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時光都不是虛度的

第5章 章

第 5 章

由于關希當初在課堂上大放厥詞，說要和同學們共患難，一起來一起走，其實關希本意是想吓吓那幫偶爾松懈的小崽子們，奈何這群小崽子裏有一個把他話當真的張望。

剛做鄰居的時候，關希還十分積極的早起，等着和張望一起下樓進校園，但是沒過幾天，關希就開始犯懶了，每當早上六點多張望敲門叫他的時候，關希就縮在被窩思考人生，問自己為什麽要遭這個罪。然後掙紮着起床。

日子久了，上學和下學的路上，老師和同學們都能經常看到關希和張望一起走，張望對于同學們投來的深刻同情，無奈撇嘴一笑，但心底慶幸有關希的陪同，要不然自己還不知道會被莫名其妙的人騷擾多少次，很多不為人知的辛苦無法向他人所道，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張望看着趁下課跟其他同學交流感情的關希，那人強大又和善，很多次下學路上為自己擋住那些不懷好意視線，寬闊的肩背像豎起來的城牆。“我能成為像他一樣的人嗎？”張望不禁這樣想道。

現在Z城已經入了冬，等過去春節再開學，距離高考就只剩四個月的學習時間了，他的成績現在進了瓶頸期，分數可以穩上好的一本，甚至可以沖一沖知名的985，只不過比起關越所謂的滿意，還差得不少，“好煩啊。”

關希趁幾個同學七嘴八舌向他抱怨食堂飯越來越難吃的間隙，看着張望趴在桌子上的小腦袋瓜，如果他沒看錯的話他剛剛的餘光還瞥見這小崽子孩拉着一張臉，嘴都撅起來了。

為了關心各位同學的身心健康，關希還特意在家長群裏發了消息，提醒各位家長可以适當準備一些好吃的給孩子，放松放松心情，緩解一下壓力。

關希趁下午沒事的時候訂了個提拉米蘇，預約了晚上送到校門口的外賣點。這還是他刷微博考古知道的，張望從小就喜歡吃甜食小蛋糕，十四歲的時候還因為蛀牙去補了牙齒，後面再大些的時候因為公司要求，飲食方面注意了許多。

放學的時候，張望腦子裏想着數學那道填空題的解法，根本沒注意關希給他帶到校門口去了。就聽見關希說：“去拿外賣。”

“啊？”張望一邊疑惑，一邊身體很誠實的行動起來，在外賣堆裏找關希的名字，找到後驚喜的說，“是提拉米蘇！有我的嗎？”

關希看着拿着外賣盒眼睛亮亮的張望，笑着點了點頭：“嗯。”

張望其實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最喜歡吃這一類甜食了，自從牙齒壞掉後，加上公司的要求，自己基本上除了生日蛋糕，就再也沒吃過此類甜食了。

舌尖上的味蕾仿佛在複蘇，記憶中的味道催促着張望拉着關希趕緊回家。關希看着快樂起來的張小狗，腳步也快了許多。

黑暗中仿佛有眼睛在注視，關希不動聲色的拉起張望的手，擋住那道視線，快步走回去。

跟着張望一起上下學久了，關希對人的視線敏感了許多，最開始他只是察覺到張望有一瞬間的緊繃僵硬，環視四周發現确實有一些與這座校園格格不入的人。再到後來，關希甚至能比張望更敏銳的發現視線的來源，再悄悄為他擋去。

果不其然，關希睡前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了張望和自己被打滿了馬賽克的圖片。照片裏張望左手拎着提拉米蘇，一臉的開心燦爛。圖片配文是：乖乖小心胖。

關希一陣惡寒，他迄今為止仍不能明白這群人畸形的愛，也懊惱自己還是慢了一步。雖然明白無法完全杜絕這種情況，但防不勝防的私生還是讓人心有餘悸。

關希曾經偷懶賴在屋裏的時候，偶然間聽見對面有動靜，關望還在想莫不是張望忘帶什麽東西了？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卻和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打了照面。

陌生男子很快跑路，關希黑着一張臉報了警。卻因為老房子沒監控也只能不了了之。關希慶幸張望換了密碼鎖，如果像他這個破鎖，估計就被闖進去了。當下關希就找了師傅按了攝像頭，張望回來的時候還覺得好奇，被告知關希家差點被偷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沒一會就又皮癢癢似地說：“那希哥今天偷懶還真是命中注定的啊。”

關希果然沒忍住，把皮孩子按懷裏好一頓蹂躏才放手，咬着牙說：“是啊，命中注定的。”心裏卻笑罵道：命中注定來給你當爹啊。

校園裏随處可見的倒計時不緊不慢的一天一天往下掉，張望看着眼前的成績心也一點一點往下沉，老師們都對張望贊不絕口，還把他當例子激勵各位同學。只不過王老頭還是私下單獨找過關希，語重心長地說：“張望那小子最近狀态不太行啊，太着急提分別再把基礎搞丢了，不進反退。”

關希把王老師的話聽進心裏了，他不是沒察覺張望微笑背後的焦慮不安，他懂是為什麽，張望目前瓶頸卡在數學上，高考的最後一道大題要想完完整整的拿分，是需要一點天賦在的，吳明遠那幾個數學拿獎的人有時候都得靠運氣，更別說張望這個天賦技能點沒在數學上的人了。

關希走進，因為明天上午大家就開始放寒假了，雖然只有七八天，但也是他們久違的放松時刻了，雖然現在還是上晚自習的時間，但大多都躁動不安，傳紙條的傳紙條，小聲說話的小聲說話。關希朝張望的方向看去，桌上收拾的幹幹淨淨，只放了一本英文字帖在練字。

關希心道這孩子果然心不靜。這是他自己觀察發現的，只要張望學不下去的時候，就開始練字，語文和英語，邊練還能背背古詩詞和作文模板。

關希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力，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道：“像什麽樣子！還剩幾天了，不就是明天放假嗎，現在飄啥飄，高考完想怎麽玩兒怎麽玩兒！”

大家都被吓得噤聲，突然關希畫風一轉笑了起來：“但是放假也有放假的樣子，放電影不可能的，我還得領工資呢，但是有沒有同學自告奮勇上來唱兩首的，就剩最後二十分鐘了，珍惜時間啊。”

大家突然沸騰起來，張望呼聲最高，尤其是吳明遠鬧得尤其起勁兒，只差把張望拉到講臺上去了。

張望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走上去，他很久沒登上過舞臺了，站在講臺上才發現，原來教室的白熾燈也這麽亮眼，有些腼腆地說道：“可是我不知道唱什麽啊？要不你們點歌吧！”

同學們都七嘴八舌地讨論，張望聽見前排的女生說唱記念。站在臺上哼了兩句問道：“是這個吧？”

幾個女生眨着星星眼狂點頭，張望笑了笑清清嗓子說：“我開始了啊，很久沒唱歌，不好聽別笑我啊！”

關希友情贊助了手機提供歌詞，然後就倚着門框笑兮兮地看他，少年穿着冬季的校服，站在臺上左手握拳當作話筒，能看得出有些緊張，但是很勇敢的開口唱。

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年

一切在我心裏開得好皎潔

現在倒計時也不剩幾天

腳邊的紙片來不及去撿

仿佛是快要沖破壓力的繭

一首三分鐘的歌，張望唱完就在同學們的掌聲中回到了座位，關希走上講臺正了神色：“距離高考也就一百多天了，我知道大家現在壓力都很大，怕成績提不上去的，怕成績倒退的，怕考不上的，怕這怕那其實沒什麽用，有一句話送給大家，叫‘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我很想跟大家說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但這句話現在說不合适，你們已經走到了這裏，還是得為那個目标去拼一拼。”

“不要嫌我啰嗦，倒計時也真的沒剩幾天了，大家加油吧。”

張望回到位置上聽關希講話，回想剛剛站在講臺上的感覺，光很耀眼。他在心底長舒一口氣，冬夜的風從門口吹進來也還好，沒有刺骨的冷，反而打破了壓抑的沉悶。

“很爽。”張望不禁笑出了聲。

吳明遠湊過來問他說得啥，張望笑着跟他講：“我說，唱歌，很爽。”

關希臺上苦口婆心說得嗓子都幹了，下課鈴聲一響就趕緊停：“大家快散散散！”心道誰都別耽誤我下班，“張望快點走！”

班上又一陣起哄，對張望投去同情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張望擡頭看，發現天上的月亮異常的明亮。

“今晚月色真美。”關希突然出聲，“是吧？”

張望心猛地跳了起來，慌亂的說：“啊”

關希也不看他，擡頭望着清冷的月輝，緩緩道：“這是村上春樹的一句話，表達委婉的愛戀，後來很多人都用這句話表白，用的都爛大街了，可是不妨礙這仍是一句很美的話。”

“我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句話呢，是因為月色真的很美”關希瞥了一眼張望，“沒有想表白的意思，更何況對象還是你這個兔崽子。”心道：小孩子年紀輕輕的瞎想些什麽呢？

“我是想說，有目标當然是好事，但也別忘了擡頭看看今晚的月亮，也別忘記回頭看看自己已經走了多遠的路。數學是一門很奇妙的學科，他的浪漫藏在一堆堆看似複雜的公式真理下，別有用心不能沉浸其中的人是得不到反饋的。今晚唱歌的感覺怎麽樣？”

張望面對冷不丁的提問，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站上講臺的時候，好像站上了舞臺。”

“為什麽想要當偶像？是喜歡名利，還是喜歡舞臺。”

“喜歡舞臺，喜歡在上面唱歌跳舞的感覺。”張望毫不猶豫的說。

“那就勇敢的去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