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超酷16——滅門大災
自家女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盡頭，完全沒瞧着院子裏的四人。
裘富貴幹咳一聲：“起來罷。”
年輕人頭壓的更低：“子賢知道裘老爺與我父親是至交好友，幼妹……”
“行了行了，”裘富貴不耐煩的将他整個提溜起來“老子最不耐煩聽你們叽叽歪歪，走走走，都走都走。”
劉子賢近一米八的個子被他一只手提起來，拽的他站不住腳，滿面詫異的看着眼前這個油光滿面的中年胖子。
劉定邦喚他一聲：“子賢，你帶你妹妹先回去。”他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盯着別人看，作揖致歉，轉身走了。
孩子們走出院門，劉定邦低聲道：“你們什麽時候走？”
“……”裘富貴幾不可聞的嘆氣，緩緩搖頭“走不了了。”
劉定邦一怔，背陽陰暗的臉上顯出痛色：“你一個天高皇帝遠偏要去管廟堂之高，這下可好，一家子怕都是要落下去。”
裘富貴擡起頭，他看着壯闊藍天，因為眯着眼，藏在眼皮底下的一條縫隙實在看不出是個什麽情緒：“先皇年紀大了，看不清是非，我既知道太子暴虐，猜得苦的是百姓。雖沒什麽菩薩心腸，卻不想後輩們吃着糠咽菜過活。”
劉定邦不知該說些什麽，唯有深深一嘆：“唉……”
。
毓江縣裏，雙號日為縫集，單號日叫冷集，縫集人多，小販們将東西拿出來買，主婦仆人們出門采購，集市呈現一派欣欣向榮的你擠我，我擠你形象。
窄街上車馬難行，裘媛媛與裘富貴各乘一頂小轎子出行。轎夫個個都是好手，擡的十分穩當，裘媛媛在轎子裏睡了個回籠覺，丫鬟過來敲轎門她才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
小孩子的臉圓乎乎的，眼睛又黑又大，還有些水霧，睫毛濃黑，朱唇不點而紅。裘媛媛嗲吧嗲吧嘴，拿小胖手揉揉眼睛，萌的不可收拾。
“唔…到了？”
丫鬟伸手将她從轎子裏抱出來，趁機在她臉上摸了把，眼睛樂成一條縫：“到了到了。”裘媛媛打着哈欠由丫鬟領着往前走，待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小店，身後人來人往——正身處鬧市中。
店裏的夥計見她過來，笑着迎上來：“裘老爺！快進來瞧瞧，我們金玉堂的東西可是全毓江出了名的好！保管都是最新樣式，戴去京都也是出挑的！”
裘媛媛擡眼一看，原來是個珠寶商店。
“我們來這做什麽？”
裘富貴整日忙的團團轉，有時間也是去張紫辛哪兒瞧瞧，今兒怎麽想這帶她來趕集。
裘富貴笑呵呵的牽起她的手往裏走：“過來買些東西。”
游戲裏為保美感，是有玻璃展櫃的。在燈光的照耀下展櫃裏的寶石翠玉閃閃發光，閃瞎裘媛媛一雙狗眼，趴在玻璃上，腳下踮着凳子看。
一眼就相中一件繁雜璀璨的金冠，金冠被架起來，上面翠蝶欲飛，流蘇裏鑽的細孔都十分勻稱圓滑，末端墜着幾顆紅寶石。
若是換做金蘭花帶她來，裘媛媛早嚷着要拿出來瞧瞧，可身邊這人是裘富貴，她便是憋着，只多看兩眼。
裘富貴彎下腰問她：“你喜歡這個？”
裘媛媛看他一眼，從凳子上下來：“還好。”
裘富貴說：“你若喜歡，爹爹叫人給你做，罷了，還是現在就買件玩玩。”他自顧自拿定主意，扭頭還沒問掌櫃，掌櫃就說。
“這不巧，這張員外給他家十五房小妾定做的。”掌櫃搓着手說“要不您再看看，我們通通給您打回扣。”
裘富貴彎腰甚是艱難的讨好自家二姑娘：“要不我們媛媛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喜歡的？”
怎麽突然對她這麽好？裘媛媛問他：“爹爹你為什麽就只帶我一人出來？”
裘富貴蹲下來，與她平視想說什麽，最後只能摸摸她的頭，又站起來：“爹爹最對不起的當屬媛媛。”
裘媛媛道：“不對，爹爹最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娘。”
裘富貴微驚，一嘆說：“媛媛講的對。”
他空有一副大丈夫的皮囊，與蔭蔽天下的雄心，卻優柔寡斷到底難成大事。
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買，裘富貴帶着她漫無目的的将集市逛了個遍，買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裘媛媛沒忘楊生，很有良心的帶着禮物來看望他，父女兩一道進門，一道拐彎，然後一起停在一處院門口。
裘媛媛：“……”
裘富貴握拳幹咳一聲：“媛媛也來這裏？”裘媛媛剛張開嘴，裘富貴繼續說“爹爹有重要的話同楊生說，你晚些再來？”
裘媛媛舉起手中的一個小油包：“這個要涼了，送到我就出來。”
裘富貴為難的看着她。
裘媛媛豎起食指，可憐巴巴：“就一會會，一會會。”
裘媛媛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
K.O
裘富貴完敗：“去吧去吧，唉。”
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他皮肉上的傷早養的七七八八，裘媛媛來的時候他正抱着本厚且大，宛如放大版詞典在看。
裘媛媛甩掉裘富貴，快他一步興沖沖的湊到他眼前：“在看什麽？”
楊生挺胸直背坐在太師椅上，以最标準的姿勢看那宛如詞典樣的東西看，裘媛媛猝不及防闖進他臂彎。
楊生冷漠的看她一眼，站起來，倒退幾步，太師椅被擠的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他默默後退幾步，冷冷看着裘媛媛。
裘媛媛毫無察覺般，笑嘻嘻說：“給你帶了好吃的！”
她一邊說，一邊将書挪開把手上的油紙包放在上面，拆開上面的麻繩：“快來嘗嘗，這藕粉甜糕真是一絕，我特意帶來給你嘗嘗！”
她回頭一看，楊生離他幾步遠，不為所動站在她身後。
裘媛媛扶額。
她上回一時沖動，好像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令楊生一見她就退避三尺，兩人關系下降到零度。
是在耍小脾氣還是真的對兒女情長有什麽芥蒂？
“是這樣的，”裘媛媛清清嗓子，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我之前那個意思呢，是對哥哥的喜歡，就是那種……”裘媛媛一邊措辭一邊觀察他沒個細微的變化“對兄長的敬愛，對，敬愛。”
楊生低頭看她，八面不動的面無表情：“我不吃甜的。”
裘媛媛皺眉，上回的芝麻圓他明明都吃完了。她細細品了品他這句話，品出點隐隐約約透出股一絲絲火藥味。
楊生又說：“我要看書，你先回去。”
語氣硬邦邦的，跟他說話像是寫語文的閱讀理解似的，裘媛媛腦仁有點疼，二十多歲高齡的老阿姨無法理解十來歲青少年九轉十八彎的內心活動。
她将走出兩步，身後楊生突然喊：“等等。”
裘媛媛欣喜轉頭：“好！”
楊生涼涼的：“把你的東西帶走。”
裘媛媛那火，一下子沖起來：“給你了，你不要就丢了！”轉身一腳踢開門。
書架後，餘文墨閑庭信步地從書架後走出來，望了眼空蕩蕩的門口：“啧啧啧。”
他笑吟吟的繞道楊生案前，靠在桌邊拍了拍：“诶，你這一頁看了一刻鐘了。”
楊生欲蓋彌彰般翻了一頁：“書找好了？”
餘文墨：“你之前欲言又止想和我提的，不會就是……”
他剛說一半，楊生立刻說：“找好了就出去。”
他素養向來好，從不會打斷別人說話，除非是真惱了。
餘文墨哭笑不得：“你這是遷怒。”
楊生不搭話。
餘文墨聳聳肩，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沒個正形：“好吧好吧，我順手把這你不吃的東西帶走，眼不見心不煩。”
楊生将眼睛從書上挪開，一把摁住他的手，頗具威脅的盯着餘文墨。
“罷罷罷，”餘文墨舉雙手投降狀，幽幽嘆了口氣“唉，我後日就要去考試了，你連包零嘴都不讓給我。”
“不過考個秀才，”楊生低下頭繼續看書“又不是不回來了。”
餘文墨挑起挑起眉端笑道:“說好了，回來請我去玉食樓裏吃一頓！”
楊生擡頭不耐煩的瞥他一眼，餘文墨轉身，外面正草長莺飛萬物複蘇。
卻怎麽也料不到這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