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自殺
自殺
藍桉愣了一下，擡眸盯着手機屏幕喃喃道：“我才沒有……”
陸釋槐不知道把手機放哪了，可能是電腦屏幕邊撐着，眼神往下放便能看到藍色鍵盤的一角。
藍桉忍不住輕輕一瞥。
上次去沒注意這人反差挺大的，鍵盤用藍色……
“那你怎麽不說話了？”陸釋槐問他。
藍桉支支吾吾，“反正沒有就是了……”
說完，沒等陸釋槐回答，飛快留下一句“我去碼字了”就挂斷電話。
陸釋槐：“……”
隔日。
前幾天還日光毒辣的廣東終于在十一月初大發慈悲降溫了，從二十八度的高溫天氣一夜降落到十二度，相信在一些地區的廣東老表們對過山車式降溫已經熟門熟路了。
早上棉襖下午短袖。
不過藍桉是個意外。
管他二十八度還是十八度還是八度，一件秋季校服外套過一周！
以至于他被廣播叫到會議室裏時人還是縮成一團顫顫的。
黎池見了都覺得陰公啰。
藍桉坐到會議室裏黑色的高椅上，短腿懸空，聳着肩膀顫抖得不成樣子。左手邊就是黎池，兩人緊挨在一起。
黎池帶了副銀邊眼鏡，脖子上挂着工作牌，再過旁邊還跟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新生。
“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黎池挑逗。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我我是冷的！”藍桉如實回答。
會議室的門大敞着，這裏是三樓樓層又高，風呼呼往裏鑽，不僅藍桉覺得冷，在會議室裏的其他醫生與學生也冷。
黎池無奈，只能走到飲水機旁為他倒了杯熱水。
藍桉喝了一半，顫抖的身子終于放松了些。
手裏的紙杯被拿走，藍桉一懵。
黎池：“準備開始，半小時內不能再喝水了。”
藍桉哦了聲。
黎池敲了敲木桌上的黑色筆記本電腦，又擰過頭來問他：“藍桉對吧？”
“嗯。”
“哪個藍哪個桉？”
“藍天的藍，桉樹的桉。”
黎池按指示輸入名字，驚訝的是，小網站上直接彈出他的身份資料，藍桉只來得及看到“心理問答”這四個字，電腦又跳轉了。
“在問答過程中可能會涉及一些隐私方面的 ，确定要配合麽？”黎池盯着電腦屏幕問。
“确定。”
“那好，咱們開始吧。”黎池說着，把筆記本屏幕轉到兩人都能看的的位置。
起初幾個還算好，就問家裏小孩情況，體重，作息習慣以及進食規律，直到身高一詞出現……
“你身高多少？量過嗎？”黎池問。
藍桉抿唇。
黎池：“不知道？”
藍桉咬着唇，呢喃般吐出一個數字。
黎池沒聽清，“啥？”
藍桉聲音始終很小，“1米四……”
“一米四二？四一？”
只聽他越說越矮，藍桉憋着三個數字最終還是忍不住破口而出，“一四六！”
黎池：“……”
好……
好矮啊……
不過好可愛啊……
黎池默默把頭轉回電腦前，擡手往鍵盤敲下“146”三個數字。
藍桉咬着唇，一臉不甘心。
老師都說了！有些男孩子就是青春期發育比較緩慢而已！又不是沒得長！況且藍桉還喜歡打籃球，就算矮也矮不了多少！
雖然後面那句是廢話。
黎池把身高填好，食指在控板上點了兩下，“下面進入第二個環節，卷子我和你一起做，但你必須說真話。”
藍桉看着電腦屏幕哦了聲。
“在近幾年內，你有沒有過自殺的念頭或嘗試過自殺？”
第一問就來個猛的，一下子就把藍桉定住了。
他抓着校服衣擺捏了捏，眼神剛往右下方偏，還沒來得及回答黎池就搶了先，“你想撒謊了。”
藍桉：“？”
“我沒有！”為了不吵到在場的人，他只能很小聲反駁。
“你有。”黎池說。
“沒有！”藍桉繼續跟他耗。
“你猜我為什麽能參加心理訪談。”
藍桉不說話，腦袋轉向門外咽了口唾沫。
黎池嘆了口氣，轉眼給陸釋槐甩了幾條信息。
黎池：【你家小朋友不肯配合［嘆氣］】
陸亦槐：【？怎麽會】
黎池：【唉】
正在敲電腦的陸釋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的好兄弟又給他發信息了。
黎池：【我有一個辦法】
陸亦槐：【馊主意？】
黎池：【用你的秘密和他交換可以嗎嘿嘿嘿】
陸釋槐回信息動作一頓。
他的秘密？
好像還……挺多？
一分鐘後，黎池收到了來自陸釋槐肯定的消息。
陸亦槐：【可以】
黎池把手機往旁邊一放，又伸手把藍桉的椅子慢慢移正，讓他與自己面對面。
看來是不能按照答卷上的節奏來了……
藍桉重心不穩搖晃了幾下。
“跟你談個條件。”黎池促狹一笑。
藍桉：“啥？”
“你告訴我一個你的秘密，我就告訴你一個陸亦槐的秘密怎麽樣？”
藍桉眼睛微微睜大。
陸釋槐……也會有秘密嗎？
一股強大的引力逼迫他與對方相交，藍桉咬了咬唇，最終點了下頭。
他只是，想更了解陸釋槐一點而已……
“你先說？”黎池朝他歪了歪頭。
藍桉沉默了一會兒。
黎池耐心等待。
“我……被一個變态纏了四年。”藍桉說完，滿懷期待盯着他看，“到你了！我還有很多可以慢慢耗！”
黎池一笑：“他被一個女變态纏了一個月。”
藍桉等了一會兒。
藍桉：“？沒了？”
黎池：“嗯，沒了。”
藍桉：“！”
他立馬炸毛，“這個不算！”
黎池連忙按住小屁孩的腦袋揉了揉以表示安撫，嘆了口氣：“沒辦法，你都這麽簡潔了我當然也不能讓我兄弟吃虧才行。”
藍桉憋着一肚子氣。
“那下一個！”他喊道。
黎池：“你先說。”
藍桉張了張嘴，又猶豫了。
“你要不要先做個心理準備？”藍桉問他。
黎池表示不理解，教育道：“不是，小朋友，你得分清楚身份，現在我才是醫生，你是病人，懂？”
藍桉點點頭，“那我數三聲，你醞釀好了就告訴我。”
“一！”
“二！”
“好了——”黎池無奈托着調子。
到底是什麽重要事情還得醞釀呢？黎池更好奇了。
“我……”藍桉說的很慢很慢。
“差點被強.奸。”
黎池微微愣怔。
“兩次。”
黎池：“？？？”
黎池：“什麽東西？”
藍桉搖搖頭，又挂上一副笑臉，“到你了！”
“行吧。”黎池說：“他想自殺。”
這次輪到藍桉愣了。
“為什麽？”他問。
黎池诶了聲摁住他往前湊的腦袋瓜子，“打住，到你了。”
藍桉只能無奈重新坐回去。
“我四五六年級一直受到同一個人的猥.亵。”
黎池：“……”
彼此表情都凝重了起來。
“他出過車禍，差點毀容。”
藍桉眼底閃過一絲擔心。
“七年級下冊，我割過腕。”
“他逃過學。”
藍桉：“……”
“你又耍我！”他嚷嚷着，眼眶卻紅了。
黎池呃了聲，連忙哄道：“行行行，免費送你一個。”
藍桉這才正起臉色。
“他被同學踢斷過手。”黎池說。
藍桉一愣：“為……什麽？”
黎池一笑：“還有為什麽呢？”
藍桉無聲張了張嘴，喉嚨翻滾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還是不懂，陸釋槐這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會有人舍得……
“不過你陸哥哥還算堅強，那天不是期中試第二天嘛，他斷着手考了四門，後來還上了年級前二十。”
黎池頓了頓：“這個是送的，到你了。”
藍桉這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我……”
他又不說了。
“你什麽？”
藍桉不知道怎麽說了，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什麽，或許，他也沒什麽可說的。
“我有病。”
藍桉說着低頭垂下眸，不知道回憶到了什麽，睫毛上沾了些濕。
“我偶爾半夜都會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但每次醒來問他們個個都說聽不見。”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都聽不見……”
黎池沒說話。
不能再問下去了。
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黎池拿起旁邊的手機給陸釋槐發信息。
黎池：【我扒你家底給他聽了哦】
陸亦槐：【嗯】
收了手機，黎池又環視了一周會議室，人還挺多的。
“好了，不問你了，都哭了。”黎池笑了聲，“我偷偷給你講你陸哥哥的秘密好不好？”
藍桉雙臂撐着椅子周邊，聽聞擡起頭，眼裏一片模糊。
黎池給他抽了張紙巾。
“你想知道什麽？”他問。
藍桉把紙巾按臉上胡亂就是一頓擦。
“什麽都想知道，我可八卦了。”
聲音還帶着些啞。
“給你來個猛的？”黎池問。
藍桉點點頭。
沉默了幾秒。
“他弟弟被抓去走了生計。”
“後來他得了抑郁症。”
手一抖，紙巾飄落在地。
“陸亦槐這個人呢……情緒不會擺在臉上，他就是硬氣要憋，憋到吐血憋到死也不肯說。”
“你是他外甥，家庭方面的多多少少了解到一些吧？”
藍桉點點頭。
陸釋槐是撿回來的，這個在相見的第一天陸因就跟他明确說過，還叫他別浪費本科畢業的人才。
那其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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