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覺得。”
紀依北一想到一會兒送好夏南枝還要回去加班,處理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他就窩一肚子火,也就更珍惜了些這會兒稱得上悠閑的時光。
紀依北一手把着方向盤,難得地好心起來,甚至想要出于哥哥的身份好好教育教育這難搞的妹妹。
可路開一半,話還在嘴邊醞釀,一個電話來了。
“老大!黃雅禾不見了!”舒克在電話那頭喊。
紀依北手機出了點毛病,沒開免提旁人也能隐約聽得清內容,更不用說舒克那大嗓門,夏南枝當即聽得清清楚楚。
黃雅禾。
那個所謂的高官女兒,有一雙和她相似的眼睛,三起案件的源頭人物。
早上她看熱搜時看到的。
“地址。”紀依北問。
那頭舒克報了個地址。
紀依北在腦中一琢磨,跟夏南枝住的地方反方向,這會兒離把她送到家估計也還要二十幾分鐘。
夏南枝也在此時十分貼心地問:“你在想怎麽說讓我就此滾蛋?”
紀依北點點頭,一本正經:“是有這個打算。”
“我跟你一塊兒去。”夏南枝淡淡說,然後補充道,“我現在算是重點保護對象吧?”
紀依北考慮一會兒,最後迅速一打方向盤,竄進向左轉的車隊裏,叮囑道:“那你到時候別給我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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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跟往常這個時間一樣堵,下了雪,雖然馬路上的積雪已經迅速被人清掃,但在車輪反複傾軋下,還是結了一層薄冰,所有人都開得小心翼翼,只有紀依北開出了賽車的風範。
一路喇叭“突突”不停,剎車不斷,當夏南枝幾乎快要吐出來時,到了目的地。
一個高檔的別墅區,小區門口的圓臺上站立着一個抖擻的敬着禮的男人,帽檐上都積起兩厘米厚的雪,整張臉和手都凍得通紅。
小區外頭已經拉上了警戒線,紀依北把車停在外頭,瞥了眼敬禮的男人,評價道:“什麽毛病。”
車一停,夏南枝就立馬下車呼吸了一陣新鮮空氣,才把胃裏的翻湧好不容易給壓了下去。
舒克從老遠看到紀依北的車,飛快地跑過來,最後險些因為地滑撲進紀依北懷裏,好在紀依北敏捷的一側身,他從撞進隊長懷裏的尴尬情景轉變成了撞在隊長冰涼的車上。
舒克籲了一口氣,站定:“老大,黃雅禾回來了,剛被派來的分區特警找到,這丫頭片子就是去散心了!”
紀依北:“……帶我去見見那勇士。”
跟着舒克大步走到黃雅禾所住的別墅門外時,紀依北才想起剛剛在身邊的夏南枝,他回頭尋她的身影。
最後發現她手裏捧着之前被紀依北拎上車,輾轉多地的那個保溫盒,倒了一蓋子的熱湯,遞給門口站崗的那男人。
紀依北:……
上了別墅二樓,黃雅禾盤腿坐在沙發上哭喪着臉,身後四個保镖表情嚴肅,門口的保镖握着手機正給她父母報平安。
紀依北這才發現黃雅禾穿着件高中校服,之前他只看了兇手發上網的那張照片,黃雅禾化了點妝,他還以為已經有二十幾歲了。
紀依北大剌剌走過去,往黃雅禾身側的單人沙發上一躺,仰頭躺在沙發上側頭看她:“有看到什麽嫌疑人嗎?”
誰知道這黃雅禾非但不像一般孩子一樣,一點不怕眼前這個警察,一見紀依北還迅速收拾好自己,拿桌上的濕巾紙擦了把臉。
嗲着聲音說:“警察叔叔,你是負責我這個案子的嗎?”
“不是你,是三個受害人的案子。” 紀依北斜睨着她,心情不大爽。
黃雅禾完全不自知自己已經惹得這個脾氣不大好的紀隊不高興了,還在那搭讪。
“我好怕的,哥哥,你把你微信號給我呗,這樣我才會安心點呢。”
紀依北面無表情,繼而暧昧地勾了勾唇,迅速從人民警察的身份轉成街頭混混。
“呵,你這不挺牛逼的嗎。”
黃雅禾略微一愣,繼續說:“反正這麽多警察叔叔保護我,我想那個壞蛋一定傷害不了我的,我剛才偷溜到外面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像好萊塢大片的那種英雄呢!”
非但沒認識錯誤,還引以為豪。
還不着痕跡地把紀依北心中那點對英雄主義的景仰給玷污了。
紀依北原本嘴邊似是似非的笑意倏得消失了大半,諷刺道:“別英雄了,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會不會成了‘烈士’吧。”
正當這邊紀依北終于讓這個滿嘴跑火車的傻冒安分下來,開始詢問7月8號前後的細節之時,夏南枝和他的警隊朋友也已經建立了難忘的戰鬥友誼。
今天他們一見夏南枝就感覺出她和隊長之間奇怪的氛圍。
而作為警隊少有的女副隊餘曉瑤,則貫徹了同事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精神,下午開完會後就分享了她所知道的八卦。
只不過到了她嘴邊那八卦就變了味。
“雖然夏南枝叫紀隊哥哥,不過這個‘哥哥’到底是哪一種我就不清楚了,反正當時紀隊聽夏南枝承認兩個人是兄妹關系時還挺不樂意的。”
大家一片了然的噓聲。
于是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變成了哥哥妹妹的暧昧關系,而且很有可能是紀隊主動地起了“林妹妹”的寶玉心思。
而餘曉瑤美滋滋分享完情報後,滿足地大手一拍,又催促大家快去幹活。
有了八卦的滋養,大家重新精神百倍,連加班也不喊累了。
紀依北是警局中不少人佩服的對象,還不到30歲就做上隊長的位置,破案也很有自己一套,辦事效率高,跟底下人都開得了玩笑,不會端出隊長的架子。
所以大家也挺好奇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入了紀依北的眼。
當夏南枝拎着保溫盒,問他們一群為了查案饑寒交迫的小警察“要不要喝湯”時,大家便突然理解了。
賢惠!溫柔!漂亮!
換了誰都喜歡啊!
夏南枝把熱湯倒進一個個一次性杯子裏分給大家。
最後自己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喝掉了最後一口湯時,才想起這是陳溪要她來拿給紀依北的。
在她的“賄賂”下,大家完全沒把她當外人,沒避開她便開始讨論起案情。
盡管夏南枝并沒有什麽興趣知道那些血腥的細節,但還是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
比如一旁小孫對餘曉瑤說的,一號受害人指縫中的黃褐色紙屑,檢驗出來與紙箱、紙盒表面的成分最為接近。
夏南枝回憶起下午在紀依北手機上不小心瞥見的監控記錄截圖。
照片中,嫌疑人除了幾乎沒有辨認用處的背影之外,還有一只他扒在牆邊的手。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那雙手很熟悉,是一雙少見的極為好看的手,在她記憶中的那雙手她卻記得好像貼着一個創口貼。
可那感覺很模糊,甚至她都不清楚是夢境還是現實。
夏南枝突然轉過頭,問小孫:“有可能是創口貼嗎?”
“啊?”小孫沒反應過來。
“黃褐色紙屑。”
“哦,這應該不可能,市面上常見的表面棕黃色的創口貼成分和這個是不一樣的。”
餘曉瑤看了一眼夏南枝,沒有想到她會提這種問題:“你是有什麽懷疑對象嗎?”
夏南枝手裏繞了一縷頭發,手指輕輕撚着,慢吞吞搖頭:“也不算,我只是覺得嫌疑人照片上的那只手有點眼熟。”
“你有認識的人手相似的嗎?”餘曉瑤激靈一下,連忙追問。
“不知道,我就是覺得眼熟,我記不住人臉,記性不好。”
餘曉瑤睫毛輕輕一顫,正襟危坐起來。
“你是說你可能已經跟兇手照過面了!?”
起初紀依北提出兇手是根據眼睛選擇受害人時,大家還都有些不相信,覺得這也太瘋了,可到如今,三個受害人,再加上黃雅禾,都是相似的眼睛,和那條瘆人的微博,大家不得不相信這個推論。
餘曉瑤盯着夏南枝輕輕挑起的桃花眼,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誰知道夏南枝輕輕挑起眉,雙手合在嘴邊呼了口氣。
漫不經心道:“有可能吧。”
餘曉瑤:……
不愧是紀隊看上的人。
膽大包天。
有魄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夏大膽,超可愛滴!
☆、演戲
路燈紛紛亮起,燈光昏黃,投射在雪地上,生出一點暖洋洋的意味。
紀依北拿着筆記本從別墅裏走出來,一出來便瞥見在燈下小板凳上坐着的夏南枝。
居然還在,他本以為她早已經不耐煩地走了。
被說話沒正形的黃雅禾磨磨蹭蹭一個半小時才把事情稍問清楚,紀依北突然覺得夏南枝都變得可親起來。
餘曉瑤小跑上前,把剛才夏南枝的話複述給紀依北,又說:“她剛才想走,我把她留下來了。”
紀依北點頭,從兜裏摸出一顆不知道哪來的口香糖遞給夏南枝。
“一會兒請你吃飯,再待會。”
夏南枝接過口香糖,拆了外殼放進嘴裏。
紀依北問道:“想得起你記憶中的那只手是在什麽背景中看見的嗎?”
“沒印象。”夏南枝抄起腳邊的一瓶礦泉水,“幫我開一下。”
紀依北笑:“等你想起來了我再給你開。”
突然,舒克跑過來,急慌慌的模樣:“紀隊!指紋信息有了新線索!,三號受害人家中廁所的玻璃上留下了清晰的指紋!”
“跟案件庫裏的指紋可以比對上嗎?”
“不能,之前沒有記錄。”
紀依北默然,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把,眼神慢慢變得銳利起來。
兇手不應該是個這麽魯莽将指紋留在案發地的人啊?
“你把指紋信息發給孫檢,我之前讓他取樣過一個指紋,你跟他說,他明白的。”
“是!”
餘曉瑤:“對了老大,下午你說的那些職業人員三組的兄弟進行了初步排查,沒有符合目前掌握的各項要求的人。”
紀依北重新沉默下來。
“紀隊。”夏南枝突然出聲,“為什麽兇手會在廁所玻璃上留下指紋?”
難不成他行兇完後還在屋裏晃悠了一圈?
紀依北手裏把玩着一支鋼筆,在筆記本中刷刷記下一些東西,考慮片刻決定告訴夏南枝一些案情細節。
也好讓她知道怕。
“看到早上那條微博了吧,兇手是在受害者家中寫下的那些長篇大論,用的不是墨水而是受害者的血,所以現場的血泊中出現了一塊空白,兇手應該是去廁所……”
他話還沒說完,夏南枝突然站起身,伏在一顆樹旁,吐了。
“欸……沒事吧?” 紀依北一愣。
夏南枝匆忙抓起剛才那瓶沒有打開的礦泉水,用力擰開,仰頭喝了兩大口。
紀依北走上前,順了順她的背,有點欣慰地說:“知識就是力量這話果然不錯。”
“?”夏南枝又氣又惱地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紀依北揚起下巴,示意她手裏的那瓶水。
“……”夏南枝吐得面色蒼白,唇上抹了口紅顯得更加紅豔,“有病吧你?”
她支着身子半靠在樹上,閉着眼睛深呼吸一會兒,終于穩定了氣息。
紀依北已經從遠處替她接了一杯熱水過來,夏南枝喝完,視線落在掉在地上的那個口香糖外殼。
夏南枝整個身子仿佛都僵了一下。
“口香糖你是哪來的?”
“哦,應該是上次酒吧拿的吧。”
……
“我想起來了。”
夏南枝的聲音好像是黑夜中虛無缥缈的一縷煙,一道白光倏忽閃過腦際,紀依北看着她的側臉,仿佛一汪沉靜的深潭。
“是198的酒保。”
紀依北一愣。
“他上次還問我是不是夏南枝。”
紀依北皺起眉來,迅速摸出對講機:“二組人員換好便衣,三分鐘內在小區門口集合,抓捕目标嫌疑人!”
他一邊說,一邊跑到一旁的面包車推開車門,迅速脫掉警服換上一件牛仔外套,又直接在外褲外套上一條寬松的褲子,動作神速,腳步不停,又發信息給餘曉瑤交接工作。
他以前那晚去酒吧也是懷疑那個酒保,可一切也僅僅是憑借自己的猜測,交給孫檢查的酒杯正是那人摸過的酒杯。
“都到了嗎?”
紀依北掃了一眼,大手一揮:“兩輛車,我領隊,先去酒吧探探風,等我通知你們再進去進行抓捕!”
“是!”
紀依北飛快繞過車跑到駕駛位坐進去。
與此同時副駕門被拉開,一股清淡的香味撲入比重。
“搞什麽?”紀依北驚得眉毛都要豎起來,瞪着身旁的夏南枝。
夏南枝看着窗外:“我也要去。”
“別鬧,我已經叫餘曉瑤結束後送你回去了。”紀依北飛快地說,“快下車!”
“你覺得兇手對你更有興趣還是對我?”
“就是對你更有興趣才不能讓你跟着去。”
“再怎麽着我爸也是警察,我有分寸。”
“……”紀依北默然,知道勸不了夏南枝,只憤憤瞪了她一眼,拿起對講機,“一會兒注意保護夏南枝,兇手極有可能會對她下手!”
油門踩到底,“轟轟”一陣,車如離弦之箭奔上馬路,紀依北目光深邃,唇線緊抿,神色冷峻。
夏南枝忍不住餘光看他,牛仔外套裏頭白色汗衫,一個黑色鴨舌帽反扣在頭頂。
暗暗在心中吐槽他的審美,比穿警服帥多了。
最後車尾一個漂移,夏南枝的頭随着慣性重重打在窗玻璃上:“啊…”
“還知道痛啊。” 紀依北瞥她一眼,對着後視鏡把衣領子扯歪了些,“一會兒就待在我旁邊,別自己想一出是一出。”
“知道。”
夏南枝學着他的樣子,也把自己倒騰了一番。
大衣脫了,裏面的寬領毛衣則往身側一拉,露出一邊的薄肩,食指在嘴唇上輕輕抹了一圈點在兩邊臉頰上,臉頰迅速紅潤,像喝醉了酒。
喬裝打扮好,夏南枝朝身側的男人嬌嬌弱弱一笑,撲扇了兩下眼睛:“走吧。”
紀依北耳機裏傳出孫檢的聲音:“紀隊,兩個指紋基本吻合!”
紀依北拔下耳機扔在一邊,和夏南枝交換一個眼神,一起下車,紀依北在她頭頂輕聲說:“小心點。”
反倒是夏南枝寬慰似的伸長手臂,拍了拍他的肩:“放輕松,紀隊。”
酒吧中燈光昏黃,閃動着暧昧的光線,掃過一個個醉生夢死般的臉龐,吧臺上的光亮瓷磚反射出一道道清冷的光,帶一縷寒意。
紀依北點了支煙,一口一口吸,也不急,在彌漫開來的煙霧中來回掃了一眼,低頭迅速在手機上打字:“嫌疑人可能不在酒吧,你們注意外面。”
“帥哥,你的酒。”
一個濃妝豔抹的性感美女從吧臺另一頭扭着細腰走過來,在桌上放下兩杯酒。
“酒吧老板?”紀依北淡淡地往她胸口一掃,壞笑道,“美女身材不錯啊。”
“喲,帥哥眼力不錯啊,我還以為你身邊這位是你女朋友呢。”
夏南枝喝着酒,舌頭有意無意地掃過杯沿:“我是他妹妹,不礙你們倆事兒。”
酒吧老板手指一下一下爬上紀依北搭在桌上的手,扣扣挖挖着探進他的袖口,話卻是對夏南枝說的:“兄妹倆還一起來酒吧玩?”
紀依北暧昧地沖她擠擠眼睛,手一動不動地任她摸,“哪還會是親妹妹。”
“帥哥。”
“嗯?”
“看來你不喜歡我呢。”
“怎麽。”
酒吧老板兩根手指按在他手腕:“脈搏一點都不快呀。”
脈搏平穩,毫無波瀾。
紀依北笑起來,翻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手裏,輕輕揉了揉:“那我去外面跑一圈再來找你,嗯?”
夏南枝面無表情,卻被他那些騷話弄得眉心直跳。
“你呀,讨厭。”酒吧老板松開他的手,摸上紀依北的胸肌,最後爬上他的唇角,“帥哥是幹什麽工作的?”
“哦,以前不愛學習,沒考上大學,被送去當了幾年兵。” 紀依北随口編瞎話,“這不去年才退下來嗎。”
“原來是兵哥哥啊,那是——是不是很厲害啊?”
這話中間的停頓很有技術含量,暧昧又勾人。
紀依北往後一躲,避開她的手,輕佻地重新抓住,揚眉:“你說呢。”
酒吧老板妩媚一笑坐上椅子,身子向前傾,露出胸前一片雪白:“你今天來這兒就是跟你妹妹喝酒來的?”
紀依北心頭一動,終于把話題聊到這了。
“沒,她之前在你們這看到個男的挺有意思,就拉我來找找。”
“喲,誰啊,跟我說說,這常來的客人我都認識。”
夏南枝好歹是專業表演系出身,黑漉漉的眼睛一轉,眉眼柔和下來,臉頰紅撲撲的,幾分媚幾分羞。
“我這人就喜歡手好看的,我也不記得他什麽樣了,但手是真好看,我昨晚來找我朋友還是他領我上去的呢。”
“搞半天,你說的是酒保啊?”
夏南枝裝出恍然的樣子,微愣片刻後點點頭:“是啊。”
“我這都有他們照片呢,我還真不知道誰手好看這種事。”酒吧老板從屁股後袋掏出手機,翻出一張合照,把手機推過去,“你看看。”
夏南枝咬着手指細細看,真就像個花癡找帥哥的模樣。
最後目光鎖在一個照片最左側的男人身上,在一衆酒保中,他身材不算高,他雖然笑着,夏南枝卻仿佛能感覺出笑意下的森森白骨。
“美女,好像是這人,不過有點矮啊,我那時候也沒注意,不過好像還挺帥。”夏南枝指着一人問。
“他啊,你也不用看帥不帥了,他昨兒晚班結束就辭職了。”
趁着老板娘低頭說話的空檔,夏南枝和紀依北迅速對視一眼。
來晚了。
“啊?怎麽偏偏我喜歡就辭職了?”夏南枝佯怒地往紀依北身上一拍,罵道,“都怪你,我昨天跟你講你還不理我!”
紀依北笑哼一聲,在高腳椅上坐直了些,一只腿勾着,拖着腦袋斜斜地望着照片,“這哪帥了?你眼光有問題吧?”
兩人配合默契,夏南枝緊接着說:“你懂個屁!欸,美女,有近兒點的照片沒有?”
酒吧老板抹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幾下:“喏,就這個。”
夏南枝湊近一看,罵了一句:“卧槽。”她仰頭喝光酒杯裏的酒,“砰”一聲撂在桌上,興沖沖說,“我就喜歡長這樣的!叫啥名啊,知道去哪工作了嗎?”
“嘿,我說你這小姑娘還挺瘋的。這人叫岑敬路,估計已經不在景城了吧,他辭職時還說他女朋友出了事他要幫忙去處理一趟呢。”
紀依北抽煙的動作一頓,餘光瞥見夏南枝也是同樣一愣,可馬上就重新鎮靜下來。
“他有女朋友了啊…”夏南枝哭喪着臉,“你也不早說,他女朋友有我好看嗎?”
“我哪見過,一次都沒來過這酒吧,不過兩人還挺膩的,被我幾次抓到工作時間跟你朋友打電話。”
老板娘又夾起一根細煙,粉色的濾嘴,叼在嘴裏,沒有點燃,打量了夏南枝一番,又說:“不過說不定你有希望挖到牆角也說不定啊。”
“嗯?為什麽?”夏南枝掏出手機,不露聲色地拍下她屏幕中的照片,發給紀依北。
“我估計他們之前是分手了吧,好久沒動靜了,也不知怎麽突然又和好了。”
“是麽。”夏南枝笑,像只慵懶的貓。
老板娘瞥見她手腕上的卡地亞手镯,輕笑一聲。
“又有錢又漂亮的姑娘,誰不喜歡。”
紀依北食指輕輕敲,抖了抖煙灰,突然想到什麽,呼吸驟然一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紀隊才是滿嘴跑火車的流氓
☆、快遞
紀依北迅速收起臉上不懷好意的壞笑,拿起手機,線條緊繃。
“舒克!你馬上加強對黃雅禾的保護,兇手極有可能在未來12小時內對她下手!尤其是明天早上七點左右。”
“欸!你這…”老板娘怔忪,帶着愠氣瞪紀依北。
夏南枝按住她想要叫保安的手,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別嚷嚷,大案子,這不為民除害呢嗎,把別人都引過來了你這酒吧以後還怎麽開?”
話中帶着警告的意味。
交代完這句,她便戴上紀依北放在吧臺上的鴨舌帽,把帽檐壓到最低,重新扯正衣領,一言不發地單獨出去。
她渾身都仿佛罩着一層清冷的光,就好像剛才那個妖嬈又含羞帶怯的人一瞬間消失。
沉靜、高傲,又捉摸不透。
紀依北:“另外馬上去查兇手已故女友的各項資料,看看有沒有兇手的痕跡,尤其是手機、工作、共同好友。”
交代過程中,二組幾個穿便服的警察也已經進了酒吧,往紀依北身旁一站:“紀隊,夏小姐說你讓我們進來。”
紀依北愣了一瞬,立馬拿出證件推過去,對酒吧老板說:“不好意思,有些事我們得請你去警局協助我們一下。”
酒吧老板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什麽話也沒說,順從地一起走了出去。
畢竟剛才那姑娘有句話沒說錯,要是這事擴大起來,她這酒吧還真是不用開了。
酒吧大半的收入都來自些顯貴,最忌死人、風水這種東西。
現在再回想剛才兩人問她的東西,她也能猜出一定是岑敬路犯了什麽事,只不過她實在沒想到那樣一個看着瘦瘦弱弱甚至說怯懦的男人,能幹出什麽事來。
熱鬧喧嚣的酒吧,沒有其他人發現自己曾經離這個引起全城注意的連環殺人犯這麽近。
酒吧前面那條道上時常有纨绔子弟飙車,一輛輛炫酷鮮豔的改裝車,“轟轟”作響,把街道弄得烏煙瘴氣,夾雜着一股濃厚的資本主義氣息。
紀依北從酒吧出來時,夏南枝靠在他開來的那輛奧迪車上,低着頭,帽檐遮住一半的臉,但仍能看出她的不爽。
周圍圍着兩個一看就不怎麽正經的小青年。
梧桐樹葉枯盡。
紀依北踩着樹葉過去,腳底沙沙聲作響。
“哥們,幹嘛呢?”紀依北勾着其中一人的肩膀,痞笑道。
“關你屁事啊?!”兩個小青年推搡了紀依北一把,沒推動。
夏南枝擡頭看他一眼,面無表情說:“開門,冷死我了。”
紀依北一把拎開糾纏的兩人,打開車門,夏南枝立馬鑽進去,重新穿上大衣。
“嘿,妹子,這破奧迪有什麽好坐的,去我那瑪莎拉蒂上坐坐呗?”兩人見他們認識也一點不犯怵。
莫名其妙被嘲笑,紀依北翻了個白眼,再一次拿出三分鐘前才掏出來的證件,在那兩個纨绔面前一放。
“剛才在這飙車的有那輛瑪莎拉蒂吧,身份證駕照拿出來,這條路限速60不知道?超速百分之五十以上扣12分。”
車內一臉沉靜的姑娘聽了他這句話。
突然彎起嘴角,笑了。
紀依北把這事交給一個在這條路上值勤的交警,就坐回車上:“這會兒都在查信息,先帶你去吃點東西。”
夏南枝懶洋洋應了一聲,癱倒在座椅上跟沒骨頭似的。
車在路上平穩開着。
她突然開口:“為什麽你覺得兇手這次會對黃雅禾下手?”
紀依北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才回答:“記得剛才老板說兇手昨天就辭職了嗎,我懷疑他已經準備好徹底做個了斷了,所以,那個指紋不是他不小心留下的,而是特意的,兇手因為女友的事極度厭世,這可能是他對警察的挑釁、鄙夷。”
“……哦,餓了,去哪吃飯?”
“……”
晚上十點多,24小時便利店內燈火通明。
夏南枝記得以前讀書時這塊兒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她每次去上學都會經過這。
以前讀的學校是初高中部一體的,她在初中部,紀依北在高中部,每天下午五點這條道上都被來接孩子的車輛堵得水洩不通,西餐廳門口根本沒有車位被人停車,生意一直不好。
也難怪現在成了便利店。
夏南枝坐在店面前面的秋千上,輕輕用腳蕩着。
這秋千也是西餐廳的遺物。
冷風把她露出來的腳踝吹得冰涼發白,街上是另一番夜生活的盛況。
夏南枝擡眼,看向蹲在垃圾桶邊、捧着一碗方便面呼嚕呼嚕吃的男人,然後忍無可忍地深吸一口氣。
昨晚紀依北對她說送她回家,然後用她手機叫了輛出租車。
今晚紀依北對她說請她吃東西,然後帶她來了便利店問她要三明治還是方便面。
腦殘。
那邊“腦殘”已經吃完了方便面,扔進垃圾桶裏,滿足地站起來,伸出手對着夏南枝招了招。
“真不餓啊?”
“…不餓。”
剛才的默契配合讓紀依北對這個妹妹變了看法,甚至都生出幾分惜才的情緒,樂呵呵問道:“哦,你們做演員的平常都不能多吃吧?辛苦辛苦。”
“……”
夏南枝黑着臉,拖着沉重的腳步徑自上了車。
砰。
門被重重關上。
紀依北拎着一大袋給加班兄弟們帶的夥食,一塊兒上了車。
“你剛演技不錯啊。”
夏南枝斜睨他,帶着嘲諷說:“不如紀隊風流。”
誰知他欣然接受了這個評價,還心情不錯地補充一句:“風流不下流,過獎。”
最後到了小區,這位恬不知恥自稱“風流不下流”的紀隊貼心地把女同胞送到了家門口,還苦口婆心叮囑了好幾遍千萬別給陌生人開門。
——
正月15到17三天,每天早上都出現一個受害者,第四天早晨,全城戒備,尤其對黃雅禾的保護。
為了防止形勢不受控,別墅周圍已經布下狙擊手,別墅內也安排下幾位持特警,就等着兇手自投羅網了。
此時的辦公室內,紀依北仔細看前三例案子的細節。
顯然兇手是想要一步步擴大這案件的影響力,采取了如此殘暴的做法來引起警方的注意,再用連環殺人引起社會的恐慌,在殺害第三個被害人後發出一條引起社會關注的微博,控訴女友在未簽署捐獻器官的前提下将□□給了黃雅禾,并且當時醫院與警方都對這事不予受理。
由于目前仍然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證明這條微博就是兇手所發,所以警方不可能發表申明解釋,而作案細節也暫時屬于保密狀态。
網民都認為這條新聞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可憐的普通人的控訴,根本不清楚這件事背後的血腥。
昨天紀依北回家後看了眼網友的評論。
簡直是要把醫院、警察給罵瘋了。
“紀隊,岑敬路女友的基本信息調查出來了。”舒克走過來,把手裏的資料整了整,開始彙報。
“勵希,于七月八日淩晨三點在東城人民醫院死亡,當時24歲,高中學歷,以她身份證辦理的兩張卡內共餘額有3710元,于七月13日由其母親從銀行取出,另外我們聯絡到了一個她老家的高中同學,在她的表述中勵希是一個活潑上進,跟大家相處都不錯的姑娘。生前勵希工作于景衆快遞公司,我們在今日早晨與我市景衆快遞公司經理取得聯系,對她的評價也一致。”
“等會兒。”紀依北打斷他,“她在快遞公司做什麽工作?”
“上門收派件。”
“馬上去查今天快遞公司派給勵希的快遞信息。”紀依北面色罕見的嚴厲。
舒克被他的話吓得舌頭都要捋不直:“誰…誰?”
“勵希!直接去調查部署她工作的負責人,看有沒有一個男人頂了她的任務。”
舒克一下子想到受害人指縫中奇怪的黃褐色紙屑,和每一個受害人都在缺乏警惕的情況下給兇手開門。
難怪他們去查快遞員身份時根本沒有查到嫌疑人!
如果嫌疑人只是鑽了空子頂替女友的職位,員工中沒有他的記錄就算挖到底也沒用!
而黃褐色紙屑,極有可能就是快遞盒上的纖維。
舒克跑回自己辦公桌馬上給快遞公司打電話,輾轉多次電話終于交到勵希的工作負責人手裏。
紀依北走到他身邊,舒克朝他點了點頭,手指指着聽筒。
紀依北從他手中接過聽筒,開門見山地說:“你好,我是景城刑警隊隊長紀依北,關于去年你下邊的勵希有些事要問問你。”
那頭傳來一個緊張結巴的聲音:“欸…你說的這人誰啊…我不認識啊?”
“那你不會不認識她男朋友吧,岑敬路,一個176左右的27歲男人。”紀依北皺眉,冷靜地問。
“我,我也不認識啊!”
負責人的聲音顫抖,仍堅決肯定的堅持自己不認識,紀依北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心裏有鬼吓得結巴,還是本就膽子小怕警察。
只好尋着內心的猜測直接問:“我告訴你如今這起刑事案件很有可能與岑敬路有關,你頂多是瞞着公司沒簽署勞動合同,可你要是現在不說實話,你犯的事可沒有這麽簡單了!”
負責人停頓了有數十秒才開口,聲音悶悶的。
“我,我就是看他可憐…”
幾分鐘後,紀依北終于搞清楚連環殺人案背後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去年7月8日勵希去世後,本來她生前的工作崗位也應該被人取代,但這時候岑敬路找上負責人,聲稱自己想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