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超酷22——逃亡
裘家大院十分蕭索,被燒了大半,焦黑的土地上生出幾片綠草,池塘被埋的只剩個角落,荷葉七扭八歪,頑強占領了這一角落,屋裏的桌椅倒的亂七八糟。
已經破敗了。
裘媛媛和楊生兩人縮在假山縫裏,假山也被熏黑大半,兩人死死盯着外面一隊人,看得出來那是有編制的正統軍,這些人單身上穿的金色披肩就能甩毓江那些官兵五六條街,手上的武器各式各樣,身材也十分高大。
短短三個月,這已經是第二波來搜查裘宅的人,據說上一波都死了,死的十分蹊跷——被南山拳法打死,有人說是裘富貴打死的。
可裘富貴早死了。
他被炸的屍骨無存,整個毓江都知道。
現在裘宅是個鬼宅。
“發現什麽沒有?”
那衣着統一的一人問其他人。
“沒有。”
“沒有。”
“沒有。”
領頭人撓撓腦袋:“值錢的玩意兒也沒有?”
一人大笑幾聲:“頭兒!上回那些人早拿完了,拿不了的也摔了,那還有什麽值錢的玩意兒,只剩下些垃圾!”
“……啧,走吧。”
一隊人浩浩蕩蕩的從她們面前過去。
過了許久,裘媛媛手腳發麻的從裏面鑽出來:“這都兩三個月過去了,怎麽還有人來找你?”
楊生在她身後走出來,從容的好像剛散完步。
裘媛媛跳過橫在路中間的柱子,張嘴就來:“哎,楊生,你上輩子是不是掀了你哥的祖墳啊?”
這三個月她瘦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褪去,眼睛好像更大了。
楊生盯着她頭頂上一片翠綠色的樹葉,樹葉上一只肥碩的毛毛蟲緩緩蠕動。
“……嗯。”
裘媛媛一下子從柱子上跳下來,走在他前面:“嗯什麽嗯,你話真是,越來越少了。”
“诶,你幹什麽!”她一下捂着腦袋。
楊生:“沒什麽。”
“沒什麽?”
見她往前湊,楊生忙不疊後退:“嗯。”
裘媛媛滿意的哼哼:“楊小兄弟,我告訴你!”她背着手繼續走,像逛青樓的大尾巴狼“別想伺機報複。”
她突然轉身,楊生被她吓的一頓,哭笑不得的點點頭。
裘媛媛心情莫名好許多,活動着手腳繼續裝大尾巴狼,大搖大擺的在前面走。
她們此次出來是為了拿他們藏在裘宅的東西,她和楊生來過許多次,大多是半夜,前幾次來都是夜晚,哪兒都是黑漆漆的,第一次在白天回來。
昔日的雕梁畫棟被燒成黑炭,九曲回廊長了雜草爬了蛛絲,風吹樹飒飒,整個宅子空無一人。
看到如今的裘宅裘媛媛才真真切切的感到裘富貴真的死了,那輕快的日子一去不返。
“好了,走吧!”裘媛媛收回自己那些矯情的心思,強行振奮精神“掘土去!”
嚴格來說,裘媛媛只比張紫辛小五歲。
但裘媛媛更像繼裘富貴之後的主心骨,金蘭花的傷雖然時好時壞,但如今已經好透了,她們打算離開毓江。
她們搬離了那個小院子,但因為城門監管太嚴,幾人一直出不去,東躲西藏的過了三個月,這幾天這些人似乎相信他們已經離開毓江,監管漸漸松懈。
金蘭花已經收買了一些商人,她們今晚就離城。
被追殺前裘富貴就得了消息,藏了不少財寶,預備着跑路,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下來,財寶埋好就囑咐給金蘭花和張紫辛兩個人,許是擔心金蘭花也活不了。
裘宅被燒的面目全非,即使是白天,裘媛媛找到金蘭花所說的位置也耗費了半個時辰。
她站在一棵燒的黑焦,孤零零的一棵老樹下:“可惜這顆桃花樹了……”
楊生看了眼,低頭掘地。
裘媛媛戀戀不舍的在樹幹是摸了兩把,摸了一手黑灰,也去掘地。
金蘭花說這埋的是個鐵盒子,這鐵盒子埋的還挺深,兩人面朝黑土背朝天,終于碰着一角,于是換手扒拉。
鐵盒不大,感覺也不重,裘媛媛掏出脖子上的鑰匙,鐵盒“咔噠”一聲打開,裏面東西不多,卻貴在精致,據說拿出一個就夠小老百姓平凡過一生。
裘媛媛挑出只玉镯子,放在陽光下,玉镯子呈現出晶瑩的綠色。
“還挺好看。”裘媛媛又看兩眼,把它放進盒子裏,鎖好。
楊生問:“你喜歡?”
裘媛媛哈哈笑兩聲:“貴重的東西我都喜歡。”
抱着箱子走了幾步,發現楊生還在那可黑乎乎的桃樹下站着,她擡起胳膊搖搖:“走啦!待會再來人就沒地兒躲了!”
楊生大長腿三兩下邁過來:“走吧。”
後門被燒倒了,因剛剛那隊人,兩人不敢再從正門進,繞了半天裘媛媛忽然眼睛一亮:“狗洞!”
她颠颠跑過去,扒開雜草,還挺大。
“楊生!”
楊生站在臺階上,筆直站着,冷漠的移開目光,裝作對樹梢感興趣,無言表示拒絕。
裘媛媛“嘿”一聲,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搬上大義。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楊生看她一眼,走了過來。
裘媛媛滿意的眯起眼睛,能屈能伸,實乃勸人妥協的金句良言吶!
楊生走到牆角下,擡頭看眼牆頭,忽然一跳,居然縱身跳了上去,晃了兩下,穩穩站住了。
能屈在楊大少爺這裏是不存在的。
忽略他後來晃的動作,整個姿勢還是很優美,很武俠的。
楊生站在牆頭,青衣衣角沾了些許泥漬:“我尚且學藝不精,待日後……一個月後,我便能帶你。”
裘媛媛有些沒反應過來,這丫怎麽突然就會上牆了。
不想在牆頭站了會,楊生又跳了回來。
裘媛媛頓時精神一緊:“外面有人?”
“沒有。”楊生趕忙答,又沉默了會“……我和你一起。”
裘媛媛:“啊?”
楊生秒變鋸嘴葫蘆,拿過她懷裏的鐵盒子,扭身往狗洞走,扭身的時候裘媛媛看見眼裏一抹情緒快速閃過,像是憤恨又像是無能為力。
他抱着鐵盒子,屈下身子從裏面爬過去。
裘媛媛還沒從他這一系列的轉變中回過味來,人已經站在牆外面。
于是她也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唉,小年輕啊,心思九轉十八彎,看不懂看不懂。
回去的時候金蘭花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這回她們落腳的是一獵戶家中,只住了半個月,實在沒什麽東西可收拾,一人一個小包袱就是全部了。
所以裘媛媛回去的時候正見,裘悅詩裘悅茗以及大業小朋友圍在一起學認字,金蘭花正給張紫辛炖母雞湯。
聽說是因為老母雞湯大補,金蘭花才挨家挨戶的去摸,連雞帶蛋的摸了出來。
許是因為突縫巨變,張紫辛底子本來就弱,肚子裏的孩子似乎汲取了她全部營養,挺着肚子,她卻又黃又瘦。
金蘭花将炖了一早上的雞湯送到她面前,她喝了兩口便神情厭厭的推了,金蘭花再勸她便開始哭。
“我喝不下去,真的喝不下去,富貴死了,我多喝一口湯也是罪過,我對不起他,金蘭姐,我也對不起你,我……”
哭個不停。
于是雞湯都便宜給了幾個孩子,只是肉湯下肚,一個比一個瘦,也就沒心沒肺,以為裘富貴只是跑生意,不上學堂就萬事大吉的裘大業胖成一顆球。
。
夜裏,街道冷清,獨一隊馬車拉着貨箱慢悠悠往前去。
車馬搖晃,貨箱裏黑洞洞的,黑暗中裘媛媛蜷成一團,耳朵貼着箱邊,努力睜大眼睛,指關節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卻是意料之外的順利,按照約定,出城十裏地商隊放她們出來。
十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裘媛媛提心吊膽生怕有纰漏,每一刻都是煎熬,待十裏路真正走過了,又仿佛是一眨眼的時間。
打開貨箱,頭頂明月高挂,周遭蟲鳴陣陣,裘媛媛看見頭頂稀疏的樹葉,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回頭想看看毓江,小路盡頭黑如墨染的,什麽也看不見。
楊生走到她身後:“走吧。”
金蘭花正與商隊交涉,裘悅詩與裘悅茗扶着張紫辛從箱子裏出來。
她點點頭,回頭将包袱從箱子裏拿出來:“走吧。”
商隊駕馬離開,夜風獵獵,金蘭花緊了緊衣裳,轉過頭,五個孩子一個婦人站在她身後,肩上的擔子無形變重。
“走,”她扶着張紫辛“我們北上,去京都。”
商隊的馬車漸漸走遠,旁邊還有條寬闊的路,應當就是官道,金蘭花帶着她們往那邊走去。
許在毓江發生太多,所以裘媛媛潛意識裏就覺得毓江是個是非之地,出了毓江就好,天地遼闊總有落腳處。
可厄運從不等她落腳,又從天而降。
那一隊人站在路中間,黑紅色長風衣被風吹的很潇灑,一人手執一種武器,單看這氣勢就甩毓江那些官兵五六條黃河。
其中一人說:“小妹妹,你真是我們等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