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意外
第五十二章:意外
“姑娘稍後,島主随後就來。”
寧月被蓬萊弟子帶到一處院落的前廳坐下。這裏應當就是蓬萊島島主的居所了,不同蓬萊島內藥草各異的郁郁蔥蔥,一路走來越是接近居所,藥草越少,反而是觀賞用的花卉樹植多些,還都經過有意修剪,別有一番雅致夢幻。
上次那麽講究造景的還是葉懷音的家裏,看來這島主雖聽着聲音粗礦,倒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
正當寧月随意打量房內時,院落外傳來腳步聲。
等了有一會兒,雕花木扇門口緩緩走出一位男子身形。
這便是蓬萊島島主了。
與那名姓和聲音所帶來的感受不同,島主本人與寧月想象之中的魁梧雄偉有些出入。進來的男子雖是不惑之歲,但俊朗之姿依舊不輸于大部分的江湖少俠,歲月并未帶給他的容貌太多的風霜。雖有幾縷的銀發夾雜在兩鬓之中,但于他一身廣袖道服之下,只更顯出仙風道骨的飄逸之姿。
不僅僅是寧月看着嚴鼓有些吃驚,嚴鼓望見寧月時眉間也是一挑。
本跟在他身邊的蓬萊弟子,被他揮手遣去。
“見過島主。”
這前廳雖然并不閉門,但只剩兩人。寧月面上平和,藏在袖中的手卻不由得捏了捏了提前準備好的藥粉,這才稍稍踏實些。
嚴鼓緩緩走到前廳中間,卻不急着在主位坐下。
走得近了,打量的目光更甚。“姑娘姓寧?”
“正是……”寧月在這般直勾勾的目光下,率先察覺出不是于她容貌上的不敬。
她不禁想到見過玉生煙的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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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像這般,在她這張臉找到另一個人的痕跡……
緊接着,嚴鼓又追問。
“如今年歲幾何?”
“……島主,這是何意?”初次見面,如此問詢,似是有點過了。
“可是十五?”嚴鼓沒等寧月婉拒,便又接着道。
“……”
見寧月沒有反駁,嚴鼓确定了什麽。
與此同時,寧月也不想被如此這般試探下去,
“姑娘,你可是……寧重之女?”
“……島主,可是見過玉生煙?”
兩道話聲重疊在一道,彼此皆是一愣。
“島主,怎麽認識我爹?”寧月萬萬沒想到父親的名字會出現在此處。
而嚴鼓見寧月承認,也不在意她先前的問句,從來不在意外物的眸中一絲閃動。他上上下下又是好一番打量,寧月又覺得這不是在看玉生煙了。
這目光,她剛來蓬萊就已經領教過。
——是她成了被盯上的獵物。
“寧姑娘一直救人,自己臉色看着似是不好。我這蓬萊雖說強在制藥,但醫道上也懂些皮毛,不若我替姑娘把把脈,看看我這島上有什麽草藥适合贈與姑娘……”
冠冕堂皇的話,寧月自是不信的。
“島主客氣了,若說這最适合的當然是仙靈草了,大家不就是為此而來。莫非島主能提前割愛,贈草于我?”寧月借着施禮的姿勢,往後退了一步,隔開兩人的距離。
本想着讓嚴鼓知難而退,卻沒想到,嚴鼓竟是面不改色地點了頭。
“若是姑娘允我診脈,這仙靈草也不是不能給。”
“……”這便有些不按套路了。
這脈是有什麽非把不可的?
可若是真能得仙靈草,好像也不是不行。
寧月猶豫着,擡了手。
“那有勞島主了。”
嚴鼓一喜,請寧月坐下,伸手便要搭到寧月的腕上來。
但比起他的手指,更快落下的一道掌風。
“放開她!”
寧月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前的廿七。
說來奇怪,剛剛還對島主有所疑慮的不安竟頃刻間因這道身影消退。
她目光游走在男子寬厚的脊背,不期然掃到他的衣衫之上竟有一處刀傷,彎月似的眉微微蹙起,已然看不見被掌風傷到,嘴角溢血的嚴鼓。
嚴鼓捂着心脈,很快察覺出這情急之下一掌所蘊含的純陽之力。雖是被傷,但嚴鼓臉上卻滿是驚喜之色。
“咳咳——你這內功……你練了沐陽——”
可不待嚴鼓說完,意識到不妥的廿七快速打斷。
“蓬萊島主向來只擅植草制藥,何時也會替人看病了?”
廿七邊說,另一只手邊将寧月擺在桌案上的手腕盡數圈住,拉着她往他身後藏去,全然守護的态勢和兩人腰間同樣數號的玉牌,讓嚴鼓一眼便明了這其中情愫。
血色下落,侵染在衣衫上,輕易就将那看着清高的道袍拽進了紅塵。嚴鼓勾了勾唇,望着眼前兩人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病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只有一個。”
“便是你們,還想不想要仙靈草。”
“若是我們不要了呢?”廿七目光鎖着嚴鼓,竟沒有一點猶疑。
嚴鼓一愣,在那副鐵面之下,他竟有一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
“島主!不好了!”
正是此時,木門外,一個蓬萊弟子急匆匆地跑進來,廿七沒想到他前腳打暈的那些弟子,後腳就被人發現了。
“無礙,他們不會傷我。”
嚴鼓擺了擺手,他相信交易還沒有談完。
“不是他們,是渡口……渡口我們所有用以渡人的船全都壞了。看着不像是意外……”蓬萊弟子沒看懂前廳這事态,撓了撓頭,還是把自己前來上報的急事先說了。
“什麽?”嚴鼓提聲,卻不免牽扯到被廿七傷到的經脈,眉心一擰。
“看守弟子也是要将今日出局的選手送離蓬萊時,才發現的。”
“如今要将船修好,恐還需要時日,不過這樣一來,便要耽擱那些已經出局之人的離島一事了。”
嚴鼓瞥了眼廳內的廿七寧月,略一沉吟,改了态度。
“那便就這樣吧。這次初選,也是我們維護不周,使得許多參選之人重傷。恰好趁此機會,便留下他們在島上療傷,一應傷藥都由蓬萊提供。”
蓬萊弟子頓了頓,雖沒想通島主怎麽突然大發慈悲,但仍先點頭稱是。
見弟子将他的新令帶下去,嚴鼓轉眼看向廿七,帶着不計前嫌的寬和。
“今日之事,我知道是閣下護人心切,我便當無事發生。現下,左右也離不了島,不若二位在此修養之餘,再好好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二位,可需要我再派人送回住所?”
“不必。”
寧月被廿七帶着離開時,一時有許多話要問。
想了半天,還是先停了腳步,從袖子裏拿出一瓶傷藥遞給廿七。
“你的傷……”
“小傷,不礙事。”
廿七看着寧月還知道擔心的模樣,心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姑娘,蓬萊此處暗流湧動,不算太平。若是姑娘有要事,都帶着廿七可好?”
鐵面面具下的眸光全然沒了在廳中果決淩厲,雖在高處,寧月卻覺得他在仰看着她,沒有一絲強硬,只有仍在後怕一般的顫動,将他眼裏的她捧得如若珍寶。
被自己的胡思亂想惹得心尖一燙,寧月忙亂地點了點頭。
只覺得自己應該要說點別的什麽……
“蓬萊的迷陣這麽多,你怎麽找的這兒來的?”
“是它引的路。”
廿七指了指院落外圍的牆根處,一團黑色一半隐在牆後,一半露在外頭。黃澄澄的貓眼看見兩人平安的模樣,尾巴輕甩了一下,似是了卻一個心念。轉頭拖着沒有完全好透的身軀,準備離開。
“它大抵也想報姑娘的恩。”
寧月默了默,快步上前,追上了貓兒。
黑貓的身體過了一夜稍許好轉,可若放任不管,它恐怕難以捱到痊愈。
她蹲下身,将手指放在貓兒面前。
“要不要,以後跟着我?”
黑貓警惕地聞了聞寧月的氣味,沒有反感,卻也沒有更近一步。它好似有自己的界限,不讓人輕易打破。寧月卻借着心中那一點滾燙,做了往日她不會做的事情——将黑貓抱到自己的懷中。
“喵嗚——”似被人抱着的姿勢,貓兒很是厭惡,情急之中利爪劃傷了寧月的手。
廿七腳步一動,卻又見寧月唇角的笑,她用帶傷的手輕輕順着貓兒炸起毛。
“等我治好你,你還是可以走的。”
她的柔聲和身上的平和漸漸安撫住貓兒,黑貓後知後覺收起利爪,舔了舔寧月被它抓傷的地方。
“廿七你看,它同意了。”白衣姑娘抱着貓兒對廿七展顏一笑,如同一卷山水除去了煙雨朦胧,清風化開了青綠,生動又和煦。
“好像,它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