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離島
第六十一章:離島
“你要去尋丹鳳羽?”嚴鼓盯着寧月的臉,面色黑沉地加上後半句。
“帶着素素一起?”
寧月就當嚴鼓耳朵不好,富有耐心地點了點頭,重申道。
“這是辭別,不是什麽請求,只望島主別再給任姑娘添麻煩了。”
昨日沙灘之上,任素素的一番話可把嚴鼓逼得快瘋了。
與任素素好話歹話說了個遍,眼見任素素剛透口氣又要窒息住,寧月當機立斷拉着任素素回了自己房間。嚴鼓打不過謝昀也只好作罷,只是夜裏也不得安生,跑到寧月院外的樹上吹笛。
據說是當年和任素素的定情曲。
吵得幾人一夜沒能睡個好覺,任素素直言她要離島。
寧月想了想,沈霄的腿傷早在她治療廿七傷勢的時候,順手拿了一大盒的天南藤已是夠用。仙靈草也在謝昀昏迷期間,提前拿到了手。如今也沒有什麽一定要待在島上的理由,不如順着任素素給的線索,去尋尋丹鳳羽的蹤跡。
至此,一大早她便收拾好了的東西,來找嚴鼓。
看着寧月雖笑,但滿身‘你能奈我何’的氣焰,嚴鼓咬牙,只恨自己把仙靈草給早了。
“丹鳳羽哪有那麽好尋,素素清醒不了幾日,你帶着她,萬一有個閃失怎麽辦?”
寧月看着嚴鼓,像是看着一個活生生的“閃失”。
“這是任姑娘的意思。我會盡快尋得丹鳳羽,若是趕不上時間,任姑娘自會委托明遠镖局,将她送到我家醫館那裏,我父親對寒症研究頗深,起碼不會讓任姑娘寒症加重。”
嚴鼓被‘任姑娘的意思’幾個字扔得心裏一沉,但還是怕寧月幾人不靠譜,中間有什麽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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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了,你雖是南孟血脈,但非是自幼長在南孟。南孟一族居所隐秘,你如何去尋?”
寧月瞥了眼嚴鼓,還是答了。
“不勞島主操心,我已向紫薇門借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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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我才不會給你帶路呢!”
屋子裏,自大比那日就被收押起來的慶汝,就算被繩索捆着,眼神不忘憤憤地盯着白衣女子。
寧月滿不在意慶汝惡毒的眼神。
瞥了眼坐在一邊的沈霄,“我這是在救你啊,你若是不跟着我走,便要去蹲紫薇門的大牢了。不用我提醒吧?你此次大會,差點戕害百位武林人士,紫薇門門主亦是受害者之。”
慶汝眼睛一瞥,坐在輪椅之上的清貴男人腰間那一枚屬于紫薇門的令牌果然十分紮眼。
都怪阿什娜,她不過照做而已,怎麽知道這個不良于行的竟是紫薇門門主,讓她一下子就摸了個老虎屁股。
沈霄看着寧月吓唬小孩故意裝得深沉的模樣,勾了勾唇角,配合道。
“紫薇門刑罰對事不對人,你別以為你年紀尚小便能躲過嚴懲,此次若不是寧姑娘求情,想讓你一次将功抵過,你可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既然你想在紫薇門大牢裏度過餘生,也算給我們省事——”
“诶,等等。”
慶汝這才十二,是從南疆九死一生逃出來的,沒道理在紫薇門葬送了這難得的自由。這女人說得也沒錯,紫薇門的大牢關了不少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若是真進了那兒,她怕是插翅難飛。還不如在這女子身邊,反正到了那裏,深山老林的,她輕松就能尋到機會逃跑。
權衡再三,慶汝不情不願道。
“就算南疆蠱師領地與南孟一族毗鄰,我也不知南孟确切所在,若你到了也尋不着,可不能怪我。”
“你盡管乖乖帶路就是。”
寧月和沈霄一同出了看管慶汝的房子,轉身行禮,謝過沈霄的幫忙。
沈霄卻只擡手,按下女子纖細的手臂,止了寧月的禮。
“那小姑娘雖然用蠱控人,不過制止得當,沒有造成惡果,本就判不了多久。若是能在寧姑娘身邊,受受教化,想來是比紫薇門那些說教管用的。”
“現下我的腿傷已經大好,謝姑娘還來不及,這點舉手之勞姑娘就別客氣了。”
寧月視線落在沈霄的膝蓋上,點了點頭。
“按照如今康複速度,很快殿下就能試着下地了。我這之後怕是不能在殿下身邊照看傷勢,若是殿下有何不便,便去——”
“便去昌城瑞君堂。”沈霄接話道,清俊的面容浮現着淺淺的笑意。“這些時日,你這句話對島上的俠士說了個遍,島上哪還有人不知你瑞君堂的名號。”
寧月臉上一紅,她本意并非要替瑞君堂揚名。
只是她為尋藥不定性,還是醫館比較好找,有父親坐診總是有人能醫,有藥可吃,不會誤了病情。
“據說南孟毒瘴彌補,險象環生,我知寧姑娘心性堅定,不畏艱難,但出于私心,在下還是希望姑娘不要強求。這奇藥,我亦可為姑娘另想法子尋得。”
沈霄的眸光将寧月看得一怔。
好似有千言萬語藏在那深邃的眼中,但細數而來,似乎都是關心珍重之意。
上一世,寧月可不記得沈霄這樣看過她。
寧月猜不透,便托詞匆匆離開,餘下沈霄看着那翩然而去的白色身影。
愛重的眸光垂下,那雙疲弱的雙膝,在男人的意動之下,微微擡動。
寧姑娘,下次,便能站着來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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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離開蓬萊,外面的世界一點也不受島上所發生的事情所擾。
任素素在馬車上聽着人來人往的動靜,臉上的氣色是前所未有的好。她看着寧月坐在車上,替偷偷跟上馬車的一只黑貓輕門熟路地做着針灸,多了些好奇。
“這貓可真乖,是寧姑娘養的嗎?叫什麽名字?”
寧月扶着黑貓的後頸,瞥了一眼同坐在車廂內,似是暈車而不發一語的慶汝。
“有人送的,算是我養的,還不曾起名。”
“不起名,怎麽能算養着了呢。”任素素不贊同寧月對待貍奴這般随意的态度。
“那……小黑?”寧月盯了黑貓半天,取直意。
“再想想。”任素素認真地否定了。“名字一旦給了,便不再是随處流浪、生死無關的一條性命了。是要常伴你一生的,好好起一個。”
寧月看着懷裏的黑貓,黑貓似乎也知道這是它這輩子的重要時刻,黃澄澄的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期待。
“那就叫……阿福。”寧月摸了摸黑貓的頭,黑貓也跟着輕輕喵了一聲。
“阿福……雖然常見了些,不過也是個好寓意。阿福,你的命不錯,這輩子有福咯,能跟着這麽好的主子。”
任素素也試着在阿福的腦瓜子上撓了撓,阿福早就不如最初那麽兇戾,只是聞了聞任素素的手指後,便沒怎麽反抗。
角落的慶汝掀開一只眼皮偷偷看了眼黑貓。和她記憶裏的模樣已經大相徑庭,傷痕褪去大半,還喂得比原先胖了不少,毛色都跟着油光發亮,這短短十幾日似被愛意滋養得血肉瘋漲。
真是閑着沒事做。慶汝阖上雙眼,忽略了心中一絲反出的苦味。
正當馬車裏沉溺在撸貓的快樂中時,馬車門簾外傳來趕車人謝昀的聲音。
“姑娘,有個尾巴一直跟着……”
寧月掀開車簾,馬車後面鬼鬼祟祟的丁香色常服一行人實在有點過于打眼。
第一次幹跟蹤的生疏溢于言表。
任素素猜到是誰,也懶得避開,這都離了島了,嚴鼓更管不着她。
“寧姑娘,不若停個車,我們下去逛逛吧,我想試試那邊的食肆。”
“好。”
鳶歌防止慶汝偷跑留在車上,兩人下了馬車。
不過沒走一步,寧月身上便罩上了一層兔毛大氅。
“姑娘,今年秋日比往年要冷一些,莫沾了寒氣。”
謝昀的聲音在寧月背後響起,寧月摸着身上的厚衣,好像還能感受到男子的手掌在肩上留下的餘溫。
“他還真是……體貼。”任素素納罕地看了眼批了衣服就回去牽馬的男子。她明明看出了他眼中對寧月別樣的情愫,可卻驚人的克制,讓看慣了嚴鼓那副動不動就強制的嘴臉,而麻木的心有了一絲小小的震撼。
“不過這秋天,确實有些冷。幾年前的這會兒,我記得還熱着呢……”
任素素的記憶有些模糊,不太肯定。
直到後面又路過一個小鎮。
明明臨近中秋,鎮上卻蕭瑟得過了頭,一點沒有過節的氣氛。
坐在小鎮的食肆中,寧月得知這裏南疆還有個三日車程。
“掌櫃,這裏中秋沒什麽慶典麽?”任素素喜歡熱鬧,可越往南疆走,越感覺沉悶。再有兩日,她清醒的時限就到了,就算趕不上中秋當天,她也想沾沾中秋之前的熱鬧煙火氣呢。
“慶什麽典啊……今年夏天好幾個地方大旱,秋日無收,朝廷還漲了不少雜稅,平常日子都不好過,哪有什麽力氣過節啊。”掌櫃的把櫃臺擦了又擦,示意他們自己看看這店裏三兩客人的可憐景象。
“竟是如此……”天災難擋,任素素聽了掌櫃的回答有些失意。
寧月柔聲勸慰。“任姑娘放心,我會盡快尋得丹鳳羽,往後過上中秋并非難事。”
“真是說得輕松,南疆那塊兒可大着呢,你一寸寸找過去嘛?”慶汝毫不客氣地潑着冷水。
“南疆?”沒事做的掌櫃多聽了一嘴,“客官幾位這是還要往南邊去?”
“怎麽了?店家?”鳶歌見掌櫃臉色難看,不由得問道。
掌櫃的左看右看,見沒人注意,這才走到寧月一行人桌前好心提點。
“我也是聽從南邊那塊逃難的客人說的,這最近一個月南邊時疫正盛呢,聽說死了不少人了,好多人逃都來不及逃,客官沒什麽要事,還是再往南邊走了。”
“時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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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岚,皇宮。
“嘩啦”一聲,碗勺的碎片随着飯菜在皇宮冰冷的地面上濺開。
一群宮女誠惶誠恐地跪倒一片。
“憑什麽軟禁我!我要見父皇!”
鮮紅的衣裙在燭火通明的殿內卻有了幾分黯淡。
“皇妹,反省這麽多日,當真還不知自己惹下了什麽大禍嗎?”一道欣長的身影身着繁複華麗的狼紋錦袍走入殿內。他看也不看,卻完美避過了地上的一片狼藉,燭光緩緩照亮他與阿什娜相似,卻又多了幾分沉郁的眉眼。
“乖乖當個不用動腦子的聖女不好嗎?非要跑去大燕,差點壞了我這些年的布置。”
男子聲音儒雅而厚重,如同唯有在這宮中才能燃起的龍涎香,讓人沉迷。
阿什娜咬牙看着虛長自己幾歲的名義上的皇兄,霍桑。
明明父皇嫡出的子女只有她一個,他憑什麽在這裏一手遮天。
“父皇呢?”阿什娜只想見到父皇。
霍桑意義不明地笑了笑,“正頭疼他這頑劣的小女兒呢吧,我好像看到父皇的書案上有大燕使節遞過來的和親之請。”
“想來皇妹這麽喜歡大燕,應該不介意代表西岚與大燕和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