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牌,迅速掩身于吧臺後。
他按住耳機剛想給趙東鑫發話,卻突然發現剛才打鬥時不知什麽時候掉在了遠處的地上。
怎麽支援還不來!
正當紀依北握緊搶在腦海中暗自布化路線尋思直接槍擊梁清的可能性時,酒吧門呲啦一聲打開了。
“住手。”
這聲音……
紀依北脖頸上的青筋直跳,這聲音……是夏南枝?
三分鐘前。
趙東鑫目光緊鎖在一群群跑出來的群衆,随時準備等人一撤散結束就沖進去支援。
就在這時,一個姑娘逆着人群跑過來,紮了個利落的馬尾,雙目深邃幽暗、堅定沉着,手裏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麽的文件,走路帶風。
在其他向外逃命的群衆的襯托下,更顯出幾分波瀾壯闊的氣勢。
“趙隊,紀依北呢?”
“……”趙東鑫沒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夏南枝皺起眉:“在裏面?”
這時人群終于分散完畢,随即槍聲四起。
那時候夏南枝臉上的血色褪盡,直接搶在最前面一把踹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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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小姑娘清麗的聲音劃破緊張的、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氣氛。
紀依北扭頭看去,就見她逆着光,直挺挺地站在門口,黑發束起幾縷碎發掉在額間,像一棵挺拔楊柳。
再往她身後看,烏泱泱一片架槍警察,若不是穿着警服這麽乍一看,還以為是哪個黑社會頭目。
夏南枝在一群警察裏面矮下去半個頭,偏偏氣場強大,眉宇間有一股英氣。
英雄救美的篇目怎麽反了一下。
紀依北生氣她擅自涉險的同時,咬了下下唇,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這姑娘在別人面前脾氣總是又硬又直,而在他面前卻軟成一灘泥,讓他一想到心髒都跟被攥了一把酥酥的。
紀依北沿着吧臺彎腰一個翻身躍到夏南枝身前,拿着槍對準梁清。
夏南枝舉起手裏的牛皮紙文件袋:“梁清,這裏面有楊莉最後給你寫的一封信。”
楊莉是梁清的妻子。
梁清驚愕,随即頹然垂首,提手穩住身後的手下。
衆人都被這突發的轉折驚呆了,一時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情況。
夏南枝被紀依北擋在身後,她也沒有動,就這麽站在他的影子下,只有她的聲音飄出來。
“梁清,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你不敢殺我,現在知道了,你知道我手裏有你妻子最後留下的遺物,所以你怕殺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不殺我不是因為我忘記了小時候的事,而是想等我想起來這封信的存在後再殺了我,是嗎?“
“現在我帶來了!你殺了這麽多人你還敢看楊莉給你寫的信嗎!”
當滾燙的淚水劃過梁清的臉龐時,他才渾然大震,他嘶吼咆哮:“你把信給我!!我今天就放你和紀依北一條生路!否則!我逃不出去殺兩個人還是完全不在話下!”
紀依北抿唇,沉着臉,食指緊緊按在扳機上。
夏南枝輕輕笑起來,十分不屑:“信當然會給你。只不過我想提前告訴你,楊莉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從頭至尾,都沒人背叛你!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背叛別人,你背叛了我爸、我媽、付局還有所有當初跟你同一個隊伍的兄弟們。”
紀依北輕輕皺起眉。
“閉嘴!你給我閉嘴!你他媽算個屁,知道個屁!!”
他原本灰黑的脖子都漲紅,和臉上的傷疤一個顏色,看過去更加讓人膽戰心驚。
他開始失控了。
夏南枝扯了把紀依北的袖子,站到他旁邊,回頭和趙東鑫對了個眼色。
接着她抖開信紙:“我知道,信裏都寫了,我給你念念吧。”
☆、淵溯
時光退回到2004年6月28日。
楊莉帶着女兒, 拎着行李, 手裏拿了一封要交給梁清的信, 此時他們夫妻倆已經分居一個月。
她來這裏是為了見正在這化工廠調查一起大型搶劫案的夏英霖,她把信交給夏英霖,拜托他在她走後轉交給梁清。
夏英霖作為隊長一直以來都挺關照他們家, 所以楊莉也信任他。
夏英霖勸了她幾句卻無果,楊莉仍然堅持要離開,卻閉口不談原因, 夏英霖沒了辦法他并不擅長處理這樣的家庭矛盾,又趕着去調查新情況。
于是編了一個理由讓楊莉在化工廠裏頭等他一下,便打電話給梁清讓他趕快趕過來。
可當他離開不久,突然背後轟隆一聲, 化工廠發生了劇烈爆炸, 火焰四濺一潮接着一潮,伴随着噼裏啪啦的聲響,随時醞釀着下一場爆炸。
夏英霖瘋了一樣沖過去一頭紮進火海裏。
在第一輪爆炸後裏面已經狼藉一片,門口的幾人被燒傷了火辣辣一片,再往裏已經有碳焦的屍體。
夏英霖喊着楊莉的名字, 差點被從轉角裏沖出來的女人撞倒,那女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丈夫被鋼板壓住了腿, 拉着夏英霖去幫忙。
等夏英霖把受傷的夫妻倆送到門口時,梁清趕到了,不管不顧地沖進火場, 就當夏英霖把兩人救到外頭的空曠地準備再次進去救人時。
二次大爆炸發生了。
他被撲出來的氣流沖出來,後腦勺砸在石板上,三天後才醒過來。
再醒來時得知梁清一家都在爆炸中喪生,這讓他自責內疚不已,好一段時間沒有恢複過來。
此時,那封信還在他懷裏,卻沒有了轉交的對象,連寫信人都不見了。
于是夏英霖拆了信,想在梁清的墓碑前念給他聽。
然而那信裏除了一些體己話以外,還透露了一件事。
信中是這樣寫的:
梁清,我帶着女兒走了。
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麽浪漫的情節,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錢包被扒手偷了,你二話不說就沖上去追,沒多久就抓住了小偷送進派出所把錢包還給我,我們的第一次相親就這麽結束了。
我那時候想,好有安全感啊,有一個當警察的男朋友真好。
我喜歡這個男人。
後來我們見面頻繁起來,我才知道你是個刑警,平時面對的不是小偷小摸,而是真正恐怖的壞人,我爸媽說不要找個當警察的,工作太不穩定,可是我說,我就喜歡這樣的,正義、勇敢、大義凜然。我覺得很威風、很自豪。
我們确定了關系,我一天比一天的崇拜你,那時候每次有案子需要破密碼時就會叫你去,你每次都能做得很好,我每次去局裏找你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很佩服,你們隊長還跟我說早點結婚吧,以後梁清可是前途無量要把握住機會啊!我笑了,後來我們果真結婚了。
你不知道,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能嫁給你,讓我覺得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運的姑娘。
就到現在我也常常想,要是我們能像當初那樣該有多好呢,我不求大富大貴,真的,我甚至不奢望平平安安活到八十歲,只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快快樂樂,每一天,只要在一起的日子就都是笑着的。
直到有一天我從你的電腦上發現了那個網站……
我的美夢破滅了。
那時候我還懷着孕,被那上面血淋林的照片吓得差點流産,我質問你這是什麽,你說這只是個垃圾網站讓我忘了,我信了,直到我生出妞妞以後再次在你的電腦上看到。
它更加龐大了。
就跟你的野心一樣。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怕極了,每天晚上你睡在我旁邊時我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浮現出那些照片。你終于跟我說了實話,你說這是能讓我今後成為富太太的産業源頭,你說你不會讓自己的手沾上鮮血,不用怕,會有人替你殺人,我覺得你簡直是瘋了!你說,警察就是個吃力不讨好的職業,你說好多壞人制毒、販毒那些人壞到底卻鈔票堆成了山。
可是我當初喜歡你,就因為你是個正氣的警察啊。
……
紀依北和夏南枝的猜測基本沒有錯。
只有一點,梁清并不是妻女死後還心生怨恨創辦了殺人網站,他在那之前就開始着手創辦了。
爆炸後,死裏逃生的梁清就這麽頂着一張已死亡的身份證明正式着手他的網站,并且以自己的專業,開始販毒、販軍火。
他恨透了夏英霖,恨他為什麽會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帶到那種危險的化工廠裏去,恨他為什麽不先去救她們,甚至懷疑突然要和自己分開的楊莉是不是和夏英霖有了什麽說不清的關系,而背叛了自己。
他的非法生意越做越大,勾結上了景城最有聲望的三家公司,它們利用他來拓展自己的非法産業鏈,也同時被梁清操控着。
再後來,付烨明女兒生病,當時梁清已經積累了一些錢,那是梁清“死”後第一次出現在熟人面前,付烨明向他妥協了,偶然間告訴他夏英霖最近一直在追查一串網址。
在不清楚妻子留下一封信的梁清聽來,這是妻子和夏英霖有染的最有力證據。
販賣軍火是他故意留下的跡象,就為了等夏英霖上鈎,接下來的一步一步,直到趙峰殺了他以後,都在梁清的計劃中。
然而這并不能讓他滿足,他放火想燒了夏英霖的妻女,讓他跟自己一樣,所以他把火源放在夏英霖最寵愛的女兒的房間旁,只是沒有想到,這個十歲的小女孩竟然成功被救了出來。
這讓他恨毒了眼,派了殺手去殺夏南枝。
結果被付烨明中途攔下,付烨明告訴他,夏英霖有一封楊莉給他的信,那是她留在這世上最後說給他聽的話,但是夏英霖在得知自己可能被人盯上後将信交給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他相信梁清對楊莉的愛,以此保全自己女兒今後人生的安全。
付烨明轉述:“一旦夏南枝死亡,那封信就會被那個人毀掉,你也就再也看不到楊莉寫給你最後的話。”
就這麽簡簡單單的,梁清妥協了。
夏南枝信念了大半,把梁清的可怕皮囊暴露在衆人面前,而他像是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整個人像木偶一般僵硬着,脖子前傾,巴巴地看着那封信,手槍卻仍然對準紀依北。
那封遲到了十幾年的信。
“可是我當初喜歡你,就因為你是個正氣的警察啊。”
夏南枝念到這一句時,趙東鑫沉身發布命令:“射擊。”
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狙擊手就位,把暴露在涉及範圍內的梁清手下一陣掃射,衆人到底,只剩他身邊的兩人。
梁清如夢初醒,恢複了那張符合他疤痕的陰森面孔。
他胸口大幅度起伏,情緒激動,只是握槍的手都顫抖,他重新退回黑暗之中,讓那兩名僅存的手下擋在自己前面。
到了現在這一步,其實梁清是怎麽也不可能逃脫,裏裏外外都已經被警察包圍。
然而就是這樣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的損失已經很大了,這次行動要一個都不少平平安安的回去!
夏南枝意志力實在超乎常人,和紀依北并排站在最前面一點不懼,如果他們開槍最危險的就是他們兩人。
她輕輕嗓子,抖動信紙:“梁清,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我會把這剩下的都給你看,你忍了十幾年不就是為了它嗎?”
“臭丫頭以前是因為這個不敢殺你,現在信都在這了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梁清槍口移動,從紀依北身上到了夏南枝身上。
紀依北登時一驚,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趙東鑫大手一揮:“射擊!!”
一時間,無數子彈脫離槍口,梁清一把扯住身前的兩人當人肉盾牌,瞬間被射成了篩子,紀依北猛的抱住夏南枝倒地一撲,子彈滑過他的背部打在牆壁上。
紀依北一把抓住夏南枝手裏的文件袋往外一抛。
那封夾在文件袋中的信封飄揚在半空,輕飄飄的,卻承載了十幾年來的秘密。
梁清看着那封信,下意識地擠開兩人奮力往前撲過去,他想抓住那封信,想看看那最後的話。
紀依北面色陰沉,一手護住倒在地上的夏南枝,手掌蓋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握槍對準梁清的心髒。
一槍擊落。
梁清正擡起手去抓空中的信紙,一只腳離地,看向信紙的目光虔誠。
他就是以這種姿勢被擊倒的。
紀依北眼底有恨,腦海中都是那天夏南枝鮮血淋漓的樣子,他又拿起槍,朝梁清的腿上開了槍、接着是他的背。
都是上一回他打在夏南枝身上的部位。
“沒事吧?” 紀依北看着懷裏的夏南枝,輕聲問。
夏南枝搖搖頭,站起來。
梁清倒在地上,口中不斷湧出血沫來,他伸長手去夠信紙,手指抓着地想要爬過去,奈何磨紅了手斷了氣,最終仍然沒有夠到,沒能看到那信中最後的內容。
衆人一陣歡呼,趙東鑫拿着對講機對所以裏裏外外包括周圍大樓裏随時待命的警察們說:“任務完成,擊斃,收隊!”
很快,梁清的屍體就被人拉走。
夏南枝靜靜看着這一幕幕,她那些關于火災、關于手槍、關于鮮血淋漓的噩夢也随之消散。
她走上前,跨過一地的鮮血撿起地上的信紙。
那最後一句是——
我走了,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去認識你。
如果今生,你能夠改過自新,徹底和那些東西劃清界限,一年後我會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家便利店門口等你。
夏南枝挽着紀依北的手:“走吧。”
紀依北問:“這封信你在哪裏找到的?”
“是付局的妻子,她給我帶來的,應該是在謝我把她女兒救出來了吧。”
夏南枝把今天傍晚的事告訴他。
當時夏英霖危難之際托付的人是付局,只是那時他交代的是“一定要找到梁清把這封信交給他。”
然而後來的種種都證明了梁清早已經殺紅眼走火入魔了,付局暗中了解跟蹤夏南枝的那個殺手,并且殺了他。
這讓他轉變了念頭,與其把希望寄托給一個殺人魔,還不如用這封信保住夏英霖女兒的命。
于是他編了那一番話,并且一直把信秘密保管着。
夏南枝想。
如果當初爸爸信任付局信任錯了人,也許現在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如果梁清那時候真看到了這封信,又會不會真的悔過而沒有了這之後的所有命案。
不過幸好。
不管怎麽樣,似乎命運永遠有一條線貫穿着。
從她第一次來到紀家,見到那個被紀哲教訓的紀依北;從她被紀依北從昏暗小巷中救出來;從她被紀依北從班主任辦公室帶出來;從這一次次的直面死亡的案子當中。
那個嚣張得不可一世的黃毛紀依北,在到如今成熟正氣的寸板紀依北,都存在在她的記憶、貫穿她的未來。
夏南枝被他牽着往外走,腦海中不斷浮現着過去的種種。
突然紀依北停下腳步,轉過身。
夏南枝仰頭去看他。
“死丫頭我不是給你铐了手铐不準你過來的嗎,怎麽打開的?”
夏南枝笑開來,從褲袋裏掏出一把鑰匙勾在食指上舉起來放到他眼前:“我從你身上偷的。”
“好你個混蛋,敢在警察叔叔身上偷東西!”
紀依北說着就要去撓癢,被夏南枝笑鬧着躲開了。
遠處趙東鑫看着這一幕,直覺得辣眼睛。
他啧啧出聲:“多好的姑娘啊,怎麽就看上這流氓了。”
☆、新生
随着梁清的擊斃, 網站的反偵察系統如同虛設, 網站密碼被破解, 其中不見天日十幾年的秘密終于被挖出來,在整個景城中都蕩起狂瀾。
景城內的各轄區迎來一場全面的大換血,揪出不少和梁清産生勾連的警察, 有的身居高位,有的無名小卒,散落在各個轄區內布滿眼線。
而原先被定為光榮犧牲的付局身後的秘密也浮出水面, 取消了追授烈士的儀式而從警隊中除了名。
黃、盧、陳三家企業的罪責在網站記錄中全面突破,罪上加罪,三家企業背後背負着不少牽扯利益的命案,都是起源于那個殺人網址, 先前被作為意外死亡的案子重新被調查挂上蓄意殺人的頭銜, 一時忙得整個刑警隊都喘不過氣。
除此之外還發現了公司與梁清的溝通方式,和原先的推測大致符合。
公司通過網站溝通想要殺掉的對象,在通過特殊付款的方式完成訂單,自始至終都沒有探取到梁清的身份,而梁清卻因此掌獲他們的秘密, 并且以此要挾,當初夏英霖的投屍地便是由梁清命令公司一手布化的。
李維案也随之終于有了結局。
殺害李維的是一個神神叨叨自诩為為孩子們脫離苦海的“得道高人”,當他被警察敲開家門帶回警局時, 已經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了。
他家中整理得幹幹淨淨,各種喝盡的酒瓶子都整齊的羅列着,不知道是某種奇怪的收藏癖還是強迫症。
紀依北想起當時裝着李維白骨的木箱, 那上面就有着整整齊齊的釘子,當時他便判斷兇手也許有某種強迫症。
據兇手坦白,兩人是在網上聯系上的,他了解到李維父母不理解他、對他喜歡玩洋娃娃、毛絨玩具十分不滿,在發現他私藏的女裝時甚至想把他送進精神病院。
後來便是在兇手一步步引誘下李維換上了女裝,在城東、西的郊區分別扔了兩只一樣的書包,他和兇手玩了一個“游戲”,如果父母能夠發現他,就跟他們回家去,如果發現不了,就死于他最喜歡的水中。
李維沒想到的是,兇手把水庫附近的書包藏起來了,直到不斷雨水的沖刷才被後來的人發現。
“頭兒,道路監控視頻找到了。”
“行,你去審盧皓吧,我得把這些報告都提上去。”紀依北頭也不擡。
當初一早就去調取了陳冠明車禍道路附件的交通監控,奈何當時全隊都因為梁清忙得不可開交,只能把這事暫時擱置了。
果然在視頻中找到了盧皓的蹤跡。
而在殺人網站中也查到了盧皓要求殺掉陳冠明的訂單,看守所投毒的警察也已經找到,證據确鑿。
餘曉瑤匆匆走出辦公室差點撞到一人,擡頭一看立馬敬了個禮:“紀局。”
辦公室裏的紀依北擡頭,站起身:“爸,你怎麽來了。”
紀哲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着:“梁清那事兒,叫我過來配合一下調查。”
其實當時的事他真是一點都不知情,夏英霖大概也是念及舊情,一直暗中追查并沒有正式立案調查。
一想到梁清……
紀哲嘆了口氣,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他會變成這副面孔。
他轉了話題:“這回你的職務和警銜都得升吧?”
這次完成了這樣的大案,紀依北屬于破格晉升。
紀依北點頭:“嗯,過段時間有授職儀式。”
紀哲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頗為自豪地拍他的肩膀:“這一仗打得漂亮。”
直到過了大半個月,這事才漸漸落下帷幕。
夏南枝先前接的一部戲也終于将迎來開拍儀式,先前才警局拍的《毒瘾》正式入駐暑期檔,開始在幾大衛視的黃金檔播出。
網上關于夏南枝與鐘琪的演技進行了一番争論,以目前的評論與民心所看,夏南枝似乎略勝一籌。
然而這只是茶餘飯後的小話題,更大的波瀾是陸潛息影後第一次出現在屏幕中,大家瘋狂轉發點贊,在他微博底下天天呼喚他的回歸,然而這個有近六千萬粉絲的微博仍然安靜祥和,一點動靜都沒有。
夏南枝坐在保姆車裏,在手機裏跟紀依北說了自己過幾天要去外地拍戲最近可能不常回來,擡頭往窗外看時就看到黃雅禾。
她站在一所高中門口,收起了平常夏南枝總嫌吵的笑鬧,目光中有不符合這年紀的憂郁。
“阿遠,停一下車。”
“怎麽了?”
夏南枝指着外頭的黃雅禾:“我跟她聊兩句。”
申遠往外探頭看,看到黃雅禾時也不免感慨人生無常。
前不久她父親因為經濟犯罪以及買命殺人入獄,而母親因為以權謀私也同樣削職調查。
說起來他們正要去拍的那部戲本來還是黃誠投資,出事後才臨時轉了投資人。
“行,我給你叫上來。”
沒過一會兒,黃雅禾跟着申遠一塊兒上了保姆車。
女孩看到夏南枝時不像以往大喊着“夏幫主”一把摟住她,而是輕輕地沖她笑了一下喚了聲“夏幫主”。
夏南枝問:“你上次說你是藝術生,打算考什麽嗎?”
黃雅禾牽了牽嘴角:“表演。”
夏南枝一愣:“好啊,如果有什麽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說着她從申遠那兒抽了張名片遞過去,當初她去藝考時是以藝術分第一文化分第二的成績進去的,說起來倒也知道一些經驗。
黃雅禾的目光亮了一瞬,接過名片道了謝便下車了。
當初從她嘴裏撬開關于黃誠的秘密總讓夏南枝有一種對不起她的感覺,于是便想着借這種方式說不定還能幫助她。
到了新戲拍攝場地,夏南枝還是懶得去請個人化妝室,跟配角們一起共用一個化妝室,安靜閉眼化着妝。
這次戲的男主是圈裏的老戲骨了,叫唐季,三十幾歲,難免有些看不起夏南枝這樣演戲不久的新人。
于是第一天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八月份的太陽已經很毒了,夏南枝穿着一身古裝戲服全身包得嚴嚴實實,撐着傘站在太陽底下等男主角演對手戲。
申遠在一旁給她扇着風,熱汗還是不斷順着臉頰滑下來,于是化妝師又去給她補妝,一層一層的粉撲上去,更加透不過氣。
申遠在一旁輕聲抱怨:“怎麽這麽慢啊?”
夏南枝不說話,安靜在一邊等。
她脾氣算不上好,但也不喜歡鬧得不好看,更何況夏南枝生性淡漠,并不在意別人是不是喜歡她,無非就是曬會兒太陽的事。
等了又是一會兒,終于來了。
唐季一身俠客裝扮,倒也挺帥的,走到哪都有人巴結着。
然而夏南枝沒有,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收了太陽傘走過去對導演說“開始吧”。
唐季愣了愣。
第一幕戲開始。
一開拍,夏南枝瞬間進入狀态,眼神中也不像先前那麽冷淡,嬉笑怒罵演得有神靈動,臺詞功底也強拈手即來,一點兒不遜色。
唐季本以為她是個花瓶故意不待見她,這麽一試對手戲立馬知道了她的實力。
下了戲,他拿着冰鎮飲料過去給夏南枝:“拍的不錯。”
夏南枝擡眼,接過飲料放在一邊,淡淡:“謝謝。”
一離開鏡頭,夏南枝就重新被清冷籠罩起來,倒也不顯得冷漠,反倒是仙氣十足,跟外界的喧鬧格格不入。
她皮膚雪白,脖頸纖細,纖腰不盈一握,從她長裙底下露出一截腳踝,泛着絲綢般的光芒,勾得人不由自主朝她身上看。
唐季看了她一會,動了心思,道歉:“剛才讓你久等了吧,給你道個歉。”
夏南枝搖頭:“你是前輩,應該的。”
還是那樣,禮貌又疏離,親近不了。
可就是那勁兒勾得人莫名其妙産生了一股子征服欲,唐季又盯她一會兒,發現她一口都沒喝給她的冰鎮飲料。
“不喝嗎?”
夏南枝敷衍地抿一口:“謝謝。”
這是下逐客令了。
唐季哼笑,走了,到經紀人旁邊,視線還釘在夏南枝身上,他問:“那個女演員有男朋友沒?”
經紀人朝那方向看一眼:“有啊,夏南枝男朋友在網上熱度也很高。”
唐季一愣:“也是演員?”
“不是,聽說是個警察,不過沒有正面照,怎麽,你對她有興趣啊,人可有男朋友了。”
唐季輕笑,不鹹不淡地哼了聲:“能這麽年紀輕輕爬到這位置上的都是聰明人,當然該知道我能帶給他的比那警察多多了。”
他不屑地哼哼,突然聽到身側驚喜的聲音“哥哥”。
一道粉紅衣袖飛快地撲過去。
唐季随着聲音望去,瞬間愣住了,摸摸鼻子走了。
夏南枝像個八爪魚似的抱住紀依北,雙腳環在他腰上,眼裏的淡漠一絲不存,滿滿地驚喜,湊上去親他一口:“你怎麽來了!”
紀依北托着她的大腿抱住她,身上還是一身的警服,正氣十足。
“今天是晉升儀式,結束了沒事幹就來看看你。”
小姑娘眼裏都是光:“那你升官啦!”
紀依北點頭:“對啊。”
“那我不管,你得送我個禮物慶祝。”
紀依北輕笑:“我升職還得我送你禮物呀。”
小姑娘認真地點頭。
紀依北拍拍她屁股讓她從自己身上下來,提起手裏的禮品盒放到她眼前,是一條項鏈。
紀依北也不知道該送女生什麽禮物,只是看夏南枝梳妝臺上有許許多多的手镯項鏈耳環一類,便猜她是喜歡這個。
其實小姑娘只要是他送的都喜歡。
夏南枝打開禮盒,剛要取出來時瞥了眼自己的戲服又放進去了:“等我今天拍攝完再戴,哥哥你一會兒還有別的事嗎?”
“沒,最近沒有案子。”
身後導演喊開拍。
唐季磨着唇看着遠處笑得開懷的夏南枝,心裏不是滋味。
夏南枝摟着紀依北抱了一下松開:“那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拍戲啦!”
她蹦蹦跳跳跑回場地,剛才的疏離瞬間消失。
澳洲。
何彭在鄉村置辦了一間別墅,從窗戶望出去就能看到漫無邊際的綠色,空氣清新,世外桃源一般。
陸潛倒是已經習慣了這裏閑适的普通人生活,有課時就開車去學校上課,沒課就和何彭窩在家或者一塊兒去田野漫步。
随着最近《毒瘾》的開播,陸潛天天會準時收看。
他宣布退出娛樂圈後其實并沒有正式把自己的名字從公司去除,何彭也沒有讓人去辦這事。
所以最近他的經紀人經常給他發來不少的節目邀約,詢問他要不要參加。
現在是複出的好時機。
陸潛都一一拒絕了,只不過常常看着屏幕裏的自己出神。
何彭洗完澡走出來時便見他這副模樣。
走上前拍了拍他的頭:“回去吧。”
陸潛擡頭。
何彭:“我給你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就完結啦!
謝謝大家這幾個月來的支持,啾咪!求個作收麽麽噠!
明天還是萬更番外呀,一共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