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煉器師在盛酽的冷面下,戰戰兢兢将煉制好的劍鞘捧出。
盛星河接過一看,原本浮誇華麗的劍鞘此刻白底嵌金,靈石碎片被溶成一塊拇指大小的流光溢彩寶石,鑲嵌在鞘口處,輕輕一轉便折射出清寒光華。
盛星河挺滿意。
小白也頗為喜歡,“铮”一聲清響後便鑽入劍鞘中,不出來了。
不過付錢時,盛星河卻犯了難。
他還沒來得及去兌換低階靈石,總不好直接掏出極品靈石付錢吧?
而此時盛酽沉浸在自己情緒中,沒有注意到他,倒是江平野乖覺,主動掏出了一塊中品靈石遞給煉器師。
對方忙擺手,額頭出了一層冷汗:“這、為仙師們煉制是小的榮幸,哪裏敢收錢。”
說着,還朝盛酽的方向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盛星河明白過來,恐怕這人是看他爹威壓甚重,以為他們想白嫖呢。
他索性拿過江平野手中靈石,硬塞進煉器師懷裏,“給你就拿着。”
然後看了盛酽一眼。
後者察覺,袍袖一甩,繃着臉朝外走去。
腳步匆匆,許是急着去找那魔修算賬。
盛星河見狀,只好和江平野在煉器師的一疊感謝聲中,轉身跟上了盛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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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鋪掩在深巷中,窄巷四通八達,高牆如蜘蛛網般延伸開去。腳底的青石板泛着些濕潤,“噠噠”的腳步聲在巷中回蕩。
盛星河被方才江平野付賬的動作提醒,想到了對方在春風樓中的喊價,不免好奇問他:“昨夜你喊的五百極品靈石,當真有嗎?”
真沒看出來,這人平時看着低調樸素,竟原來也是一個狗大戶?
江平野也想起昨日的拍賣會,不可避免的,對方當時一襲粉色衣裙、立在高臺上茫然可憐的表情也浮入腦海,尤其和“拍賣初夜”這極度暧昧的前提聯系起來,不免耳熱幾分。
他不着痕跡挺了挺背,輕描淡寫道:“不過些許積蓄罷了。”
五百,還是極品靈石,這可不是“些許”就能概括的。
盛星河看向他的目光灼熱起來。
等等,既然對方是他渣爹,那、等他仙逝了,自己是不是能繼承遺産!
雖然儲物戒中的靈石也不少,但錢嘛,誰會嫌多。
不過一念及自己的血脈暴動,盛星河那點雀躍又偃旗息鼓了。
是了,他還不一定能活過渣爹。
如果對方還不會治療他血脈的方法,怕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盛星河又愁眉苦臉起來。
江平野被他方才一眼看得,有些說不出的微妙得意,但側頭,又見對方此刻無精打采的樣子,眉心不宜察覺地一攏,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儲物戒,遞給他。
“這是?”盛星河看着身前的儲物戒,順着那只手,看向了黑衣少年。
只聽對方淡淡道:“一些靈石,你先拿去用吧。”
江平野說完,又微微懊惱,他是否說得太直白了些,萬一、萬一傷到小少年的自尊怎麽辦?
不免抿了抿薄唇。
然而盛星河表示完全沒有這回事。
他一雙貓兒眼微微瞪大,接過儲物戒一探,發現各種靈石品級都有一百顆,連極品靈石也不例外。
夠他用很久了。
原本打算私下去換零錢的盛星河不免又開心起來,眉眼彎彎。
真不錯,這下不用等渣爹翹辮子也能用他的錢了。
他開開心心将儲物戒收好,撞了撞江平野一側肩膀。
“謝了小師弟。”
江平野的視線掠過他舒展的眉眼,不覺也微微勾了唇。
繞出窄巷時,黛青色天空已爬上了夜色,一輪彎月挂在樹梢,長街上燈火通明,人群喧鬧。
更有炫技的煉器師,将紅彤彤的煉器爐搬在路邊,鐵錘一砸一揚間,帶起溶金的鐵花飛濺三丈,然後揚揚灑落,火樹銀花,絢爛至極,如同下了一場小小的流星雨。
圍觀路人無不拍手叫好。
盛星河也看了好幾眼,灑落的滿天鐵花映照得他一雙貓兒眼流光溢彩,像是融進了星子一般。
江平野立在他身側,看他驚奇生動的表情,面上也不由柔和起來。
這一耽擱,身前的盛酽卻是沒影了。
盛星河反應過來,顧不上看熱鬧,下意識拉着江平野的手穿過熙攘人群,向前跑去。
“嘩——”
又一輪鐵花在他們身後頭頂綻放,映照得夜空亮了一瞬。
江平野垂眸,看向那只牽着自己的細弱手腕,僵硬的手指不由緩緩收緊,也握住了對方。
皮膚微涼。
他胸腔揣着的那顆心髒卻是跳動得灼熱有力。
他握緊了些。
沒跑幾步,便看見了盛酽的身影。
恢複容貌的他,立在燈火輝煌的長街上,如同發光的美玉一般,即使人群如織,依然第一時間吸引人視線。
盛星河一喜,甩開江平野的手,立刻迎了上去。
風卷起他衣角,劃過江平野仍停留在原地的手指。
然而還來不及抓牢,對方已經跑到了盛酽身邊。
江平野瞬身的熱氣剎那消失了,像是兜頭潑了一盆水,又凝固成冰,冒出絲絲寒意。
身邊經過的行人都不由離他遠了幾步,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豎起的雞皮疙瘩。
盛星河卻絲毫未覺,而是問向立在原地的盛酽:“師兄,怎麽了?”
他順着對方的視線往前看去,只見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攤前,排了一長隊的人,隊伍太長,即使繞了一折,還是不免擋住過往行人。
“這些人,有點不對勁。”盛酽眼底冒出一層疑惑。
咦,盛星河再仔細一看,借着小攤前支起的明亮燈火,果然見排隊的人皆衣衫破損,神情驚惶,更有手臂、側頸包着白紗布的,紗布上隐隐冒出一層黑色血跡。
而且,他們沒有靈力波動,是凡人。
“他們身上,是被行屍抓傷的痕跡”,盛酽最是熟悉不過。
但這群凡人,又是從哪冒出來的?
盛星河眼珠咕嚕嚕一轉,拉住了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大嬸,天真問道:“姐姐,這些都是什麽人啊?”
他本就長得俊秀乖巧,最是讨長輩喜歡,大嬸咯咯一笑:“後生真是嘴甜,這些人啊,都是從遭受行屍襲擊的村落中逃出來的,城主仁善,特意設了登記處,在這登記名冊,然後用飛舟将人送去附近的城池安置。”
盛星河又看了看長長的隊伍,後背一寒:“這、每天都有那麽多人嗎?”
那到底有多少村莊覆滅,可太一宗卻完全沒得到消息!
盛酽眉眼一壓,察覺出其中的詭異。
況且聯系春風樓的修士失蹤一事,這些難民,又當真是送去安置嗎?
“我們走”,見問不出更多消息,盛酽丢下一句,便大步朝前走去。
他隐隐感覺,明光城內似乎藏着驚天秘密。
盛星河剛想跟上,又被大嬸拉住,對方熱情地問他年齡幾何、可曾婚配,她家有個适齡的侄女出落得花容月貌,還沒說完,拉着盛星河的手就被一只瘦削有力的手拿住,接着甩開。
來者一身黑衣,面容俊美卻是冷意滲人,擡眼間,大嬸滔滔不絕的嘴當即閉上,眼睜睜看着他把小少年拉走了。
大嬸咂摸出點滋味,不覺在身後扼腕嘆息:“這麽好的孩子,竟被一個冷冰塊糟蹋了。”
因這插曲,三人走得慢了些,待趕到分開的巷口時,一身绛紅衣裙的君華已經在那等待了。
長街上俱是燈火明亮,唯此處高挂的燈盞卻是黯淡微光,也不知是不是君華動的手,偏他身後又是隐入黑暗的幽深窄巷,于是便顯得那身紅裙更紅,恍若豔鬼。
君華看見走在最前方的盛酽,紅唇微勾,然而還沒開口,一柄閃着寒光的劍猝不及防朝面中刺來。
君華險險側頭避開,長劍幾乎貼面而過,斬斷了他鬓邊幾縷飛揚起來的發絲,輕輕飄落在地。
他唇邊的笑容消失,“怎麽……”
還沒說完,話語消失在驟然被人扼緊的咽喉中。
他後背“砰”地砸在牆上,一只修長的手緊緊鎖住他喉間,身前的正道修士憤怒瞪着他。
“這是你寫的?”盛酽另一只手拿出那本《霸道魔修俏仙君》,砸在他臉上。
鋒利的書角劃過君華的嬌媚側臉,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君華蹙了蹙眉,眼底浮現的陰狠在瞥見掉落的話本名字後,稍稍一頓,又皆化作了興味。
“終于發現了”,他沒有壞事暴露的驚慌,反而語氣還帶着微妙的興奮,“我還嫌棄這書商銷售力度不夠,竟沒賣到太一宗的地域去。”
就算敢賣,太一宗也沒人敢買啊!
盛星河聽見這魔修的胡言亂語,不由在心底默默吐槽。
他見自家爹沒吃虧,便拉着江平野在一旁吃瓜。
而後者顯然比他謹慎,擡手布下結界,遮掩了這一方的情景。
盛酽聽了這魔修的混賬話,更是怒不可遏:“下流、卑鄙!”
那張桃花面氣得飛上紅暈,嬌豔欲滴。
君華被他一手掐着脖頸,頭被迫微微揚起,竟然還笑出了聲,不過卻是嘶啞沉悶:“咳咳,不過是虛構的話本,盛酽仙君氣什麽?難道,你怕你真像話本中說的那樣……”。
“被我草-到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