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不出意外,這個攝像頭一定拍下了那個內鬼。
他本來就做好打算, 這次行動只要抓住內鬼并且全員歸隊就可以。
只是梁清比他想象的還要狠還要大膽,要不是他給自己留了另一條後路,向趙東鑫請求了支援恐怕現在身上就是一個個槍孔了。
剛才醫院裏的餘曉瑤也打來電話,舒克手術成功。
算是有驚無險。
夏南枝直起身:“那你現在不查嗎?”
“不急。”紀依北捏她的臉,“得先把你哄高興了。”
“知道我會不高興你還瞞我。”
“我還以為你要明天回來呢怕告訴你會擔心,哪知道你直接碰到了去醫院的餘曉瑤,這不她一告訴我我就給你發信息了嗎。”
夏南枝想起當時在海邊,她下身浸沒在海水裏,那時候她當真有一種就這麽走進海裏的念頭。
這時候就看到那一條短信,盡管是個陌生號碼,但一看就是紀依北發來的。
“丫頭,別哭了,我說了我死不了。”
紀依北突然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你怎麽會在醫院裏,不舒服?”
夏南枝不想在這時候讓他擔心,便随口說:“沒有,送一個朋友去而已。”
接着又在他肩頭蹭了蹭,幾分不滿:“你還活着這事兒現在幾個人知道了?”
“除了跟我一塊執行任務的五個人、還有搜救船上的弟兄們,就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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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枝等着他,更加不滿:“這麽多人都知道你還瞞我!”
“瞞你是怕你擔心,告訴他們是為了配合。”
那具屍體還是孫檢廢了好半天勁兒才做出來的高度仿真的人體模型,反正救起來也是被泡得面部變形了,所以長得幾分不像倒也無所謂。
而搜救船上的弟兄則是孫檢這麽多年來信得過的老朋友了。
費了這麽大的勁,只為找出內鬼,并且給梁清最後一擊。
只有紀依北死了,梁清才有可能放松警惕,而他又多疑,所以做戲得做全套了。
“那具屍體一點都不像你,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太醜了。”夏南枝窩在他懷裏說。
紀依北笑:“海水裏泡那麽長時間,就算真是我也該這麽醜了。”
夏南枝淡淡看他一眼,說:“那你別這麽死,太醜了,我會不喜歡的。”
“等會兒寶貝兒,起來一下。”紀依北坐起來推一把夏南枝,“我給孫檢打個電話讓他把那具模型收起來。”
時間久了也怕被人發現了。
“不用了,你爸媽已經帶回去了。”
紀依北一愣。
她又說:“估計叔叔阿姨也知道那個不是你了。”
“……那我給他們打個電話。”
紀依北掏出兜裏那只未登記的電話,原本的那只手機早就丢海裏。
肉疼。
這事兒他也沒和他爹媽提前報告一聲,現在打電話過去莫名有些心慌,他瞥一眼夏南枝,把拿出來的手機又放了回去。
“寶貝兒,你幫我打電話過去報個平安呗?”
“幹嘛?”
“我爸媽不舍得罵你啊,我自己打鐵定被罵得狗血淋狗。”
夏南枝笑,給陳溪打電話,嘟了一聲就被接起,看來也是在等這個電話。
“阿姨,是我,哥哥他沒事,讓我給你報個平安。”
陳溪冷哼一聲,剛才在警局裏哭得肝腸寸斷的勁兒收得一幹二淨,只想隔着手機把這做事不靠譜的臭小子揍一頓。
“他在你旁邊呢吧,你把手機給他我給他說!”
夏南枝看了眼紀依北,後者沖她瘋狂擺手擠眉弄眼,死都不接手機的樣子。
夏南枝移開視線,點開免提:“嗯——哥哥他傷得挺重的,現在接不了電話,這次是為了案子才會這麽做的。”
沙發上,紀依北朝她豎起大拇指。
緊接着,就聽到陳溪女士“嘿”一聲:“南南你跟這臭小子在一塊兒待久了盡跟他學壞的了,他要是傷得重你現在還能心平氣和給我打這通電話?”
夏南枝:“……”
紀依北:“……媽。”
夏南枝把手機遞給他,紀依北取消免提,踱到裏屋裏去接電話了。
“欸,媽,我……我知道我知道,這事兒是我考慮不周,這不為了案子嗎……是是是,您說得對,我就是不懂事,下次不這樣了……沒,南南也才剛知道,剛哄完呢……欸我的媽我現在不就在哄您嗎……”
夏南枝聽着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嘴角噙着笑。
又過了一會兒,紀依北吊兒郎當的勁兒都收起來,站得也直了許多,夏南枝不用聽內容就知道電話那頭換人了,現在是紀哲在和他聊。
紀哲:“人沒事吧?”
“沒事兒,肩上中了一槍我自己處理完了,不深就是點皮肉傷。”
“之後打算這麽辦?”
紀依北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又有些慚愧地問:“今天吓到你和媽了吧?”
紀哲摸摸鼻子,沉默了半分鐘:“沒事,你要是提前跟我們說了指不定還會被人看出端倪來。”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紀依北剛才不敢打電話給家裏就是怕他爸罵,他從小沒什麽怕的人,他老子算一個,沒想到居然這麽通情達理。
“那什麽,爸,這事兒順利的話估摸着三天就能結了,你和我媽都別擔心。”
“行。”
紀哲難得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辭:“依北,這些年爸對你挺嚴的吧?”
對父子倆來說,這麽句話大概是紀依北從來沒感受過的普通人的父愛,一時間有些尴尬,不知道該怎麽措辭。
“……還、還行吧,反正我也沒怎麽聽您的話。”
“今天我去局裏看你,看着你照片的時候就想。”說到這,紀哲幾分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爸挺為你驕傲的。”
紀依北愣了一下,唇角上翹,低頭看着腳尖,飄飄然起來:“可不是,我這麽好的兒子可少有了。”
紀哲哼一聲,迅速回了原先的嚴父身份,罵道。
“臭小子趕緊把家裏那破玩意兒給我來處理了!!”紀哲看着屋裏那九分像的屍體模型,實在鬧心。
要不是怕放在那不安全他也不會要求帶回家。
紀依北大笑起來,原地點了點頭:“行,這裏的事一結束我就原地複活給你看。”
夜色深到了底就開始泛白,遠處天色魚肚一般。
夏南枝白天擔驚受怕其實早就累了,一挨上床就睡着了,一旁的紀依北坐在床頭,亮一盞昏暗的燈。
他帶着耳機,屏幕上出現那天的偷拍畫面。
果不其然,當專案組六人進入會議室不久,就有一名警察畏手畏腳地從遠處過來,躲在了門邊的角落。
紀依北按下暫停鍵,放大畫面。
認出上面的警察是隊裏來了不久的實習警察。
紀依北拿手機拍下來發給餘曉瑤,接下來的事直到最後一步他都不能再出面了。
處理完這事,紀依北關了夜燈,輕手輕腳地躺進被子裏,剛睡好夏南枝就跟八爪魚似的抱住他。
紀依北親了口她的額頭。
睡覺。
這天晚上夏南枝睡得出奇的好,大概也是因為前一天擔心得幾乎沒睡着的關系,當她一覺醒來,身旁已經沒人了,他睡得那一側連個熱度都沒有。
她幾乎是下意識一驚,猛地從床上坐起,看到時針竟已經指向10點才松下一口氣。
夏南枝撓撓頭發,用手指理順頭發,踩上拖鞋去找紀依北。
紀依北正戴着耳機盯着屏幕遠程指揮,時不時提示幾句。
這時的警局。
餘曉瑤對面坐着那個實習刑警,叫李臻臻,年初才考進來,看檔案看不出什麽異常,屬于到哪都不會被注意到的類型。
“李臻臻,你和梁清是什麽關系?”
“啊,梁清前輩,他是我偶像啊。”
“那我換一個問法。”餘曉瑤翹着二郎腿,神色冷峻,“那你認識這個人嗎。”
她把側寫專家根據口述繪畫出來的梁清肖像照推到她面前,滿臉疤痕。
李臻臻看了一眼就打了個冷顫:“……認識啊,這不就是局裏現在在抓的通緝犯嗎。”
耳邊傳來紀依北的聲音:“跟她講講梁清的實際情況吧,把她吓松口了就可以。”
當初付局說“一個人的弱點哪有這麽容易被你們查出來”的确沒錯,每個人都有弱點,包括梁清。
只是他的弱點不是看得見摸得着的,弱點在于他的性格。
他是個極有控制欲的人,不會滿足于建立普通的合作關系,相較于此,他更傾向于建立完全我尊你卑的關系。
而這必然會引起對方的逆反心理,即便一時控制住了,當有可能擺脫時梁清就很可能遭到義無反顧的背叛。
這就是他的弱點。
餘曉瑤:“對于這個案子你一個實習生掌握的情報也許不多,我跟你講講這個通緝犯吧,十四年前他創辦了一個網站專供殺人犯們炫耀自己的殺人作品,而他則在其中尋覓出一幫專業的、不用培育的天生的殺手,但是這個網站很快被當時的夏英霖隊長發現了。”
“于是他派了殺手把夏英霖殺了,屍骨在前不久才發現,他又放火準備殺了夏英霖隊長的妻女。再後來,他的殺手隊伍逐漸成熟,他關閉了那個網站開始經營一個殺人網站,既謀財又害命。”
說到這,她擡眼觀察李臻臻的反應,在椅子上如坐針氈,到底是年輕也沒什麽社會經驗。
“他總是先給人一些好處再借此抓住把柄,操控你,讓你替他賣命、替他犯罪。他給付局付了他女兒的醫藥費後就把她女兒送去了美國的醫院控制着,而付局一有背叛他的念頭就被一槍擊斃。”
“他給過你什麽好處?”
女孩顫抖着雙唇,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震動。
滿腦子是“付局一有背叛他的念頭就被一槍擊斃。”
她也會被擊斃嗎?
“……沒有……餘副,我真的不認識他你相信我!”
餘曉瑤打住她的話茬,傾身靠近。
“這個人——計算機技術極高、設置的密碼沒人警局裏沒人破解得了、還有專業的狙擊技術、反偵察能力。”
餘曉瑤沉聲,有些戲谑:“你說,這人像不像你剛才說的偶像,梁清?”
☆、手铐
女孩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從唇角溢出一聲啜泣。
起初她會和那個男人産生聯系也不過是他說能幫她考進警局, 李臻臻相信了他, 後來那天的面試官就是付局,她想着這裏的老大都得聽他的話,自己更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她是後來看到通緝犯的照片時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這麽可怕的一個人。
再後來, 付局死了,局裏上下都說是那個人幹的,李臻臻又接到他的指令要她了解接下去警局的動靜, 她怕極了根本不敢拒絕。
就怕下一顆子彈就是打在她身上。
李臻臻手指打着圈手足無措:“梁清前輩……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餘曉瑤手指點着桌子勾唇一笑,這動作還是跟紀依北學的,對付這樣膽小的女孩最有用。
指尖觸碰到桌面敲擊出咔噠咔噠聲,清脆又沉重。
“上次偷聽紀隊安排任務時沒聽完全吧, 知道我們這次為什麽會選那個地方嗎, 那裏埋着梁清的老婆和孩子,他一直沒死倒是把整個景城都搞得烏煙瘴氣。”
這個證據來得太過證據,李臻臻好不容易才消化下來,這才反應出一句:“什麽……偷聽?”
餘曉瑤等這個問題等了許久,痛快地拿出那一疊她在會議室旁鬼鬼祟祟的照片摔在她面前。
“不是……我沒有。”她還想狡辯。
餘曉瑤不耐煩地打斷她:“給你兩條路選擇。”
“一條是拒不認罪我們不會關你, 就放你出去找梁清,你倒可以感受一下他會這種一步步控制你,然後我們把你跟他一起抓回來當同夥槍斃!”
“另一條, 跟我們合作,戴罪立功。”
李臻臻指甲都要嵌進血肉裏,用力到泛着白, 她猶豫不決。
卻內心更傾向于第二種,梁清……太恐怖了。
餘曉瑤冷靜地看着她,心裏已經基本可以确定這才談判算是成功了,只是需要一個沖擊力迫使她做出這個決定。
這時——
“餘副隊,李臻臻手機有個電話。”
她瞥了眼來電顯示,一串未備注的號碼,她給後面人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人着手去定位號碼的ip地址。
餘曉瑤把手機扔過去:“是梁清吧,接吧,直接做出你的選擇,當然你也可以告訴他我們已經發現你了,只不過——”
餘曉瑤拿出槍伸直手臂筆直對準她的眉心,輕呼出一口氣:“就要看看是你嘴快還是子彈快了。”
李臻臻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拿着槍當玩具使的是平時對她頗為照顧的餘副隊。
餘曉瑤讀懂她神色中的吃驚,磨了磨牙:“就因為一個梁清,付局沒了,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紀隊也沒了,舒克阿明現在都還在醫院裏躺着!我現在可什麽都幹得出來!”
這本應該是個自帶bgm的極具“紀隊”風範的壯志發言,餘曉瑤差點被自己說得起一層雞皮疙瘩,只是這時耳邊不合時宜響起的戲谑聲打破了她對自我的完美幻想。
紀依北嗤笑一聲:“餘曉瑤,裝逼裝過了,差不多得了,啊,拿着槍逼訊可是壞規矩的。”
餘曉瑤:“……”
當初是誰在這拿槍指着人,好不容易被她奪回來還空手打斷了犯人三根肋骨又打斷了腿才勉強出了氣的!
壞規矩也是這堂堂刑警隊隊長先壞的!
而她只能勉強算一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罪!
然而她這一番在紀依北眼裏裝逼成分過重的發言還是唬住了李臻臻。
李臻臻顫悠悠拿起手機:“我選第二條……”
“聰明。”餘曉瑤幹脆利落地收了槍,瞥了眼監控,轉念又想如今付局死了而紀依北也勉強算是死了,這兒她才是老大,有什麽好怕的!
“只要你好好配合,到時候對你的調查上我會替你寫點好話,但是跟着梁清,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典型的給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我該怎麽說?”
這時電話已經斷了一個,又打來了第二個。
“就當作平時的說就行,記得開免提錄音,別太緊張。”
“……行。”
“喂?”
“怎麽這麽慢才接!怎麽,有人懷疑你嗎!”
李臻臻看一眼餘曉瑤,她搖搖頭。
“……沒有,局裏出大事了,大家哪有空管我一個實習生啊……”
“什麽大事?”
“你不知道嗎,就、就是紀隊,他、他死了,昨天搜救船才把他從海裏打撈上來。”
“什麽!?那小子死了?确定嗎!”
當時的确有手下給他彙報紀依北中了一槍,後來因為支援抵達所以才沒能真正把他們逼上死路。
沒想到運氣這麽好!
“确确定,屍體我昨天也看到了,昨天夜裏好多人都過來了,醫院裏也躺了兩個人。”
突然癫狂的笑聲把女孩吓得怔了一下,餘曉瑤給她使眼色,兩手在胸前一上一下示意她深呼吸冷靜。
“那好!果真是天助我也,你繼續留意着這邊的動靜,一有異常就跟我彙報!”
“知道……”
挂了電話,餘曉瑤有些不滿地刮了她一眼,問:“你這顫顫巍巍的還口吃,他能信嗎?”
“沒、沒事,我跟他講話一直這樣……”
“……”餘曉瑤拿起她的手機,搗鼓了十幾分鐘,“給你這裝了竊聽系統,以後就照常這麽給他講就行,等有需要你幫助的時候我會再找你。”
“……好。”
餘曉瑤站起來舒坦地伸了個懶腰,又朝目标進了一步。
走出審訊室大門,外頭的老刑警上前慰問:“手沒事吧?”
餘曉瑤不在意地拍了拍綁了繃帶的手臂:“沒事兒!”
“你們隊長……哎,還這麽年輕,也是可憐,你也別太難過了,抓到兇手才算是能讓他瞑目吧。”
餘曉瑤倏忽閉上差點咧開來的嘴角,擊破李臻臻太過得意忘形,差點忘記自己現在還處于演戲階段。
她剛要随便掰扯幾句,傷懷一通。
就聽耳機裏紀依北:“喔唷起床啦,早飯還在微波爐裏你自己拿出來吃點吧。”
“……”
她忽然覺得,沒了這個隊長也挺好的,那時候這山中大王就是她了。
餘曉瑤嘴角有點抽搐:“隊長他……,嗯——我去醫院看看舒克!”
老刑警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嘆息着搖頭:“好好的孩子被這成堆的打擊臉都垮了!”
夏南枝吃着早飯喝着果汁,悠閑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為了防止有人在附近偷窺會發現紀依北,家裏窗簾緊閉,大白天開着燈。
昨天在畢業典禮上跌倒的照片視頻全登上了新聞,紀依北一從書房出來就瞥見她手機裏的內容,頓時一驚。
“什麽情況?你昨天怎麽了?”
夏南枝往後仰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男人:“突然頭暈了一下,就流鼻血了,拍得也太醜了。”
紀依北皺眉:“怎麽會突然這樣,去過醫院了嗎?”
夏南枝輕描淡寫:“還不是被你氣的,醫生說就是情緒引起的,沒什麽大問題。”
紀依北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腦袋,安撫道:“很快就結束了。”
休息了兩天,紀依北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基本恢複了槍傷。
不過幸虧當時他在海裏開槍人在岸上,受到海水阻力所以槍口不深,沒傷到骨頭,就跟被刀刺了一個小口子一樣。
這兩天來,紀依北在家暗中布化全局,夏南枝也就一直待在家裏,申遠還以為她是失去男朋友傷心的也沒來打擾她。
期間梁清又給李臻臻打過一次電話詢問情況。
只是警方定位不到他的位置,好歹也是當時的一線刑警,也知道給手機裝防追蹤系統,只能利用李臻臻叫他自己出現。
她按照餘曉瑤交代的透露給他:“現在局裏沒了局長和隊長大家群龍無首,也全都怕了,只有餘副隊一人偷偷在追查消息。”
到今天,時機便算是成熟了。
餘曉瑤讓她主動給梁清打一個電話——
“喂,有個新、新情況。”
“怎麽?”
“我剛才和餘副隊撞到了,我問她這麽急去幹什麽,她說紀隊女朋友找她,我、我看她挺急的就給你說一聲。”
電話那頭聽到這果然沉默了。
畢竟夏南枝在他眼裏因為某種關系身份特殊。
“……知道那女的為什麽找她嗎?”
“不、不知道,沒來得及問,就、就聽她接了個電話說什麽注意安全馬上過去之類。”
這消息故意給得模糊,便是引導他懷疑夏南枝是不是已經記起來什麽關于小時候的事情,比如說當時夏英霖告訴她的什麽事。
然而此時的夏南枝正盤腿坐在椅子上,手邊一盤水果,津津有味欣賞着紀依北指揮布控的模樣。
她不知道得是,這個方法中關于以她為誘餌讓紀依北和餘曉瑤争辯了許久,可除此之外的确連個可以替代的誘餌都沒有。
而為了以防萬一,紀依北暗中托趙東鑫安排了武警和狙擊手專門保護她。
此時他們這幢大樓周圍圍了不少的便衣警察,周圍可以瞄準這間屋子的狙擊點都有人把控。
梁清瞳孔晦暗污濁:“今天晚上你找個理由把她約出來,就在四臨路上的那家酒吧裏頭!”
“我、我試試……”
“試什麽試!”梁清突然嘶吼起來,“約不出來你就等死吧!把那個夏南枝也叫出來!”
餘曉瑤沖她搖頭,示意夏南枝不能過去。
被兩邊威脅,女孩終于是忍無可忍地哭起來,倒也應景不會被懷疑:“我不認識她啊……!”
電話戛然而止。
餘曉瑤擺手讓人把哭哭啼啼的李臻臻帶走,按住耳機:“頭兒,現在怎麽辦?”
紀依北眼眸深沉烏黑,想都不想:“夏南枝不可能過去!”
就算不摻雜任何感情也該是這麽個決定,警方不可能利用一個無辜的人去充當人質引誘罪犯。
“行,我一會兒想個理由去和李臻臻溝通好,紀隊,你今晚出場嗎?”
紀依北“嗯哼”一聲,頗為張揚:“纏了這麽久總算要結束了,我能不複活嗎。”
“好勒!”
紀依北掐斷連線的耳機,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起夏南枝已經走到他桌前來了。
“紀隊,梁清是不是想讓我也過去?”
紀依北瞪她一眼,不願意跟她說這事:“你就在家裏待着就好,別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我想跟你一塊兒去。”
“聽話,這次行動的危險性會降到最低。”
“可是梁清那麽多疑的人,我不去他就會有防範,會影響你們的行動,而且餘曉瑤一個人在那就更危險了。”
“你去了就是兩個人危險,餘曉瑤還會自救,我們會有戰術。”
夏南枝扁嘴,仍然堅持:“那你把我放到布控車和你待一塊兒就好了,反正我要跟你一起。”
紀依北沒告訴她今天晚上他不會只是在布控車裏頭指揮,他也會進到酒吧裏。
見他還在遲疑,夏南枝索性轉身走出書房。
“幹嘛去你!”
“化妝!”
“誰同意你去了!?”
紀依北急匆匆追上去,一把捏住夏南枝的肩膀壓到沙發上,從抽屜裏摸出一副手铐迅速把她的手扣在一旁的欄杆上。
夏南枝:“???”
“好好跟你講不聽!”說着他就朝夏南枝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又捏了捏肩膀:“嘶,傷口都要被你折騰得裂開了。”
夏南枝瞪他。
紀依北:“瞪我也沒用!等我回來再給你解開!”
夏南枝淚眼。
紀依北:“再給我裝!”
“……”
☆、信
晚上九點。
黃誠名下的四臨路酒吧逐漸熱鬧起來, 燈光閃爍刺眼奢靡, 舞池上人群湧動、醉生夢死一般扭動身肢。
根本想不到在這一片虛妄景象的某處角落正在進行着驚心動魄的對決。
餘曉瑤如約抵達, 朝約定的方向走去。
酒吧的其中一處角落坐着一個容貌可怖的男人,手裏捏着玻璃杯,輕輕轉動裏面的淡橙色液體, 液體舔過杯口他輕輕抿一口。
如果不看他掩沒在黑暗中滿是疤痕的臉,這個動作還是非常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
餘曉瑤一步一步靠近,坐在吧臺上背對她坐着的李臻臻身邊, 假裝放松地擡手叫一杯酒,唇語對李臻臻說:“輕松點。”
“你的酒。”
熟悉的聲音。
李臻臻猛然擡頭,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戴着統一酒保服制黑帽子和黑口罩的男人,他低着頭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巴。
然而那聲音卻極有辨識度。
紀隊沒死!
紀依北的位置正好是梁清所在地方的死角區, 他用身子擋住李臻臻吃驚的表情, 短暫地拉起帽檐和她對視一眼:“噓。”
接着他到餘曉瑤身邊:“美女,這杯酒60元,現金還是掃碼?”
“現金。”
餘曉瑤掏出錢包抽出兩張紙幣放到吧臺上。
梁清在她順時針60度角位置上。
李臻臻耳朵裏的隐形耳機響起梁清的聲音:“夏南枝人呢?”
随即外面布控車中的裝置同時接聽到這一句——夏南枝人呢?
由于怕突發什麽狀況,除了接收裝置,餘曉瑤身上什麽都沒帶, 紀依北只帶了一把手.槍。
趙東鑫拿起對講機,調到兩人的共同頻道:“注意,60度方向除了梁清還有六個手下, 酒吧裏也有同夥,随時保持警惕,完畢。”
李臻臻問:“紀隊女朋友怎麽沒來?”
按照之前李臻臻透露給梁清的消息是, 的确把夏南枝約來了。
但不是她主動提的,而是她借工作的由頭約餘曉瑤時,餘曉瑤以要去照顧夏南枝為由頭拒絕了。最後在她的堅持下,餘曉瑤同意和夏南枝一起過來。
餘曉瑤拎着酒杯,幾分頹廢,懶洋洋一擺手:“被紀隊的爸媽給叫過去了,明天就要火化了,哎……”
而李臻臻畢竟才剛剛得知紀依北死而複活的消息,顯然就沒有餘曉瑤那麽從容了,等到耳朵裏的聲音罵罵咧咧第二遍才猛一個激靈回神。
餘曉瑤奇怪地瞥她一眼:“沒事吧你,最近壓力挺大啊。”
李臻臻磕磕絆絆問:“餘、餘副隊,你下午去找夏南枝也、也是為了去照顧她啊?”
趙東鑫在車裏被這實習刑警吓得眉心直顫:紀依北從哪找來的人,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他剛把頻道調到李臻臻,就聽見梁清同時:冷靜點你,慌什麽!
趙東鑫:……
餘曉瑤餘光留意紀依北托着酒托從吧臺繞到外面去了,明白他是去熟悉地形準備布局了。
她抿唇,言有盡而意無窮:“我們聊了點別的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着話,紀依北已經回來了。
他轉身面對酒櫃,裝作擦酒杯的模樣跟趙東鑫說:“1、3、4狙擊位時刻待命,如果能把他引出來可以采取狙擊方案。”
梁清:“把她引到酒吧後門那裏去。”
酒吧裏目光太多,想要暗中解決餘曉瑤不可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畢竟現在這個節骨眼他也不願意再次暴露自己。
李臻臻:“餘副隊,你陪我去趟廁所吧。”
“……”
這蹩腳的理由!這孩子是以為自己還是初中生嗎!
餘曉瑤簡直同意也不是拒絕也不是,最後還是決定保險起見:“多大人了都,上廁所自己去啊。”
“……哦,好吧。”
等她滑下高腳椅穿過人群朝廁所方向走去,紀依北和餘曉瑤暗中飛快對視一眼,又錯開。
趙東鑫:“180度方向狙擊手就位,目測目标對象4人。”
過了幾分鐘,李臻臻上廁所回來,幾乎是撲着過來的,總算是演技提升了不少:“餘副隊!後門那裏有打架鬥毆!”
餘曉瑤把酒杯撂桌上,跟着她飛奔出去。
随着她一跨出後門,原本酒吧裏的四個彪形大漢靜悄悄尾随而出。
“哪兒有人啊?”餘曉瑤莫名其妙地說,目光注視着地上投射下來不斷拉長的影子。
同時,耳機裏:“趴下!”
餘曉瑤一把拽住李臻臻敏捷地往前一撲,撲進路邊的草堆裏。
随即砰砰砰三聲,不是槍聲,而是三個大漢倒地的悶響聲,胸口都中了一槍。
還剩一人在剛才慌亂中竟躲掉了那顆子彈,立馬反應過來這裏有埋伏,側身躲在一根柱子後面拔腿就要朝裏面跑。
餘曉瑤飛快地爬起來,助跑五步,在空中蹭的躍起,一腳飛踹在彪形大漢的後背,兩手箍住他的脖子往側邊一個用力。
斷氣了。
她扣住耳機,喘氣低語:“後門解決。”
梁清:“解決了嗎?”
李臻臻恍然回神:“解、解決了。”
聽到她的聲音,梁清迅速冷下臉。
他下達的命令是殺了餘曉瑤和李臻臻兩人,只要李臻臻還能開口說話就說明任務失敗了。
李臻臻叛變了!
梁清悚然一驚,她是什麽時候叛變了,那麽今天這一切都是個陷阱嗎?
“我操!逃!”
梁清猛地站起來,卻突然被冰涼的槍.口對準了後腦勺,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動。”
剛才給他們桌送酒的酒保不知何時化身為便衣警察。
咔嚓!
周圍一衆手下同時拔槍對準紀依北。
梁清震驚地扭過頭,看到在黑暗中隐約顯露出來的紀依北側臉時,如遭電擊。
“你不是……”
紀依北哼笑,摘了帽子扯下口罩扔到地上,抵在他後腦勺的手.槍用力:“哪這麽容易死。”
他直接從梁清腰間別下一把槍朝天砰砰砰開了六槍,把彈夾裏的子彈全部發完。
槍聲震天響,蓋過嘈雜的音樂聲,頓時酒吧裏的人們都停下了動作朝着聲源方向看去,像是不敢置信平白無故酒吧裏會出現槍聲,一時竟沒有人逃,只是都頓住了。
後門。
餘曉瑤接到命令:“餘曉瑤、李臻臻,撤退!”
“不是,紀隊他……”餘曉瑤望着傳出槍聲的酒吧,不願意走。
趙東鑫嚴肅:“撤退!迅速!”
“是!”
紀依北大聲:“警察!全部撤退出酒吧!你們敢對群衆開槍我就先殺了他!”
大家尖叫着四散開去。
在保證廣大群衆的安全之前,趙東鑫不敢派大批警察進入,擔心引起難以控制的胡亂擊殺場面。
随着人群不斷散去,紀依北抵着梁清的肩,推着他向前:“都向前走!”
他們一步步倒退,除了起初就在沙發邊的六人外,混在人群中的幾人也加入對峙,竟是一對二十幾的場面。
梁清畢竟從前是刑警專業學過狙擊,一看紀依北的方向就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推到中央方便狙擊的地方。
梁清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快到中心點時突然攀住紀依北的肩,原地騰空躍起猛地扯過他向後一躍。
紀依北盡管早就做好準備,可奈何肩膀剛剛中過槍,再怎麽恢複迅速被他這樣用力一拽立馬傷口撕裂溢出鮮血,沾濕了肩膀處一大塊的衣裳。
他手一軟手.槍落地,梁清一瞬間離開他的束縛。
周圍槍聲頓時響成一片,紀依北在地上滾動抄起掉落的手.槍,拽着其中一名手下當人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