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唐禦戈太過自信,篤定唐蔚逃不出來,事實上唐蔚不僅逃了出來,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內找了個地方隐蔽起,随之進了宋灏擇的世界。
恢複了記憶,對于這個他一手建造出來的世界,唐蔚自然是知道該怎樣進去的。
一進到B世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唐禦戈安排的幻境正在搞鬼,于是有了剛剛唐蔚将少年唐蔚幻象鎖住的一幕。
面對宋灏擇的發問,唐蔚随便胡扯了幾句,說是攝靈石帶着自己過來的,在宋灏擇問出下一個問題之前搶先故意問: “這是哪裏”
這個時候,他沒有辦法編出沒有破綻的謊言去回答宋灏擇的問題。
“魇林。”宋灏擇靜靜地看了他兩秒,說, “這裏很容易陷入幻境,你也要當心。我父親可能遇險,我來救他。”
“救人要緊。”唐蔚一聽,立刻回答,意思是其他什麽都先別說了。
宋灏擇很是配合地說: “好,跟我走。”
宋灏擇前面帶路,唐蔚身後跟着。
他看着宋灏擇的背影,依舊是寬闊的肩,緊窄的腰,怎麽着都要比自己長上一點的腿,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他們回到了以前,回到靈失蹤百年後歸來,和自己度過的平凡的半年。
那半年,他抛下鳳族的一切事物,和靈去隐居。隐居的地方,正是魇林,正是這個地方。
是的,魇林是唯一A世界和B世界交錯的所在,唐蔚剛才一踏進來就認出了這是他和靈一起住過半年的地方。
那時候魇林還是只是個普通的山林,有山有林,有花有鳥,還有兩個人一起建的小屋子,菜園子。
如果說孩童,少年時代的二十年是兩個人最無憂無慮的時光,那麽後來一起的半年則是鳳凰最為魂牽夢繞的時光。
那半年似乎是鳳凰争取的,又似乎是兩個人一起偷來的。
靈回來找鳳凰是什麽原因,鳳凰不知道,但鳳凰跟着靈走是什麽原因,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
他和靈一起長大,形影不離,任何人都沒有他和靈在一起的時間多,那時候他對靈有種對自己的所有物的愛護。
靈走丢了,他擔心靈會被壞人抓走,也擔心會被好人抓走,畢竟他的大哥唐禦戈說過靈身上邪氣太盛,就算有鳳凰血壓制,無論是誰看到這種不祥之物,只要有能力都會選擇毀掉或者加以利用。
他擔心靈會不會遇上什麽應付不的事情,那時候靈還不能長時間實體化,更多的時候只是作為靈石而存在。想做什麽,不方便的情況會很多很多,而作為一顆靈石,沒有人陪他說話,他會很寂寞。
他擔心靈能夠實體化了,一個小孩在外,沒有錢沒有家,想吃什麽也吃不到。
每當暴雨驚雷的天氣,想起以前自己揣着靈石躲被窩的時光,他總是格外難過。
本以為一切都會被時光沖淡,可是百年來他沒有淡,甚至一刻都沒有忘記找靈。
再次見到靈的時候,鳳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說什麽也不能再放他走。
“你還要去哪裏”小酒肆裏喝完一輪,鳳凰問。
靈坐得筆直: “還未決定。”
還要去哪裏呢怎麽又要走了呢鳳凰悶聲說: “不要走了,和我一起吧。”
靈輕聲答: “鳳凰,你我早已殊途。”
“什麽叫殊途我找了你這麽久你跟我說殊途”鳳凰第一次發現靈竟有這樣的能耐,能氣到他發抖,他甩開酒壺一把揪住靈的衣領,幾乎是一字一句吼出來的, “聽到沒有,我不許你走。”
靈當真沒有了少時的半分影子,沒有和鳳凰作任何争吵,他只是看了鳳凰很久很久,久到鳳凰心都沉了: “你醉了。”
“我沒醉!”
兩個人貼得很近,連呼吸都可以互相交換。
靈的瞳孔很深,像是一潭幽泉,讓人看不清。他眉宇間被镌刻上了深深的痕跡,想來百年來總有皺眉的壞習慣。
他變高了,也變瘦了,被鳳凰随意一拉領口處,竟能窺見數到猙獰的陳年舊傷,一道疊着一道。
那一刻,鳳凰眼前一片模糊,他終于知道了自己為何執念,一找就是百年——少年時期的情愫很是随意,誰都沒有發覺,卻是悄悄在骨髓裏生了根,甩不走,剜不掉。
“從前,你手指頭受一點點小傷,都會沖我大呼小叫好久。”鳳凰伸手,觸碰到了靈身上醜陋的傷疤, “你要去哪裏呢你可以去哪裏呢”
鳳凰親了上去。
面對這樣的鳳凰,靈若是能忍心走,一開始也不會回來見鳳凰。
這兩人雖已殊途,卻總算在同一件事上得了個同歸。
于是暴風雨前的安寧快樂,盡數寄存在了魇林的半年。
此刻四周沒有任何動靜,除了樹枝偶爾劃過唐蔚的衣服,發出些微細碎的聲響。
唐蔚看到了宋灏擇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魇林的樹,而他自己,卻能真實地感覺到樹枝的阻擋,甚至手指還被帶刺的植物刺傷了。
唐蔚腳步微頓——所以,在A世界的時候,宋灏擇吃泡面和自己精心做的食物的時候沒表現出多大差別,那時候感覺宋灏擇不識貨,但,其實他感受不到太大的區別的吧
鳳凰之力再強大,畢竟不是真的。
靈死了,而宋灏擇是虛幻。
在這一瞬間,唐蔚被震傷的內髒變得無比疼痛,尤其是心髒,似乎再多呼吸一下都會掉下眼淚來。
他會察覺到他在樹枝之間穿過去了嗎
他會聽到我弄出來的動靜嗎
他會發現自己不對勁嗎
或者說,等續上鳳凰之力,維持住了實體,就算發現自己之前從樹枝之間穿了過去,也可以把這一切歸咎于魇林易使人産生幻覺。這樣,可行嗎
唐蔚擦了一把臉,鳳凰之力無聲地湧向宋灏擇的後背,輕輕地将他裹了起來。
幾分鐘後,行走中的宋灏擇終于做了個佛開擋在身前的枝葉的動作,他沉默了一下,偏頭對唐蔚說: “看來,我們快要走出魇林的幻境了。”
唐蔚點頭: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灏擇忽然停下,唐蔚一時不差,差點撞上去。
心髒砰砰砰狂跳,唐蔚站在了宋灏擇半步之遙。
“怎……”
一句疑問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下一秒宋灏擇轉身,緊緊地抱住了唐蔚。
這個懷抱是真實的,有熱度的,唐蔚愣了。
來不及反應,滾燙的眼淚立刻砸了下來,怎麽也控制不了,唐蔚手腳發涼,咬牙咬到滿嘴血腥味。
怎麽解釋。
怎麽圓謊。
怎麽辦。
“別哭,唐蔚。”宋灏擇說。
唐蔚腿一軟,要不是宋灏擇帶着,他差點跪下去。
同樣的四個字,是他一刀送進靈的心髒後,靈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熊熊烈火在眼前燃燒,濃烈的血腥味在口鼻之間環繞不去。
手上是滾燙的心頭血,耳邊響起了魔頭伏誅的歡呼聲。
“鳳凰!鳳凰!鳳凰!”
噩夢兜頭裹了過來,唐蔚早已分不清現實回憶,他忽然崩潰痛哭,瘋了一樣伸手去扒宋灏擇的衣服。
宋灏擇把他抱得更緊: “沒事了,唐蔚,沒事了。”
唐蔚發狂一般的動作終于在看到宋灏擇毫發無傷的胸口時停下了,他呆愣了片刻,然後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一頭栽倒。
*
唐蔚意識回籠的時候,身旁有個陌生小夥子夥同一位大波浪氣場美女正齊刷刷地觀察着自己。
這二位正頭靠頭一臉嚴肅地竊竊私語。
小夥子超八卦: “那天小老大衣服都破了,紐扣幾乎掉光,看着就是被扯壞的!人還是小老大抱回來的!”
大波浪更八卦: “看不出來呀,咱老大竟然是彎的怎麽把人弄成這樣那天回來的時候我看眼睛都腫了,估摸着是哭的。”
小夥子繼續八卦: “确實看不出來,咱老大竟然這麽狠,把人折騰得昏迷了三天!三天诶!什麽概念!”
大波浪忽然嚴肅: “該用的藥都用了,昨天就該醒了呀,怎麽還沒有……哎,老大的朋友的體質不是太好,今天做點什麽給補補呢”
小夥子仍舊八卦,說到激動處變得超大聲: “什麽朋友,這分明就是我們大嫂!你說老大這是從哪裏談到的這麽帥的也別怪老大彎了,這長得真的,沒得挑。”
大波浪……沒吱聲。
小夥子不明所以,盯着床上的人,用手肘搗一搗大波浪的手臂: “你咋不說話……嗷卧槽!老大!”
宋灏擇一把将季九明薅開,又看了一眼正在尴尬清喉嚨的凡睿淵: “今天是不是特別閑”
“老大我還在休假中,季九明這小子不好好工作,非要跑過來。”凡睿淵順利把季九明賣了。
季九明敢怒不敢言: “你你你!”
凡睿淵拎起他的耳朵往外拽: “你什麽你懂不懂事了還吵吵病人需要靜養懂不懂”
“松松松手!疼疼疼!”季九明的聲音漸漸遠去。
房門被貼心地關上,室內一片安靜。
唐蔚睜開眼,對上了宋灏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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