馬車上塞,陳淑寧還回不過神來。
陳家得了聖人的指教,也不怕這事兒做得出格。陳夫人輕輕推了一下自家大女兒,笑問:“如何?”
相貌品性,樣樣出挑。陳淑寧原來還覺着自家二哥生得好,不意竟被一個成王比到地底下了。
說話時先帶了三分羞怯:“白衣勝雪,宛如谪仙。娘,你說他怎麽生得這般好?”
未出嫁的女兒只看樣貌,陳夫人卻看得到王府裏的艱辛:“天潢貴胄,皇帝的兒子,可不是生得好。”
陳淑寧誇的是成王風姿出衆,到了自家母親嘴裏就成了投胎投得好。她還為成王争辯:“女兒聽他言談舉止,縱出身貧寒,定也能一飛沖天,青雲直上……”
見了這一面就被蠱去了心腸,陳夫人嘆氣:“淑寧,成王的正妃可不好當……爹跟娘也是走投無路了……”
本來都歇了攀龍附鳳的心思,偏遇着個聖人又有意把陳家的女兒許給成王,話裏話外都是暗示孟國公夫妻倆,成王什麽日子什麽時辰要去哪處上香……
陳夫人一聽就聽出了聖人的弦外之音,這不就是讓陳家的姑娘去做沒品的事兒嗎?
偏偏她聽懂了聖人對齊國公的那些警醒之言,也沒脾氣,只能硬着頭皮把姑娘往成王跟前帶。
所幸成王還算知禮,應對得宜,陳夫人了了一樁心事,就把陳淑寧摟在懷裏:“大丫兒,聖人如今忙着北上的事兒,不日就要走了,想來賜婚的聖旨也快……”
陳淑寧一聽賜婚二字,心裏忍不住又回想起成王俊俏的面龐,在她母親懷裏羞得擡不起頭。
陳夫人車馬勞頓,一進上房,本想先歇個晌。誰知剛往榻上一歪,青鸾和青鳳就在她面前面面相觑、吞吞吐吐。
倒貼這麽掉價的事兒都做了,陳夫人一見丫頭們這副怯懦模樣就有火氣:“有話直說!杵着給誰看?”
如果說齊國公府跟英國公府兩家還連着姻親,有些往來,那武安侯夫人的突然到訪就令陳夫人的丫頭們訝然失色:“夫人,張夫人來了……”
還有哪個張夫人,不就是武安侯家的。陳夫人也睜了眼兒,呵斥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把張夫人請進來!”
武安侯張家一向自視甚高,不屑于跟這些公侯之家往來,因此陳夫人還真想不明白,張夫人此行何意。
張家連個正經姨娘都沒有,連帶着張夫人氣色也好。她對着陳夫人笑得溫柔:“突然造訪,原是不該的。”
這些客套話陳夫人懶怠去聽,把面前一道豌豆黃往張夫人跟前挪了挪,說:“妹妹有話直說就是,你我之間,沒有虛言。”
張夫人臉上總有些讪讪的,難為情地開口:“這回來,倒是想跟姐姐打聽打聽,貴府三姑娘定了親沒有?”
一說起這個,陳夫人會錯了意,只當張夫人也是來看笑話的,當即變了臉:“我當是個甚事,也值得妹妹跑這一趟?要是來寒碜我們府裏的姑娘,大可不必!”
三姑娘被東宮退婚,大姑娘被成王嫌棄,陳家這些日子吃得冷嘲熱諷還少了?張夫人也理解陳夫人的心情,反而把話說得更軟和:“姐姐錯怪我了!我若有那樣的心,天誅地滅,誓不為人!”
這樣的毒誓都說出來了,陳夫人也不氣了,反而露出幾分苦悶:“好好的親事,三姑娘無福消受。如今再想找好的,哪那麽容易?”
若說東宮是什麽好親事,張夫人不置可否。但一聽陳夫人的口風,忍不住喜上眉梢:“既這樣,我與姐姐說定一門親,如何?”
張家可是沒有庶子庶女的,陳夫人還怕張夫人拿張家的隔房遠親來糊弄她,語氣愈發鄭重:“你那府裏哪有般配的?”
陳為寧是四房的庶女,跟武安侯的嫡子結親事,自然是怎麽都般配不了。張夫人心裏也明白,但嘴上還是說得痛快:“我家小四,姐姐看怎麽樣?”
張家四公子,少年将軍,是在軍中磨砺過秉性的,就是尚公主、郡主也使的。陳夫人還是覺得命運在跟她開玩笑:“姚君昭,你別唬我。”
連閨名都喊出來了,張夫人知道,陳家這才是真的上了心,于是拍胸脯:“實不相瞞,實是我們侯爺自己看重三姑娘的品性,特地托了我來說項。侯爺是個武将,自然是一個唾沫一顆釘。”
這下陳夫人才真有些意動,既然是武安侯點了頭的,那說明這事兒還真有些名堂。本來打算把三姑娘也送到成王府作妾,也能扶持大姑娘,如今倒是有了更好的去處。
一時間,陳夫人倒也有些感嘆陳為寧時運亨通:“倒不成想,我們家三丫頭也能有這樣的福分。”
一開始預備着做皇妃,如今太子嫁不成了,又輪着個少年将軍,再沒有比她更好的運氣了。
張夫人知道這事兒已經差不離了,就安心地打道回府,臨走之時還親熱地挽了陳夫人的胳膊,提醒她:“這事兒我們侯爺要請聖旨的,府上可不許反悔!”
陳夫人在心裏哂笑,還反悔?陳家不偷笑就不錯了,打着燈籠找還找不到的親事,陳家有什麽資格反悔?
她看着張夫人上了馬車,然後就叫人把陳為寧往上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